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色的思念》第十六章 裂隙（1）
第十六章 裂隙（1）
“稍微休息下得开始做晚餐了。”绪羽疲累地仰躺在沙发上，忙碌的一天总算有了点儿休息的间隙。
仍很精神的泷空坐在绪羽的大腿上，本想继续找绪羽说话的，却被一旁的泷洌拉住，被及时阻止了。
泷洌什么也没说，用眼神示意泷空仔细看看绪羽，泷空这才发现原来闭上眼的绪羽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泷空见状点点头后，悄悄从绪羽的腿上离开，又跳到了泷洌身边。这时泷空不经意间注意到了绪羽回来时提着的两个大袋子。
.......
.......
这里是哪儿？
一片黑暗里，绪羽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右手被什么东西拖拽着，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明明什么都没有，心跳却莫名其妙地不断加速，浓烈的不安仿佛一把架在脖子上的镰刀，刺骨的阴冷挑抚着后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为什么会如此恐惧？绪羽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漆黑的不远处有一团微弱的蓝色亮光，他擦擦朦胧的双眼，再次看向那里时，冷汗开始渗满额头。
“泷洌！”绪羽慌张地大叫起来。躺在那里的是伤得不成样子的泷洌，大量的数据从被切开的下半身飞向空中，没过几秒，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模糊了。
当绪羽正想要跑过去时，右手的拖拽感更加强烈，使得他在原地一步都不能动，即便拼命挣扎也没有效果。没过一会儿，另一只v仔兽出现在了绪羽面前。
“泷空！快去救泷......洌.......”当绪羽看到泷空忽然出现时有些欣喜，但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与平日不一样的泷空阴沉着的脸，绪羽这才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声音也变得犹豫起来。
“红莲四击。”面无表情的泷空拔出背上的青绿色长剑，火焰缠绕到了欧米伽长剑上，目标竟然是面前的绪羽。看到向自己攻击过来的泷空，绪羽呆愣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下一刻，右手的实感消失了，钻心的疼痛从右肩传遍了全身。忍不住大叫起来的绪羽，战战兢兢地扭过头看向没了感觉的右手，发现它已经被泷空给切了下来，从右肩的豁口喷涌出来的鲜血，将整个黑暗的空间染红了。
......
“啊！”满头大汗的绪羽惊叫一声从睡梦中醒来，急促的呼吸声在整个屋子里回荡，睁眼看了看周围，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看电视的泷洌，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绪羽，你怎么了？”
“不.....好像是噩梦.....”从梦里回过神来的绪羽，看见泷洌还完好无损地坐在自己身旁，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许。即便如此，刚刚那噩梦竟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印刻在脑海里，每一个细节都无法遗忘，这种实感根本就不像是梦境。当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身体被横切断的泷洌奄奄一息的样子时，绪羽的鼻子又有点发酸，忍不住抱住了泷洌。
“喂！你忽然干嘛啊？！”泷洌被吓一跳，虽然没有剧烈反抗，但还是很不爽地抱怨着。
“抱歉，让我抱一会儿.....”绪羽的声音愈发颤抖，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恳求，脸上划过两道温润，双手收得更紧了。
“......”感受到绪羽的不安，以及滴落到自己头上那熟悉的灼痛感，泷洌什么也没再说，静静待在这被恐惧占满了身体的人类怀里一动不动。
直到几分钟后，绪羽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抱歉.....我没事了。”绪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放开了抱住的泷洌，“谢谢。”
“谁.....谁叫你是我的手下呢。”有些不好意思的泷洌挠了挠有些发红的脸，目光飘向了其他地方，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让绪羽的愧疚感稍稍减少了些许，然后泷洌又拿起了电视遥控器坐在了沙发上，一手抓起了超市袋子里的什么东西，“下次.....可不能保证我不会生气啊。”
“嘿嘿嘿.....”绪羽尴尬地挠着头，这时才注意到泷洌似乎在吃什么，仔细一看原来是下午的时候莫谷分给自己的零食中的橡皮糖，印象中绪羽记得橡皮糖好像一共有五包，他拿起装零食的袋子看了看，除了橡皮糖已经被消灭干净以外，其他零食都只被动了一点儿，“那个......泷洌觉得这个很好吃吗？”
“还.....行。”很艰难地从他牙缝里跑出两个字，不断往嘴里塞橡皮糖的泷洌，渐渐放慢了速度，脸又有点发烫。
然而绪羽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明明就是喜欢，非要不坦率地给出这种中性的评价，于是绪羽起了个坏心眼：“这样啊.....那看来下次不能再买这个，不怎么合你们胃口呢。”
“诶？！别.....”泷洌赶紧扭头，激动地跳到了绪羽的腿上，一脸慌张地看着他，但马上又注意到自己好像又失态，目光飘到了别处，说完前半句话又忽然强硬起来，板着脸看着绪羽，“那.....那个.....泷空好像挺喜欢这个的......所以以后还是.....多多少少买点吧。该死的.....你是我的手下！你得听我的！”
“是是是，买就买啦，别生气。”绪羽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真拿这不坦率的家伙没办法。不过总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仔细一打量周围才发现，泷空好像不见了，“泷空去哪儿了？”
“好像在你做料理那地方干什么。”泷洌跳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继续将最后一包橡皮糖往嘴里送，又拿起了遥控器看起了电视。
“厨房？.....”绪羽茫然地挠挠头，无意间瞥了眼墙上的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啊啊啊！.....怎么都快七点了啊！我还没做饭......”
慌乱中的绪羽赶紧穿上拖鞋向厨房跑去，但又想到刚刚泷洌说泷空那家伙似乎在那边搞什么，绪羽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该不会......进去的时候是一片废墟吧？
越想越不妙，绪羽又加快了脚步，拐过角后终于在这边看到了泷空。
然后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菜板上的黄瓜片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厚度适中而均匀。一旁放在灶台上煨炖的炖锅火候也恰好，一股浓香的鸡汤味伴随着炖锅里发出的水汽涌入鼻孔。另一个灶台火候很大，大锅里炒着切成丝的肉片和辣椒、蒜等食材。矮小的泷空站在一条凳子上，双手拿着锅铲吃力地在搅动锅里的肉丝。
似乎注意到旁边的动静，泷空转过头看过来时发现原来是醒过来的绪羽：“绪羽，终于醒了啊。”
“这些.....都是你做的？”仍有些感觉自己还处在梦里的绪羽捏了捏自己的脸，确认这的确不是梦之后，目光有些呆滞。
“是啊，下午见你睡得很香，我跟哥哥肚子又有些饿，不忍心把你叫起来，我就自己来试着做了一下。”渐渐将火关小的泷空吐了吐舌头，继续料理着手上的工作，“人类的加工料真是神奇啊。有增加专门咸度和增加味道的白色粉末，有这么方便的火源，有这么大容量的容器，还有这么实用的铲子。”
“哈.....哈.....”仍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的绪羽发出有些木然的笑声，这真的是今天刚来到人类世界的数码兽能做到的吗？
好像.....比自己这个如假包换的人类还要做得好。
泷空......难道是传说中的料理天才吗？
“不过我不知道人类这边的主食是什么，所以没有做.....”泷空耷拉下耳朵，手里锅铲的速度渐渐变慢了。
“哦！没关系，我来做就行了。”绪羽心里大松口气，还好这家伙没把所有工作都给做完，不然身为人类的自己可就太没面子了。绪羽蹲下身子从灶台下面的柜子里舀出了一大碗米，来到水池旁掏起来，“人类的主食是这个叫米饭的东西。因为很快就能做好，泷空你做完菜后直接端上餐桌也没问题的。”
“好～”泷空见绪羽也帮着自己忙碌起来，开心地回应着，铲动肉丝的动作也更卖力。
“不过.....你就这么做的话，身体不会被弄脏吗？......”正在淘米的绪羽忽然想起来家里可没有适合泷空的围腰，由于泷空一直没有面向自己，他也看不见正在努力炒菜的泷空有没有被油花什么弄了一身。
“额......”听到绪羽的话，一直都没怎么在意的泷空低头看了看泛白的肚皮，果然如绪羽所说，到处都被油花弄脏了，“这怎么办啊......”
“没关系，待会洗个澡吧。明天我再去买条适合你的小围腰.....如果你还想做饭的话。”绪羽把淘好的米放入了电饭煲里，加入了适量的水和玉米籽，设置好电饭煲后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了。这时绪羽又看向了菜板上切得堪称完美的黄瓜，却没有看见菜刀被动过的迹象，“这个黄瓜.....你是怎么切的？好像没有用菜刀呢。”
“原来这东西叫黄瓜啊，有种很迷人的清香呢......切东西的话，当然是用我的剑啊。”泷空转过身来，得意地把身后的欧米伽长剑拔了出来，熟练地在空中舞了个剑花，“我厉害的地方恐怕就只有剑术了......绪羽？你怎么了吗？感觉脸色不太好。”
刚刚噩梦中那不正常的泷空的身影，渐渐和眼前这个拿着剑的泷空重合，绪羽的瞳孔紧缩，心跳开始加速，即便知道眼前的泷空是那个天真无邪、喜欢撒娇的家伙，绪羽的眼里还是被恐惧充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绪羽......”即便再迟钝，泷空也能感受到不断远离他的绪羽对自己的恐惧，不知所措的泷空赶紧收起了长剑，低下头不断道起歉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怕这个......”
“不......”冷静下来的绪羽发现自己失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暗骂自己真是个笨蛋，竟把一个噩梦当真，反倒是让无辜的泷空觉得他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不是泷空的错，我才该说对不起......刚刚想起了些不好的事。”
“......”即便绪羽这么说，泷空也不会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他仍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又看向了绪羽，“绪羽.....还是教我用菜刀吧。”
“为什么？你用自己的剑不也切得挺好的吗？”绪羽知道肯定是刚刚自己对泷空的恐惧刺激到了这心思细腻的家伙，为了让泷空尽量不要在意刚刚自己的失态，绪羽强作笑颜，来到泷空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但是这次这个好用的动作却没有起到效果。
“不，不行。”泷空抓住了绪羽正在抚摸他额头的手使他停了下来，略显苍白的脸色里呆着一丝坚决，这还是第一次绪羽认为的万能摸头法没有任何效果，“明明应该保护绪羽的，却让绪羽对我产生了恐惧，我可真是个**......从今以后，除了保护绪羽和哥哥以外，我不会再拔剑了，我发誓。”
“刚刚那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绪羽听泷空这么说，内心的愧疚感更深了，明明泷空什么都没做，却不得不被迫立下这种誓言，自己真像个笨蛋一样。
因为泷空实在是太善良了。
那道目光究竟伤害他有多深，绪羽不知道，恐怕相比于在与其他数码兽战斗所受的伤，这道无形的创口更大更疼吧？
“绪羽永远都这么温柔，但你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泷空抬起头来笑着看向绪羽，只是这无比难看的笑容是绪羽从未在泷空脸上见到过的，越看绪羽越觉得心疼，刚刚自己到底犯了个多大的错啊，“我不想让你怕我......只要你说一句，我立马就把这剑给扔了。”
“不....不是这样的，泷空，你听我解......”绪羽感觉泷空说得越来越离谱了，刚想把噩梦的事情告诉他，却不料立马就被有些失控的泷空打断了。
“别说了！.......别说了......求你了！”之前强颜欢笑的泷空终于抑制不住强烈的情感，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他无力地瘫在凳子上，无暇再去管身后的料理，“我不像哥哥，不像哥哥那么强大却又能隐藏自己的锋芒，不像哥哥那么成熟沉稳从不说任性的话，不像哥哥那么温柔细腻总能察觉到别人在想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还会给哥哥添麻烦，到最后竟然还让亲近的人心生恐惧，我真是.......太没用了！”
绪羽这才知道泷空的心结原来是这个，明明拼命地在追逐着哥哥的背影，距离却被越拉越远，加上不断出现的意外让他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和努力的意义，到头来塑造出一个表面上天真无邪、不想让别人操心的他，内心却因自卑和忧虑而无比阴暗。
大哭起来的泷空跳下凳子往外面跑去，绪羽呆愣在原地没能动弹。
“怎么回事？......”泷洌似乎也听到这边越来越大的动静，从客厅跑了过来，刚拐过角就和大哭着的泷空撞了个正着，“空，你怎么了？别哭别哭......”
泷洌一边安抚着失控的泷空，一边将不满和愤怒的目光投向了绪羽，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
“我......”绪羽也不准备再为自己辩解什么，说到底错的还是这个将噩梦与泷空联系起来的自己，要是早点发现泷空脆弱而敏感的心理，这种事恐怕就不会发生了。
然而绪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泷空就从泷洌双手间挣脱出去，跌跌撞撞地跑进了绪羽的房间，还关上了门。
（第十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