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科幻小说《寄生梦》 2.探索之梦
“呼……”
“紧张了?”
惠那突然开口,打破两个人的沉默。
我看向她时,在漆黑的室内,我依仗着月光看清她的五官。
“你才是,第一次在我家过夜,不紧张嘛?”
“我还好,因为感觉某个人比我更拘谨一点。”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透过窗户的月光,把窗台的铁栏杆的影子一并带入室内,我所看见的一切都像是被监禁起来了一样。
“诶,还记得吗?我们上次被关在器材室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
“……”
“还有这回事来着?”
“嗯,大概是今年……额,四、五月份吧?渡边把我们关在体育器材室里面,本来是开个玩笑,结果他们好像忘记了这件事,等他们来开门的时候都已经八点多了。”
“嗯……?”
“……”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是的,是有这么回事。
最开始还是玩笑,他们在外面一直笑话我连这么小个的锁都打不开。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光从外面照射进来,透过一扇玻璃窗,地面倒映着四条铁杠的影子,我们并排躺在体操垫上,背对背。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成为恋人。
那个时候的我们好像聊了很多很多,但我都已经记不得了。
我的记忆就像是橡皮泥一样,可以因为其他人的言语而回忆起很多,记起那时的模样。但也可以因为长期没有特意去回忆往事的习惯,记忆变得暧昧、模糊不清。
“……”
“……”
这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被一块布蒙起来而变得模糊的声音,一直在耳朵旁环绕。
我看不清,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是漆黑一片。
“惠那……”
我呼喊她的名字,但没有人回应。
我看见的光,从室外照进来。平整的水泥墙体上倒映着四道杠的影子,似乎能闻到很刺鼻的胶皮气味。
“……”
“……”
“世良?”
“……”
“世良,世良?”
“嗯?”
终于,听清楚那模糊的声音是什么了。
那是我的名字,是有人不断在呼唤我的名字。
“原来是睡着了啊。”
我看见短发的惠那趴在体操垫上,穿着蓝边的体操服。
我的旁边是墙壁,面前是大量的木箱子存储着篮球、足球、排球。
这不是我家的卧室,这是那个体育器材室。
“我现在在梦里面吗?”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现在被困在体育器材室了。”
“……”
这里绝对是体育器材室没有错,无论是视觉还是嗅觉,我的身体现在肯定处于那间把我和惠那困住的体育器材室。
“现在几点了?”
“嗯?我看看……现在是——晚上七点整。”
“还有一个多小时啊。”
“嗯?一个多小时?”
我没有理会惠那的疑惑,起身,稍微走动几步。
作为一场梦,这简直太真实了。
起身时胶皮的刺啦声,还有那种衣服被黏住的感觉,都无比真实地反馈给了我。
“那么一个简单的锁都打不开吗?世良你行不行啊,哈哈哈——”
渡边他们关掉门之后,听着我一直敲门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此时此刻,它无比清晰地又一次在我脑海中重现。
像是脑海里有一台打字机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出现。
我走到门口,那是一个酒店房门防盗锁类型的锁,如果不从里面把铁链卡上去的话,根本起不到锁门的效果。
我缓慢地伸手,当皮肤触碰铁皮门时,那种冰冷的感觉也瞬间传至神经中枢。
“我把门打开了。”
我朝依旧坐在里面的惠那喊道。
但她没有动弹,像是门依旧关着那样,坐在体操垫上,呆呆地看着小窗户外的天空。
外面是蓝色的黑夜,门外的风已经灌了进来,风声很大。
“惠那?”
“……”
她像是出了故障的非玩家角色,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没有反馈、变化。
这个方法不对。
这是我脑中的第一想法。
这间体育器材室相当于一间茧房、一道坎,如果不用正确的方式解除它的限制,里面的人就会一直留在茧中。
“惠那。”
我关上了门,回到她身边。
“嗯?”
“你有去试着打开过门吗?”
“世良你不是拉过了吗?说你打不开。”
“……”
原来是这样。
“嗯,打不开啊。不知道渡边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们来。”
记忆中的事情再一次复苏。
那时的我,轻轻拉开了门,渡边在外面朝我做表情。
啊……那时我和惠那的关系已经变得很暧昧了,我们每天都会在一起很久很久,距离越来越近。渡边他们开玩笑说,要把我们凑成一对。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假装把我们关在体育器材室里。
“门打得开吗?”
默默关上门,把铁链搭上的我,回答的是——
“打不开,哎。”
因为信任了我的话,没有去做检查,默默和我待在一起,没有怀疑过门锁的惠那……在那时,心里那颗我种下的、名为“信赖”的种子,就已经发芽了。
不去怀疑、不会动摇的信赖,成为了她的茧房。
而打开了门的我呼唤着过去的她——不,也许是茧中的她,她才不做任何反应,作茧自缚。
因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她不愿意去打破这间茧房。
等待到八点,渡边来了,为我们打开了这扇压根没有锁的门,把我们救了出来。
“你什么情况啊……不会装一下是自己有开锁能力吗?”
我没有作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以为是两个人之间的特殊回忆,结果是一个人的自导自演。
走到校门口时,我意识到身边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明明依旧是八点的夜晚,附近的光却有点灰蒙蒙的,像是清晨。
“嗯……?”
“惠那,惠那。”
“嗯~~~干嘛?”
她伸了个懒腰,牵住我的手,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早晨八点,我回到了现实中,从自己家的卧室里醒来的感觉,很不错。
“昨天晚上没有做那个梦。”
“嗯……”
不行,她完全没有醒。
我看着她的睡颜,突然开始思考。
如果我的梦境是某个人束缚自己的茧的话,那我一直反复做的奇怪的梦,应该也是如此。
那……这么想的话,那个场景并不是什么异国他乡。那是我的回忆中的某个地方,对于我,或者对于某个人而言,束缚住他的地方。
不知道什么街道三十四号。
奇怪的梦似乎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