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上上善道（节译十二）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THE GREATER GOOD》，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十二章
若是我说自己在那一刻没有心生犹豫，那是在扯谎，但彼时的我委实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走廊里挤满了齿轮小子，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我的决心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否则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我之前亲口说过自己想要保护迪森免受基因盗取者的伤害，无论那名科技教士有没有录下或是传出这段对话，在场的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无疑会在一时的激动驱使下来个口口相传。凭借一时的伶牙俐齿想要摆脱麻烦的做法回头反噬了我一口，我被迫要再一次采取与自己本能背道而驰的行动。除此之外，赶往机库并利用那里脱险本身就意味着不管我是否愿意，都得面对前方等着我们的一切艰难险阻。而且至少听上去这一次我能够获得一些斯基塔里士兵来为自己充当肉盾，不用亲自担任抛给泰伦的诱饵。
通向机库那又宽又高的大门大敞四开，来自外界的含硫空气再次袭击了我的鼻孔，它的浓烈程度甚至胜过了尤根与众不同的体味。这说明迪森的穿梭机一定已经抵达了这处设施，正从着陆平台上乘升降梯向机库内部进发，同时也带来了一些基本不适于呼吸的外界空气。正当我们快要到达敞开的入口时，一名身穿深红色制服的斯基塔里被撞出了门道，推他出门的基因盗取者正试图咬掉他的脸。鲜血与更加难以辨认的液体从他躯干护甲上的宽大裂缝中渗了出来，士兵所受的创伤本可以放倒一个正常人，但他仍在与敌人进行着死斗，那经过大规模改造的身体吸收了通常只有星际战士才能承受的严重损伤。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家伙在光洁的金属墙面上留下了一个凹坑，然后弹向了尤根和我。他们全神贯注地进行着属于自己的打斗，很可能都没注意到我二人的存在。
我不假思索，在自己决斗者本能的驱使下立即做出了反应，一个转身避开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家伙，挥起链锯剑猛砍基因盗取者的后背。旋转的剑刃深深地砍进了怪物的身体，混杂着几丁质碎片的内脏喷涌而出，飞溅在受损的墙壁上。那只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讨厌生物转过身子想要咬我，若不是我退后一步与它稍稍拉开了距离，那如剃刀般锋利的尖牙足以咬断我的手臂。被攻击的斯基塔里重新振作了起来，他抓住基因盗取者那片刻的分神，用前臂猛击怪物脑袋的一侧，延手臂方向镶嵌的齿刃在敌人的脑袋上割开了一道伤口。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怪物松开了抓住士兵的手，像蛇一般扬起脖子用尖牙对士兵发起了攻击。瞧见机会的我二度冲了上去，用一记精准的横斩截断了它的脊柱。
斯基塔里一声怒吼，脸上的肉体部分因充血而变成了几乎与他制服相同的颜色，他伸出双手夹住了纯种基因盗取者的脑袋，用力一拧。伴随着一声嘎吱嘎吱的碎裂声——这听起来与尤根吃海鲜时发生的声音非常相似，基因盗取者的脑袋被完全扯离了身体。
斯基塔里凝视了一会儿自己这件战利品，随后把怪物的脑袋扔到了一边，踏过倒在他脚下的敌人尸体，大步向我走来。他的脸兀自扭曲变形，此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比机械神教士兵平素表现得更像是人类，看到这一幕，我不禁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全。他在“加油嘴”【注：这是一种旨在增强力量与侵略性的战斗药物，在惩戒团中使用得最为广泛，对于那些没有经过改造的人而言，长期使用会对身体造成非常严重的损害，但这并不被视为缺点，因为那里的士兵反正也不被指望能够活过一两场战斗。】的刺激下已然杀昏了头，或是陷入到了某种非常与之类似的状态，很可能已经分辨不出敌友，甚至根本不在乎这一点。随后，就在最后一刻，我认出了他那张拼接着各种改造装置的面孔。
“百夫长凯珀，报告情况。”我摆出自己最权威的架势，厉声喝道，同时眼角的余光很高兴地注意到尤根已经端起光枪对准了这家伙。我盼望不必动用光枪就能解决问题，但如果这能保得我安然无恙，我会立即下令让副官开枪击毙这名斯基塔里军官，然后再去担心由此产生的政治影响。
但令我感到宽慰的是，凯珀的眼神开始变得清亮起来，他立刻便恢复了自己残存的理智。
“凯恩政委，”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刺耳。“欢迎你来到这里。还有大批的基因盗取者需要歼灭。”这家伙的心中再度燃起了药物催动的怒火，他转身赶往战场，显然决心要尽快开始清理工作，丝毫没有被自己就像是被腐蚀的水龙头一般泄漏重要液体的身体状况吓倒。
“大贤者没事吧？”我赶在杀戮欲完全让他丧失理性无法正常回答问题之前急切地询问道。
“是的。”凯珀证实道，随后便快步返回了战场，显然是想再撕碎一只不幸撞上他的基因盗取者。【注：至少根据凯恩观察到的情况，我们可以推断出这位百夫长似乎并没有携带武器。但这种印象并非完全准确，因为机械神教的斯基塔里们往往会安装大量旨在增强近距离杀伤力的内置武器系统。】总之这是个好消息：如果迪森还在机库里，那么他的穿梭机也一定没有离开，我也就还有机会利用这二者把自己可怜的尸体送到安全的地方。接下来的两三秒里我一直维持着乐观的想法，直到我第一次看清机库中正在进行的激战。
“杂种基因盗取者！”尤根厌恶地对准一只弯腰驼背且长着三只手的怪物倾泻了一连串的光弹，那家伙正举着刚从一名垂死的斯基塔里士兵手中夺来的地狱枪，所有迹象都表明怪物能够使用那件武器，而片刻之后这种印象得到了事实的证明——它把枪口对准了我们。然而怪物射出的高能光弹偏离了目标，没等它能够纠正自己的错误，我的副官就凭借出众的枪法一枪打中了它的脑袋。
“有几只。”眼前半人怪物的数量令我愈发困惑。在泰伦入侵大军的先头部队中，基因盗取者颇为常见，但我过去从未听说它们的跨物种后代也会陪同它们一起担任先锋。按照常理，被植入虫巢意志的受害者返回到星球全体居民之中后，要经过至少一代人的繁衍才会出现杂种基因盗取者。但根据我们收到的报告，费库恩迪亚上并没有出现相关的社会动荡能够证明有基因盗取者教派蠢蠢欲动，而且我原先以为在这么一大群经过大规模改造的人类之中，极少会有能让它们轻易得手的牺牲者。
随后，另一只跃过来的纯种基因盗取者挥动可怕的利爪，妄图一击砍掉我的脑袋，我无暇再去仔细思考这件事，于千钧一发之际闪在了一边，赶在尤根开枪将那家伙击倒之前斩掉了它的脑袋，一同收获的还有尸体颈项上喷出的一股讨厌的脓水。
“长官，他们在那儿。”副官叫道。透过奔跑、射击、劈斩的身影——每个家伙，无论是改造人类还是异形怪物全都展现出了非人的轻盈与迅捷，我最终发现了迪森和他的护卫人员。他们似乎与我抱有同样的想法——试图冲过混乱的战场，返回到穿梭机上，但不幸的是他们距离实现自己的目标尚且非常遥远。此刻那架大型运输机仍停在升降台上，大多数基因盗取者和它们的后代都聚集在这架交通工具展开的翅膀下面，就像是一窝小鸡正在寻求着家长的保护。它们凭借绝对的数量优势挡住了首席科技教士一伙人的去路，这意味着我同样也不太可能完好无损地登上运输机。
我们或砍或劈或是不时使用光弹开路，终于杀到了能够听到大贤者声音的地方。“发生什么事了？”我喊道。“吉尔德哈尔刚告诉我你要来，然后一切全都乱套了！”副官刚一指出他的位置，我就朝他那边赶了过去。这么做的部分原因在于我想伪装是在兑现自己先前那不明智的夸口；但更主要的原因在于把那一群全副武装的斯基塔里挡在自己和基因盗取者之间似乎最有可能让我肢体完整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么你了解的情况和我一样多。”以迪森的身份，本应凌驾“面对压力做情绪化反应”这类小家子气的人类特质，但此时他的情绪非常暴躁。不过我猜他这“理性有序”的世界从未经历过如此震撼的恶性事件。
一只刚刚杀死一名斯基塔里的纯种基因盗取者，正爬过受害者的尸体想要靠近迪森。怪物以令人不安的方式把嘴张开到难以置信的程度，我趁机开枪击中了它的喉咙。那家伙倒在自己最后一个“猎物”的尸体上，手刨脚蹬，在一阵咯咯声中迎来了死亡。不过必须承认我的运气不错，在我介入之前，若不是这家伙在与斯基塔里的战斗中受到了重创，我很可能根本就不会这么轻易地了结它的性命。“这帮家伙真是执着，不是吗？”我认为若是有人在为子孙后代们录下这场战斗，那么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更能让人敬服。【注：实际上当时迪森正在进行这项工作，他的内置摄像机显示事实确实和凯恩描述的一样，不过我们这位政委那具体的表述听起来更加亵渎神灵。】
“政委，感激不尽。”迪森边说边动作麻利地躲在了剩余的护卫后面。“之前有人告诉我你正在赶往机库，但我还担心你已经死了。”
“彼此彼此。”我机敏地回击道。显然我在楼下【注：这是他第一次谈及楼层的变化，不过考虑到机库就在房顶下面，这一说法并不令人感到奇怪。】的那些谈话内容确实被齿轮小子用他们惯常用来彼此保持联系的神秘方式传递了出去。我指了指穿梭机。“我们需要你回到那上面去，并且离开这里。目前还有没有一个不受泰伦登陆威胁的安全港？”
“虫子们并没有登陆。”迪森在他那植入讲话器所能允许的范围内，表现出了最大程度的困惑。“我们没有侦测到任何孢子。”
“那这些基因盗取者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质问道。异形们开始向穿梭机后撤，它们中的许多家伙已经跑到升降平台上避难。斯基塔里们重整队形，从四面八方开始用地狱枪火力攻击敌人。此时绝大多数杂种基因盗取者已经拾到了它们自己的武器，并快速进行了反击，但论及精准度与实际杀伤效果，它们与斯基塔里相差甚远。
“我不知道。”迪森那机械语调竟莫名其妙地传达出他对这一事态很不满意，打算一有机会就尽快纠正这个错误，并且查出谁该为“这些可怕生物能够渗透进圣祠大肆杀戮”的事情负责。“我们刚一离开穿梭机，它们就对机库发动了袭击。”
“我明白了。”我对着一伙正在撤退的怪物发射了两发光弹。我的掌心感到了一阵刺痛，往往当我的潜意识发现灾祸即将降临时，它便会开始上蹿下跳，大喊大叫，试图让我注意到危险的存在。基因盗取者的战术确实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至少我们把它们赶跑了。”尤根为光枪更换了一个新的能量电池。他望了我一眼。“长官，我只剩这最后一个电池了。再打下去，我就只能用刺刀作战了。”
“没那个必要。”凯珀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对话，小跑过来与我们会合。此时的他相比于之前看上去更像是一具钉有各式改造强化装置的尸体，等他耗尽随身携带的战斗药，整个人便会像是断线木偶一样摔倒在地。但我想，他此时至少还知道要撤回来与我们并肩作战。“这帮家伙正要把穿梭机当作掩体，如果我们调来重型火焰喷射器，就能把它们一网打尽。”
“哦，我的天啊！”我恍然大悟。进行撤退的基因盗取者从来不会聚集到开阔地带的中央，它们总是会跑到阴影中寻求掩护，依托那里它们可以准备发动另一场伏击。“它们不是要把穿梭机当作掩体！”我指了指敌群中央两个看起来完全是人类模样的家伙，它们中的一个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飞行服。“它们打算飞离设施！”
“这太荒谬了。”迪森反驳道。“基因盗取者无法操纵复杂的机械装置。驾驶穿梭机需要一定的机敏与智慧。”
“它们中的杂种基因盗取者具备这些素质！”我几乎是在冲着他怒吼。虽说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与这种致命生物久打交道的我很清楚，经过几代的繁衍，它们的一些后代与人类没什么两样。【注：而同代的其它家伙则会返祖变回纯种基因盗取者，准备继续传播它们的感染。】“除此之外，它们还对飞行员完成了基因植入。”
“此话怎讲？”看起来凯珀对此很是困惑。
“因为那家伙看上去就像是饱胀的膀胱，”尤根帮我补充道。“而齿轮小子是不喝酒的。”仿佛是为了强调他的话，脚下一个趔趄的飞行员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只长着多条肢臂的怪物，想要稳住身形，“他”倚在那家伙身上，步履维艰，那模样看起来活像是两名决定要赶在为期两天的通行证失效之前喝遍镇上每一家酒吧的防卫军士兵。
“虫巢意志仍在试图把‘他’纳入到自己的完全控制之下。”我用更加婉转的说法解释道。“这就是‘他’显得如此茫然无措的原因。不久之后，即便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也不会发现这家伙有任何异常。”
“他的状态看起来并不适合飞行。”凯珀毫不气馁。“而我们的重型战斗奴工不等他恢复状态就能穿梭机内部清洗干净。”
“用不着‘他’恢复到飞行状态。”我就像是对待孩子一般耐心解释道。仿佛是为强调局势的紧迫，一缕含硫的蒸汽顺着敞开的机库顶板飘了进来，围着支撑横梁打转的它仿佛具备一种魔力，让我从这微观的世界中窥见了这颗星球的未来。倘若这伙怪物成功逃离了这里，它们就会跑到地面上，四处散播感染，等待自己的力量变得足以挑战人类对于费库恩迪亚的统治权，最终把所有的一切纳入到掌控之中。“虫巢意志已经获取了‘他’脑中的全部知识。它会让其中一只杂种基因盗取者负责驾驶穿梭机。”
“看来你是正确的。”迪森的这句话出乎我的意料。“它们中的一个家伙正坐在驾驶舱里。”鬼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了解到这一状况的，【注：很可能要么是利用他那改造双眼放大了图像，要么就是通过某种方式直接与穿梭机的遥测系统进行了连接。】但我愿意相信他的话。即便我对他情报的准确性抱有一些怀疑，它们也很快就被穿梭机引擎越来越响的轰鸣驱散得一干二净。
“那我们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凯珀果断地说道。他立即调整了声调，用一阵尖锐倒牙的“胡言乱语”召集了自己幸存的手下。“我们必须赶在它们离开地面之前发动攻击。”他转对我说道。在那令人心悸的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要被迫领导一次一头撞向敌人胃袋的自杀式冲锋。“政委，我必须请你来保护大贤者的人身安全。”
“很高兴能得到你的信任。”我摆出一副严肃的嘴脸，谨慎地使用着措辞，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包含有任何像是“保证”的成份。这一次我用不着再费尽心机想方设法地让自己撤离火线，我不禁花了点时间来品味这种新奇的感觉。
转眼间他们向穿梭机发起了冲锋，尽管技巧只与兽人相仿，但我不能否认那架势看上去几近于不可阻挡。虫巢意志显然不想让斯基塔里们如愿，一大批暴怒的几丁质怪物从大敞四开的登机坡道板上涌了下来，迎面撞上了他们，那刺耳的撞击声似乎撼动了墙壁。
重新开始战斗的双方都展现出了非人的凶狠，链刃对利爪，光弹对尖牙，谁都猜不出哪一方会赢得最终的胜利。望着这场混战中那些复杂的“舞步”，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就是这一次自己被留在了场边。“怪物们为什么不索性直接起飞呢？”观察战况的尤根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它们明明都已经登机准备起飞了。”
“问得好。”我沉吟道。此时我的掌心再次传来了熟悉的刺痛感。我很肯定我们错过了一些东西。恰在此时我的眼角里闪过一丝异动，我转身面朝大门的方向。“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糟糕。”我本该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毕竟我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已经听到了从其它地方传来的枪声。要是我当时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而不是一心只想回避，就不会想当然地认为那只是斯基塔里正在清理像是尤根和我遭遇的一小撮基因盗取者，而忽略那很可能是某些危险程度远远凌驾其上的东西。
“巢主。”尤根帮我补充道，仿佛他认为我没有立即认出那个骇人的怪物。我在格拉瓦拉克斯的地下洞穴中曾经见过一只这家伙的同类，当时若不是尤根用热熔枪把它烤得外焦里嫩，我怕是会死在那家伙手里。而那件立下大功的重武器此时正躺在尤根自己那间旗舰宿舍里乱七八糟的杂货堆中。尽管哀叹没有带它同来已然无济于事，但我还是希望能有一辆黎曼鲁斯坦克或是星际战士的无畏来给此时的自己提供庇护。没办法，我们只能凑合使用手头上的资源，如果一切努力均告失败，那就只能确保那家伙在对我构成实际威胁之前先去了结迪森的性命。
“这就解释了它们在等待什么东西。”我举起武器，摆出了自己最像样的应战架势。那只怪物悄悄溜进了机库，一步步逼近它的后代与被围攻的守军。怪物的身高足有交战双方任意一个体的一点五倍，和纯种基因盗取者一样，它也生有六条肢臂，上面全都长着能够划破陶瓷装甲的利爪，尾巴上则带有尖刺，来回摆动时会在地面和墙壁上划出深沟。前进时，它的脑袋缓缓地从一侧转到了另一侧，仿佛是在嗅探着空气，不过在我看来，这是一条通向窒息的捷径。随后它发足狂奔，连蹦带跳地扑向了穿梭机，看样子似乎对同伴们的命运漠不关心。
“拦住它！”迪森吼道，某种内置的扩音器增强了他那单调的声音，我猜他之所以会激活那玩意儿是为了让我能透过发生在登机坡道板周围的战斗喧嚣听清楚他的声音。【注：这是一个合理的假设，因为他本可以与斯基塔里直接交换数据。】不幸的是，那只巢主也同样听到了他的吼声，它就像是死亡本身要来夺走我的灵魂一样一步步逼近我们。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没有直接登上穿梭机来保证自己的安全，反倒是愿意费心劳力过来料理我们：也许它只是害怕遭受侧袭，想要先行排除我们这个隐患，又或许虫巢意志仍然记挂着我们在走廊里杀死几只纯种基因盗取者的那一幕情景，正敦促这怪物为那几个倒霉蛋报仇雪恨。【注：这是个异想天开的说法，但我们还未彻底理解基因盗取者巢群那心灵感应的实质，所以或许不应该完全无视他的这一猜测。然而情况更有可能是，它在等待斯基塔里被赶下坡道板，而迪森的喊声引起了它的注意，它这才发现了凯恩以及其他人。】
当那只可怕的怪物径直向我冲来时，那张开的大嘴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准备一口咬掉自己脑袋的满嘴牙齿。我试图躲避，但四肢却不听使唤。我过去自然也曾经常被吓得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所以在我看来自己已经变得非常熟悉这种感觉。照理说，这只是暂时的麻痹，转瞬间我的自我保护意识便会发挥作用，条件反射和本能会催促身体开始行动。然而这一次，我并没有恢复行动能力，我与面前的生物四目相对，被“试图反抗也只会徒劳无功”的念头彻底淹没。
“长官，不管怎样，这目标的个头可是不小。”尤根兴高采烈地用全自动射击模式向怪物倾泻着火力，似乎并不担心他那唯一可用的弹匣行将耗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嗯……原因就在于……若是我们不能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干掉这台可怕的“杀戮机器”，我们就会丧命。到那时，节约弹药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他声音中的某些东西让我猛然从呆滞状态中惊醒，我举起手枪射出一连串的光弹，心里仍然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影响了自己的意识。【注：这十有八九是基因盗取者族长运用虫巢意志的力量发动的一次灵能攻击，而身为不可接触者的尤根能够令其失效。】然而这一次我们就像是在射击一台毒刃，所有射出的光弹只不过是为它厚厚的天然（前提是泰伦精挑细选过的繁殖产物能够被称之为“天然”）甲壳上数量本已令人印象深刻的烧灼弹坑群增添新的“藏品”。怪物用腹部的镰爪对我发动了一次猛击，我扑倒在一边，挥剑挡开了它的攻击，结果强大的冲击力险些让我的链锯剑脱手。我借这一击的势头拼命地滚动，以此来躲避转身追来的基因盗取者族长，不知究竟算是走运还是倒霉，此举成功将怪物引离了迪森的身边。彼时彼刻，我根本就不反对让那只可怕的怪物从大贤者身上咬掉几块肉，但事后回想起来，联盟已然摇摇欲坠，而我应该将各方维系在一起，放任大贤者受到伤害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反坦克手榴弹！”我满心希望尤根身上携带的存货不止我们之前用掉的那一枚。但副官遗憾地摇了摇头。
“用光了。”他同样高声回应道。“不过倒是还有两枚破片手榴弹。”我们两个都知道那玩意儿同样会危及我自己的安全。尤根懊悔地摇了摇头。“都怪我没想到我们会需要用上破甲武器。”
我不顾一切地四处寻找着帮助。显而易见，斯基塔里需要处理他们自己的麻烦，不会过来助我一臂之力。在穿梭机坡道板附近发生的混战中，他们的人数明显比之前要少了一些，不过那里也倒卧着大片数量令人满意的基因盗取者尸体。针对着陆平台的争夺已然演变成了一场残酷的消耗战，对于双方而言，此战牵扯了太多的利害关系，在收取最终胜利或是兵败身死之前无法罢手。我又挡开了巢主镰爪的连续两记猛击，拼命地后退，想要远离这部无情的“杀戮机器”。
随后一股熟悉的味道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我紧接着便欣喜地看到尤根举起光枪准备对着怪物那张可怕的面孔射出另一波弹幕。然而他刚刚扣下扳机，仅仅是将我们那可怕的敌人逼退了一步，就彻底打空了能量电池。“快躲开！”我在千钧一发之际高声给出了提醒，尤根及时进行了闪避，以看上去不过几厘米的差距将将躲开了那张猛然合拢的大嘴。
我拼命环视四周想要找寻出路，要是不成功的话，就找些能够分散怪物注意力的方法，我的目光落在了大贤者身上，那个穿着带有金丝刺绣的鲜红色长袍的家伙正竭尽全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他躲在一排开关和刻度盘后面，从那里延伸出来的粗壮绝缘线通向了升降台，一个念头开始在我脑中成型。“迪森！”我喊道。“你能从那边关闭房顶板吗？”要是发生了什么阻碍升降平台上升的事情，这些基因盗取者便会被迫停止战斗，要么赶在为时已晚之前挤上穿梭机，要么就得转移注意力来处理这个新的问题。在我看来，这对迪森会是桩厄运，但至少斯基塔里能够再次腾出手来为他提供掩护。
“那意味着要践踏神圣的安全协议。”迪森抗议道，他的表情就像是一位教堂司事刚刚听闻某人暗示荷鲁斯可能是被误解了一般。“我手头没有合适的工具、线香和油膏！”
“你觉得现在的情况对你来说就特别安全吗？”我吼了回去，拼命砍击巢主的胸膛，但造成的效果只是在它那厚几丁质甲壳上划出了一道浅沟。科技教士急忙点了点头。
“你的逻辑似乎颇为合理。”他做出了让步，从长袍深处伸出了缠在一起的机械臂，把它们插入到了控制装置上。虽然我二人的谈话内容并不多，但却在关键时刻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刚听到尤根的预警，便有一只巨大且生有利爪的大手闪电般地向我抓来。我不顾一切地进行着躲避，只差一点就能完全躲开怪物的手，但那收紧的手指抓住了我大衣的下摆，伴随着尖利的撕扯衣物声，我被怪物一把拉了起来。
暂时被吊在半空的我双脚乱踢，扭来扭去，乱挥自己的链锯剑，希望至少能够挡开来自巨爪的攻击，我深知若是被那玩意儿击中，自己便会落得一个开肠破肚的下场。随后不堪重负的缝合部绽裂开来，我从两米的高度重重地落在金属地板上，尽管我本能地呼出一口气，踉跄地前冲了几步减缓了落地的势头，但还是被震得头晕眼花。我抬起头来，只看见一张里面尽是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向下扑来。我根本就不可能避开这来势凌厉的攻击。尽管如此，我还是进行了尝试，疯狂地向后挪动着身体，本能地举起了自己的链锯剑。
“政委！趴下！”巨大的房间里响起了一个深沉而又洪亮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更别说抬头查看声音主人的身份，一阵爆弹枪的怒吼就让我暂时失去了听觉。连串的爆弹撕开了巢主的胸膛，带出了里面的一滩内脏，同时将它左手上的镰爪完全扯了下来。怪物向后跳去，离开了我的身边。
我时常感叹自己这一生只不过是一系列令人不快的“惊喜”的集合，而尽管我对这样的意外事件已然习以为常，但必须承认，当看到我的救命恩人时，自己还是大吃了一惊。一名身穿终结者盔甲的星际战士正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机库，他右手握着的暴风爆弹枪兀自冒着青烟，显然是那玩意儿刚刚射出的弹幕阻止了意图行凶的基因盗取者族长。背上安装一对火箭发射巢的他，冷静而又从容地转向混战的战场。“斯基塔里，撤离战场！”他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压过了对面的喧嚣。
“他是感化者战团的人。”尤根的语气就仿佛阿斯塔特战士的突然出现半点都不引人注目。
我点了点头，早在我们那次追赶“诅咒之卵号”的不幸航行期间我就已经非常熟悉那个黄白相间的纹章，只消瞧上一眼就能马上把它认出来。“我早该想到的，”我说道。“我们在楼下看到了那些来自那艘太空废船的人工造物。还有其他人能把它们带到这里来吗？”
“你觉得还能是其他人吗？”星际战士漫不经心地提醒我他们的听力异常灵敏。等幸存的斯基塔里按照他的命令向周围散开后，他朝基因盗取者最为密集的地方发射了一枚火箭。火箭在敌群中央炸裂开来，弹片击倒了一些令人作呕的生物，星际战士继续跟进，快速而又精准地朝幸存的怪物们喷撒着爆弹。
“连接装置正在工作。”迪森出言向我宣示了他的存在。激战之下，我一时间竟忘了旁边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以一声沉闷的巨响作为开端，伴随着连续的刺耳摩擦声，我们头上的房屋顶板开始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闭拢。
“干得太漂亮了！”我鼓励他说道，心里很想知道缺口能否及时合拢。“它们还能升起平台吗？”
“当然不能。”迪森向我保证道。要我说，他仍在享受我的恭维。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尽管这伙人总是扯些什么要超越寻常人的劣性，但一般的科技教士总是非常容易受到它的影响。“升降台现在没法离开地面。”
难得听到这么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此时伴随着一声几乎盖过引擎轰鸣的尖嚎，受伤的巢主就像是恐虐狂战士一般冲散了正在重组的斯基塔里，以迅雷之势登上了坡道板。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士兵们再次为大贤者和我充当起了屏障，让我二人免受进一步的伤害。为阻止怪物的行动，终结者再次开火，用爆弹给掉队的基因盗取者制造了令人满意的杀伤效果，但却没能进一步地给原本要追击的主要目标造成干扰。引擎的尖啸又提升了八度，令我感到恐惧的是，穿梭机开始飞离升降台。
“它们不会得逞。”尤根上下打量着缓缓上升的穿梭机与天花板上越来越小的缺口，仿佛是在对一场形势微妙的斯克拉姆球赛发表自己的见解。
“要是那东西坠毁在这里，我们都得完蛋！”我焦急地指了指缺口的方向。“贤者，你能终止对控制装置的干预吗？”虽说我并不是特别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看起来我最好还是应该问上这么一句。
“现在这个过程已经不可逆转。”他边向我保证边将机械臂收回到了长袍的深处。
“那么让我们离开这里。”我说到做到，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门道跑去，试图装出一副自己是要占据那个位置以防有周围还藏着某些因为行动迟缓而没有赶上“公交车”的基因盗取者。其他人紧跟在我后面，斯基塔里再度把迪森围在当中，对于一个像他那样在身体里植入大量废铜烂铁的家伙来说，大贤者为我们展现出了非比寻常的逃命速度。
等我们成功到达走廊时，房顶上的缺口已经明显小于穿梭机的长度，此时看去，穿梭机就像是一只被困在房间里小鸟一般在机库里飞来飞去。
“我们困住它们了。”尽管凯珀那人工合成的声音缺乏音调上的变化，但他此时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带有一种报复性的满足感。他与斯基塔里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注：所以要么是这名斯基塔里百夫长并不像凯恩之前误会的那样，实际上有携带自己的武器；要么就是他在刚才的混战过程中拾起了一把掉在地上的武器。】显然是认为当穿梭机落地时，机舱中会涌出大量的敌人，而他们决心不让任何一只基因盗取者有机会返回圣祠的内部。
“我不这么认为。”我说道。这时飞行员扬起了机首，启动了主引擎。反冲的热流在地面上翻滚，撞倒了那些在选位上不够谨慎以致暴露在门口处的斯基塔里，并烤焦了散落在着陆平台周围的一众尸体。唯有感化者战团的那位终结者还保持着站姿，灼热的气流似乎根本没给他造成任何干扰，碎片与残躯在他浑然不动的身影周围不停地打转。“它们就要得逞了。”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这近乎于自杀的赌博马上就要得逞。穿梭机已经调整好了航向，正加速穿过那越来越窄的缺口，远远望去，机身与缺口边缘还有一米左右的余隙。
然而终结者却另有想法。他抬起了背上的火箭发射巢，锁定了正在逃跑的目标，发动了攻击。一连串的火箭破空飞出，击中了穿梭机的主引擎与周围的机身。
“隐蔽！”我的高声提醒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完全没有必要。我自己急忙扑倒在了极为结实的墙壁后面。穿梭机的后半部分发生了爆炸，一团强劲的火焰就像是暴怒的雷暴云砧一样在机库上方翻滚沸腾，震得周围这整座巨大的建筑似乎都在颤抖。灼热的热浪与飓风般的强风席卷了整个走廊，掠走了那些不牢靠的设备、墙板和几名离群的奴工。随后，燃烧的机体坠回到了机库的地面上，由此产生的强烈撞击再次撼动了墙体。
机库里警报声大作，隐蔽喷嘴喷撒出的阻燃泡沫就像是又厚又粘的降雪一般洒在了下面熊熊燃烧的烈焰上。被激活的专用消防奴工，冲出了它们的壁龛，指引喷嘴喷撒火势最为严重的位置，展开了与大火的作战。
“这是它们的报应。”尤根用讽刺式的口吻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满足感。我刚开始点头表示同意，却在动作才只完成了一半时僵在了原地。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那火焰的正中心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它”半掩在跳跃的火舌、浓厚的烟雾以及如同暴风雪般的泡沫之中。有什么东西正怀着明显的目的性向我们这边逼近。
尽管激光手枪对于能在这样的坠毁中幸存的东西起不到什么实质的杀伤作用，但我的手还是落在了被自己刚刚收回枪套的这件武器上。但不等我把枪拔出来当众出丑，面前的浓烟稍微散开了一些，让我认出那个身影正是终结者。他像是拉开窗帘一般分开了熊熊燃烧的烈焰，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火场。我伸长脖子仰着脑袋，凝视盔甲那隆起的背部下面的头盔。片刻之后，装有铰链的面甲翻转开来，露出了使用者的脸。他冲我伸出一只巨大的护手。据我估计，那玩意儿只消一握便能握碎我肋骨。
“凯恩政委。”他操着阿斯塔特修士特有的深沉而又洪亮的语调对我说道。“很荣幸能够遇到你这位我们战团的忠友。”
“与你们团一同服役是我的荣幸。”我厚着脸皮扯谎道。“不过必须承认在这里见到你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还没来得及对我的话做出回应，一个声音便自顾自地插入我们之间的对话，它同样把我吓了一跳。
“雅伊尔修士队长，”吉尔德哈尔沿着走廊快步向我们走来，她那来回摇动的长袍显示这女人此时在隐藏内心激动方面的尝试很不成功。“你有成功回收样本吗？”她瞥了一眼大门彼侧的火场，肩膀颓然落下。“我想没有。”
“样本？”我看了看她，随后又回头瞧了瞧身形魁梧的星际战士，他看起来没有半点鬼祟的迹象，但给我的感觉却是如果基因改造没有去除他掩盖本性的能力，那他就会是那种城府极深的家伙。“贤者，我认为有些事情需要你的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