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幸与幸运
“我……”
抬头望见，是一片陌生但大差不差的天空。
墨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又被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鱼扇了脸。
蹦蹦跳跳的，还很新鲜，就是眼神已经完全烂掉了。
墨言与趴在他身上的那条鱼默默对视，然后突发神经病一般大吼了一声把那条鱼从身上摘了下来并扔出去好远。
“卧槽这是个什么开局啊！！”
墨言，男，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牲，学的专业是汉语国际教育，在假期孤寡旅行中坐船时，不幸遭遇海难，享年18岁。
只能说这个死法真的是有够窝囊。虽然他作为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本来就已经足够不幸了。
不过现如今好像替代了一个跟自己同姓名，长相和身体还一模一样的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肘处，那里有一道疤，是小的时候跟人在院里打闹不小心在暖气片子上磕的，还挺重，从此就留了痕。
“如果不是这个异时空同位体有和自己相似的经历，现在我就是我了。”
墨言在心里暗暗想到。
接着掏了掏自己的裤兜，发现手机还是自己的，因为屏保是拉菲花嫁的一张图片，除了作为拉菲控晚期的自己，其他二刺猿可不怎么控她。
只是定睛一看，手机首页的时间似乎永远静止了，电量也变成了莫比乌斯环的形状，但是墨言还来不及细思极恐，就听到有一串脚步声越来越近。
“哎，后生你醒了，又什么地方难受不，老头子就一艘破渔船，没什么空置地方，就只好把你安置在这里了。”
吱呀的一声，活轴已经锈的不行的门被人推开了，走进来了个穿着洗的已经掉色的校服的老人。
“还有点儿恶心，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墨言心里当然是十分感激。
“那就好，那就好，你……你要是不愿意联系家里人的话，就在这边住下吧，正好，正好我这边……也好久没有人气儿了。”
老人也不像是个健谈的，口中讷讷，只是昏暗的眼睛里，闪过了几分释怀的光。
墨言此时身无分文，更别谈在异世界认识什么熟悉的人，自然答应的很快，躺了一会儿，快到晚餐点就出了屋。
躺在硬的要死的铁板床上，联想到刚醒过来时那股浑身没劲的感觉，墨言大致上也是知道了前身的死法，文雅点的说法叫蹈水，直白点的说法叫跳海自杀。
脑袋里过了一遍这个跟他同名同岁的陌生人的经历，墨言只能感叹自己先前在另一世的生活都能算作是幸福美满的了。
同样运气不好没被人领养，但院长不是一类人，有些不干净的手尾，每年总有几个孩子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只能说是懂得都懂。
医学的发展很快，但血库，器官库的库存从来都不够，供不应求之后就只能扩大进货范围了。
好不容易从排队随机枪毙的地狱里出来，爱心福利基金又轮不到他，毕竟基金会嘛，跪着舔谁不知道，表里也不一。
最后还是零零碎碎凑了点钱，顺应了一堆混名声的虚伪君子对他的安排，上了几所私立的野鸡小学，中学，大学，然后进社会就又被弱肉强食的法则盘剥了几年，就心态爆炸了，自寻死路了。
吃着自己打下手帮老人做的鱼汤，默默在心里给这个陌生人上了一炷香的墨言无声的叹息着。
老人吃着墨言用为数不多的材料做出来的鲜美的鱼汤，也在感叹着这个跟他已经死去很多年的老伴生下来的儿子差不多大的青年，先前为什么要想不开，要选择跟他的好孩子一样的死法。
两个人默然无言，只有摆在角落里的香台上的线香在冒着缕缕细烟，而香台中央相框玻璃上已经堆了一层好久没擦拭过的香灰的相片中，过去的老人搂着自己风华正茂的儿子，爷俩都露出了笑脸。
墨言本来先前学的就是文科，不是好找工作的理工科，更别论自己只是个大一新生，理论知识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情世故都还不精通，出门找工作也只有刷碗和打印店这样的活计，没得挑。
磨蹭了几天打听附近几家餐饮店的情况，他终于决定和老人道别。
“好啊，找到工作好啊，赖活着在这个世道也能吃得了饱饭……
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多了，那个时候不巧碰上了自然灾害，连稀米汤都上顿没下顿的……
唉，找到工作了好啊，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好……你要是在外面实在是过活不下去了，那就回来吧……”
老人似乎话里有话，也是怕说的太明白伤了刚刚寻死过的年轻人的心，虽然没有相处过多少天，但是心里有伤的老人还是把他和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
墨言又未尝不是这样，自从很照顾他们的那位院长在把他们养育长大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从什么人身上感受过亲情。
但两人没有哭泣，也没有拥抱，一老一少仅仅是握了握手，就就此别过了。
因为他们实在是已经麻木了，有过多少次相见，就经历过多少次别离，与其抱头痛哭，不如长痛化为短痛，好好活着，才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手头的钱不多，于是墨言就立马找到先前谈成的店家，专心致志的投入了刷盘子大业，速度和精于此道的大妈们一比也不逞多让。
毕竟作为孤儿院一众孩子的孩子王，可不只是光要关注于什么打架分糖果的小事，在那五六年的光景里，他可是在后厨出了不少力，刷盘子什么的只能说是基本功，速度和效率已经是深深烙印在他心里的后厨法则。
只有在午夜客人少的时候，墨言才能摘下他油腻腻的塑料手套，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拿出有幸揣在他兜里没有被浪拍走，还能正常运行的手机，虽然早些时候发现了手机的异常，但是现在为了活着被折磨的累的大脑都迟钝的墨言很明显已经来不及想这些。
他遵循自己在极度疲惫时的生活习惯，打开相册，翻找出夹杂在海量的涩图中他拍摄下的孤儿院众人的照片，暂时的沉溺在回忆里；
再点点那个曾经陪伴过他好久的游戏，碧蓝航线，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服务器不在连接范围内，发出一声苦笑。
于是墨言只能把手机关屏，再打开，孤独至极的吻了一下屏保所用的一张花嫁拉菲的美图。
是了，自己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且看新闻现在世界上完全是风平浪静，二战也已经结束，完全跳过了碧蓝航线剧情发生的时间背景，他还能有什么遐想呢。
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甘情愿罢了。
世界的主角另有其他，而我现在大概，只能算是个最不起眼的NPC吧。
毫不知道几天过后在他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愚者对着好几摞高高堆起的碗山，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墨言又换上一副手套，把手伸进了冰冷的自来水里。
碗是陶瓷的，易碎，但也坚硬，就像他的命运，也像这个残酷的现实。
…………
勤勤恳恳的干了两个月出头，墨言不能说得上是旱涝保收吧，也只能说是三天饿四顿了，最后还是店长看他穷的实在是受不住了，包他了一天两顿的员工餐，晚上让他出去自己觅食。
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不出意外的就出意外了。
遮天蔽日的塞壬战机出现了，朝着世界上所有的沿海城市投下了航弹，海面上，塞壬则是封锁了人类已经构建出的所有航道，击毁了所有出现在她们视线中的船只。
为了夺回属于自己国家的海域，各个国家派出了庞大的舰队，想要给塞壬一个出人意料的反击，但他们却在塞壬的科技碾压下被杀得丢盔卸甲，所有舰艇十不存一。
墨言所在的沈水市也是被塞壬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只是一轮投弹，这座被誉为是东三省的滨海明珠的城市就化作了废墟。
混在人群中，墨言拼命的向前奔去，但是双腿的速度还是太慢了，航弹下落的爆鸣声越来越近。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也只能等待死亡的到来，面对远超个人力量的围剿，不做挣扎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后的体面。
“呼！”
但是却突然有人拉上他的手，分开人群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把他带到了安全地带，就是手有点痛，肩膀也被拽的离脱臼不远了。
“指挥官，本森级拉菲听候您的吩咐，拉菲觉得这片区域还是很危险，指挥官还是和拉菲再远离这里一点吧。”
脱离了危险的境地，听到了熟悉的软软糯糯的声音，墨言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了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有道是：
白发双系长马尾，头戴兔耳发箍，外穿一件浅粉色外套，内裹一件白鹰驱逐制式吊带背心，白色短裙下是一抹绝对领域。过膝的白丝在大腿处勒肉，显出内凹的美妙弧度。
不是小兔子又还能是谁？
适时的，他手中的手机屏幕也亮了起来，自动的连接上了碧蓝航线，只是船舱中空空如也，只有拉菲一个Q版小人在其中显现。
冥冥之中的，墨言就感觉有一条线把他和小兔子联系到了一起。
就这样在炮火声声中，墨言的命运，就此得到了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