二十五、生机

        难道自己真要被困死在这里？他不由得浮起绝望的念头。

        不过和这里相比，刚才那个闷热又漏雨的铁皮小屋都像是天堂，哪怕在那里关几天都好过被困在这个恶臭的污水管道吧。

        可是你真的后悔吗？识竭反问自己。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会选择留下，选择求饶，还是选择再次钻进那恶心的洞穴，就为了求得一线希望？

       “是的，我不后悔！”他笑了，鼓起最后一点力气，双手撑在井盖边缘，用尽全力怒吼出声，再次发力！

       在雷雨中，他的怒吼像要盖过雨声，盖过风声，盖过天穹的雷声！

       井盖的一边终于抬了起来，它缓缓朝着一旁移动，终于架在了地面上。

       一道新月形的空隙出现在井盖的另一边，雨水疯狂涌入。

        识竭改变姿势，双腿勾住梯子，把双手搭在井盖边缘，腰腹发力便将井盖进一步挪开。

        雨水从打开的缝隙径直落到他脸上，湿答答的头发黏在额头，在往日这会让他烦躁，但此时却像是在给辛勤劳作的他降温。

        终于他咬紧牙关，把井盖往旁边用力一推。

        一只脏兮的手从打开的井口伸了出去，牢牢扒住地面，接着是两只脏兮的手，终于探出了识竭圆圆的脑袋。

        他从井里爬出来，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忽然跪倒在地，仿佛还不适应忽然变得坚实的地面。

                 二十六、泡澡

        雨点疯狂地打在他身上，他闭上眼仰起头， 任雨水冲刷着脸上身上的污物，张大嘴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啊！啊！啊！”

 

        他朝天空呐喊，歇斯底里地呐喊，像要盖过这雨声，直到只剩喉咙深处沙哑的嘶吼，仿佛婴儿竭力发出的第一声啼哭！

        与此同时，尚狄正泡在家里那个最喜欢的酒红色复古大浴缸里。

        每次出门回来，或是完成了什么大任务，他总会放上满满一浴缸的干净热水，闭上眼放松身心，好好地享受难得的安静时光。

        只是今晚不大相同，他感到心绪不宁。把识竭关进那个简易小屋里已经两天了，他没有食言，那个房屋里尽管堆放着摄制组用过的各种拍摄器材，但里面没有一个是启动的。

       他也没有让无人机或是微尘拍摄机进入，按照约定给予了对方完全的自由。

        然而十三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让这个孩子完全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回想起来，有些懊悔当初的承诺了。

        明天就让孩子出来吧！尚狄心想。

     

        他自认了解那个孩子，关上三天他应该就能认识到自己叛逆的错误，自愿乖乖地回来接受并用心过好那独一无二，呼风唤雨的美好生活了！

        浴室门的方向传来动静，这时间会进来的也就家里那个保姆机器人，乱发声响，估计是又过热，程序又紊乱了。

      “不用搓澡了。”他下令，“今天我泡浴，你把毛巾和睡袍准备好了就行。”

     “那不如这样吧，我也来陪你一起泡吧……”对方回答。

        这声音明显不是带有电磁停顿的AI音，而是人类的声音，很像一个小正太捏着嗓子装出来的动漫俏皮声！

                 二十七、浴缸

        尚狄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脏乱的人影站在那里背着手对他笑，露出一口甚是明亮的白牙……

        他的头发黏成一团，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粘着一块块可疑的棕色污渍，裸露在外的手肘和膝盖都磨破了，血迹殷红一片。

        他朝着尚狄走近了几步，后者立刻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恶臭。

        他下意识想往后缩，可立刻发现自己在浴缸里，无处可躲。

    “别那么冷漠嘛，先生，不就一起泡个澡嘛。都是男的，给我看看没什么的……”

         对方衣服也不脱，直接迈进热水里。

        尚狄老板的私家浴缸目视还蛮大的，大致足以容下两三个人，但这次绝对是他第一次觉得这浴缸狭小无比。

        对方才刚坐下，他就看到那些棕色碎块从衣服表面漂了起来，有几块沿着水面正朝他漂过来。

        尚狄紧张地盯着那些碎块，与此同时对面那个人却毫不在意地把头扎进热水里洗了把脸，又把黏在一起的头发梳理开。

      “这下可舒服多了！”他笑道。

        抬起头，果然是那个看了13年的孩子——识竭！

        尚狄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问，“你是怎么出来的？”还是“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下意识望向客厅方向，机器人保姆应该就在那里，它身上有防盗用的高级防水电击器，如果能拿到那个的话……

     “哦，你是在找这个吗，先生？”识竭边说，边从身上掏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