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信仰之印》翻译(伊凡洁琳)[8]

我对王座世界的第一眼是修建于第一修道院上层的一座由岩石建成的停机坪。在我和姐妹们走下穿梭机的时候,风吹拂着我的斗篷和衣袍。把头发吹打在我的脸上。空气中充斥着冰冷,烟雾,和煤灰的气味,同时还携带着一股细碎的尘土,如雨露一般落在我的盔甲上。它们打在我在的皮肤上,让我感到刺痛。打在我的伤疤上,像灼烧一样。我停下了一会儿,任由它们落下。让我正站立着的地方沉进我的身体。
在停机坪之后,第一修道院的台阶无尽地向下降落,隐藏在灰暗的浓雾里。在我的右边,圣殿和教堂甚至更加向上,就像一座座由大理石和钢铁铸成的山峰,它们的顶端消失在泰拉灰黄色的天空里。这些是如此地像我的家,但同时又完全不同。在我上方非常遥远的地方,钟声开始鸣响,那声音回荡在天空里。
而在某个地方,就在这片笼罩着风暴的天空下的某个地方,神圣的帝皇端坐在他的黄金王座上。这个真相飘荡在这里的空气里,就像那尘土和烟雾的气味一样,让每一口呼吸都感觉有重量。
我走到平台的边缘。风在这里更加强大,被修道院尖塔的外形拉扯成一道扭曲的旋风。它不停地唱着歌,就像一支永不停歇的合唱团。我看向天际,那所有的浓雾污染和雷雨云,感觉我好像知道他在何处。我把目光聚集向远处的一个点。一个在我视线之外的点。
“这就是我应该做的吗?”我问他,让风携带走我的话语。“我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吗?”
我等了一会儿,尽管我其实也并不期待能有答案。至少不是一个直白的回答。但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边缘的时候,一大群如大理石般洁白的鸟从平台底部飞出。它们翱翔向愤怒的天空,撒下羽毛。其中一个俯冲转向,卷进了上升气流,直到它落到我的脚边。我停下把它捡了起来。
“这很美,对吧?”
我转头看见阿舍瓦和我一起站在边缘,看向遥远的天边。我看向泰拉古老开裂的地表在我们脚下延伸着。看向雾霾和浓雾。雕像和尖塔外覆盖着的虚空盾发着暗淡的光。看向堡垒,和熔炉。工厂和藏骨堂。有些建筑依然残破毁坏。一些从大裂隙展开时就一直燃烧到现在,即使是王座世界也无法免受痛苦。就像我和我的姐妹一样,它遭受了严重的伤害。被那些降临在它上的东西刻下了伤痕。即使这样,阿舍瓦的问题依然只有一个答案。
“它很美,”我回答。“比我所想像的还要美。我很高兴能有机会看到它。哪怕仅此一次。”
阿舍瓦望向我。“或许你能再次看见,”她说。“只要神皇首肯。”
我们之间沉默了一阵,头顶的钟声依然响着。
“只要他首肯,”我在片刻之后说。
“伊凡洁琳。”
我在听到我的名字时从边缘转回身,看到大修女指挥官艾丽薇雅和她的两名洁天使,她深红色的斗篷随风飘动。船上剩余的所有战斗修女,将近四百个人,正列队等待在停机坪的尽头,等待着。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用大拇指捋过洁白羽毛的边缘,放飞了那只鸟,让风带着它飞到它该去的地方。它飞过我的肩膀,向着边缘,向着风暴肆虐的天空飞去。

第一修道院的第三礼拜堂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天花板高到我都难以看清。在我们头顶很高的地方,小天使绕圈盘旋着唱着歌,拿着点燃的蜡烛,在房间里投下光芒和阴影。这让这高耸的空间显出一种好像一直在运动的感觉。墙壁是被岁月侵蚀的大理石和闪亮的金箔,排列着与我梦中并无二致的雕像。圣人和拯救者,披着袍子和盔甲,安静地注视着我们被一位穿着红白色长袍的高层祭祀给予我们神圣的使命。那是一位主教议会的大主教,自称为迪卡米利奥。他的周围围绕着一群同样穿着红白色袍子的虔诚者,有些身上挂着羊皮纸条,其他的戴着高耸的钢铁衣领,把他们被雕刻过的面孔隐藏起来。所有人都被圣器箱的重量压弯了腰,还有悔罪者奉献的锡制饰品。
但这些都没有出现在迪卡米利奥身上。他的饰品是用黄金和石料制成。小块的圣人遗骨。这些都是珍贵的宝物,不是悔罪者的饰品了。主教苍老的声音轻易地传过整个巨大的礼拜堂,被小天使的喇叭加大着音量,他把我在不破誓言号上告诉艾丽薇雅的事情告诉了战斗部队的所有成员。
“圣凯瑟琳之盾静候在迪曼玛尔,”他说道。“就在塞巴斯蒂安 索尔出生的世界上。”
迪卡米利奥大大张开双臂,好像要拥抱我们所有人。
“迪曼玛尔陷在黑暗中,”他说。“在深渊之后。那深渊只有心怀信仰之人有能力穿越,而那就是你们的任务。”
就像我在誓言号上的简报一样,我感觉这些话好像是特别说给我的。我的伤疤刺痛着。
“这项使命会需要鲜血,”他说。
鲜血,虔诚者用一种优美精准的声音说道。
“它会充满苦难。”
苦难。
迪卡米利奥环顾大厅,直到我可以确信他那双义眼的黄铜和白银的凝视落在了我的身上。
“它会需要牺牲。”
牺牲,虔诚者同时说道,然后我和我的姐妹也一样回答,喊出这个词。我们的声音并不完全一致,但依然有着一种和谐的美感。一阵如雷的合音,就像修道院的钟声一样。在我们呼喊的同时,我们做出了双头鹰的手势。我注意到在部队中有些人在安静地流着狂热的眼泪。我烧伤的手在盔甲下燥热刺痛,而它们在虔诚者用那完美的声音开始歌唱赞美诗的时候只是更加疼痛了。我从开头的第一个音符就认出了它。神皇的话语。我的姐妹也加入了赞美诗,但我发现自己无法和她们一起歌唱。我只能铭记。
哦,神圣的帝皇,力量的源泉。我将此生奉献给您。
我记得我和艾希朵拉在第一道光把修道院的高塔染成金色的时候一起歌唱。然后我记起了在沉思广场上看着她被活活烧死。
哦,神圣的帝皇,优雅的典范。我将此生奉献给您。
我记得和阿舍瓦一起训练,她把我的剑荡开,发自内心的大笑。我记得她骨头的碎裂声。
哦,神圣的帝皇,勇气的代表,我将此生奉献给您。
我记得盖莎在我睡不着的时候微笑着为我背诵经文。然后我记起了她变化时的气味和样子,还有艾德琳放下她冒着烟的爆弹枪时脸上的那一颗泪。
哦,神圣的帝皇,光芒的主人,我将此生奉献给您。
我记得和艾德琳一起站在圣修会的高塔上,我的第一场战争的前夜。当时的风冷到好像把我的呼吸也吹走了。冷到风中卷着雪花。我记得问她该怎么知道我的训练是否足够。我该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准备好。她转向我微笑,那是她坚定的脸上少有的表情。我记得她对我说的话。
你已经拥有答案,伊凡洁琳。
然后我记起了一道闪光。一柄断剑。我记起了艾德琳倒下的样子,她的血溅在大理石地板上。
就像雪花一样。
“伊娃。”
我过于沉浸在回忆里,几乎没有听见阿舍瓦在呼唤我的名字。周围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点点头,和她站到了一起。我试图着不去回忆她骨头碎裂的声音。
在赞美诗唱完之后,艾丽薇雅的部队的每一个人都轮流地单独被叫到祭坛前接受祝福。第一个是艾丽薇雅自己。大修女爬上阶梯站到迪卡米利奥面前。她被一位面前挡着祈祷文羊皮纸的虔诚者洒下圣灰。羊皮纸窸窣低语着,虔诚者用她沾满灰烬的手指标记了艾丽薇雅的脸,在她闭上的眼前和脸颊上画下灰色的条纹。在这完成之后,大主教开口了。
“在他的注视下你许下这誓言,”他说。
艾丽薇雅回答,“坚强不摧,至死不休。”
艾丽薇雅走过去站到迪卡米利奥身旁,然后仪式继续下去。首先是艾丽薇雅的洁天使,比亚翠和拉达荷,被叫了上去,佩戴着她们的长剑和斗篷。她们接受了标记和祝福,从房间尽头的一座巨大金色的帝皇雕像下的出口离开。威利米娅姐妹和她的炽天使是下一个。然后是米卡哈姐妹领导的御天使。这样一直继续下去,一直到我和我的小队依然剩下。然后我的姐妹们被依次叫上去,就像其他人一样。她们被涂上了灰烬,许下誓言,然后她们也一样离开了礼拜堂。迪卡米利奥转过来看向了我。
“伊凡洁琳姐妹,”他说。
我沿着大理石走道走向那舞动的蜡烛光芒下的祭坛前。那光芒反射在奥菲利亚七号上刻进我盔甲里的螺旋和漩涡,点亮了它们,在飘忽的烟雾中就像是满天的星星。我爬上楼梯,但就在我可以靠近虔诚者接受祝福的时候,迪卡米利奥举起了手。
“等等,”他说。
我看见艾丽薇雅的脸上皱起了眉,但大修女没有说话,虔诚者低着头退开,然后大主教靠近了我。他人造的眼睛嘶嘶地聚焦,一系列精致的黄铜和水晶透镜旋转着。他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观察着我,那饱受年月沧桑的脸小心地保持着平静。
“我听说了很多有关于你和你受到的祝福的事,伊凡洁琳姐妹。从大修女艾丽薇雅,还有我的修会中的其他人。从预知者和星语者。但如果你同意,我想从你自己这里了解那些。我只想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
艾丽薇雅的眉皱地更紧了,但她没有反驳大主教。没有人会。
“当然,”我说,小心地像他一样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那场你得到印记的战斗杀死了除了你和其他一人之外的所有姐妹。这是真的吗?”
回忆再次袭来。但并没有那些美好的回忆,只有不好的记忆。那些火焰。燃烧肉体的酸味。明亮的光和那柄断剑。
“对,”我说。“这是真的。她们是在从亚空间的生物手里保卫圣修会时死去的。”
迪卡米利奥又庄严地点点头。“那她们的牺牲充满荣誉。”
“对,”我僵硬地说。
“还有那另一人。那之后她的腿就瘸了吗?”
“她受了重伤,”我说。“但她还能站立。还能战斗。阿舍瓦依然坚强不摧。”
“对此我毫不怀疑,姐妹,”迪卡米利奥说,耐心地微笑着。“也请理解我无意冒犯。我只是想要理解。我只需要在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我点点头,尽管我的骄傲依然为了阿舍瓦燃烧着。“当然。”
“那天的战斗夺走了你们的很多东西,”迪卡米利奥说。“对于你的大多数姐妹来说是她们的生命。还有一位是她的敏捷。”他歪起头,眼睛再次嘶嘶作响起来。“但你被那场战斗夺走了什么?”
我不能在这里说谎,不能在这个每一口空气都带着神皇身旁的重量的地方,所以我告诉了大主教真相。
“所有的一切,”我说。
在片刻间,所有东西都安静下来,即使是小天使也一样。然后迪卡米利奥再次耐心地笑了,点了点头。
“谢谢你,”他说,随后转向蒙面的虔诚者。“进行祝福吧。”
虔诚者向我走来,我闭上眼睛,但我的头脑里被迪卡米利奥的问题和我的回答点亮着。那是真相,但这就足够了吗?虔诚者的手指划过我的眼睑。划过我的印记。我感觉到她的手指在那上面停留了不足一个心跳的时间,然后她的手离开了。我睁开眼睛看见她正在袍子里和羊皮纸面纱后从头到脚颤抖不已。我听见了轻轻的呼吸声。哭泣声。
“在他的注视下你许下这誓言,”迪卡米利奥说,把我的注意从颤抖的虔诚者那里移开。
“坚强不摧,”我说。“至死不休。”
迪卡米利奥的眼睛发出嘶嘶声,我再次看见其中的镜片转动着。齿轮之中嵌套着齿轮。
“至死不休,”他说。
在艾丽薇雅和我离开礼拜堂加入我们的姐妹时,一个孤独身影靠近了我们,那人没有参加祝福,但一定在大厅边缘的阴影里看完了全程。那女人没有穿着信仰者的长袍或者衣衫,而是蓝色衣服和互相交叠的银色盔甲,那一定是为她一人定制的。她的身姿带着忠嗣学院的笔直,黑发修长微卷,用几个精美的银环盘在一起。我无法猜测她的年龄。她铜色的皮肤只在眼睛周围有些微小的皱纹,琥珀色的眼睛就像她腰间的对剑一样尖锐。这女人没有任何的标志,除了肩甲深处的搪瓷斗篷扣子。在她靠近我们点头致意的时候,我看清了那个扣子的形状是一个有三道横杠的“I”,周围围绕着一圈向内的宝剑。
看来,是一位审判官。
“大修女艾丽薇雅,”那女人说,随后再看向了我。她的眼睛在对上我的时候带着片刻的闪烁。“伊凡洁琳姐妹。我的名字是艾利 拉瓦然,异端审判庭。”
拉瓦然的话语中带着不轻松。在她提起自己的修会的时候。我想着这是不是又是一个我要面对的考验。我是否在祭坛上对迪卡米利奥的直白回答中失败了。我是否遭到了谴责。在神皇的天空下,被打为了一个女巫。
“你有何目的,审判官?”艾丽薇雅问。她的语气非常坚定。充满戒备。
“只是向你们打个招呼,”拉瓦然回答。“我和我的队伍将陪同你们一起穿过裂隙前往迪曼玛尔。”
艾丽薇雅摇摇头,表情没有变化。“我们的使命是由神皇本人施下,”她说。“它已被预言。我们的任务已经接受了祝福和净化。你为何需要陪同我们?”
“因为我的梦,”拉瓦然说,依然耐心着。“我从孩提时分就能看见将要发生的事。”
“你是一个预知者,”我说。
拉瓦然用她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我,点点头。“我的梦通常都是黑暗的,”她说。“我预见过腐化,还有战争。死亡。毁灭。黑暗。但我也看见了光明。我看见了希望。我看见了你,伊凡洁琳姐妹。”
我的伤疤在审判官的注视下刺痛起来。不只是我的脸上,还有我的手掌手臂和喉咙上也一样。
“我的情报告诉我你也在做梦,伊凡洁琳姐妹,”拉瓦然说。“这是真的吗?”
我并不想要承认,但我没有选择。毕竟,我不能在这里说谎。
“是的,”我告诉她。
拉瓦然淡然地笑了。“我想要单独和你聊一聊这些梦,姐妹。”
“以谁的权力?”艾丽薇雅问。
拉瓦然看向她,那抹微笑依然挂在脸上,但她的眼中已无笑意。“以那唯一重要的权力,”她说。“王座的权力。”
艾丽薇雅的脸僵硬了,但她没有反驳。并没有反驳这些话,尤其不能在这片天空下。
“速度快些,审判官,”她说。“我们的穿梭机在今天内就会离开。我们不会停留更久。”
拉瓦然低了一下头。“明白,大修女指挥官,”她说。
然后艾丽薇雅转向了我。她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拉进了我。我闻到了枪油和熏香的味道。
“他选择了你,伊凡洁琳,”她以一种低沉的声音说。“记住这点。”
然后大修女转身离开,加入战斗部队的其他人,把我一人留在了审判官拉瓦然身边,她正用着那双不安分的琥珀色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我。
“请吧?”拉瓦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