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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四案05】史料汇集

2022-09-21 18:21 作者:胡风南渡  | 我要投稿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年六月二十:

太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张居正卒。

上震悼,辍朝一日,遣司礼监太监张诚经纪其丧,仍赐银五百两、纻丝六表里、罗纱、柴布、香烛、茶米、油钞、盐炭有差。两宫太后及中官各赐银币如之。既而礼部以例闻,赐祭九坛,加祭七坛,遺官造葬。谥文忠,仍赠上柱国,荫一子尚宝司司丞。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四月初六:

大学士张四维闻父丧,申时行等具疏以闻。

上命礼部从优拟恤。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三年十月十六:

原任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张四维卒。

四维,蒲州人。嘉靖癸丑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充经筵日讲官……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三月初四:

山西道御史魏允贞疏言救弊四事:……

二曰严科场之防。言:肃皇帝(嘉靖)时,辅臣翟鸾二子登第,革职为民,罢诸考官。顷岁,居正欺陛下冲龄,诸子后先及第。乞陛下申饬前旨读卷官,务秉公竭明,敢有结知权门、受请富室,科道官指实具奏。辅臣子弟中式者,如张甲征(张四维子)、申用懋(申时行子),廷试读卷宜照内外官引嫌回避事例,俱以卑避尊,其怀才抱志、堪及第中秘者,退任以后,听从自便。

《明史》:

魏允贞,字懋忠,南乐人。万历五年进士……

陈时弊四事,言:“……自居正三子连登制科,流弊迄今未已。请自今辅臣子弟中式,俟致政之后始许廷对,庶幸门稍杜。”

《西园杂记(徐咸)》:

建文二年廷试,已取吉水王艮卷第一,及传胪,以艮貌不扬,遂以胡广易之,艮次焉。

《制义科琐记(李调元)》,貌寝:

景泰五年甲戌殿试,丘文庄公璿本拟状元,以貌寝,置二甲一名。

《条麓堂集(张四维)》,癸未辩科举事疏:

臣张某等谨题:今日蒙发下文书内有御史魏允贞一本,条陈四事,其第二欵言科举事,诋猜臣等之子中式非公,欲令廽避,待臣等去位之后方许廷试。

臣等见之不胜骇怍,窃惟科举公典,我朝原无辅臣之子廽避会试之例,先朝若商辂之子良臣、杨廷和之子慎、谢迁之子丕、费宏之子懋中。近日若陈以勤之子于陛,历历可数,人不以为非公也。若焦芳之黄中、程銮二子汝俭汝孝进不以公,谁能容之?昨因辅臣张居正以欺肆得罪言者,争訏其前时愆咎,遂诋其三子登科皆非公举,皇上特以居正党奸乱政,并其子斥之。殷鍳至明,臣等虽愚,岂肯重蹈覆辙以自贻戾哉?彼时若顾避形迹,不令子弟入试,可免今日䜛忌,但自信太过,且自幼训子教忠当其能仕而靳之,非情也。遂令入试,亦谓中否未可必耳,不意偶叨中式,是以允贞有此奏,列其所陈别事,是非公私难逃圣眀洞察,其微意似欲阴倾臣等,探试上意,此一节则其明著者耳!臣等伏念德薄行劣,不足取信于人,致诋为罔上行私,大负委任。诚惶怍恐惧,万死不足塞责。

伏望圣明俯加照察,行令厂卫科道等衙门徧行体访,果有一毫行私实迹,即将臣等置之重典,以为重臣负国之戒,縁允贞所奏干碍名节,臣等既见义,不得不汲汲白于君父之前,臣等尚当各䟽自陈席藁待罪,谨先具题以闻。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三月初四:

大学士张四维上疏言:御史魏允贞条陈四事,除行取考选、见方举行、务战守之实听兵部议覆,其二款公文武之用、严科举之防干系臣职守名节,臣不容无辩。

……科举之制,惟才是取,原不限于世类。宋宰臣韩亿四子皆登上第,而绛、维、缜皆继登台鼎,人不以为疑也。其一涉怀私若秦桧子熺为天下后世嗤笑,安可诬耶?臣有五子,而二子向学,故前岁蒙大庆覃恩,臣以第三子承荫中书舍人。今臣长子年三十余,攻苦半世,始掇一第,乃复疑其行私,人亦不幸而为辅臣之子也。此臣名节所关,不容不辩也。

伏望圣慈察臣悃诚,特赐骸骨。

 

上曰:阁臣辅理,自当与闻大政。至若文衡公器,安所容私。卿秉公体国,茂宣劳勋,朕正切倚信,岂得遽以浮言介意。宜亟出辅治,不允辞。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三月初四:

大学士申时行亦疏辩,言御史魏允贞条陈四事,大略诋议前任辅臣,追论往事,而臣四维及臣子中式有私,国朝科举定制,原不分孤寒与仕宦,至如辅臣之子掇取科第,如商良臣、谢丕、杨慎、费懋中、陈于陛等皆历历可证,人未有疑其私者。如必令辅臣之子皆不识丁、不应举以示公道而远嫌疑,则亦不近于人情矣。

允贞之言,臣一付之公评。但臣伴食有年,守官无状,伏望皇上允臣休致,以息疑喙。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三月初四:

上曰:兹事朕已洞悉,卿宅心至公,提已素慎,原无可疑,不必以浮言介意,宜即出赞理。不允辞。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三月初五:

上遣中官孙斌捧手谕慰留张四维、申时行。日谕元辅:等朕昨览御史魏允贞条陈四事,内言科举之防,其言疑讥卿等。允贞恣意妄言,语多过当,已着都察院看。卿等但事关政务,照旧安心佐理,不必介意。即出辅政,以慰朕怀。

四维等疏谢,报闻。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三月初十:

户部员外郎李三才言:辅臣子不宜登第,允贞言是,所陈四事乞敕该部查覆施行。

上曰:魏允贞方奉旨参看,尚未处分,这厮辄敢出位妄言,窥探上意,好生党护欺肆。本当重处,姑从宽,降三级,调外任。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三月十三:

六科十三道周邦杰、赵卿等疏救御史魏允贞、员外郎李三才。

不允。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四月十一:

南京六科十三道冯景隆、刘佐等疏救御史魏允贞。

上切责之。

《明史》:

李三才,字道甫,顺天通州人。万历二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历郎中。与南乐魏允贞、长垣李化龙以经济相期许。及允贞言事忤执政,抗疏直之,坐谪东昌推官。

《明史》:

允贞得许州判官。给事中御史周邦杰、赵卿等论救,不纳。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十月廿三:

吏科给事中邹元标疏言:南京户部尚书张士佩去年一抚臣耳,未几吏部侍郎,未几而尚书,有骤进之嫌。礼部尚书徐学谟山陵回后物议沸腾,犹复靦颜就列,无易退之节。

疏下所司,士佩疏请罢斥,命以吏部左侍郎致仕。

学谟疏言:元标左袒梁子琦微词,冷击迫臣之去,乞放归田里。

得旨:准令致仕,仍赐驰驿。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五年十月廿四:

刑部办事进士邹元标上疏论辅臣张居正夺情事,上命廷杖八十,谪极边充戍。

疏略言:“居正才虽可为,学术则偏。志虽欲为自用太甚,诸所设施乖张者,难以数举。姑举其最者:一曰进贤未广,如限郡邑进学有定数;二曰决囚太滥,如限各省决囚有定数;三曰言路未通,如有建白不先禀命,有今日陈言而明日罹罪者;四曰民隐未周,如水潦旱魃之灾,有司不以奏闻,恐于大臣德政。其他用深刻之吏,阻豪杰之才,不可枚举。即使有利社稷,犹大坏纲常,况无利社稷若此而可留之耶?居正首疏有非常之人,然后可办非常之事,今有人于亲生而不顾死而不葬人,不曰残忍则曰薄行,不曰禽兽则曰丧心,可谓非常人乎?又曰不顾傍人之非议,匹夫之小节,三年之丧,果可谓小节乎?先朝李贤夺情起复,罗伦力辩斥之。居正不归,无情可夺,无复可起,远非贤之俦矣。

圣谕:‘朕学尚未成,志尚未定,先生既去,前功尽弃。’

居正丁忧,可挽留之。居正脱有不测,陛下之学终不成,志终不定耶?居正一人不足惜,后世有揽权恋位者,援居正故事,甚至窥窃神器,其祸有难言者矣。抑标又有深恨焉,国家以言路付之台省,默而不言,犹谓旷职。臣观御史曾士楚保留一疏,公论倒地,盖至于此。”

标具疏,是日廷杖,前上疏者见诸臣方宛转血肉中,不为慑,天下闻而壮之。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八月十二:

特除进士邹元标为吏科给事中。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十月廿三:

吏科给事中邹元标疏言:“南京户部尚书张士佩去年一抚臣耳,未几吏部侍郎,未几而尚书,有骤进之嫌。礼部尚书徐学谟山陵回后物议沸腾,犹复靦颜就列,无易退之节。”

疏下所司,士佩疏请罢斥,命以吏部左侍郎致仕。

学谟疏言:元标左袒梁子琦微词,冷击迫臣之去,乞放归田里。

得旨:准令致仕,仍赐驰驿。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二年正月廿二:

夜一更,慈宁宫火,圣母移居乾清宫。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二年正月廿三:

上召礼部等官至会极门,司礼监张宏等传奉圣谕:慈宁宫灾系,上天示戒,朕心切警惕,中外大小臣工各宜省愆思职,共图消弭,以承天心。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二年正月廿六:

初以慈宁宫灾诏求直言。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二年正月廿六:

初以慈宁宫灾诏求直言。吏科给士中邹元标疏陈六事,曰保圣躬,曰亲臣工,曰开言路,曰谕百官,曰节财用,曰拔幽滞,词意剀切。

……

元标疏初入,留中三日,发阁拟严旨责数。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二年正月廿六:

时行持不可,三易票不当上意,遂复留中。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二年正月廿六:

会湖广道御史范俊因灾异上十事,一曰奉天道,二曰防人欲,三曰信诏令,四曰定章奏,五曰广俭德,六曰专事权,七曰惜人才,八曰养士气,九曰斥巧宦,十曰清武职。

疏入,上益怒,有旨:朕方静摄,俊却掇拾陈言,轻肆渎奏,全无爱君之心。前邹元标本还未处分,故来窥探,姑革职为民。

于是元标之旨亦下……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二年正月廿六:

大学士申时行等再疏申救邹元标、范俊。

……

于是元标之旨亦下,时行论救者再,圣怒叵测。

时行又言:臣等奉旨改拟元标罚俸、范俊降调,具票进览,连日未蒙允行,臣等不胜惶惧。盖臣子委身报国,即官职躯命不敢自爱,臣等岂敢为二臣惜?但臣等待罪辅弼,惟欲宣扬圣德,使天下万世称皇上能容直言。前者斥逐奸邪,录用忠直,起元标于投窜之中,今未数月复以修省建言罪之,一人之身,焂用焂舍,似非所以慎举错而慰人心也。

至于范俊之轻率狂妄,臣等所拟似为少轻,如蒙罢其官、削其籍,亦足以示警矣。若处分过重,将来謇谔之气日微,谀佞之风渐长,即有大利害、大奸恶,谁肯输诚尽言,干不测之威乎?臣等仰知圣怒既平,天威渐霁,故敢不避烦渎。

上怒稍解,旨下,元标降调,俊为民,竟免廷杖。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二年正月廿六:

得旨:言官建白,须审识大体、和婉敬慎,岂可任意妄言?邹元标故以灾变条陈,内多疑君怨上,本当拿问重处,姑以言定,降一级调用。

《明史》:

初,御史魏允贞、郎中李三才以科场事论及时行子用懋,贬官。给事中邹元标劾罢时行姻徐学谟,时行假他疏逐之去。已而占物情,稍稍擢三人官,三人得毋废。世以此称时行长者。时行欲收人心,罢居正时所行考成法;一切为简易,亦数有献纳。

《明史纪事本末(谷应泰)》,东林党议:

先是,国本论起,言者皆以“早建元良”为请。政府惟王家屏与言者合,力请不允,放归。申时行、王锡爵皆婉转调护,而心亦以言者为多事。

……

然时行性宽平,所斥必旋加拔擢。

《明史》:

钱一本,字国瑞,武进人。万历十一年进士。除庐陵知县,征授御史……

帝以张有德请备大礼仪物,复更册立东宫期,而申时行柄国,不能匡救。

 

《明史》:

《论相》原文见万历疏钞卷四政本类第一篇《敬陈论相大义以正朝纲疏》

《建储》原文见万历疏钞卷三国本类第四篇《国本已定复摇直剖愚衷以开悟圣心疏》

一本上论相、建储二疏。其论相曰:

昨俞旨下辅臣,令辅臣总政。夫朝廷之政,辅臣安得总之?内阁代言拟旨,本顾问之遗,遇有章奏,阁臣宜各拟一旨。今一出时行专断。皇上断者十一,时行断者十九。皇上断谓之圣旨,时行断亦谓之圣旨。惟嫌怨所在,则以出自圣断为言,罪何可胜诛。所当论者一。

……

科场弊窦,污人齿颊,而敢拟原无私弊之旨,以欺吾君。臣请执政子弟有中式而被人指摘者,除名改廕。又与见从仕籍者,暂还里居,俟父致政,乃议进止。毋令犬马报主之心,不胜其牛马子孙之计。所当论者三。

《明史》:

一本上论相、建储二疏。其论相曰:……

大臣以身殉国,安复有家。乃以远臣为近臣府库,又合远近之臣为内阁府库。开门受赂自执政始,而岁岁申馈遗之禁何为哉?所当论者四。

墨敕斜封,前代所患;密启言事,先臣弗为。今阁臣或有救援之举,或有密勿之谋,类具揭帖以进,虽格言正论,谠议忠谋,已类斜封密启之为,非有公听并观之正。况所言公,当与天下公言之;所言私,忠臣不私。奈何援中书之故事,启留中之弊端,昭恩怨之所由,示威福之自己。所当论者五。

我国家仿古为治,部院即分职之六卿,内阁即论道之三公。未闻三公可尽揽六卿之权,归一人掌握,而六卿又頫首屏气,唯唯听命于三公,必为请教而后行也。所当论者六。

三公职在论道,师,道之教训。今讲幄经年不御,是何师也?傅,傅之德义。今外帑匮乏,私藏充盈,不能一为救正,是何傅也?保,保其身体。今圣躬常年静摄,尚以多疾为辞,是何保也?其兼衔必曰太子之师、傅、保,而册立皇元子之仪,至今又复改迟,臣不知其所兼者何职矣。所当论者七。

翰林一途,谓之储相。累赀蹑级,循列卿位,以觊必得。遂使国家命相之大任,仅为阁臣援引之私物。庸者习软熟结纳之态,黠者恣凭陵侵夺之谋。外推内引,珰阁表里。始进不正,安望其终?故自来内阁之臣一据其位,远者二十年,近者十年,不败不止。嵩之鉴不远,而居正蹈之;居正之鉴不远,而时行又蹈之。继其后者庸碌罢驽,或甚于时行;褊隘执拗,又复为居正。若非大破常格,公天下以选举,相道终未可言。所当论者八。

先民询刍荛之言,明王设诽谤之木。今大臣惧人攻己,而欲钳天下之口,不目之为奸、为邪、为浮薄,必詈之为谗、为谤、为小人。目前之耳目可涂,身后之是非难罔。所当论者九。

君臣之分,等于天地。今上名之曰总政,己亦居之曰总政。以其身居于宠利之极,耐弹忍辱,必老死于位而后已。古所谓元老大臣,乃如是其不知进退存亡者耶?大臣既无难进易退之节,天下安有顽廉懦立之风!举一世之人心风俗,糜烂于乞祼登垄之坑,滔滔而莫之止。是故陛下之治,前数年不胜其操切惨刻,而势焰烁人;后数年不胜其姑息委靡,而贤愚共贯。前之政自居正总,今之政自时行总,而皆不自朝廷总故也。所当论者十。

然君道莫先论相,而取人亦在君身,愿陛下勿以国本为儿戏。昔孔子以九经告君,而先之修身、劝贤。大抵谗夫女谒货利之交,一有惑溺,则内之心志决不清明,外之身体决不强固。矧以艳处之褒姒,而为善谮之骊姬,狐媚既以蛊其心,鹿台又复移其志。陛下之方寸,臣知其不能自持者多矣,抑何以贵德尊士,而修身取人哉!

疏入,留中。时廷臣相继争国本,惟一本言最戆直。帝衔之。无何,杖给事中孟养浩。中旨以养浩所逞之词根托一本,造言诬君,摇乱大典,遂斥为民。屡荐,卒不用。

一本既罢归,潜心《六经》濂、洛诸书,尤研精《易》学。与顾宪成辈分主东林讲席,学者称启新先生。里居二十五年,预克卒日,赋诗志之,如期而逝。天启初,赠太仆寺少卿。

《明史纪事本末(谷应泰)》,争国本:

二十一年(癸巳,一五九三)春正月,辅臣王锡爵归省还朝,密疏请建东宫曰:

“前者册典垂行,而辄为小臣激聒所阻。皇上亲发大信,定以二十一年举行,于是群嚣寂然。盖皆知成命在上,有所恃而无虞也。倘春令过期,外廷之臣必曰:‘昔以激聒而改迟,今复何名而又缓?’伏乞降谕举行,使盛美皆归之独断,而天功无与于人谋。”

上报云:“朕虽有今春册立之旨,昨读《皇明祖训》,立嫡不立庶。皇后年尚少,倘复有出,是二储也。今将三皇子并封王,数年后皇后无出,再行册立。”

锡爵复疏曰:“昔汉明帝取宫人贾氏子,命马皇后养之。唐玄宗取杨良媛子,命王皇后养之。宋真宗刘皇后取李宸妃之子为子。与其旷日迟久,待将来未定之天,孰若酌古准今,成目下两全之美。臣谨遵谕,并拟传帖二道以凭采择。然尚望皇上三思臣言,俯从后议,以全恩义,服人心。”

上竟出前谕。

《大明会典》:

考察之法,京官六年,以巳、亥之岁,四品以上自陈以取上裁,五品以下分别致仕、降岁、闲住、为民者有差,具册奏请,谓之京察。

《楼山堂集(吴应箕)》,癸巳京察:

论曰:予闻吏部自江陵(张居正)擅权后,诸司仰政府鼻息,即冢卿(吏部尚书)无能自行其志者。逮平湖陆五台(陆光祖)负其权智,始一振拔,而孙清简(孙鑨)、陈恭介(陈有年)继之,于是阁不得挠吏部权,而统均之体以肃。盖称国家三太宰,云若赵高邑(赵南星)之为考功,则尤异矣。高邑主计,大都先邪佞而次贪鄙,严要津而宽散秩,清夜篝灯,精心衡量,有虫巢于耳而不知,遇一权势姓名则奋腕乙之,而所斥都给事,则其姻家,所斥吏主事,即冢宰甥也。嗟夫!国家二百馀年有此铨官哉!嚮使有贤辅臣焉所当委己任之,昌言论荐至蒙不次之擢,奈何以丧其所私,反肆之螫,而一时大寮列署以论救罢斥者,至十数君子,政府可谓肆志而愉快矣,于国家何?于万世何?

然则太仓(王锡爵)也,新建(张位)也,兰溪(赵志皋)也,岂非高皇帝(朱元璋)之罪人哉?自是之后,高邑白首林居,而诸君子以高邑废者,虽死不悔,于是面曰党也,真所谓君子亦有党矣。抑予尤有感焉,癸巳而后其为察也可知矣,贤者率数十年而不胜,辛亥则门户分焉,至举国聚讼不决,三案兴而东林大败,要之不三案何以知东林哉?今亦幸有三案为泾滑而邪者尤呶呶焉,此实何欤夫人而邪也?吾无责焉耳,而依附门户者,实亦有人见小利害即不能不掉臂去,岂独不能与政府抗?实呈身焉,岂独不能弃官以争且卖友矣。

呜呼!此乌覩所谓东林哉!闻高邑诸君子之风,其亦可反而愧死矣。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隆庆六年七月:

吏部等衙门考察奏黜吏部员外郎穆文熙、都给事中宋之韩、程文等三十三员;吏部主事许孚远,御史李纯朴、杜化中、胡峻德、盛时选、刘日睿、张集,左右给事中涂梦桂、杨镕、周芸、张博等五十三员降调外任。

《国榷(谈迁)》,隆庆六年七月:

己丑。吏部京察:斥吏部员外郎穆文熙,都给事中宋之谦、程文等三十三人;吏部主事许孚远,御史李纯朴、杜化中、胡峻德、盛时选、刘日睿、张集,左右给事中涂梦桂、杨镕、周美、张博等五十三人调外。又光禄寺丞张齐、何以尚、尚宝司卿成钟声调外;司丞陈懿德闲住。高拱之党略尽

丙申。科道拾遗太常少卿吕霍调南京,巡抚甘肃右都御史杨锦调外,南京工部尚书陈绍儒、礼部右侍郎欧阳诰、巡抚陕西右□都御史温如璋、巡抚山西右□都御史杨采闲住。

《国榷(谈迁)》,万历五年十一月:

谈迁曰:江陵(张居正)初逐新郑(高拱),驱除异己者,即考察廷臣及夺情起,物议纷嚣,借星变又考察焉,果出于虚公,犹招磨湼,况以嫌忌先之乎?管仲夺骈邑三百,没齿无怨言,终古仅仅,于以卜江陵之不终矣。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廿八:

先是,礼部精膳司署员外郎事陈泰来疏论察典,其略曰:

“臣叨第十七年,历官四任,目睹京察自丁丑(万历五年)、辛已(万历九年)、丁亥(万历十五年)以暨今春,凡四举矣。

丁丑则故相张居正以夺情故,用幕客朱琏策,借星变计吏,箝制众口。楚人方逢时署部,考功郎刘世亨依违颐气,扫除异己,如蔡文范、习孔教等并挂察籍,公论冤之。

辛巳,则居正威福已成,王国光唯诺惟命,考功郎孙维清鄙人也,与秦耀设谋禁锢建言之臣,遂以赵用贤、吴中行、沈思孝、艾穆、邹元标五贤附名察籍。今辅臣赵志皋亦以不及论,而南中何宽、李己为政,今辅臣张位、抚臣赵世卿与焉,公论冤之。”

《见闻录(陈继儒)》:

张公位、赵公志皋皆与江陵(张居正)相左,由翰林岀为州同,后俱拜相。

楚中周御史以诗戏之曰:

龙楼凤阁九重宫,新筑沙堤拜相公。

我贵我荣君真羡,十年前是两州同

《万历野获编(沈德符)》,阁部重轻:

六曹文武二柄,政为极重。其轻则始于嘉靖初,张永嘉(张璁)之未相也,先摄西台篆,刑辱大臣,以张角距……

张去而夏贵溪(夏言)为政,其宠信不及张,而气焰与横肆过之,旋进旋夺,与部臣互有低昂

比夏诛而严分宜(严嵩)在事,凡秉国十九年,以吏兵二曹为外府,稍不当意,或诛或斥;二曹事之如掾吏之对官长,主奉行文书而已

严之见逐,徐文贞(徐阶)为政,无专擅之名,而能笼络钩致,得其欢心;秉东西铨者,在其术中不觉也。

先帝独任高新郑(高拱),以首揆领统均,乃古今一大变革。且其才足自办,视他卿佐蔑如也。

迨今上冲年,张江陵(张居正)以受遗当阿衡之任,宫府一体,百辟从风,相权之重本朝罕俪;部臣拱手受成,比于威君严父,又有加焉。

张殁而事体大变……

《定陵注略(文秉)》,癸巳大计:

往例,凡大计外吏,必先禀白政府,谓之请教。所爱者虽不肖必留,所憎者虽贤必去,成故事久矣。

《赵忠毅公诗文集(赵南星)》,明吏部尚书赠太子太保孙清简公墓志铭:

先是,在内阁者每欲参预吏部之事,而吏部亦以代庖假器为耻,恒至岨峿,弘治间推举者奉旨驳问,有一官而推至二十馀次者,不得已乃令选郞关说。嘉靖末年,分宜(严嵩)大鬻爵,亦但为请寄耳,及江陵(张居正)夺情之后,而尚书恒自往受教矣,即陆公(陆光祖)亦不能尽改也,至公(孙鑨)乃绝不往。又故事,吏部尚书道遇内阁不避,避之自嘉靖中李肃愍始,至陆公不避矣,然以密有所逶迤,至公而绝不避。

《万历野获编(沈德符)》,阁部重轻:

迨今上冲年,张江陵(张居正)以受遗当阿衡之任,宫府一体,百辟从风,相权之重本朝罕俪;部臣拱手受成,比于威君严父,又有加焉。

张殁而事体大变,申吴门(申时行)以柔道御天下,时杨海丰(杨巍)用耆旧秉铨,和平凝重,政府安之者十年。杨去而宋商丘(宋纁)代之,欲大有振作而不及待,吴门亦解相印矣。陆平湖(陆光祖)故与揆地相知,时王太仓(王锡爵)继当国,卧籍未至,尤陆心膂石交,而暂摄政府者为王山阴(王家屏),与陆倾盖相善,铨政几还旧观。

《明史》:

二十一年,大计京朝官,力杜请谒……

一时公论所不予者贬黜殆尽,大学士赵志皋弟预焉,由是执政皆不悦。

《王文肃公奏草(王锡爵)》,辩论科场诬奏疏:

国柄处居正之地,百官之命尽悬掌握而后可以顺指考官,无不如意也。乃臣碌碌赘员,权势不能及居正万分之一,而臣男中式名次反在居正诸子之前,不知考官媚臣至此,将何以望臣,又将以何德臣哉?臣虽不才,素服先臣清白之训,所生一儿祗今二十九岁,日夜提耳教之,顾诚冀少立身名,粗传弓冶,而不图更以臣官为累也。世语幽幽,何至此极?

《定陵注略(文秉)》,癸巳大计:

门户之祸,决裂于癸巳,燎原于乙巳,而皆自辅臣尸之……

历二十一年癸巳正月,大计京朝官。主计者,吏部尚书孙隆,左都御史李世达,考功郎中赵南星,而当国者,首辅太仓王锡爵也。

往例,凡大计外吏,必先禀白政府,谓之请教。所爱者虽不肖必留,所憎者虽贤必去,成故事久矣。

是年,冢宰(孙鑨)、功郎(赵南星),锐意澄汰,力更前辙。被黜者,大半政府私人矣。

《万历野获编(沈德符)》,大计不私至亲:

癸巳内计,则吏部郎吕胤昌,为吏部尚书孙鑨嫡甥,以浮躁降调;吏科都给事黄三馀(王三余),为考功郎中赵南星之儿女至戚,以不谨闲住。

一时舆论翕然,服其公。盖人心之不可泯如此。

《明史》:

二十一年,大计京朝官,力杜请谒。文选员外郎吕胤昌,鑨甥也,首斥之。考功郎中赵南星亦自斥其姻。

一时公论所不予者贬黜殆尽,大学士赵志皋弟预焉。由是执政皆不悦。

《明史》:

京察之岁,大臣自陈。去留既定,而居官有遗行者,给事、御史纠劾,谓之拾遗。拾遗所攻击,无获免者。弘正嘉隆间,士大夫廉耻自重,以挂察典为终身之玷。

《赵忠毅公诗文集(赵南星)》,覆京察拾遗疏:

通查案呈到部,看得吏科等科都给事中等官李汝华等、河南等道掌道事浙江道监察御史刘士忠等各紏拾本部稽勋司署员外郎事主事今养病虞淳熙、兵部职方司郎中今养病杨于庭、主事袁黄均当罢斥。

《赵忠毅公诗文集(赵南星)》,覆京察拾遗疏:

臣等至愚叨管京察之事,竭力咨访,未能一一真知,然以人之知不可为己之知故耳。虽闻之而心或有疑,宁缺之以待将来,不敢遽议去留。仅台省诸臣所紏拾者,臣等亦不敢自欺而行其所疑,吏部稽勋司署员外郎主事虞淳熙澹素虚恬,博通玄览,臣等以为奇士,用作司属,窃庆得人。

先是,颇闻原任礼部郎中姜镜广播谗言、倾危名士,淳熙与焉,以致台省风闻,交章紏拾,宜共昭雪以成恺悌;原任兵部职方司郎中杨于庭少有才誉,志慕贤豪,当宁夏之变,锐于任事,不无率易之过,至目为贪险,恐未必然,矧今西事底平,羣方悦愉,朝廷且论功行赏,而本官以劳被黜,无非忠厚之至乎!

若兵部职方司主事袁黄,文藻著名,而人不满其行,辩言倾听而人多疑其心,此则近于有才而奸者矣,但其被指之事,多系居乡,当官未闻显过,似应以浮躁降用者也。

此三臣者,虽皆郎署小臣,但事干大典,尤宜慎重,且袁黄奉旨赞画征倭,去留出自朝廷,臣等未敢擅便。

《明史》:

会言官以拾遗论劾稽勋员外郎虞淳熙、职方郎中杨于廷、主事袁黄。

鑨议谪黄,留淳熙、于廷。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初四:

刑科给事中刘道隆劾奏:“吏部稽勋司员外虞淳熙、兵部职方司郎中杨于庭台省交章摘拾,而该部曲为解说,仅议一袁黄而止,非体。”

《赵忠毅公诗文集(赵南星)》,拾遗回话疏:

吏部题为奉旨回话事,考功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吏科抄出,刑科右给事中刘道隆题云云等因,奉圣旨:“科道公同纠拾,因何一箇不动?吏部官这等专权结党,着回话来,钦此。”

《赵忠毅公诗文集(赵南星)》,拾遗回话疏:

钦遵抄出,到部送司,查得万历二十一年二月内,该吏科等科都给事中等官李汝华等、河南等道掌道事浙江道监察御史刘士忠等,各紏拾本部稽勋司署员外郞事主事今养病虞淳熈、兵部职方司郎中今养病杨于庭、主事袁黄不职

该本部议:将虞淳熈杨于庭留用,袁黄以浮躁降用。

覆奉圣旨:“虞淳熈等准袁黄见在赞画着待征倭事完查看有无功次定夺钦此。”

今该前因查呈到部,臣等奉旨切责,不胜恐惧。臣等窃惟我国家设六部以分理庶政,设都察院科道官以纠察百司,然科道之疏仍复勑下部院议覆,是部院所为之失,科道得而纠举之,科道所言之误,部院亦得而酌议之,正所以防偏重而杜朋奸也。

原任本部稽勋司署员外郎事主事虞淳熈,臣之同乡,素知其人,安贫好学,臣兄弟之间每窃称之,是以用为司属,非有先容之助,此臣之所自知也。

先是,科道诸臣条陈考察事宜,皆言:庶官去留以堂上官考语为据。今臣等忝为堂上官,知一属官之可留而留之,亦何敢有成心也……

良以士人之名行可惜,朝廷之黜陟宜慎,与其冤抑而后明,不若宽容以有待,总之不昧血心,恐伤公道而累大典,此臣等之素所自誓以报皇上者也。然以刍荛鄙细,谬司黜陟,其中枉纵必多,而犹为一二人惜,适足明其檮昧无知耳!宜乎科臣之有言也。

伏乞圣明察臣等一念不欺之心,矜其颛颛之愚,俯从宽宥,臣等不胜惶恐恳切之至。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初四:

昨日发下吏部回话本,该文书官刘宣口传:

“这回话本通不认罪,明是吏部专权,堂上官罚俸二个月,该司郎中降三级调外任。虞淳熙等都着革职闲住。刘道隆既论劾,如何含糊不指名?也罚俸二个月。”

《王文肃公文集(王锡爵)》,答顾泾阳光禄:

至于教尾皇上大冤二段,则不佞方与病儿言此,何其先得同然,鄙意微疑内臣弄权归冤皇上,而尊意却专指阁臣侵挠部权,使不佞果能出也,则举止言动,谁非窃鈇而可以自明耶?以此断之从中局之为是,而我丈当亦可以贳我矣。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初四:

四日己未,大学士王锡爵等题:……

臣等因见言出该科,事关圣断,且吏部原覆拾遗之疏,不动一人,委属欠妥,皇上所疑其理未尝不正,以此仓皇照依传旨票拟。既而细访外论,今年考察,郎中赵南星专管,虽意见可否之间时多与台省有异,而执法之公,任事之勇,怨仇不避,请托不行,则南星以此自信,臣等亦可以信南星者。特其是己非人,抑扬太过,致招訾议,情或可原。

至于本部堂上官,则以事在该司,不代为之认罪,亦或其体统当然,而不可深罪也。

今幸本未发下,傥圣意尚在踟蹰,不妨从轻处分,量为罚俸,以全吏部之体。其罚俸多寡,一凭圣裁。

所据虞淳熙等,在该科以为当去,在本部以为当留,臣等窃谓从众理,贵折中,合无将虞淳熙、杨于庭降调外任,以从公论,袁黄仍候征倭事毕议处。

伏乞圣明一并裁断施行。”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初四:

是日,大学士王锡爵:为愚忠未效宿疾已缠恳乞圣明俯容休致保馀年事。

“臣今年六十岁,精消骨立,已非向用之时。而臣母七十九岁,口塞膝挛,更抱垂危之疾。只缘圣恩深重,严召频蕃,不得已抑情扶病,母子分道而来。今入朝五十日矣,夜延其首而望,庶几未得见母,具先得见上,国计无补,身计尚得苟安。

乃连日以来,积诚既阻于面陈,累疏又未蒙于批答,上之责臣则曰:‘何故迫主?’下之责臣曰:何故阿君?’

夫阿则不迫,迫则不阿,而臣不幸两受名焉,何以自安

曩臣密揭固中,首以大臣入告嘉谟、出归后德为言,区区之诚以为不自明乃能明主,先将顺乃能匡救,而术竦道左,竟使主德臣忠两晦,法言巽语俱穷,又何以自安?

方今天下事种种可忧,孰非臣等腹心之职所当料理?而目前大本大原、最先最急之务,已属支离,则不惟身之不能自安,而其究不敢可否一事,进退一人,误国家,误社稷,咎将谁任?此臣之所以日坐针氇、夜倚惊枕,前忧宠而后忧罪者也。

臣素有头眩怔忡、脾虚呕痛之疾,至是俱发,会臣母至而不入京,同官见臣狼狈涕洟之状,劝其且迎母入,稍慰目前。今臣母入矣,而臣病益甚。盖烦忧非仓卒可遣,心病非药饵可医,惟有解官一去,使此身幸有逃责之所,而后可及治病耳。

伏望皇上察臣言之无用,则不必用其身,怜臣志之不终,则不必终其任,俯遂所请,即令致仕回籍,以终母子馀年。臣虽负恩,不久误国,庶亦不籍口知止之义,而永全皇上造命之仁矣。臣不胜流涕恳祈之切。谨具题以闻,伏候敕旨。”

奉旨:“卿奉母赴召远来,足见爱君爱国至意。国家多事,全籍卿殚忠竭谋、匡扶佐理。偶疾不妨暂时调摄,痊可即进阁办事。吏部知道。”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初五:

吏部请以邹元标为南京大理寺寺丞,以朱廷益副。

上点用廷益。

又推应天府府丞。

不报。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初五:

于是南京户科给事中颜文选抗疏力言:元标先年直臣,久当起用。

上以元标狂肆轻躁,恶文选党类,降一级调外。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三月二十八:

先是,礼部精膳司署员外郎事陈泰来疏论察典,其略曰:

“臣叨第十七年,历官四任,目睹京察自丁丑、辛已、丁亥以暨今春,凡四举矣。

丁丑则故相张居正以夺情,故用幕客朱琏策,借星变计吏,箝制众口。楚人方逢时署部,考功郎刘世亨依违颐气,扫除异己,如蔡文范、习孔教等并挂察籍,公论冤之。

辛已,则居正威福已成,王国光唯诺惟命,考功郎孙维清鄙人也,与秦耀设谋禁锢建言之臣,遂以赵用贤、吴中行、沈思孝、艾穆、邹元标五贤附名察籍。今辅臣赵志皋亦以不及论,而南中何宽、李己为政,今辅臣张位、抚臣赵世卿与焉,公论冤之。

丁亥则台省杨廷相、马允登侧媚当路,诬陷善类,御史王国面折之其说不尽行,而尚书杨巍自许模棱,考功郎徐一槚主调停之画,薰莸并容,泾渭失辨,多去庸庸者。至拾遗疏内何起鸣幸免,张正鹄枉黜,公论冤之,未有旁咨博采,核实称情,邪谄尽屏,贪墨必汰,如今春之事者也。

顷者,庶寮拾遗,下部覆议,虞淳熙素擅才名,杨于庭西功未叙,袁黄方赞东师,该部酌量评品,盖有深意。

科臣刘道隆遽形纠摘,遂蒙严旨诘问,阁臣驾言于圣怒,识者扼腕而不平,此其故可推也。夫尚书孙鑨割渭阳之恩于吕胤昌,赵南星忍秦晋之好于王三余,是诚难事。今除奸祛蠹之功未偿,而以怜才为过,割情捐爱之义不称,而以评品为私,科臣或有独见,阁臣得无微指耶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十一:

十一日丙寅,大学士王锡爵等奏:为阁臣权轻责重无故蒙疑乞容解职避贤以免辱国事。

“该臣锡爵连日移病杜门,独有臣志皋、臣位在阁办事。区区之私,只以大典未举,连揭未报,无以谢满朝之公论为忧,而不知其又有一说也。

昨者见礼部郎中泰来有疏论考功郎中赵南星之得罪,疑臣等主使言官,票严旨。臣等一见其揭,相多骇叹,以为白昼大都之中,圣主独断之事,在内则有文书官往来之传命,在外则有会极门出入之记籍,而小臣妄生议论如此。此出于不知,何足多辩?

继而通政魏允贞、少卿鲁乾享等交章论及,亦谓臣等有憾于吏部,虚传上怒,乘机之。乃知悠悠之说,入人已深,而臣等闭门默坐,难逃意外之灾,剖血自明,徒为妒妇之口。所恃者天语之传行,硃笔之改定,皇上自能为臣等证明,可以无辩也。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十一:

十一日丙寅,大学士王锡爵等奏:为阁臣权轻责重无故蒙疑乞容解职避贤以免辱国事。

……

而赵南星见在,臣等曾否干预考察一人,可问而知。惟九卿拾遗,例说阁臣径自票处,而臣锡爵自以新至领事,恐见闻未的,反一一问于南星。南星谓李尚思当留,则留之,谓余懋学、张槚当去,则去之。此南星本心亦自明,可以无辩也。

当吏部回话本未下,臣等以南星才器可惜,其所受之罪小,又为之具揭救解,文书官刘宣云:‘圣旨已发。’今刘宣亦见在,可以无辩也。

顾臣等窃因是而有慨焉。阁臣之职,要在承行上命,调燮众心。先年偶有一二招权作威、把持六卿台谏者,则人满私门,家颂盛德。今臣等痛惩其弊,尽归公议于外廷,权轻于毛羽,而责反重于丘山,善不敢自归,而过又不容其分辩。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十一:

十一日丙寅,大学士王锡爵等奏:为阁臣权轻责重无故蒙疑乞容解职避贤以免辱国事。

……

然则为阁臣者,昔何以易?今何以难?

人之论阁臣者,昔何以恕?今何以严?此其故可知,而人心世道亦可以概见已。

即如南星之事,见有圣明临之在上,凭何证据乃反以援救排挤甚而颜文选之疏初未发票,亦谓臣等所拟。皇上试观,如此当面是非,忽成说梦,而况于暧昧疑难之事乎如此部属处分,且成疑网,而况于军国重大之务乎?阁臣冤苦至是为极,臣等虽有报国之心,而举头触穽,咫尺如漆,万万无一事可为矣。

见今臣锡爵虽奉温旨勉留,然愁疾转深,势必不能复出,臣志皋、臣位理亦当闻言待罪,自今日上疏之后,亦不敢擅便进阁,以冒贪权固宠之嫌。

伏乞圣明悯臣当事之至难,受冤之至苦,特容解职避贤,以免辱国,庶臣等心事不明于今日,必明于去后,而一时纷纷议论诸臣,齿少者渐以长,位卑者渐以尊,亦会有身当事任而思臣等今日之难者。臣等不胜恳恩哀切之至。为此谨具本奏闻,伏候敕旨。”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十一:

奉旨:“这等明白事情,羣小当朕面前辄敢胡言乱扯,可见朝臣结党乱政,非止一端。卿等股肱大臣,为国受诬,乃任事任怨之所致。

朕因人言愈深诋。既不必辩,又何以避贤为请?宜出辅佐化理,主张国事,毋得畏阻。吏部知道。”

《明史》:

未几,吏部尚书孙鑨等以拾遗事被责。

允成谓阁臣张位实为之,上疏力诋位,因及锡爵。

纳陛亦抗章极论,并侵附执政者。

《万历疏钞》,辅臣晚节不终党诬同事乞戒饬以杜奸萌疏(顾允成):

臣按大学士张位始不阿附夺情,忤张居正以去,继以不阿附寿宫,忤申时行以去,先后诸臣交章举荐,皇上㧞之草莽之中,置之腹心之地,遭逢不偶,肩负非轻,窃意其必有非常 之为以称塞隆眷,且元辅王锡爵趋命还朝,慨悼昔非,欲图今是,以浅衷狭量、忤物不少为己责,以洗濯肺肝、宣布公诚为已任。位之生平,为锡爵所敬信。正宜同寅协恭、忠告善道,以共賛成皇上荡荡平平之治,庶乎其可也。

夫何位自受职以来,志满于宦成,戒弛于在得,不思忠诚体国,专务收揽威权,如定国是振纪纲一疏,其名岂不甚美?至究其所谓定国是者,不过欲尽锢天下之公,所谓振纪纲者,不过欲恣行一己之私而已,比见吏部具覆不遂所请,位犹刚愎自用,径行票发,及见科臣史孟麟叅驳折以大义,位始逡廵,雌伏暂为停寝,乃其处心积虑甘心于一逞矣。

顷者,科臣刘道隆指摘考功,位遂称为豪杰,目为奇货,从使锡爵激成圣怒。夫虞淳熈、杨于庭是非自有公议,臣不暇置辨,惟是今春大计,吏部尚书孙鑨、考功司郞中赵南星,不以甥舅故私吕胤昌,不以婚姻故私王三馀,不以当轴故私苗朝阳、赫瀛等所为培植人心维持世道者,厥功甚大,奈何锡爵不公,为位所误,而因以误皇上也。

嗟嗟!此何时也?东宫未定,祸衅万端,位既不能出身担当,更不能哆口议论,朝危于岌岌,彼安于泄泄,旁观坐视斯已厚顔亦独何心扼任事者之气,而开天下谗謟之门、酿宗社无穷之患乎?

说者以元辅锡爵母且八旬,次辅志皋年已七十,位家无老亲,年方强壮,后来大用,次必及位,故锡爵之于位,潜有所委重,而廷臣之于位,默有所逢迎。若不及今销其萌芽,臣恐异日,位之作威作福,不在居正之下,而其餙诗书、文奸言,又岀时行之上也,臣居常于位,仰之不啻山斗,正望其为帝臣、为王佐,次之亦为韩、范、富、欧,一旦见其顿失故歩,且惜且叹,頋其向慕初心,犹然未已,庶几万一闻过而喜也。

愿皇上亟为戒饬,使位能自悔而知所以报効皇上,君臣朋友要归于成,毋令居正含笑于黄泉,时行窃非于绿野,而陈与郊、蔡系周之徒纷纷接踵其于国家,讵曰:小补之哉?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十二:

十二日丁卯,大学士张位奏:为直陈近日朝事自揣不能报国乞容休致以安愚分事。

“臣自昨岁人阁办事,意图少有建树,以答圣主知遇殊恩。奈识浅才陈,愧无裨益,而一念区区报主之心,则天地神明可鉴也。

近因考察拾遣吏部回语事,已奉明旨处分,兹外廷诸臣中纷纷奏辩,迁怒内阁未尝细察,缘故横加诋诬。冤哉,此绝无影响之事,诚不知其何心也今且指及于臣矣。始者虞淳熙等拾遗疏上,六科十三道公举固与内阁毫无相干也。及拾遗疏下,吏部议其当留,阁拟悉如部覆,可见阁与部之无异也。再经科臣纠举,且语侵庙堂不为主持,阁拟仍下吏部,继而钦奏圣谕,着令回话,又继而回话疏上,奉御笔钦定罚俸降调。此皆青天白日之下,内有文书官,外有中书官,历历可问,其详已具同官公疏中,无容臣赘矣。

有疑臣护首辅激成圣怒者,此在圣心自知首辅果有激怒之言否况首辅近因册立事进退维谷,其身且不能自谋,而又暇为他事谋乎

夫内阁之地,密勿之司也,独断之旨,有难事事自明,揭疏之陈,未可一一宣洩。从下则疑,从上则阿,本无事权,动有责备。今之为阁臣者,不亦难乎?窃今南星之谪,即谓处分稍过,何妨从容解救,徐俟转移胡乃急迫如是

明明圣断,天日照临,当此显然之事,尚蒙不白之诬,真有难以自容矣。臣多病早衰,本无用世之心,兹特为报主而出,幸同官道义素交,共相砥砺,一以奉公守法为事。每日出则扃户,归则杜门,惟图守己,专意报国耳。今世途可畏,事体难行,捨怡怡味淡之安,处忧谗畏讥之地,若不早去以避贤路,则将来巧诬,又不知将何所纪极也。

伏望皇上怜臣出山之志,矜臣涉世之竦,特赐免归,以全名节,别选贤才,匡辅治理,俾臣得从田野歌咏太平,则微分亦得以自安矣。臣不胜激切恳祈之至。为此谨具本奏闻,伏候敕旨。”

 

奉旨:“卿忠诚直亮,朕所鉴知。正赖卿及元辅等同寅相济,匡救时艰,岂可因羣小疑谤,遽尔求退?卿宜安心办事,所辞不允。吏部知道。”

《万历邸钞》:

于孔兼疏:考功司郎中赵南星,铨曹贤者也。其人秉正嫉邪,不私亲故,不惮朝权,素所蓄积,人共钦之。昨者殚心尽力,任怨冒嫌,自京察榜出,而斥者无怨词,留者无疑议。

翰林庶子冯琣辈语人曰:“今年计典,二百年仅见也。”

御史周孔教辈语人曰:“今年大察,绝无覆盆也。”

则南星不有功于国家乎?只以台省拾遗之疏,自信太坚,随因刘道隆紏摘之言,处分特甚。正议云兴,志士扼腕,谓南星素不惬于辅臣,久欲乘隙而排挤之,道隆密受指于辅臣。乃遂具疏而逢迎之。

夫道隆受指与否,臣不能知,而其疏中所云,谓非不肖之心,别有所为,则毋乃畏人疑,而先为之说乎?辅臣授指与否,臣亦不能知而票拟之。

旨谓:“流言何足深辩?”词指过温,则每乃阴厚之而情终莫□乎!辅臣果有之,是严嵩再生,而张居正复见也!道隆果有之,是陈与郊、李春开等之一番去而一番来也!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十六:

十六日辛未,大学士王锡爵等题:昨日蒙发下礼部郎中陈泰来等本,奉圣旨:

“陈泰来这厮,前者屡屡姿肆狂悖,因未责处,心怀疑惧,故逞刁恶,欺君比于幼年,将朕独处分佯作不知,诬赖辅臣,显然乱政惑众,好生可恶。本当孥问,姑从轻降极边杂职。

贾岩、薛敷教、于孔兼、顾允成、张纳陛,朋谋结党,淆乱政体,都着降三级,调外任,俱不许朦胧推升。吏部知道。钦此。”

《万历邸钞》:

薛敷教得光州学正,于孔兼得安吉州判官,顾允成得光州判官,张纳陛得邓州判官。

《道南渊源录(邹锺泉)》,史玉池先生传(万斯同):

尚书孙鑨、考功郎中赵南星掌癸巳京察,孟麟实佐之,南星以谗言斥,孟麟亦引疾归,召拜太仆少卿,复以疾去。

孟麟素砥名节,复与东林讲会,时望益重。家居十五年召起故官,督四夷馆,会睹梃击事,疏请册立皇太孙绝羣小觊觎之望,且救御史刘光复,帝怒,谪两浙盐运判官,熹宗立,稍迁南京礼部主事,累擢太仆少卿,卒。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三月二十八:

上怒,降泰来极边杂职。

以贾岩、薛敷教、于孔兼、顾允成、张纳陛朋谋乱政,各夺三官外任。

于是左都御史李世达等合疏申救。

上曰:卿等为国大臣,不惜国体以镇静为重,反市恩群小,哓哓烦渎。

赵南星、虞淳熙、杨于庭、袁黄俱褫职。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十六:

十六日辛未,大学士王锡爵等题:昨日蒙发下礼部郎中陈泰来等本,奉圣旨:

……

“臣等伏惟皇上,躬五帝圣神之资,揽维辟威福之柄,而且问察不遗于微贱,矜容每逮于狂愚,百官万民无不感仰。昨者诸臣所争吏部之事,蒙将臣等辩疏片言剖断,是非了然,譬之霹雳一声,潜底震动,大阳一照,阴曀廓清,妄言诸臣,有将汗颜襟口之不暇,臣等方快睹圣人不怒之威,而行且与诸臣共归无诤之门矣。

乃今严旨再下,赫然将陈泰来等,或从远谪,或从重降,则臣等窃有所未安。以为皇上处明,诸臣处暗,暗之不能窥明,如隔垣而视,其地限之而可以情恕也。皇上至圣,诸臣至愚,愚之不能料圣,如以梦为觉,其识限之,而可以量容也。况今言路盛开,刍荛毕效,诸臣前此盖有犯忌讳直斥乘舆者,而皇上且一切纳之海涵天覆之中矣,何至今日反为吏部一事之忤,臣等二三人之诬,而重以烦雷霆不测之怒中乎?

且臣等观陈泰来等,皆新进少年,不谙大体,耳虽妄闻,言虽无当,而其意固望皇上揽权独其词因以阁臣朋党为名也,今身反被侵权结党之名,纷纷得谴逐而去,其势将愈激而愈不平。人持一是非,家立一门户,恐皇上不胜其怒,而臣等不胜其争矣。

伏望皇上少霁盛怒,赐之轻处,或将诸臣从重罚治,以道听途说者之戒,庶天威不亵于小臣,而圣德弥光于翕受矣。见今成命已下,本不敢再有烦渎,但事关臣等,而上累圣躬为之发怒动火,下令廷臣为之惧罪讳言。臣等实不胜惶怖惭悚之至。为此具题以闻,伏候敕旨。”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四月十三:

十三日丁酉,大学士王锡爵等题:“适蒙发下吏部尚书孙鑨乞休本,该文书官杜茂口传圣问:‘孙尚书屡次诋疾,是何主意?’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四月十三:

十三日丁酉,大学士王锡爵等题:……

臣等因此仰见,皇上留神铨务,洞察下情,不敢不据实以对。臣等看得,鑨之为人,朴直端凝,雅有大臣风度。自蒙恩拔擢以来,恭己以听该司,虚心以从公论,臣等皆望而敬之。近虽以郎中赵南星事责及,然皇上旋降温旨,既已尽忘成心,而鑨亦廷见谢恩,泯无一毫形迹矣。乃连日忽称病甚,屡旨不出,臣等亦心疑之。

既而臣锡爵造其卧榻,问其所苦,乃焉考察时风寒所伤,腿足疼痛,至今未愈。退而质之侍郎蔡国珍、郎中刘元霖等,其言如出一口。由此观之,鑨乃真病,非别有主意,性性诈诋也。而外廷揣摩之见,猥见臣等以赵南星之事被诬,则谓臣等必有憾于吏部,而欲鑨之去,又见鑨之称病在南星去后,则谓鑨亦有疑于臣等,而为此求去。殊不知诬臣等者原非赵南星,臣等且于南星无憾,何况于鑨?鑨又何疑于臣等?乃其汲汲求去之意,似专为目前推升文选之期,既恐以疾误事,又不敢擅自委人。臣等今为之处,另拟一票,将前项推升等事,暂令本部侍郎代管,则鑨自无所藉口,不敢再辞矣。缘系此旨颇有处分,非比泛常留用,不敢擅便,谨具题上请,伏乞圣裁,酌量施行。”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四月十七:

吏部尚书孙鑨五疏乞休。报曰:卿疾既未愈,不妨从容调理。该部合行事务着侍郎蔡国珍暂摄,待卿疾愈,仍旧供职。从辅臣议也,又遣赐猪羊米酒酱食。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六月十四:

大学士王锡爵等题吏部尚书孙鑨第十次乞休疏:臣等先因本官称病甚危,执词甚决,心切苦之。然大臣告休,阁中无径自票允之理。去留通候圣裁。如皇上尚欲留鑨,乞将臣等所票御史牛应元疏,先将鑨所荐邹元标等酌量叙录,行鑨之言,则鑨庶乎可留耳。

不报。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七月初一:

赐吏部尚书孙鑨乘传回籍。

《王文肃公文集(王锡爵)》,辨论密揭疏:

奏为恩深招忌赤心未明恳乞圣慈亟发原掲以保孤危以彰公道事。

该臣昨以五疏辞恩未允,续上一疏候旨,间忽接邸报,见南京给事中段然一本《为险相擅权交通乱政恳乞并究等事》,参臣暗投密掲,以开害正比周之门……

正草疏简别有所闻,给事中胡忻又论臣排挤正直亏损元气,甚而指赵南星、顾宪成之斥,以为事皆由臣,记三臣得罪时,臣皆有救揭,此时忻未在朝,或未知,至于顾宪成之谪,在臣归二日之前,臣将为谁而驱除?沈一贯之归,又在臣归十三年之后,臣又何利而求媚?若曰:“求媚以图再起也。托同官以了未完也。”则臣男(王衡)先者又何急而告终养?臣今日又何苦而力辞悠悠?理外之言,总不足辩。顾臣今病苦且死,止求一放而不谅者,尤动以臣为倾险,以同官为党,比臣之不平于中久矣……

 

《赵忠毅公诗文集(赵南星)》,吏部考功司题名记:

 万历癸未,余为考功司主事,癸巳,为郞中管京察之事,其时太宰为余姚孙公(孙鑨),古之淡漠真人也,其时政府则太仓王公(王锡爵)、兰谿赵公(赵志皋)、新建张公(张位)。事竣,大失三公之意,以为专权结党,拟旨罢余官、夺孙公俸以去,迄今三十年矣。

《定陵注略(文秉)》,癸巳大计:

门户之祸,决裂于癸巳,燎原于乙巳,而皆自辅臣尸之。万历二十一年癸已正月,大计京朝官,主计者,吏部尚书孙鑨,左都御史李世达,考功郎中赵南星。而当国者,首辅太仓王锡爵也。

往例,凡大计外吏,必先禀白政府,谓之请教。所爱者虽不肖必留,所憎者虽贤必去,成故事久矣。是年,冢宰、功郎锐意澄汰,力更前辙。被黜者,大半政府私人矣。

太仓大怒…(对虞淳熙三人的介绍)…

太仓遂票旨,切责吏部专权结党,著令回话。鑨上疏争之强,不认罪。有旨鑨罚俸,南星降三级,调外任用。总宪李世达,礼部陈泰来、于孔兼等,相继讼言,并攻太仓。太仓随激圣怒。孙鑨罢,南星、淳熙等皆削籍,泰来、孔兼皆降调,而门户之祸,坚固而不可拔,自此始也。

《万历邸钞》:

大计京朝官。

吏部尚书孙鑨、左都御史李世达、吏部考功司郎中赵南星秉公持正,所黜多权门媚灶士。阁臣有不能堪者,科臣刘道隆(批:一小人败之而有余,信哉!)疏诋南星,遂调旨切责:“该部专权结党,着回话。”

吏书鑨不服罪,遂逐南星。

鑨于是屡疏求去,是为锡爵再入朝新政。

《小辨斋偶存(顾允成)》,廷试制科:

臣对:臣闻之宋臣苏轼曰:天下无事则公卿之言轻于鸿毛,天下有事则匹夫之言重于泰山……

维时读卷官大理寺卿何源见臣所对,谂于众曰:“此生之言何为?便堪锁榜矣。”

大学士王锡爵取阅之,稍易置三甲二百十三名,虽然臣之心独自伤其不逹于皇上也,假令达于皇上,虽复摈斥,臣所不憾,矧锁榜乎?

《泾皋藏稿(顾宪成)》,先弟季时述:

嗟嗟吾弟,弃我而去,忽惊周岁矣,音容宛如渺不可即……

吾弟于身家事尽悠悠,惟是世道人心所系,则寤寐不忘。岁丙戍,赴大廷对策,指切时事,不少讳。其略曰:

“臣闻之,宋臣苏轼曰:“天下无事则公卿之言轻于鸿毛,天下有事则匹夫之言重于泰山……”

时读卷官大理寺卿心泉何公见之,谂于众曰:“此生之言何为?便堪锁榜矣。”

大学士娄江王公(王锡爵)取阅之,易置二百十三名,吾弟退而辄自伤,以为恨不得达于皇上也,诚得达于皇上,即复摈斥,幸莫如之,何论其它?

《高子遗书(高攀龙)》,南京光禄寺少卿泾阳顾先生行状:

先生讳宪成,字叔时,别号泾阳先生……

癸巳内计,功郎赵侪鹤先生(赵南星)秉至公从事,执政弟弗顾也,执政所庇弗顾也,太宰甥弗顾也,已之姻弗顾也。计典出人谓二百年来未有慊于舆情若此者,而先生与李公元冲(李复阳)实左右之,政府大恚赵先生,乘刘黄门道隆疏论科道拾遗者不宜留用,遂票㫖切责降调。

《顾端文公年谱(顾枢)》,三月奏为闻命惕衷自惭独免事:

公(顾宪成)与李公元冲合奏言:计典始而咨询,继而商确,臣等皆与,议留虞淳熈、杨于庭,臣实从臾之,伏愿皇上念南星自谋则拙、谋国则忠,还其原职,倘始终以为专权结党,乞将臣等一并罢斥,不报。迨救者羣起,上益怒,革功郎职,泾凡公(顾允成)与史际明(史孟麟)并纠阁臣,史拟杖,得寛旨予告。

《明史》:

二十一年京察。吏部尚书孙鑨、考功郎中赵南星尽黜执政私人,宪成实左右之。及南星被斥,宪成疏请同罢,不报。

《泾皋藏稿(顾宪成)》:

癸巳三月,感恩惶悚循职披忠恳祈圣明特赐照察并乞休致以安愚分事疏

代孙堂翁立峯(孙鑨)

臣自惟奉职无状具疏上陈:圣德如天曲赐宽假慰之,以清慎督之,以救正勉之,以供职展诵再三,且感且愧,夫复何言?独念人臣之罪,莫大于专权,国家之祸,莫烈于结党,臣日夜彷徨莫知所以,不得不为皇上一陈之也。

夫权者人主之操柄也人臣所司谓之职掌吏部以用人为职进退去留一切属焉然必拟议上请奉旨而后行则所谓权者固自有在非人臣可得而专也是故职主于分任,而权则无所不统;权主于独断,而职或有所不伸。君臣之分于是乎在,盖其际严矣……

《顾端文公年谱(顾枢)》:

尙书立峰孙公(孙鑨)与赵考功侪鹤(赵南星)主察,一秉至公,黜执政私人。时太仓再召,兼程赴阙,及至,则察疏已先一日上矣。

给事中刘道隆言科道拾遗者不宜留用。奉旨:切责吏部专权结党,著堂上官回话。

公(顾宪成)奉孙公命,代为具疏,略言:臣子之罪莫大于专权,国家之祸莫烈于结党,臣受事以来,矢志奉公,谓之尽职则可,谓之专权似未也。若夫党之一字,汉唐宋倾覆之原皆在于此,臣实耳不忍闻。

初四日,奉旨:这本通不认罪,明是吏部专权,堂上官罚俸,该司郞中降三级调外任。

《明史》:

赵用贤,字汝师,常熟人……

万历初,授检讨。张居正父丧夺情,用贤抗疏曰:“臣窃怪居正能以君臣之义效忠于数年,不能以父子之情少尽于一日。臣又窃怪居正之勋望积以数年,而陛下忽败之一旦。莫若如先朝杨溥、李贤故事,听其暂还守制,刻期赴阙,庶父子音容乖暌阻绝于十有九年者,得区区稍伸其痛于临穴凭棺之一恸也。国家设台谏以司法纪、任纠绳,乃今哓哓为辅臣请留,背公议而徇私情,蔑至性而创异论。臣愚窃惧士气之日靡,国是之日淆也。”

疏入,与中行同杖除名。用贤体素肥,肉溃落如掌,其妻腊而藏之。

《明史》:

(吴)中行气息已绝,中书舍人秦柱挟医至,投药一匕,乃苏。

舆疾南归,刲去腐肉数十脔,大者盈掌,深至寸,一肢遂空。

《定陵注略(文秉)》,虞山绝婚:

吴(之彦)籍太仓,与赵(用贤)同乡同榜,互相引重,遂缔姻焉,既而江陵(张居正)势日甚。

《松石斋集(赵用贤)》,望轻致谤疏:

臣于万历二年备员检讨,吴之彦亦任中书,知臣第三女始生,其时之彦同乡懿亲有言及姻事者,臣初未敢轻诺,之彦又央臣已故表兄光禄寺署丞钱懋中,苦口相劝当具二□果相遗,嗣后往来亦泊如也。

《松石斋集(赵用贤)》,望轻致谤疏:

比访(吴)中行后还家,详询其相远之意,钱懋中又亲往太仓探听消息,于时亲友具道云:(吴)之彦出京时见王篆,篆言:“尔不应与赵检讨相近,若相公知之,祸且不测。

故(吴)之彦欲絶臣,正与前踪迹不便之语相合。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九月十一:

吏部侍郎赵用贤奏辩原任御史、今听降吴之彦退婚事:

先,用贤为检讨,之彦任中书。用贤生女三月,之彦定以二币。后用贤以星变弹辅臣居正,为民。时之彦为御史巡按福建,过里门,遂与用贤绝,且待之甚倨。

用贤讶之,至之彦行后,探其故,则之彦出京时受指于王篆者也。

《定陵注略(文秉)》,虞山绝婚:

(吴之彦)补官差福建巡按,过苏郡,赵载酒殽候之,吴不肯登舟,强之乃登,酒三四行即起曰:

“兄可远我,勿近也。”

其幼子吴镇,赵婿也,斥为婢子,不令与诸子齒。

赵大怒,返币告绝,吴之喜可知也。

《松石斋集(赵用贤)》,望轻致谤疏:

十二年冬,臣复起官检讨,之彦时为山东武定道佥事,臣行至德州地方,之彦始具书深自悔罪,有“天地无弃物,圣人重絶人”等语,并币金二十两折程五两,视昔有加臣,心甚鄙之,随报书言:前告已详,经久不蒙下荅,今忽见贤起官,复有此书,恐亲亲之义必不如此,且已唾之核岂复登几爼?此则臣恶其反覆正言以絶之也,自是之彦絶迹不相通矣。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九月十一:

直至用贤起官,之彦时为山东佥事。用贤过德州,之彦具书仪悔罪。用贤不受遗书,绝之,之彦亦不复言。

《松石斋集(赵用贤)》,望轻致谤疏:

臣危惧甚,遂抵书其父文炳(吴之彦父)并前币封还,大略言:今罪犯不测,不敢以不肖之身重累交知,请从此絶,炳受而不报,此万历九年事也。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九月十一:

用贤愤然封还前币,之彦父受之,不报。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七月初十:

以礼部左侍郎赵用贤为吏部左侍郎。

《松石斋集(赵用贤)》,望轻致谤疏:

先该臣于本月初九日蒙恩改吏部左侍郎,十五日到任管事,随于十八日,忽有原任御史今听调吴之彦诬臣论财逐壻,极其丑诋,遣子监生吴鎭具奏阙下,臣闻之不胜惊愕不胜慙忿遂致发疾,忍死敢披沥此事始末,仰凟夫听。

《定陵注略(文秉)》,虞山绝婚:

政府忌之,而所绝婚吴之彦者,为太仓(王锡爵)同里,其子镇已别娶久矣。及是窥太仓意指,遣镇疏其事于朝,且具䌽舆鼓吹,至赵寓迎女。

《万历邸钞》:

礼科张贞观题:铨臣被讦大关风化乞勅勘处以正纲常以肃法纪事

略言:“本月十九日,接得监生吴镇本《礼臣论财遂壻蔑法废伦等事》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八月初四:

是日,大学士王锡爵等题:“近该吏部左侍郎赵用贤,为原任佥事吴之彦之子吴镇奏讦其离婚事情。

臣等以用贤素有清望,怨家之口不足以累其大节,昨因泛常拟批‘该衙门知道’,以全大臣之体。

《万历邸钞》:

礼科张贞观题:铨臣被讦大关风化乞勅勘处以正纲常以肃法纪事

略言:“本月十九日,接得监生吴镇本《礼臣论财遂壻蔑法废伦等事》

窃惟用贤紏正故相张居正夺情,忠肝直气,烈烈铮铮,此其于纲常法纪之间,当必晰之素精,持之素定,而乃有如吴镇所訏,是以大臣而斁尔纲常,以士君子之尤而干尔法纪也。

古人絶交不出声,况以絶交絶婚哉!国家法令不以贱仲、不以贵挠、不以卑张、不以尊骫。用贤诚尊且贵,倘事诚在所不得不明,法诚在所不得不正,则亦终有难弃三尺而狥之者。

辅臣王锡爵谊关梓里,身在事中,劝和之書惓惓不一而足其于此事之是非可否洞若观火而乃以顾惜体面故含糊票拟,无论非所以为陛下纲常法纪计,即所以为用贤计者,不免似亲而实踈其奚以服人心而息人议㢤

 

有旨:“这本有关风化,该部从公看明来说。”

《松石斋集(赵用贤)》,望轻致谤疏:

吏部左侍郎兼翰林侍读学士臣赵题为《望轻致谤负媿难堪恳乞圣明亟赐斥逐以消怨讟以全晚节事》:……

臣以赞善奉命封郑府还家,有同乡养病参议蒋梦龙求臣女配其次子蒋鐄,十六年正月岀嫁,经今已历五年,生女二人,一四岁一两岁矣,使臣果贪财负约,则之彦何不言于十一年之前耶?臣居南京五年,归病一年馀,去年三月始到任,今又一年零四月矣,使果臣赖婚,之彦何不言而直待今日耶?此非独臣不能解,即之彦亦不能为词,不过朦胧揑造,诳惑天听,败臣名行,逐之使去耳!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十一年九月十一:

又逾年,用贤以赞善为封使还家,始以女另许蒋参议子,出嫁生二女。又阅六年,而之彦始令其子告争。

时正用贤升吏部之日,之彦被吴定弹劾听降之时,之彦又疑弹劾为用贤使也。部院勘议,台省交章,各有偏护。

《松石斋集(赵用贤)》,望轻致谤疏:

吴定生乎与臣无交,仅于公所一揖,今已忘面目,臣何从指使论劾之彦?今定复命入,陛下试召问之,定岂为臣讳?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八月初四:

是日,大学士王锡爵等题:……

科中执奏,续奉严旨下部院看明。

臣等因诮并下用贤辩疏,与之同看。以为公论在人,用贤不妨一面任事,一面听覆。而用贤顾自以身在看中,嫌疑当避,乞归之疏至再、至三。臣等亦为反覆思之,方今朝多不决之事,事多不白之疑,用贤一日不避位,则部院公平之论一日不敢出也。臣等一日不劝成用贤之志,则外廷庇护之疑一日不可解也。

合无速决早放,待其事明而复用之?此乃爱之以德,所全者大。臣等辄敢主张票允,仍为具揭以请。伏乞圣明裁定施行。”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九月十三:

十三日甲子,大学士王锡爵等题:“昨日蒙发下该部院看议赵用贤、吴之彦两家离婚事情疏,臣等已经踟蹰反覆,仰顺圣意,发行严旨讫。既而思之,臣等职忝枢机,此等之事,既有真知灼见,不妨从中主张,何必更诿之部院,重烦皇上费心?

臣等看得,赵用贤、吴之彦同乡、同年,又称同志,相善,因而结为婚姻。其后两家乖异之故,止因用贤建言为民时,会之彦以巡按过家相见,当此之时,用贤在失意中,之彦只合以亲亲之情,加意殷勤,慰其寂寥,乃偃蹇倨傲,殊不为礼,此用贤所以怒而绝之彦之婚也。又其后之彦外补谪官,而用贤起用,当此之时,之彦在失意中,用贤亦合听从亲友居闻,重修旧好,解其羞恨,却又径将伊女改适蒋氏,之彦所以怒而有今日之奏也。

要之,二臣俱有不是,用贤之失在绝婚轻易,使人难堪,之彦之失在声言不早,使人难处。然俱无可行勘者。该部院昨日会看之疏,大略亦已得之。乃其误在必欲重处之彦,以谢用贤,不知之彦处而其说愈长,且愈为用贤之累矣。以臣等言之,事有至公,理无偏向。今赵女既嫁,无复归前夫之理,是被告之体面当惜也。吴男未婚,无反生诬告之律,是原告之情法当平也。近该两奉严旨,天下之人已见皇上倦倦重纲常、维风化之心,顾在部院,则已成之议不可自为异同,在该科,则原论之人又嫌于与人异同。

莫若俯从臣等折中至公之言,将用贤准令病痊叙用,之彦免其降处,庶两造俱得其平,处分出自圣断,而勘官原奉再议之旨,亦可径自缴回,免致纷纷烦渎矣。为此具题上请,伏乞圣裁,批发施行。”

 

奉旨:“既卿等奏,赵用贤俟病痊之日起用,吴之彦姑免降处。”

《定陵注略(文秉)》,虞山绝婚:

政府忌之,而所绝婚吴之彦者,为太仓(王锡爵)同里,其子镇已别娶久矣。及是窥太仓意指,遣镇疏其事于朝,且具䌽舆鼓吹,至赵寓迎女。

《高忠宪公年谱(高世宁)》:

锡爵乃令御史陈朂力诋用贤,都御史李世达有辨言易淆公道难冺疏紏之,户部郎中郑材、杨应宿力诋世达,于是户部侍郎李桢又紏材与应宿,应宿又力诋桢,于是用贤、世达皆去,李桢、曾乾亨皆求去。

《万历邸钞》:

户部郎中杨应宿言:“男女之伦等于君臣,并于父子,忠臣无二君,烈女无二夫。赵用贤弃礼义而不顾,教女背夫,诸臣又废律令以反经合道为权,是天地纲常一絶于赵氏,再絶于诸臣,此风一倡悔亲者以用贤为口实断狱者以今日为成案㡬何不尽中国为夷狄举人而入于禽兽也

 

御史赵标言:“用贤之过由之彦之激而成,以法言,用贤曲而之彦直,以情言,用贤狭隘而之彦阴巧,用贤终不失为君子而之彦则小人之尤者耳盖君子往往负气太高,处事太易,防人太踈,用贤今日正坐此弊。

就今日之事论之,则瑕瑜自不相掩,至如之彦既工排䧟又善揣摩,既诬人罪又辨己官,机械无穷,変诈百出,真鄙夫无耻之小人,不足道也!

臣独慨古之求人也,甚恕今之责人也,甚刻使阴柔小人伏危机于十年之前,阳刚君子遭陷阱于一瞬之顷,萋菲肆行,青䋲得志,从兹以往,恐益长奸人之雄心,隳直士之节气,风化人心何禆?先后若不早加隄防,安所底止也?

又户部郎中郑材疏论都御史李世达蔽护赵用贤。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十月廿二:

上以吏部起用为民科臣张栋,罚堂上官俸二月,降司官杂职。

辅臣疏救剀切。

报曰:朕怒该部抗旨,姑从轻处。且借言非指卿一疏,乃此辈屡拾别言,市恩推用,既卿等申救,堂上官已有旨了,该司官免降杂职,都调外用。

既而科道官交章申救。

上恶许弘纲等党救,夺为首俸四月,余各二月,黜该司官孟化鲤等为民。

 

是日,左都御史李世达乞休疏同下,阁臣仍拟温旨勉留。

会上方怒,吏部特旨:卿有疾,准乘传回籍调理,痊可之日,抚按官具奏起用。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十月廿三:

二十三日壬寅:发下吏部推补为民给事中张栋疏,钦奉御批:

“张栋等有旨不许擅自推用,你部如何屡次借言抗旨市恩?皇祖朝敢有如此?好生可恶。堂上官姑罚俸二个月,该司官都着降杂职,调外任用。钦此。”

《明史纪事本末(谷应泰)》,东林党议:

户部郎中杨应宿议赵用贤绝婚非是。行人高攀龙申救,得罪诸臣,语侵阁臣,指应宿为谄谀,应宿遂吁攀龙,并及吏部文选郎刘四科、赵南星、顾宪成等。锡爵封应宿疏上。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十一月廿五:

二十五日乙亥,大学士王锡爵等题:“今日发下文书内,有户部郎中杨应宿本,令内臣守票。臣等再详看,乃为行人高攀龙申救得罪诸臣,语侵臣等,而指应宿为谄谀,应宿不平,故有此疏。

其实攀龙所奏,皆醉梦中语,臣等且恃有皇上亲证,可以付之一笑,而应宿顾愤愤如此,此又以醉梦攻醉梦矣。而其词更牵引支离,皆赃私丑鄙之事,恐多出于私愤报复,亦未可据以为真。今攀龙之疏未发而发此疏,又似圣意有所左右于其间者

窃谓此等青天白日之事,当于青天白日之下明之,而天下国家之言,亦当以天下国家之心断之。臣等为此不敢擅便票拟,仍将应宿本封进,以待皇上检发高攀龙原疏,一并下部院该科,令其明白查闻,以示至公。

在应宿:则当问其阁部以何事异同?吏部官赃私及高攀龙为顾宪成所使,有何的见?

在攀龙,则当问其赵南星、陈泰来等之得罪,果出自臣等何人之意?

此乃朝廷光明正大举动,不惟二臣无词,而亦省议论、全国体之一端也。若止信杨应宿一面词,人情中有不服。伏乞圣明独断施行。谨具题以闻。”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闰十一月十四:

御史吴弘济题:臣顷见户部郎中杨应宿疏,奉旨:

“近来小臣不修本等职业,更关是非,该部院会同该科从实问他:何以见得吏部有许多赃私?及高攀龙为顾宪成所使?

亦问攀龙:何以见得朕一事不管,亲批亲点,俱出辅臣之意?

明白参看来说,不许徇私党护。钦此。”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闰十一月十四:

御史吴弘济题:……

臣捧诵纶音,不觉战栗,一喜又兼一惧焉。

喜者,喜应宿之有所惩,而小人有去国之日;惧者,惧攀龙之蒙诘责而人臣被进言之辜。攀龙之履历,臣诚不暇究其详。但即其疏,则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机至于责备阁臣,亦无他意。天下国家之事莫大于用人,而人之贤不肖与夫进退之间,其机握之皇上,所以干旋其间者,全在阁臣。今前后大小臣工,凡以贤名者,接踵而去,去者以皇上之明旨也,而中外莫不以票拟疑阁臣,此阁臣所以不白于天下,而攀龙所以有言也,亦属望阁臣之心也。

昨部院奉旨会问诸臣,方待罪靡宁,而应宿独敢蔑视鸱张,若上无朝廷,下无公论者,臣窃疑其或妄有所挟而视人莫敢谁何也?

上怒弘济党救擅拟,降二级调。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闰十一月十四:

行人司行人高攀龙奏:

臣观汉臣诸葛亮曰:“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臣自去冬奉差,迄今复命,中间不及期年。伏见朝廷之上善类几空,大臣则孙、李世达、赵用贤去矣小臣则赵南星、陈泰来、顾允成、薛敷教、张纳陛、于孔兼、贾岩黜矣。近李桢、曾乾亨复不安其位乞去矣,选司孟化鲤等又以推用言官张栋空署黜矣。

臣惟天地生才实难,国家需人甚急,废出如此,后将焉继。徒使正人扼腕,曲士弹冠,常人有为善之心而中疑,小人有为恶之志而愈决。今诸臣罢黜,中外群言不曰:“辅臣欲除不附己”,则曰:“近侍不利用正人”,果以为皆出自圣怒,则诸臣自化鲤而外,亦未见忤皇上之旨,何以皆至罢黜?

……

辅臣王锡爵等迹其自待,若愈于张居正、申时行察其用心,何以异于五十步视百步臣不敢毛举,即如诸臣之罢黜,果以为当然与则是非邪正,一恒人能辩之,何忍自昧秉彝之良心,果以为不当然与?则深知隆眷,谁出辅臣之右,何忍坐成皇上之过举。虽间有揭救者,得非外迫于公议,而姑为观听之美乎更有不可知者,实内泄其私愤而利于斥逐之尽乎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闰十一月廿二:

二十二日辛未,大学士王锡爵奏:为闻言自审必难报国乞亟赐罢以全臣节事。

该臣昨日出阁之后,接得南京刑部郎中谭一召、主事孙继有疏揭各纸,其中大约祖高攀龙之说,以为皇上近日处分诸臣皆出臣等之意,又以攀龙及吴弘济之重处皆臣等之拟旨

此等疑谤,皆圣心所自明,谓臣尚足与辩乎?然不辩可矣,而臣竟付之不闻,偃然居位,谓臣尚为有耻乎?盖先是臣等累揭伸救赵用贤、李世达,拟处杨应宿、郑材,其疏原未批发外廷,容有不知,至于高攀龙之拟票轻处,而皇上一笔涂尽,吴弘济之径不发票,而臣等见有救揭在御前,臣之疏与皇上之旨人人见且闻矣。使二臣为不知而妄言乎?则臣当玩而笑之。使二臣为已知而故言乎?则臣当怒而责之。

顾世道人心至此,臣愈玩则朝廷愈轻,愈怒则小愈侮,惟有闭目掩口而谨避之耳。夫大臣避谗,非国家之利,乃臣有不得不避之势,有必然当避之理,请一一为皇上陈之。

……

方今海内亦多故矣,而阁臣提衡调变其间,其艰危万倍。又臣等猥承张居正擅权之后,侍皇上久御练事至圣至神之主,其兢惕又万倍。当此之时,纵有胆智色身奸雄盖世,安能颐指皇上之手口,借以处人?既处之矣,则又安能顷刻茏悔,佯为救解,而不防皇上之诘问败露者?臣蒙此大疑,最为无谓,最在理外,而急切尚未能自明,则理内之事,如臧否人物、甄别吏治、主张议论、弼赞政机,臣等无日不票拟,则无日不可为谗端。一舟数柁,十步九掣,将不惟身之危,而国家之败随之矣。此之谓必然当避之理……而二臣怒中寻端,尽构以为罪,此亦当待臣去而皇上自决之,臣无策矣。臣闻大臣受谤而不辩,谓之大度,有怨而不报,谓之至公。臣今虽勉从事于此既弥年矣本之为忘身报国计,而今国事至于必不可为,犹然不自引决以仰累皇上,则非大度、非至公,而直谓之无耻耳。

伏望皇上先放臣归,以全晚节,仍将二臣本平平发下,与天下共其是非。如臣在皇上左右果无姑害一人、专擅一事,则不妨明白以告二臣,使之自反。如二臣果有御倭救荒奇策,则亦使明白告臣,为臣益友。臣不胜悚切待命之至。为此谨具本奏闻,伏候敕旨。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闰十一月廿二:

奉旨:卿公忠正直,朕所笃信。迩来朝臣每每姑害,朕欲从重究处,卿反为救解,因此小臣益无忌惮,将朕亲批旨意诬为卿拟,妄肆诋诽,好生无状。已有旨了。国家多事,卿当以社谡为重,竭忠佐理,整饬朝纲,以副朕心膂之话。岂可因此求去,反堕奸计!宜即入阁办事。吏部知道。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闰十一月廿二:

上下诏温留,遣鸿胪宣谕,而褫一召为民、降继有边方杂职。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闰十一月廿四:

二十四日癸酉,大学士王锡爵奏:为恭谢天恩因明前疏原非诋陈乞垂鉴纳事。

今日又该鸿胪寺官张栋等齐捧御批到臣私寓,臣恭设香案,叩头,伏听宣读:

“卿既以大义自负,何又诋陈。且谭一召、孙继有二畜,朕意本加重究处,以看卿面,

从轻处了。卿当以天下社稷国政为重,岂可一意言去、有辜倚诋至意!还着鸿胪寺官谕催,即出入阁办事,以慰朕心。吏部知道。钦此。”

《明史纪事本末(谷应泰)》,东林党议:

丙申,都察院左都御史孙丕扬覆“杨应宿激而嫚骂,高攀龙疏而易言”。

命降应宿湖广按察司经历,攀龙揭阳县典史。

《万历疏钞》,辅臣假托威权纵奸囘逐异已疏(安希范):

臣窃惟古今治乱之关,进贤退不肖两端而已,伏覩近年以来,正直老成之臣不安于位,敢言秉正之士削迹于朝,谗邪謟媚之徒接踵于国,私忧过计,不忍以一身利害得失之故,不一效忠于皇上者。

夫赵南星、孟化鲤,铨臣之秉公持正,非若刘希孟、谢廷寀诸人依阿纳赂,舆论称贤者。举次第屏斥,天下共惜而疑之,赵用贤悔婚一事虽出于绝恶之过,然其人品之正,天下皆知其贤,止以吴镇竖子一疏一请而归,使杨应宿郑材得窥意指,交疏攻击,天下又共惜而疑之。至如孙鑨之清修公正,李世达之练达刚明,李祯之孤介廉方,虽才品不同,皆部院诸臣中所称为正人君子者。鑨与世达先后去国,祯不堪小人骂詈,累疏乞休,天下又共惜而疑之。

夫天下共惜者,诸臣之贤而不能竟其用也,天下共疑者,疑阁臣之妬使不得竟其用也。近见行人高攀龙一疏,深惜诸贤之去,斥破阴邪之谋,正直和平,窃以为此。皇上之忠臣,亦辅臣之诤友,可冀皇上霁威而从谏,阁臣革面而囘心,及见应宿辨疏,涂面丧心,党邪害正,虚词横诋,盛气盈牍,借忌讳之名以激皇上之怒,为一网之计以结阁臣之心,㾲狗孽狐,无复人理,叅之公论,无不切齿,窃谓国是所重窜,而蒙明旨着部科勘问,臣尤窃计,或者皇上欲以举朝公论,明正应宿之罪,使奸状昭著明白,以服人心,以杜其党耳。

续接邸报,见部院覆疏,虽不能不是攀龙、不斥应宿,而议处之间,人情殊未痛快,伏读明旨,则应宿仅从薄谪,攀龙反蒙重斥。

至是而人心公论不能不疑,且惜不能无责备于阁臣矣。

夫阁臣之职,辅皇上以宰制天下,天下之事,孰大于进贤退不肖者?今贤者以其异己而必欲斥之,不肖者以其媚己而必曲宥之,塞众正之途,开群枉之路,误国不忠无大于此者。

阁臣之自文必曰:诸臣处分皆出明旨。

无论阁臣以票旨为职,不能欺天下之共知,即岀宸断独裁,阁臣受腹心之托,独不能效回天之力乎?以为岀自圣裁,则阁臣坐视皇上之过,已乏弼违补衮之忠,果出于票拟,则挟票旨之权,阴快私忿而归过君父,不忠之尤者也。

虽或降斥之后,阴为申救,欲以愚天下之耳目,而不知肺肝之露,昭昭睹闻,谁可欺乎?皇上威福之权,为阁臣假借,一至于此,臣恐将来奸党盘结,正士屏迹,国家之祸不可胜言。虎豹九阍,谁复肯为皇上明言利害、显斥奸回乎?臣目击心忧,不胜痛哭流涕。

明旨又谓:目今时事艰难,民生困苦,建言者何不讲求理财足兵等项实政,乃专斗是非?

夫大学论平天下之道,惓惓辨别于有容娼嫉之臣,以为子孙黎民利殆之本,而理财之末深著用小人之祸。至于菑害并至,虽有善者无如之何,岂不以天下之祸,成于小人之得志,起于正士之远迹,而正士之远迹,由于大臣之媢嫉,深切著明,千古龟鉴,是非不明,举错失当,小人朋兴,用以理财,则借口于不加赋之说,而剥民脂膏用以足兵,则侥倖于不可必之功,而涂民肝脑、酿祸积害,必至于不可收拾,岂有是非不明而可用人?岂有用人不当而可足食、足兵者乎?臣以为必是非明而后邪不得害正,大臣无所容其私,而小人不得行其媚,然后择廉贞之士以理财,则苞苴不入于权门,而国赋自充、民生不困,择廉勇之将以治兵,则贿赂不交于政府,而军饷不尅、民力自强,臣以为理财足兵,一係于阁臣一念公私之间,岂必青苗变法、熙河奏绩哉?

再照吴弘济一疏,辨别君子小人,洞悉肺腑,明于苍素,乃不蒙採纳,反遭斥逐,总之触阁臣之忿悞,成皇上之过举耳!

夫攀龙、弘济相继得罪,臣言一岀,其罪岂出二臣之下?但臣之所惜,不为二臣,直恐忠直蒙辜,天下之君子相率而退,谗邪轻纵,天下之小人相率而进。

夫君子皆退,小人皆进,谁为受其祸也哉?臣之所以冐罪而愿效愚忠者,以此。

伏乞皇上将杨应宿削籍,并斥郑材以为小人媚灶之戒,攀龙弘济复其原职以奬忠贤,并乞严谕阁臣王锡爵,无挟私心,无植私党,无以直言而逆耳,无以媚已而悦心,秉公效忠,斥邪扶正,则圣德光于日月,久安长治可翘首跂足而待矣。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一年十二月三十:

南京给事中叶继美等疏参王锡爵救谭一召等。上怒蔓词党救,革继有职为民,逮一召、希范来京究问,夺继美俸一年。既而辅臣申救甚力,情词恳切。

上曰:卿等苦恳救解,一召、希范姑免逮,继有等业已有旨,卿当以礼义国体为重,安心佐理,不必又来陈奏。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一年十二月三十:

三十日己卯,大学士王锡爵等题:“今日又见刑科给事中叶继美之疏,奉圣旨:‘ 叶继美这畜,蔓词傍引,党救同类,好生可恶!孙继有着革了职为民,不许朦胧推用。谭一召、安希范,着锦衣卫差的当官校,扭解来京究问。叶继美姑且罚俸一年。吏部知道。钦此。’臣等读之,不觉汗流满背,涕下沾衣,不知皇上何以发怒至此?

《明史》:

安希范,字小范,无锡人。万历十四年进士。授行人。迁礼部主事,乞便养母,改南京吏部……

时南京刑部郎中谭一召、主事孙继有方以劾锡爵被谴。

希范疏入,帝怒,斥为民。希范恬静简易,与东林讲学之会。

《明史》:

高攀龙,字存之,无锡人。少读书,辄有志程硃之学。举万历十七年进士,授行人……

谪攀龙揭阳添注典史。御史吴弘济等论救,并获谴。攀龙之官七月,以事归。寻遭亲丧,遂不出,家居垂三十年。言者屡荐,帝悉不省。

《明史》:

赵用贤,字汝师,常熟人。父承谦,广东参议。用贤举隆庆五年进士,选庶吉士……

都御史李世达、侍郎李祯疏直用贤,斥两人谗谄,遂为所攻。高攀龙、吴弘济、谭一召、孙继有、安希范辈皆坐论救褫职。

自是朋党论益炽。中行、用贤、植、东之创于前,元标、南星、宪成、攀龙继之。言事者益裁量执政,执政日与枝拄,水火薄射,讫于明亡云。

用贤长身耸肩,议论风发,有经济大略。苏、松、嘉、湖诸府,财赋敌天下半,民生坐困。用贤官庶子时,与进士袁黄商榷数十昼夜,条十四事上之。时行、锡爵以为吴人不当言吴事,调旨切责,寝不行。

家居四年卒。天启初,赠太子少保、礼部尚书,谥文毅。

《定陵注略(文秉)》,虞山绝婚:

(赵用贤)与文选郎顾宪成辨论人才,以进贤退不肖为己任,物望益附之,骎骎有柄用之势。

《定陵注略(文秉)》,虞山绝婚:

政府忌之,而所绝婚吴之彦者,为太仓(王锡爵)同里,其子镇已别娶久矣。及是窥太仓意指,遣镇疏其事于朝,且具䌽舆鼓吹,至赵寓迎女。

《高忠宪公年谱(高世宁)》:

尚有赵用贤为吏部侍郎,锡爵必欲去之后已,乃先有正风俗一密揭,大意言:“民间伦理不正,皆繇大臣先不以伦常为重,今后凡有犯伦理事必用严革。”

半月后,即令吴之彦子吴论用贤绝婚事,有旨:“该衙门知道。”

礼科都给事张贞观言之,用贤辨之。

俱奉旨:“部院从公勘明来说。”

锡爵乃令御史陈勖力诋用贤……

《明儒学案(黄宗羲)》,忠宪高景逸先生攀龙:

高攀龙,字存之,别号景逸,常州之无锡人,万历己丑进士……

娄江(王锡爵)再入辅政,驱除异已六十余人,以赵用贤望重,示意郑材、杨应宿讦其絶婚去之……

《万历野获编(沈德符)》,三王并封:

前半:嗣得之一二名公云:太仓从南来,路遇诸仪部(寿贤)请告归,问以京师近状,且及册储一事。

诸云:“上多疑猜,未肯遽立,有识者以并封三王为妥。”

太仓犹未谓然,复问:“赵定宇(赵用贤)云何?”

诸曰:“赵正有此议。”诸乃太仓丙戌门人也,意遂信之。

抵京问赵少宰:“公果主此议乎?”

赵曰:“佥言以为然,不独我也。”赵始与王微隙,寻已讲解,不虞其非诚言。迨纠弹丛集,始大悔之。赵亦特疏救正,语甚侃侃。太仓乃悟二人有意绐之,业为所误,隐忍不敢发。

后半:至秋而有吴镇告讦赖婚之事,赵蒙恶声去位,说者又谓王相(王锡爵)实主之,所以报东门之役也。

然两公俱当世伟人,终不敢信其然。

《高子遗书(高攀龙)》:

而六科掌印者李汝华、张贞观、许宏纲、史孟麟等同至朝房见锡爵。

锡爵曰:并封事,部院大卿多以为是,诸公又何言?

孟麟曰:外廷俱谅老先生调停至意,第祖宗二百年来东宫不待嫡、元子不封王,□有此旨殊骇人耳!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二月初八:

大学士王锡爵等因皇长子出阁礼成,请皇上勿惜小劳,讲筵时御。俾臣等昔年列侍分直之所,融蔼济跄,则皇长子日随严父之后,型范益亲,而臣等每获觐光启沃,可自效矣。不报。

《国史唯疑(黄景昉)》 ,卷十万历:

大都光庙出阁功王文肃(王锡爵),册立功沈文恭(沈一贯),非私议仇口所能掩没。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三月廿九:

大学士王锡爵以病乞休,不允。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四月初一:

遣医慰问辅臣王锡爵病。锡爵疏谢乞归,不允。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四月初十:

发银五十两于药王庙,建醮三日夜,为辅臣王锡爵祈安。锡爵不敢当。又以非常恩眷,不敢露章陈谢,谨具密揭,望自今日以后早闭道场,少安愚分。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四月二十:

大学士赵志皋、张位为首辅王锡爵代恳给假回籍。报闻。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五月廿三:

大学士王锡爵八疏乞休。上以其必不能留,乃令扶亲归省,仍加吏部尚书、兼建极殿大学士,厚赐银币,遣护送驰驿以行。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五月三十:

大学士王锡爵启行陈悃。上谕以炎暑长途,慎重调摄。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三年三月十三:

原任大学士王锡爵奏:母吴氏一品夫人病故,乞恩查例,给与应得恤典。

圣谕:览奏知卿寿母仙逝,朕甚悯焉,特令部从厚查例,赐赙银一百两、纪丝四表里、白布苎布各二百匹、新钞三万贯。礼部差官赉往,以示朕优眷元辅至意。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四月初一:

大学士王锡爵密奏原任大学士王家屏才望大为人情物论所归,乞还旧职。

《万历起居注》,万历二十二年四月初一:

是日,大学士王锡爵题:“臣于去冬具揭,恭请圣断添用阁臣一员,蒙皇上手札报闻,未见施行。臣等窃揣圣意,无非欲从容简任,因此不敢再有催促。适者同官臣志皋以引年乞休未出,臣锡爵又偶以连发寒颤,扶病办事,自度不前,因复再三思之,方今国事纷纷,势不得不多用人。用人求新不如求旧,而旧臣之中臣亦不敢滥举。惟有原任大学士王家屏,其年正在壮强,其才又甚敏练,而其望又大为人情物论所归。先年止以在阁未久,骤当事任,偶皇上一时圣怒,匆匆揭解,词气之间不暇委曲,致蒙切责,引罪而归。

昨秋,臣锡爵偶因进表官便,寄与一书,备道皇上天覆地载之量,日照月临之明,真古帝王所不及。近来每事虚心咨访,虽在盛怒之中,但有一言劝解,无不俯从。可见前日之事,皆外廷激而致然,公不得不任其责。

家屏复书曰:‘上真圣主,家屏亦愿为圣主一心一德之臣。前者偶以任事方新,未信而谏,以致奏牍繁多,情意阻隔。然上终不加深谴,而听之善归,真父母再生之恩,而家屏真天地间一罪人也!以今思之,即吞刀刺心、饮灰洗胃,亦复何及?惟有自怨艾、痛其负皇上、负此生耳!’

此书见在臣所,二臣亦皆见之,但以草字不可上呈。臣锡爵窃观目前待次诸臣,虽才具品格多有可用,而欲如家屏肫肫爱主之赤心、凿凿济时之定见,则千百中真不可得一二也。臣以此不避嫌疑,一力保举。如蒙皇上尽捐前忤,即日遣官行取,家屏决为终始不二心之臣,而皇上决可依之镇压摹嚣、主持国事者。臣不胜一念荐贤为国之忠心。谨具密揭奏闻。有如家屏他日负臣所举,臣甘连坐。伏乞圣裁、俯允,特降中旨施行。”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四月初十:

吏部会推阁臣七员:原任东阁大学士王家屏、南京礼部尚书沈鲤、原任吏部尚书孙鑨、礼部尚书沈一贯、左都御史孙丕扬、原任吏部右侍郎邓以赞、少詹事冯琦。

上以原旨不拘资品,为先年陆光祖谋推自用,今何又推吏部并掌院御史?显属徇私,仍将前次所推通写来看。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四月十四:

吏部遵旨,通开前两次原推阁臣。

初推沈鲤、李世达、罗万化、陈于陛、赵用贤。再推朱赓、于慎行、石星、曾同亨、邓以赞,并今与推者以请。

上命于陛、一贯入内阁办事,诘责该部世达系掌院御史,家屏系起用辅臣,岂得一概列名?司官降调杂职。

《国榷(谈迁)》,万历二十二年五月:

丁亥,吏部推阁臣王家屏、沈鲤、孙鑨、沈一贯、左都御史孙丕扬、吏部右侍郎邓以讚、少詹事冯琦。上以推及部院,不允。  

辛卯,礼部尚书陈于陛、沉一贯兼东阁大学士,直文渊阁。

上以吏部推阁员违制,谪文选郎中顾宪成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四月十五:

大学士王锡爵以会推阁臣,严谴吏部,具疏解救。

温旨慰之。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二十二年四月十七:

大学士赵志皋、张位为吏部司官申解。

得旨:司官为首者降调,余姑各罚俸一年。

吏部尚书陈有年以会推阁臣之故,代司官顾宪成、王同休、黄中色引咎求宽,左侍郎赵参鲁随具疏救。

皆不从。

《明史纪事本末(谷应泰)》,东林党议:

上览不怿,下旨诘责,以宰相奉特简,不得专擅。吏部尚书陈有年争之,以为冢宰总宪廷推,自有故事,王家屏为相有名,若宰相不廷推,将来恐开快捷方式,因乞骸骨。上命驰驿还籍,以孙丕扬代之。

《国榷(谈迁)》,万历二十二年五月:

上以吏部推阁员违制,谪文选郎中顾宪成。而户科右给事中卢明诹、逯中立先后疏救,上益怒,宪成削籍,谪明诹、中立陝西按察司知事。

时阁臣谓:卜相宜特命,不必廷推。吏部尚书陈有年争之。

甲午,礼部仪制郎中何乔远奏救顾宪成,谪广西布政司经历。

《东林本末(吴应箕)》:

予于万历癸巳(二十一年),盖不胜世道消长之感焉。诸君子之被祸也,争并封未尽者,大计尽之,大计未尽者,会推又尽之。

自顾泾阳(顾宪成)削归而朝空严,实东林门户始成。

《琅嬛文集(张岱)》:

夫东林自顾泾阳讲学以来,以此名目,祸我国家者八九十年。以其党升沉,用占世数兴败。其党盛,则为终南之快捷方式;其党败,则为元佑之党碑。风波水火,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朋党之祸,与国家相为始终。

《明史纪事本末(谷应泰)》,东林党议:

先是,国本论起,言者皆以“早建元良”为请。政府惟王家屏与言者合,力请不允,放归。申时行、王锡爵皆婉转调护,而心亦以言者为多事。

锡爵尝语宪成曰:“当今所最怪者,庙堂之是非,天下必欲反之。”

宪成曰:“吾见天下之是非,庙堂必欲反之耳!”遂不合。

《明史》:

沈一贯,字肩吾,鄞人。隆庆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充日讲官。进讲高宗谅阴,拱手曰:“托孤寄命,必忠贞不二心之臣,乃可使百官总己以听。苟非其人,不若躬亲听览之为孝也。”张居正以为刺己,颇憾一贯。居正卒,始迁左中允。历官吏部左侍郎兼侍读学士,加太子宾客。假归。

二十二年起南京礼部尚书,复召为正史副总裁,协理詹事府,未上。王锡爵、赵志皋、张位同居内阁,复有旨推举阁臣。吏部举旧辅王家屏及一贯等七人名以上。而帝方怒家屏,谯责尚书陈有年。有年引疾去。一贯家居久,故有清望,阁臣又力荐之。乃诏以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陈于陛同入阁预机务,命行人即家起焉。

《王文肃公文集(王锡爵)》,沈蛟门相公:

昨使者口传台指云:尚欲枉道一就见。

爵病废馀生,贪见知己,未暇审荅,既而思之,爵身远朝市,且抱宿疴,外而邦君诸侯,内而乡党亲戚,既一切谢不相见矣。今若台驾一临,病人一出,见风声踪迹,有目者伺,有口者疑,必将曰:何昔者疾而今日愈也?

又将曰:瑶老(申时行)与门下一般寮寀,何迎新厚而待故薄也?

又将曰:何门下迟于赴命,而疾于见故人也?

又将曰:盲老子恩仇未忘,而授指新令尹快其所欲为也。

嗟乎!此世界何如而我辈可又藉之口乎?记得三年前,瑶老归,半年,爵始微服一见于舟中,然已为李道长物色登之奏章,此两人皆在林间犹自不免,而老兄今日新履垫途,一举一动为具瞻所属,弟又谢事未久,若更以馀羶,自累累老兄,四海虽大,于何逃责矣?窃料老兄未忘病人之意,不过见时事难处,欲稍有所谘问,顾爵自审,身既负国,盲人指路,岂有是处?且眼前局面一日数更,势亦难悬断,惟在老兄到彼随机下着,不激不阿耳。

霜寒长路,愿言为国家珍重。

《先拨志始(文秉)》:

门户之局,胎兆于娄东(王锡爵),派歧于四明(沈一贯),衅开于淮抚(李三才),而究以国本为归宿。其为东林者则羽翼国本者;其为四明者,则操戈东林者。外此,则秦、晋、齐、楚、西江称强,然声应气求,要不出此二者。

《幸存录(夏允彝)》,门户大略:

国朝自万历以前,未有党名。及四明沈一贯为相,以才自许,不为人下,而一时贤者如顾宪成、孙丕扬、邹元标、赵南星之流蹇谔自负,与政府每相持。附一贯者,言路亦有人。而宪成讲学于东林,名流咸乐趋之。此东林、浙党之所自始也。

《明史》:

刘元珍,字伯先,无锡人。万历二十三年进士。初授南京礼部主事,进郎中,亲老归养。起南京职方……

三十三年京察,吏部侍郎杨时乔、都御史温纯,尽黜政府私人钱梦皋等。大学士沈一贯密为地,诏给事、御史被黜者皆留,且不下察疏。

元珍方服阕需次,抗疏言:“一贯自秉政以来,比昵憸人,丛集奸慝,假至尊之权以售私,窃朝廷之恩以市德,罔上不忠,孰大于是!近见梦皋有疏,每以党加人。从古小人未有不以朋党之说先空善类者。所关治乱安危之机,非细故也。”疏奏,留中。

一贯亟自辨,乞明示独断之意,以释群疑。梦皋亦诋元珍为温纯鹰犬。疏皆不报。

未几,敕谕廷臣以留用言官之故,贬元珍一秩,调边方……

帝得疏怒,命并元珍、灿然贬三秩,调极边。

顷之,庆远及御史李柟等申救。

帝益怒,夺其俸,谪元珍等极边杂职。

俄御史周家栋指陈时政,语过激。

帝迁怒元珍等,皆除其名。

……

初,元珍罢归,以讲学为事。

《明史》:

叶茂才,字参之,无锡人。万历十七年进士……

茂才恬淡,寡嗜好。通籍四十年,家食强半。始同邑顾宪成、允成、安希范、刘元珍及攀龙并建言去国,直声震一时,茂才只以醇德称。及官太仆,清流尽斥,邪议益棼,遂奋身与抗,人由是服其勇。

《重修东林书院记(欧阳东凤)》:

杨龟山先生(杨时)载道而南,与晋陵邹道乡诸先生讲学东林之上,此东林书院所由创也。

……

书院经始于甲辰(万历三十二年)之四月十一日,九月九日告成,费一千二百缗有奇,皆诸荐绅之所捐资。诸台使监司暨郡邑在列者,各分俸钱及赎锾佐之。荐绅倡始者谁?顾文选宪成、礼部允成,高行人攀龙,安封部希范,刘职方元珍,荆溪史奉常孟麟。而陈湖州幼学,叶尚宝茂才,张孝廉大受,同郡钱直指一本,王孝廉永图,并有助焉。经理其事者,则泾阳仲兄光禄自成也。

万历甲辰孟冬,郢中欧阳东凤撰。

《明史》:

时称“东林八君子”,宪成、允成、攀龙、希范、元珍、武进钱一本、薛敷教及茂才也。

《东林书院志(高廷珍)》,顾泾阳先生传:

邑故有东林书院,宋杨时讲道处也,宪成与弟允成倡修之,常州知府欧阳东凤与无锡知县林宰为之营构。落成,偕同志高攀龙、钱一本、薛敷敎、史孟麟、于孔兼辈讲学。其中学者称泾阳先生,当是时,士大夫抱道忤时者,率退处林野,闻风响附,学舍至不能容。

宪成尝曰:“官辇毂,志不在君父,官封疆,志不在民生,居水边林下,志不在世道,君子无取焉。”

故其讲习之馀往往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朝士慕其风者,多遥相应和,由是,东林名大著,而忌者亦多。

《明儒学案(黄宗羲)》,端文顾泾阳先生宪成:

故会中亦多裁量人物,訾议国政,亦冀执政者闻而药之也,天下君子以清议归于东林,庙堂亦有畏忌

《幸存录(夏允彝)》,门户大略:

时行性宽平,所黜必潜加拔用,而一贯颇持权求胜,受黜者身去而名益高。

东林君子之名满天下尊其言为清论,遂朝中亦每以其是非为低昂交口愈众,而未进者愈众,始而领䄂者皆君子也继而好名者躁进者或附之,于是,淮抚(李三才)之论起矣。

《从野堂存稿(缪昌期)》,与顾泾阳:

 公车之末,蒙先生(顾宪成)拳拳注望,又得借宠灵于李中丞修老(李三才),为惠侈矣。铩羽而南,不得一报先生国士之知,引镜窥形,何施面目。窃闻修老之论天下气节之士,莫弗以东林为东山,恨不旦晚得大贤之用,而龙卧不起,宻云自如,若天意止以明道淑人之付之先生者,抑云雨之施有所待也,东汉、南宋之事,某不肖感叹于中者久矣,河清既不可俟,若互相标榜,亦岂士君子之幸哉?

抵家忽忽,无頼尚未及亲叩里第,率尔附陈,惟先生恕其狂瞽,幸甚。

《牧斋初学集(钱谦益)》:

公(缪昌期)退而语予:“东林诸君子有为讲学,而有意立名,党锢、道学之禁殆将合矣。”公既登朝,癸丑甲寅之间,朝论攻东林甚急,还观其所为,一皆便文养交,蝇营狗苟,附时相走,私门恶清流清议为害已,欲锄而去之者也。公未尝心许东林,而疾党人滋甚,每叹曰:“吾惟恐人为伪君子,肯与人为真小人乎?”往往盱衡扼腕,形于言色,朝论遂以东林目公,公弗辞也。

《枣林杂俎(谈迁)》,智集:

分党。万历末,朝士分党,竞立门户,有东林之党,无锡顾宪成、高攀龙、金坛于玉立等废居讲学,立东林书院,始而常镇人附之,有昆山之党,则顾天峻及湘潭李胜芳,苏人附之,有四明之党,则沈一贯,浙人附之……

天启,东林独盛,起邹元标而江右亦东林也,江夏熊廷弼,原江右籍,楚亦东林也,福清叶向高、归德侯执躬秉权趋风,天下咸奔走焉,仕途捷径,非东林不灵,波及诸生,如复社、几社,不一而足,家驰人骛,恐汉末标榜不是过也。

《顾端文公遗书(顾宪成)》,东林会约:

1、每年一大会,或春或秋,临期酌定,先半月遣帖启知,每月一小会,除正月、六月、七月、十二月、祁寒、盛暑不举外,二月、八月以仲丁之日为始,馀月以十四日为始,各三日。愿赴者至,不必遍启。

2、大会之首日,先捧圣像悬于前堂,午初击鼓三声,会衆至,各具本等冠服诣圣像前,行四拜礼,随至道南祠礼亦如之。礼毕,入讲堂,东西分坐,先各郡各县,次本郡次本县次  会主,各以齿为序,或分不可同班者退一席,俟众已齐集,东西相对,二揖,申末,击磬三声,东西相对,一揖,仍诣圣像前,及道南祠肃揖而退,第二日、第三日免拜,早晚肃揖用常服,其小会,二月、八月如第一日之礼,馀月如第二日、第三日之礼。

3、大会每年推一人为主,小会每月推一人为主,週而复始。

4、大会设知賔二人,愿与会者先期通一刺于知賔……

《顾端文公遗书(顾宪成)》,东林会约:

每会须设门籍,一以稽赴会之疏密,验见在之勤惰;一以稽赴会之人,他日何所究竟,作将来之法戒也。

《明儒学案(黄宗羲)》,忠宪高景逸先生攀龙:

顾泾阳复东林书院,讲学其中,每月三日,远近集者数百人,以为纪纲世界,全要是非明白。小人闻而恶之,庙堂之上,行一正事,法一正论,俱目之为东林党人。

《明儒学案(黄宗羲)》,端文顾泾阳先生宪成:

甲辰,东林书院成,大会四方之士,一依白鹿洞规。其他闻风而起者,毗陵(常州)有经正堂,金沙有志矩堂,荆溪(宜兴)有明道书院,虞山有文学书院,皆捧珠盘,请先生莅焉。

《明神宗显皇帝实录》,万历七年正月廿二:

命毁天下书院。原任常州知府施观以科敛民财私创书院,坐罪,着革职闲住,并其所创书院及各省私建者俱改为公廨衙门。粮田查归里甲,不许聚集游食,扰害地方。仍敕各巡按御史、提学官查访奏闻。

《明熹宗七年都察院实录》,天启五年八月初八:

巡视中城兵马司御史张讷为书院已改忠祠宜通天下尽行拆毁……

计海内之为书院者,其最盛有四,如东林,如关中,如江右,如徽州,不为不多矣。

《道南渊源録(邹钟泉)》,柬东林书院诸同盟:  

邹元标,不肖西江腐儒,束发有志于道……

吾党皆见逐于清时者,不肖常自体德薄寡积,不能见用于世,即用于世,亦无可用,徒生衅端。

吾党肯从青山白石、良朋胜地,寻绎千古真脉,方幸锢之不蚤,不怨不尤,下学上达,是吾辈今日事故。凡为人所锢,必其自锢者也。

《冯少墟集(冯从吾)》,答杨原忠运长:

顷得顾泾阳先生《小心斋札记》,读之如门下所提数款,皆大有关系,至于辨无善无恶之说,尤为痛快的确,不佞向从先生游,别来近三十年,所见不约而同,可谓奇甚,门下谓千圣相传之道脉不至颠坠,顾先生真其人,若不佞何敢当哉。

《东林列传(陈鼎)》,高攀龙传(华允诚):

高攀龙,字存之,号景逸,无锡人,年二十五闻顾宪成讲学,始志于学,万历十七年成进士,其举会试,吏部考功员外郎赵南星所取士也。授行人司行人……

时御史邹元标、冯从吾建首善书院于京师,攀龙时与讲会。

《明儒学案(黄宗羲)》,东林学案:

今天下之言东林者,以其党祸与国运始终,小人既资为口实,以为亡国由于东林称之为两党即有知之者亦言东林非不为君子,然不无过激,且倚附者之不纯为君子也。终是东汉党锢中人物,嗟乎!此䆿语也。东林讲学者不过数人已耳!其为讲院亦不过一郡之内已耳!昔绪山(钱德洪)、二溪(近溪罗汝芳、龙溪王畿)鼓动流俗,江浙南畿所在设教,可谓之标榜矣。东林无是也。京师首善之会,主之者为南皋(邹元标)、少墟(冯从吾)两先生,于东林初无与也。

乃言国本者谓之东林,争科场者谓之东林,攻逆阉者谓之东林,以至言夺情奸相讨贼,凡一议之正,一人之不随流俗者,无不槩谓之东林,若是乎东林标榜遍于域中,延于数世,东林何不幸而有是也?东林何幸而有是也?然则东林岂真有名目哉?亦小人者加之名目而已矣。

论者以东林为清议所宗,祸之招也。子言之“君子之道,辟则坊与”,清议者,天下之坊也。夫子之议臧氏之窃位,议季氏之旅泰山,独非淸议乎?淸议熄而后有美新之上言,媚阉之红本,故小人之恶淸议,犹黄河之碍砥柱也。

熹宗之时,龟鼎将移,其以血肉撑拒,没虞渊而取坠日者,东林也。甲申之变,攀龙髯而蓐蝼蚁者,属之东林乎?属之攻东林者乎?数十年来,勇者燔妻子,弱者埋土室,忠义之盛,度越前代,犹是东林之流风馀韵也。

一堂师友,吟风热血,洗涤乾坤,无智之徒,窃窃然从而议之,可悲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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