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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第二章 寻觅之人

2023-03-13 15:49 作者:叫我玄梦大仙  | 我要投稿

薇薇安在这一个年头之中第一次获得了休假的机会,对于她来说,这样子的一个时间无疑是让她享受的,她走上了回乡下的路,想要去寻找一些东西,那些早早的就被她放下的了的东西。是亲人吗?或许是吧。是友情吗?或许是吧。每个人踏上旅途都有着或许完全不同的目标,而薇薇安,则像是怀着某种更加伟大的感情走上的这条漫漫长路吧。

风儿静静的吹着,吹起她的裙摆,她想要去寻找记忆之中丢失的那一个刹那,去寻找自己所坚持着的东西。如果说现在还在亚各拉瑟城的话,她一定会说自己是因为神才这样做的,为了讨主教的欢心,但实际上并没有。她缺失着的是什么东西呢?是一个旅途的目标吗,是友人吗,还是某种能够依靠的东西。说实话,薇薇安并不清楚这一切,她只是在继续行走着,尝试去到更远的地方。

风儿静静的吹着。

她抬起头,望着太阳的方向,似乎记忆已经回到了自己和兰斯洛特相遇的那一天。

·

如果说英雄的故事总要有一个起点的话,那我可能就是那最可悲的那一种吧。

我记得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那里是一个苹果园,再普通再普通不过的苹果园。那就是我出生的地方。他们会说,我们的生活是需要这样那样的梦想和动力的,我曾经无数次无数次的听到大人们这样和我说话,无数次无数次的去和他们彻夜彻夜的长谈。

喂,本来不需要如此吧。

我会说,我想要一辈子都留在这个苹果园里面,做着和我父母一样子的工作,一辈子像是小的时候一样,在这里奔跑。

会是这样子的吧,我希望的人生。

我喜欢坐在果园尽头的阁楼上面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升起来,喜欢就这样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过去,看书,画画,似乎这就已经是我的最美好的日子了吧。

喂,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我喜欢听别人的笑声,一直都是。我能感受到那种笑容之中渗透出来的力量,和美好,就像是太阳一样。

如果说让我在这个世界上选择一个我最希望看到笑容的人,我会选择莫瑞干。

她是像冬杉一样的女孩,虽然不喜欢笑,但我绝对可以说,她会给我带来光明。我喜欢她不露齿的笑,好像藏着心底的什么东西一样,但正是这种笑容让我更多的看到了她的那一种平淡的美。

后来主教跟我说,我要成为英雄,但那时的我哪会想这么多啊,我怎么可能成为英雄。

“薇薇安,来跟我完捉迷藏呗。”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靠在苹果树旁边,向我望去,像是在期待着我一样。想都没想,我选择去走过去。

“好的啊。”

风会吹起她的头发,像是吹起冬杉的叶子一样,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也像是叶子一样飘零,我们知道最终或许会去到不同的地方,但至少现在,我们会在这篇湖泊上面停泊,这片苹果园上面。

曾经的传说说,苹果园是诚实和美好的象征,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相信吧。

也确实。

她把眼睛捂住,开始倒数,而我向着苹果园的深处奔跑,好让她永远都找不到.

如果说让我在这个世界上选择一个我最后悔的事情,或许就是让她永远也找不到吧。

我会这样说。

我继续在苹果园中向前奔跑着,她不会发现我的影子。我们曾经时常这么玩,有的时候可能一玩就是一个下午,就是经过了那我们本来应该用来准备所谓的考试的时间。

但我喜欢这样,无比喜欢这样。

或许每个人一开始就被设定了某种这辈子都需要达到的东西,或许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适合的那个职业吧。但我知道,所谓考取功名,爬上晋升之梯,从来都不是我的道路。如果说我最感谢的人会是谁的话,我一定会先说是莫瑞干。她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意义并不是去爬上更高的地方,而是去度过一个自己不会后悔的人生。

我记得她那时在悬崖上面看着我,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个世界。

是啊,好美。

我无比相信她的说话。

风儿啊,轻轻的吹过,吹走了谁的回忆,带来了哪里的鼓声。

我继续在苹果园之中奔跑,直到跑到尽头,看到那一个立在湖边的小亭子。我爬上去,看着太阳渐渐落下。心里想着,莫瑞干总会来到这里的吧,总会的吧。

我看着苹果园的方向,可她,却一直在我的身后。

直到晚上我等不及莫瑞干,进到果园里面寻找,都没有办法看到她的影子,直到莫瑞干的家长和我的家长也来一同寻找我们去到的方向,这个时候才发现,莫瑞干早早的就落入到那个小池塘之中了。

我还记得当时穿着睡衣在,在刚看到她在湖中的影子时,我只得不顾身边人的眼光,解下来腰带就直接扎进了水中,想要将莫瑞干捞出。

那湖水是凉的,刺骨的凉的。

我看到莫瑞干对着我张开了眼,好像还有生气一般的。

我拉住她,想要向上浮起,可是却怎样也拽不动。此时我才刚刚注意到了她脚下的水草,那将她缠绕著的东西,夺取了她生命的东西。我多么想将那东西斩断,可赤手空拳的我又怎能看到?

知道我看到她手上拿着的那东西,是长枪吗,还是什么。

“喂,女孩,你想救你朋友吗?”

“嗯。”

“那来和我契约吧。”

“嗯”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嗯。”

“喂。”

在水中的人是哭不出来的,能做到的只有随波逐流。我似乎听到了一点声音,却只能不停的答应,就好像如果有一点点的否定的态度都会被对方放弃一样,就好像我的朋友就会这样子沉没在这冰冷的湖水中一样。

“喂。”

“你说。”

“你是什么人。”

“兰斯洛特,你们那边的人应该还在叫我湖边骑士吧。”

“救她。”

“契约。”

“好的。”

我没有想过这样的契约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借着冰冷的湖水冷静的我只能做到这样简单的一问一答,回答对方所有的,就像是苦苦的在哀求一样。而这一切都像是池塘之中的泪水,没有资格出现。

我会说,救救我,我会说,救救我的朋友,我会付出这一切。

可我不会说什么别的东西。

我也只能说出这样子绝望的句子。

那长枪就这样在水中漂浮,像是鱼儿一样的游到了我的手中。

我使用最后的力量挥动长枪,切断了水草。

再醒来,我看到她在我的身旁躺着,脸色苍白。

她活下来了,却再也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

我问为什么。

这是契约。

可笑。

·

太阳早早的飘到了我的背后,像是在看着薇薇安的背影一样。她只能不断的行走,继续向前走,跨过一条条沟壑,闯过一个个森林。

就好像这一切本来就是设计好这样的一样。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曾经跟自己好友在苹果园之中经历的一切,这让她十分的害怕,害怕如果说在家乡的阿瓦隆村又看见莫瑞干。她绝对不希望再一次见到她推着轮椅的样子,更不希望带着那曾经夺取她行动能力的兰斯洛特见到他。

“有什么心事吗?”

兰斯洛特的灵魂浮现在薇薇安的身旁,这是在拥有了那契约所带来的力量的他可以做到的一切,如果说不是他所吞噬掉的力量的话,可能他原本永远都做不到这一点吧。

“不用你管。”

对于薇薇安来说,她和兰斯洛特始终都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只是依靠以太构筑的纽带,薇薇安就可以去操控兰斯洛特的能量,并且由于契约的存在,他们需要保持独立的个体。

“问你个问题,兰斯洛特。”

“为什么当时没有直接像是那些我们杀掉的魇一样夺取我的身体呢?”

“哦,因为看你可怜。”

还是那么的混蛋。兰斯洛特向来都是守信的骑士,可是也正因为这种原因他的回答常常是不合时宜的,或者说是有着不小的嘲弄意味的。

“去死,”

“已经死过了。”

阿瓦隆似乎已经在前方了,而他们也很快就要到达那个薇薇安的家人居住的地方。今次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来见一下他们,更重要的还有去祭拜祖先,寻找自己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在亚各拉瑟狩猎魇的过程确实能够让薇薇安成为英雄,但薇薇安也着实的感受到了那一种她对于所谓的爬升晋升之梯的行动之中同样感受到的一些东西。

原本都是做不到的吧,或者说,不是我想要做到的。

薇薇安把兰斯洛特之枪收好,准备了一下自己的笑容,就走进了村子。

村子仍然是她离开时的模样,一般来说,年轻人们在村子之中长大成人之后都是要去到更远的地方,比如说亚各拉瑟城,去进行自己的学习和修行的,这也就导致很少有人留在这村子之中。现在的村子里,仍然是红瓦泥墙的简单模样,就像是任何一个村子一样。

如果说唯一有什么不一样的,估计就是为这个村子命名的阿瓦隆湖了吧,那个在苹果园外面的小池塘。里面承载着的东西在前几年刚刚被发掘出来,最终为这个小村子做了最后的命名。一年到头,来到这里的人不会很少,但是他们总是会有一个统一的想法,那就是想要在这个小村子之中找到救赎吧。

在那阿瓦隆湖之中发现有圣器的遗迹的之后不久,村子里出现了不少的神婆,就好像是她们早早地感受到了那约定之地的召唤一样,就好象那约定之地的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一样。

薇薇安知道这一切虽然是作秀,但总是有着一些特定的原因的,她不会怪罪他们。

如果说那些神婆巫医之中最有名的是哪位,那或许就是莫瑞干的父亲了吧。

走在这里,薇薇安能够感受到那一种诡异的热闹的气氛,那一种被建立在每一个人的承认上面的所谓的热闹。

她回到自己的家里,看到家中仍然像是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的一样。和前几年自己回到家中的时候,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变化,薇薇安的家长围上来,帮她取下身上的东西,就像是在很多年前的一个平常的午后,普普通通的迎接自己家的女儿放学归来一样。

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的样子。

唯一变化了的可能就是她的笑容吧。

薇薇安早就不把自己的心情寄托在获得家长的承认上面了,或者说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切也好理解,自己盼望一辈子能够走上晋升之梯的女儿最终成为了那最危险的职业中的一份子,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好接受吧。

或许她们的心情就和封乘风的父母是一样子的,他们都有着相同的教育理念。

或者说,这就是他们的梦想吧。

薇薇安也曾经想过自己的梦想可能就是去这样的守护他人的梦想。

但是她父母的梦想却从来都不是那一种值得守护的梦想。

神婆们的祷歌声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传出,顺着风来到了薇薇安的身边。这一切都好象是在等待着薇薇安的到来一般。

如果说我会见到那一切的话。

“爸,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似乎一切都是平淡的,但这并不是薇薇安期待着的那一种平淡。

收拾好东西之后,薇薇安走出来房门,她想要去到家里的苹果园再看一看,再去回到那一个属于她的阁楼。

于是她再一次在苹果园之中穿行。

只不过这一次,她已经失去了看到莫瑞干的机会,莫瑞干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在在这个苹果园之中。

当她来到阿瓦隆湖,湖面上反射着太阳,而太阳最后的烫金色的阳光照射在一个人脸上。

一个笑着的人。

她回头。

“你来了,薇。”

“我回来了。”

莫瑞干坐在轮椅上,她回头看着走来的薇薇安,笑着,就好像自己已经融入到了整个湖水之中一样了。即使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莫瑞干仍然喜欢这片湖水,哪里溶解着她对于整个世界最美好的幻想,还有自己那还没有来得及奔跑就已经悄悄溜掉了的青春。在薇薇安离开阿瓦隆前,她也常常来到这里,和莫瑞干一起。那时薇薇安还满怀歉意,莫瑞干还在期望能够站起来的一天。但是事实上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变得可能只有这一片湖水。

“我不怪你。”

“但我。”

“我不怪你。”

莫瑞干挥挥手,示意薇薇安过去坐下,现在已经上不去小阁楼的莫瑞干抬起头,望向那它曾回避无数次的地方。每次她望向那里,一些回忆就会伸展开来,每次她望向那里,就总有一些失去的感觉在冲击着她的心灵,每次她望向那里,湖水就会不断地延伸,不断的将她浸泡,就好像是曾经经历过的那样,莫瑞干再也不想体验到的那样。

“我们曾经经常在那边玩呢。”

薇薇安可以感受到莫瑞干的声音变得更加的平淡了,或者说是缺少了一种原本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的一种热情和活力的感觉。或许本身就是如此吧,如果说已经失去了双腿的力量的话。

风儿静静的吹过湖水,吹破一层层的涟漪,那涟漪原本是她们最美好的祝愿,现在却被吹向天边。薇薇安太能够理解莫瑞干是多么的想要看到更远处的一切,多么想要像是薇薇安一样,有属于自己的冒险,但是这一切又怎样呢?如果说已经被剥夺了冒险的权力的话,那听到再多的故事,又能如何呢?

每次薇薇安回来,总会像是现在这样和莫瑞干分享一年之中遇到的种种故事,莫瑞干会喜欢听,毕竟这是她能够至少在精神上面走出这个叫做阿瓦隆的小村子的唯一方式,对于她来说,能够珍重的,也就只有这么样子一点点的阳光了。

太阳的光芒从树叶之中穿过,打在地上,那是它在将死之前留下来的最后的宝藏,一点点的金子铺落在地上,就好像是女神的收藏。命运将一切都夺取,留下的仅仅是梦中的回响。我会回望,我会看到,我会守望,那在展开着的一切和我对于这一切的狂妄。

薇薇安看见风吹过彼岸,将夏天最后的花儿吹落在地上。她们无数次无数次的看到过这样子的场景,而现在,这一切便早已成为永恒。

莫瑞干会一直在这里坐着,收集那些她本来应该拥有的东西,拿着属于她的画板,去记录这个世界,和她的梦,那个能够肆意奔跑的梦。

“要不要去亚各拉瑟看看?我在那边还有多余的房间。”

薇薇安笑着向莫瑞干搭话,如果说莫瑞干能够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好了。风儿摘下一颗青涩的果实扔在地上,就好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一般。那没有挂上颜色的果实上面留存的只是一种更加苦涩的味道,丧失了成长出来的机会的果实滚落在地上,就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一样。

喂,混蛋们,这个世界已经就是这个样子了吗?

如果说每一个人的旅途都是这样子的一颗果实的话,那么莫瑞干的旅途估计就是被摘下去的那一颗吧,在她在水中的时候就已经落下去的那一刻开始,那一颗属于她的旅途的果实就已经被摘下去了,再也没有机会生长出来。即使薇薇安多么想要去弥补她,给她再多的故事,一切也都像是原本被摘下来的果实,即使再被埋进土中,也不会再次生长出来一样。

“还是不麻烦你了。”

那一种眯着眼睛的笑容对于薇薇安来说却像是死刑的烙印,就好像自己直到目前的付出早都已经被宣告无果了一样。或许本来就是这样的吧,一个人的罪孽如果有这么好救赎,那么这个世界上早就应当没有罪人。

若是你问我薇薇安犯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罪,我会说没有罪。

薇薇安觉得自己有罪罢了。

两人相对无言,一同坐着,看着太阳逐渐的降落下去,将一切的希望和祈祷统统埋葬。

如果说可以做的仅仅有寒暄的话,那我只能说我救不了你,我也没有这个资格救你。薇薇安这样想到,但是对于她来说最无可救药的可能就是自己了吧。莫瑞干无数次的告诉薇薇安,她已经被原谅了。

那为什么薇薇安还会感觉到这样子的罪孽的感觉呢?

太阳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个刹那,天空原本浮现着的金黄色的云彩瞬间失去了原本的光芒,像是折了翼的天使一样消失在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之中。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事?”莫瑞干看着已经没有光芒的湖面,问道。

“什么。”

“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愿望。”

“……”

如果一个人的愿望已经是被杀死了,那么接着活下来的过程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莫瑞干会说自己已经太过于讨厌那一种看不到故事的人生了,就好像自己曾经喜欢着和薇薇安再苹果园之中奔跑的日常而讨厌那一种学习的日常一样。

同样的原因吧。

被折断了翅膀的鸟无法飞翔,只能够躺在巢中静静的等待死亡。

“我不会。”

薇薇安如此坚定的回答道,但是看着莫瑞干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她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说能够一同去到更远的地方就好了,如果说我们从没有来这个苹果园。

如果说我没遇到你就好了。

在小村庄之中的炊烟升起的那一刻,薇薇安推着莫瑞干回到了阿瓦隆村之中,这是平常的一天,而这平常的一天也正是因为她的归来和她的存在而变得没有那么的寻常。

就好像晶莹剔透的水晶一样。

这最普通的世界,没有故事的世界。

薇薇安走进家中,迎接她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她尝试去敲门,似乎有什么声音从门的那一边传出,但是大门始终紧闭。或许是因为她的选择最终不是她的家长喜欢的那一种吧,又或者是因为天色实在是太晚。夜色渐渐的黑了下来,薇薇安握住房门,她感受到身后的火把在一点一点的熄灭。

那或许就是她的心吧。

大门终于打开了,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的家人将薇薇安迎入家中,就好像很多次做过的那样。她确实是回到了这个家中,这个曾经并不接纳她的家。如果说薇薇安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家乡的话,那她会选择那个苹果园,在那里的阁楼上面过一辈子。

要是她能和莫瑞干调换,那就好了,不是吗?

夜色渐渐的灰暗下来,承载着她的心情的仅仅有苹果园之中的那一片黑暗。

直到第二天。

太阳的阳光将薇薇安叫醒,她向着那苹果园再度走去,她的父母并没有尝试拦住她,或许在她第一次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她就在他们的心中死去了吧,现在在行动着的,或许也只是一个承载着他们女儿的灵魂的空壳罢了。

她向着苹果园之中行走。

鸟儿在鸣叫着,树木在伸展着,盛夏最后的花朵在绽放着。就好像一切刚刚从泥土之中醒来一样,他们都承载着无限的希望,就好像一切都是在祝福着的一样。薇薇安并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她只希望能够找到她,莫瑞干,找到那一个她想要道歉的对象,再说一句对不起。

可是这样有用吗?

她走到苹果园的尽头,闪着光的草地上面是她们的回忆,她无数次怀念过的回忆。

莫瑞干坐在湖旁,坐着轮椅,地面上的痕迹宣告着她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在这里望着湖水,一天又一天。薇薇安想要上前,可是她看到的却只有回头的莫瑞干。

“你来了,薇。”

“我回来了。”

莫瑞干推下轮椅,落入了湖中。

这一切难道就是她在期望的样子吗,或者说那了无生机的死亡就是她期望的样子吗?显然不是吧,她也像是薇薇安一样渴望着绽放的。薇薇安想要伸手去抓住,那影子却从来都没有等待她的意味,只是静静的没入湖水中之中,不再响应。

薇薇安也一同钻入湖水之中,期望着这样或许就能救下来莫瑞干。

她在水中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在不停下降的莫瑞干。

莫瑞干向为薇薇安伸出手去,却没有想要被拯救的意思,她看着被湖水扭曲的波动的太阳,和那太阳旁向她伸出手来的薇薇安,却只是笑笑。

这一切有多么的讽刺,但确实是我喜欢的模样。

是吗,所谓的喜欢的模样。

莫瑞干跌落在水草上面,像是躺在床上一样,伸出的手逐渐放下来,放松着,悠闲地,就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她们在阁楼旁的草地上躺着,看着天空的样子。

朋友啊,这一切就是我的宿命,作为一个无能之人的宿命,在那被称为时代的深海之中沉没,不被允许寻找到更加真实的自己,可以做到的只有在冰冷彻骨的湖水之中反省我犯下的罪孽,拯救那本不应该被拯救的我自己。

朋友啊,这一切并非是你的宿命,人何尝没有打破命运的时候呢,如果说只是这样就放弃了的话,那又为何称得上是人类呢?现在的你,或许早已经是最真实的你自己,在这个散落着的世界上面期待着的,难道就不是那个像是花儿一样绽放的你自己吗?

如果说是这样就好了,可这毕竟不是一篇乌托邦的故事,没有办法去用大团圆的写法给出最终的答案。

莫瑞干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在水中无法流出的泪水粘连一道鸿沟,那是她和薇薇安之间的那一段友情早就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结束的鸿沟吧,就像是一段撕裂了的照片一样,被时间的流水冲开,自此,就再也无法找回。

薇,我的朋友,是这样子的吧。

如果说仅仅是单纯的相信着的话,薇薇安是回来救她的,也确实如此,但是莫瑞干从来都不期望这样的情况。

朋友,我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让我长眠。

就这样吧。

可当莫瑞干再一次醒来,她出现在薇薇安的床上,她想要去像往常一样去苹果园之中和薇薇安一起玩耍,想要去像是从前一样进行那些一辈子都不会有结局的探索。

但当她做起来,用腰部的力量把脚放到地上想要站起来的那一刻,她摔倒在了地上。薇薇安把她抬起,放在轮椅上面,带着已经失去了时间长河之中的部分记忆的莫瑞干来到她们曾经常来到的那一个小小的阁楼上面,背着她一步一步的怕升上去,把她放在那里。

我的朋友,我最重要的朋友,就这样守望那太阳吧,那曾经属于我们的,未来也将会属于我们的太阳,如果说你已经不愿意去追寻那更久远的事情,就由我来代替你追寻吧,如果说你已经无法去继续那属于你的旅途,就由我来代替你完成吧。

“薇薇安,去寻找你自己的故事吧。”

“莫瑞干,我会记得你。”

“把我忘了吧。”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杀死莫瑞干的真正含义吧,在莫瑞干的旁边坐着的薇薇安听到了莫瑞干在无意识之间向她传递的信号,稍微笑了笑,或许确实应该这样了吧。

薇薇安和莫瑞干就这样坐到太阳降下来,再一次收回撒在地面上的的荣耀。

我无法忘记你,相反,我会一辈子记得你,我会记得你和我在苹果园中的追逐,我会记得你给我带来的一切,我第一次了解到生命的意义,并不是去拯救,或者说是去找到什么,生命的意义本身就是去背负吧,去背负那更多的含义,去背负那本应当绽放的希望和笑容。

我会背负着你的那份活下去。

第二天,当薇薇安走进苹果园的时候,只看到了在草地上睡着的莫瑞干。

莫瑞干躺在池塘边的草地上,她像伸出手去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到达了天堂,但结果却是否定的。脑袋中的剧痛袭来,手也只能就这样落下。薇薇安躺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已经遁入云层之中的太阳。

“你还是把我救起来了。”

“是的。”

莫瑞干苦笑着继续看着天空,眼睛却已经没有了想要闭上的意愿。或许这样子的时间已经是她能够在接下来苟且偷生的日子之中享受的很少的一部分美好之一,又或许是她不愿意去就这样让身边的友人更加的失望吧。

或许是这样子的。

此时的薇薇安也并不责怪自己的老朋友,在这样久远的日子之中,她太能够理解莫瑞干的心情,也更后悔自己和兰斯洛特签定下来的契约。

“兰斯洛特,你不许回来。”

莫瑞干转过身去,对着薇薇安的长枪如是说到。薇薇安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子的说话有什么样的意义,可在她看到兰斯洛特之枪因为莫瑞干的话语在颤动的那一个瞬间,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为何莫瑞干会这样的说。

兰斯洛特从来都没有和薇薇安有过任何的契约,那本来不是她的东西显然不能够被作为契约的代价送给兰斯洛特,但这样一来,一个薇薇安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就摆放在了她的面前。

兰斯洛特的契约者一直都是莫瑞干,而这一切的代价都是由莫瑞干支付的,而兰斯洛特和薇薇安的联系,则也是契约的一部分。

“为什么要这样?”薇薇安从草地上爬起来,质问着莫瑞干。

“因为……我也不知道。”

那原本尘封的记忆就这样打开。

·

生命从来都不只是这一片苹果园,从来都不是的。

我们终究要去走向苹果园之外的东西。

我想起来在见到莫瑞干之前的我的人生。如果说其他的同龄人都是愿意为了那一个对于他们最重要的所谓晋升之梯而努力的话,那我显然不是其中的一员。但正因为如此,我早已经忘记家人给予我的爱。

原本就没有的东西,为什么会被记住呢?

如果说在他们那里有被记住的东西的话,我觉得可能只有我的身体真正的记下了什么东西吧。

我还记得如何去躲避藤条的抽打,我还记得怎么样跪着才会不伤膝盖,我还记得如何样子去摇尾乞怜才会被他们原谅。

多可怜啊。

但要是说离家出走,我是不会的,那一束射进我生活的阳光已经让我想要无数次的去追逐,想要让我无数次跑进苹果园的那一段阳光。

我爱那阳光。

我还记得我无数次向着苹果园跑去的时间,我还记的她的笑容,我还记得那一切。

那就是我的救赎吧。

曾经,在那阳光下,一个穿着短裙的小女孩会向我挥手。

“薇,你回来了。”

记忆中的我狼狈的想要向那地方爬行而去,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在那苹果园之内,那个女孩也正在我的身边躺着,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我只能在记忆之中寻觅,看着记忆中的我跑向那在树边招手的女孩,不顾身上伤痕的疼痛,去拥抱她。

那就是我的归宿吧。

我还记得和那女孩在苹果园之中度过的时光,我们一次次在苹果园之中追逐,在苹果园尽头的池塘边玩着过家家,给每一棵树取一个好听的名字。我在这里花的时间越长,我就会被更严厉的惩罚。

我还记得我们在春天交换花环,仅仅是那一种美好,就早已足够我忘记所有的痛苦。

那就是我的家人吧。

我只有莫瑞干这一个家人,那个会在任何时候都接纳我的那个家人。她会找来苹果送给我,会在那果园深处的某个地方的所谓“神树”(其实也只不过是一颗长得有点奇特的苹果)上取下树叶来煮水来治疗我的伤痕,她并不嫌弃我这个没有人喜欢的女孩,她会永远都在那里等我。

我确信。

于是现在的我开始又一次思想,难道是我吗,那一个被拯救的人。我还记得这么多年,我无数次回到这个阿瓦隆村,回来去和莫瑞干分享我旅途的见闻,去享受为数不多的清闲时光,去把那亚各拉瑟城之中我获得的荣光分享给我的朋友们。

难道是这样吗。

我终究意识到,被拯救的一直都是我啊。

我只不过还是曾经的那个小女孩,在外面被欺负了就会想要回到这个苹果园去请求她的安慰,去请求她的庇护,就好像一个缺少着食物的人看到面包一样。

精神世界中的我又一次回到了苹果园的门口,跪坐在地上,当我看着那进入苹果园的第一颗大树旁靠着的女孩,阳光让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我知道,那就是她。我欣喜若狂地,踉跄地,像是有点疯狂的跑过去,抱住那女孩。

“薇,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抱住她,可这次痛的不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精神,我深刻的感受到了阳光的刺眼和炙热。我拥抱着面前的她,虽然痛,却不由自主的笑了。

那就是我的终点吧。

“不要因为我而自责,你一直都是好的。”

“为什么会这么说。”

“薇,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我可以请你不要这么选择吗。”

我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我是个没有爱的人,我是一个不配被爱的人,请你就这样离开我吧,不要再为我付出任何,请你一定不要再因为我受到折磨,请你一定自由的。

“薇,我在等你。”

“我也在等你,等你很久,从我离开阿瓦隆开始。”

“你不需要等我。”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行为,我愿意为你表达我一生一世到现在剩下的所有的歉疚,我会用我很少的一切来补偿你,请你一定原谅我,我希望你能够给我救赎,就像是曾经的无数次一样。我恳求你,我的太阳。

“你不需要救赎,你需要找到自己的救赎,”

“我需要你。”

“你不需要。”

被如此果断地回绝的我久久不能停息,我低下头,就好像曾经的我无数次在家人的要求下低下头认错一样,那一刻,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只大手在摸着我的头顶,我大概知道那是谁,那无比轻柔的动作,和那无比温暖的声音。

“好啦好啦,不要哭啦。”

“嗯。”

“你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我的救赎,你还记的曾经你最想要的东西吗?”

苹果园中的果子在某个时刻从树上落下来,我抬起头,坐在轮椅上的薇薇安对我笑着,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应,但那一刻,某种安心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内心,让我终于可以冷静下来思考。

是啊,我曾经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或者说,我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要在这个苹果园之中过一辈子。

“薇,我啊,我想要追逐的东西很简单,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帮助更多的人,在他们心中留下最真实的那一道印记。我希望有人能够因为我来获得救赎。”

“你已经做到了。”

莫瑞干深处一只手,用手指停下我在说的话。

“先来说说你想做的事情。”

我抬起头。

“我,我想要去在这个苹果园之中度过我的一生,去守护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记忆!”

太阳从云层之中钻出来,把阳光再一次洒向大地,被太阳的阳光刺痛的我低下头,莫瑞干站在我的面前,就像是小时候我们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我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花环。

“我们来互换花环吧,就像是曾经做过的那样。”

莫瑞干把手中的花环放在我的头上,我感受到了那一种感情,那是一种最最幸福的感情,那是一种想要守护的感情。我太能感受到了,那一种把我紧紧包裹的温暖。

我也将自己的花环放在她的头上。

“那么,我们便呼唤理想吧,就像是呼唤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意义一样。从今往后,我来替你守护这一片苹果园,守护我们最美好的记忆。”

“那就由我代替你来帮助这个世界上其他受着苦难的人,让我来把那些你没有机会见到的人的生命打上光亮。”

“好的。”

“好的。”

我看到她笑了,又一次真正的笑了,就好像是经过了最漫长的冬天,终于又一次迎来美丽的春天的冬杉。

我们相拥。

那就是我的道路吧。

莫瑞干,我感谢你,我感谢你让我拥有的这一切感情,我感谢你给我的这一次新的生命。

薇薇安,我同样感谢你。

 ·

从混乱的精神之中走出,薇薇安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是莫瑞干的手,她们好像已经这样很久了。莫瑞干看着薇薇安,略略笑笑。

“你醒啦。”

薇薇安早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己,抱住了还在享受着午后的莫瑞干,泪水打湿了二人的衣衫,她们似乎已经完成了某种交接一样。

“那么我们等完成互相的理想之后再见面,好吗?”莫瑞干摸摸薇薇安的长发,和小时候她们见到的时候所做的无异。

“好的。”

阳光再一次的把地面打上了金黄色,就好像是熟透的苹果一样,在祝福着一整年的收获,虽然还是夏天,那太阳已经给苹果打上了熟透的颜色。薇薇安此时也像是熟透了一样,已经不再像是曾经的青涩。现在的她找到了某一条道路,那一条或许并不属于她的道路。她无比的想要像是太阳一样,去关心别人,去为别人迎来更加美好的人生。

这就是莫瑞干的托付吧。

两人在湖边闲聊,交流着在薇薇安离开阿瓦隆的这一年之中发生的种种事情。今天之后,她们就不会在短时间内再见到彼此,那么现在的生活就已经是太需要被享受的了。

直到太阳落山。

阿瓦隆点燃了火炬,把村子周围都照亮。薇薇安正想要离开这地方,但莫瑞干却拉住她的衣襟,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

“家人会等我。”

“他们不会。”

“是的。”

“薇,拯救别人,你得先拯救自己,就当和刚刚咱们约定好的一起吧,寻找到自己的救赎。”

“好。”

威威安背着莫瑞干又一次上到了阁楼之中,这或许就是属于她的晋升之梯吧,一个让她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的所谓的晋升之梯。

于是两个人一同在阁楼之中,就这样待到了天明。

雄鸡报晓的那一刻,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金黄色的阳光先这行这新的希望。村庄中的火光熄灭了,那里已经不是薇薇安再要回去的地方。薇薇安整理好衣服,看着仍然在熟睡之中的莫瑞干最安宁祥和的模样。

我的朋友。

莫瑞干醒来时太阳已经升至半空,两人略略收拾,便一同回到了小村庄之中。薇薇安为她找回了池塘中的轮椅,并用以太的振动清除掉了上面留下来的痕迹。

两人回到村庄,就这样最后一次的告别。

她们拥抱,送给对方心中的美好。

莫瑞干将一块美丽的石头送给薇薇安,那是一块金的矿石,却无比的完整,连石头的纹路都是和谐的。

“必要的时候,就呼唤这石头所归属的神灵吧,它回来救你。”莫瑞干耳语道。

“这是?”

“我奶奶送给我的,毕竟我们已经交换了人生的意义,现在,就让它帮助你的救赎吧。”

“莫瑞干,谢谢你。”薇薇安紧紧地抱住莫瑞干。

薇薇安收拾好行囊,那是即将要远行的模样,这一切都早已经是她最美好的幻想,不能忘,这一起给她带来的救赎和感伤。她任凭风儿吹过池塘,掀起一层层的波浪。她望向最炽热的太阳,却只听到那女孩的歌唱,她的身影隐没在那林中,象征着新的生命已经附着在了她的身上。

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道路,我即将面对的是新的探索。

那被我放下的东西会这样,永远得留存在我的心中。

在回到阿瓦隆的这几天里,薇薇安已经获得了新的故事,她向前奔跑着,就像是曾经和莫瑞干在苹果园之中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或许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去祭奠那些她已经死去的回忆,或许是只有这样,才能够象是曾经的她一样。

莫瑞干,我的朋友。

莫瑞干,我的太阳。

薇薇安穿过丛林,向着远方寻找去了,她仍然感到那花环就原原本本的立在她的头上,那便是一切的证明,对于她来说,作为一个新生的人的证明。如若不是在前往圣所的路上见到的那一切本不应该发生的事物,她是不会如此的动摇的。但如今那感觉又一次的回到了她的身上。是的,如果说她能够在那个时候拯救下来每一个人的话,或许这样子的心情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但可惜时间从来都不会允许她有这样的机会,那老妇人已经去了,已经无法挽救了。

如果说拯救别人的话,我们应当去救下那老妇人吗,答案是肯定的,我们应当去救赎,但是那死亡是否是老妇人的救赎。

薇薇安无法想出来。

如果说一个人一生之中总有需要寻找的答案和需要用那答案的钥匙通过的门的话,那薇薇安的门或许曾经在她的面前,现在她已推开了半扇,剩下的,她也不会想到,在某个时间,那门会向着她走来。

薇薇安并没有直接回到亚各拉瑟,现在仍然是她的假日,在这夏日的一个月之中她不会选择就这样结束那休假去回到工作之中,毕竟,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如何休假和休假的时间,而是充实的度过这一段时光。

去贯彻自己的理想。

于是她便开始了她的寻觅,在这篇大地上的寻觅。

随着风的方向,她在山与河之间跋涉,这原本不是她的任务,但是为了去更好的理解所谓的救赎的意义,她还是去寻找了。

当她从山上的树林中探出头来,那崭新的一座城便出现在她的眼前,晋升之梯从空中降落下来,她知道,那是这一座城发榜的时间。她向那边继续寻觅而去。

“一定要去那座城吗?”兰斯洛特问她,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一样。

“一定要去的。”

“为什么?”

“我能说因为它就在那里吗?”薇薇安笑笑,她的脸上早已经被灰沾染了不少,如果说不好好打理下的话那显然也算不上是一个少女应该有的样子。

“那我先和你说好,那边的人和你的信仰并不相同,我是说,大相径庭。”

“那不是更好吗,我希望的是能看到那些人的。”

“好吧。”

在一个平静的午后,疲劳的她总算是进入到了那城之中,可当她进入那城时,原本在山上看到的繁华却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片黄沙,几个金字塔散漫的屹立着,在更远的地方,似乎有城镇一样。原本薇薇安只当这是一个大一点的城罢了,却没想到这外界所看到的一切却都是这里的住民的障眼法。

不知如何收拾,她只能向着城镇所在的方向艰难的跋涉而去了,希望有人能够让她在这里休息一天,而后再一次出发。

可正当薇薇安走着,一道乐声冲向她的耳朵,那是她不曾听到过的音乐。或许这就是这地方的风俗吗,她想。

那乐声好像是祭典的乐声,操纵着黄沙形成一阵阵的幻象,薇薇安猜的没错,今天确实是晋升之梯降下来的日子,而在这日子之中那个最重要的人也算是露面了。

这个城市的大祭司。

薇薇安走到祭典的现场,台上戴着面具的那人舞蹈着,像是在召唤着什么一样,两个幸运的人走上了晋升之梯,前往他们成为英雄的路去了,她目送英雄离去后,目光却又落在了那跳舞的人的中心。

她看到一个带着鹰头面具的女孩在挥舞着手臂,而乐声也跟着她的手臂一同起伏。

难道这就是这城市的大祭司?

但兰斯洛特说的话又是为了什么,在这片大地中,明明信仰安卡一系神明的人并不少见,但为什么兰斯洛特偏偏说这里的人们的信仰和外面的人很不一样。这逐渐让薇薇安陷入了思考之中。她回头,那城镇之中的房屋并没有和外面有什么不一样,唯一有不同的可能就是房屋上面像是三叉戟一般的符号吧。

那符号中心像是三叉戟一样,可以中间的一只却没有伸出,反而是向两边弯曲去了,直到尾部才又指向那最开始分开的地方。

或许这就是这里的民俗吗,但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薇薇安!”兰斯洛特用以太的颤动向她喊着。

“嗯?”

“你也注意到了吧。”

“你是说那个?”

“对。”

正在举行仪式的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一个魇。

当薇薇安开始感知空气之中的振动的时候,那台上的鹰头女孩去与身边的任何人都不同,身上展现出来的是一种神灵的气息。

台上的鹰头面具好像感受到了薇薇安用来探测的能量的振动,看向了她这里,感受到一阵寒颤的薇薇安不由得先停止探测,开始从已知的信息入手,先打听这里的情况。

“老奶奶,这里叫什么?”

“你是外面来的旅人吧,看到我们的祭典还没有离去的实在是少见啊。”

“老奶奶?”

“你可真是个淘气的娃呢,来,帮我个事,帮我把这书背回去。”

一上来就被这样无礼的安排了,薇薇安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刚和莫瑞干定下的约定,她还是选择了去帮助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奶奶。她们一同走到城门旁的房子,这是,薇薇安才注意到在城门后的那块牌匾,伊阑。

为什么会有一个城市的牌匾不被放在最前面让人看到,反而要藏在这种地方。

种种不对劲让薇薇安逐渐理解了兰斯洛特说的话的意思,这里的各种地方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息。

那么应该做的是离开吗?

并不是,至少对于那一个在台上的魇来说,她不能这样放弃对于这个城市的探寻。那些不对劲的事情早就应当被解决,但为什么偏偏是留到了现在。难道这个城市是由魇组成的城市,难道这里就是那该死的东西的庇护所?

不知道,薇薇安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可当她正打算返回那祭坛的时候,乐声已经停止了。已经临近结尾的故事在那一刻迎来了它的终章,人们渐渐的散去,而想要见到那祭祀的薇薇安逆着人流前行。另一边也有人正在向她走来。

“你好。”少女向她挥手,那少女的另一只手中抱着的正是那鹰头面具。薇薇安又一次尝试去探索那神灵气息的位置,而这一次,却没有任何的以太的颤动。难道那神灵已经和女孩融为一体了?已经彻底的占有了这一具身体吗?对于魇来说,直接取下原本英灵灵魂凭依的圣器会导致宿主的直接死亡,在脱离了圣器也可以生存的魇只能说是少之又少,而大多数在那种情况下仍然生存着的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英灵和宿主必须经过漫长的融合才可以做到。

薇薇安深受抢夺那鹰头面具,而少女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她只不过是觉得面前的这位非常有趣。那鹰头面具之中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以太的能量似乎很久之前就已经消失了。又或者,那鹰头面具本来就是一个诱饵呢?

正当薇薇安端详着那面具,少女背着手,对薇薇安笑笑:“姐姐,先到我的家里歇会吧,一路上也累了吧。”

想到自己还没有任何能够休息的机会,以及即使是想要离开这个城市最早也要到明天了,薇薇安选择跟随少女一同来到一个金字塔的门口。

“等等,你住这里?”

“是的。”

一想到金字塔原本的用途,薇薇安不由得一阵犯恶心,她虽然对于女孩没有那么多的期望,但是如果说是需要和那已死去的人住在一起的话,那她不会选择这样。

“没事没事,这里就我一个人,也只有一个房间,不是你想的那种的。”

少女匆忙的摆着手,或许很久之前也有旅人来到过这地方,但还是因为这样子的原因离开了。

“那,还是不了,我去找别人家去问问吧。”

少女似乎早就直到这样子的回答,她踮起脚尖,凑近薇薇安的耳朵。

“这里面没有人会听到我们的声音,拜托了。”

像是有什么秘密一样,薇薇安还是想要去解开这个谜团,用自己的方法去解救面前的这个女孩。在稍微问询过兰斯洛特能否有把握保证安全之后,他的回答是极其肯定的。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她们走进去了金字塔之中。

随着一扇扇门被某种力量推动着打开,一个正常的会客厅和一间屋子出现在了薇薇安的面前,这里确实并不像是给死人住的房子,更没有原本想象之中的堆积的木乃伊和画像。

“是他们让我住在这里的,给死人住的地方。”

“为什么?”

“最开始是说这是给新任祭祀的考验,后来我一次一次的问,消息也不一样。”

“你最先相信的是哪一种解释?”

“上一任大祭司曾经跟我讲过,这样能够抑制住人生命的气息,能够更好的完成祭祀。”

“于是你就听了他们的话?”

“是的。”

金字塔之中,虽然门已经关上了,但是蜡烛的火光仍然在燃烧着,照亮着两个人的脸。薇薇安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于不对劲,为什么会在这完全密闭的地方还有能够呼吸的方式,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抑制生命气息的方法”吗。安卡的符文被刻印在墙壁上面,现得十分的讽刺,如果一个人不被允许用自己的生命力去成长,那还有什么依赖这生命之符文的必要性了?

“我想离开这里。”少女叹了口气,像是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说出了这一句话,可能之前也有着无数的旅人曾经来到过这里,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吧。

薇薇安本想拒绝,但既然接受了莫瑞干的理想。

“那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呢,把这面具交给其他人,你说说的他们,应该就是这里的教团吧,交给他们不行吗?”

“不行的。”

“为什么。”

少女站起来,把那安卡符文取下,扔在地上摔碎,看着那符文裂成几份的样子,少女没有一点感情流露出来,那碎裂在地上的符文却在一瞬间,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从地上爬起,粘连在一起,又一次散发出诡异的绿光。

“我能活在这里也是因为这种原因,那火光也是一样的原因才在这里闪烁的。”

少女又把安卡的符文向内按压,像是触动了某种机关一样,符文翻转过去,又碎裂开来,在震颤之中,一块好像已经要碎裂开来的石板被从那符文后的空穴之中被推出来。

“你听说过翡翠石板的故事吗,赫尔墨斯的翡翠石板,或者说是托特的翡翠石板,总共有十三块,最后两块被藏匿起来,也正是因为这种事情,所以在神灵接管人类世界前,炼金术一直都没有到达成功的境地。或者说,神灵也没有能够做到所谓的炼金。自从神灵无法从在人类世界遍布的蛇杖之中找到赫尔墨斯的灵魂碎片,神灵就失去了炼金的能力,他们会想要这样子的东西,而人类也需要这另一片石板。”

“所以他们不让你走的原因是。”

“因为我知道了这片石板的存在,或者说,因为我是钥匙。”

“钥匙?”

“开启炼金术的钥匙,你有听说过巴别塔的传说吧,在人类到达神灵之前,人类需要先放下一切的纠纷和信仰联合起来,用统一的语言来构造整个巴别塔。”

“那这和炼金术有什么关系?”

“炼金术从来记载的都不是金子的炼成方法,而是人类达到神灵的境界的方法,那方法已经被解释的最完整了,除了把人类聚拢起来的那最后拼图。”

“就是最后剩下的两片石板吗?”

“是的,那两篇被人们称为古之编年史,记载了那最上层的能量是如何造就神灵的,以及那些神灵的故事。”

“那和人类有什么关系?”

“如果石头想要变成金子,那就得先认识到石头和金子本来就是同一种物质,不是吗?”

其上同其下,下同其上。

如果说一个人想要放弃自己所承担着的责任,那会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想要去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什么更加重要的东西之中去,还是因为那责任本身就有着千钧的重量,让人根本就无法承受。薇薇安对于这概念并没有思考过,对于她来说,所谓的责任也最终是在同意之下出现的某种契约的表达。

或者说,这一番话语已经冲破了她对于这个世界最简单最朴素的理解,出生在神灵和人类共同的土地上的她并没有学习历史的心思,因为她小时候的教育而引发的抵触,她对于这方面没有一点的了解。可即使是在有名的学者也做不到去把这一切全都写下来吧,如果说这样子的事情本身就是被神灵们锁禁止传播的,那么即使你再去学习也无法找到那一切。

“姐姐,先休息吧,明天我再和你更多的讲这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会有参观圣徒之路的活动,如果可以的话你和我来吧,明天会有教团里的其他人组织,到时候你跟着我去就好。”

说着,少女脱下鞋,也不顾及长发被枕在了身下,纠缠着,就这样进入了她的梦境之中。

薇薇安看着面前这个直接进入了梦乡的少女,不知应当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少女的面色苍白,却从上到下没有露出一点点的不祥和的气息,这并不是一个人应当有的气息,即使是睡着了也不会存在的那一种气息。

应当有什么样子的方式去形容?薇薇安会说,那是死亡的气息。

“薇薇安,你有听说过把英灵降生到尸体身上的仪式吗?”兰斯洛特看少女已经完全睡着,这才敢探出头来。

“没有,一般来说在寄宿的肉体崩解之后,英灵也不可能继续存在了吧,即使是完全替代了本体意识的魇。”

“你说得对,但是在我辗转到阿瓦隆之前,在圣地罗马听说过一些类似的事情,比如说有一个叫做黄金黎明的组织有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的研究。

“我听说过他们最开始的一些研究的发现,英灵在那个时代就已经出现在了世间,是的,就是那一个神灵还没有接管人类的时代,或者说是人类第一次走出了神明的光环的时代。那些人不同于从事其他研究的人,他们对于英灵的本质进行了更加深入的研究。任何种类任何形态的精神,本质上就是被盛放在器皿之中的以太,而这种以太在塑形之后就成为了一个人的灵魂,有了其所拥有的各种特质。英灵曾经是人类,所以也有着一样的情况。对于神灵来说,他们虽然本质上是纯以太的集合,但是量变产生质变,在一定量的以太聚集起来之后就形成了他们的身体,构成了他们现实意义上的存在。死去的神灵会失去中间把他们的灵魂凝聚起来的某种核,这是他们的阐释,而没有了这种核心的神灵也需要去像是英灵一样依附在某种器皿之中。

“最常见的器皿是一些物体,就像是我现在所在的这个长枪,至于为什么是长枪,其实也是因为我生前最常用的武器就是长枪,于是乎这种器皿便能够让我的以太在里面得以保留,称为你们所说的圣器。另一些器皿就是那原本装着宿主的精神的器皿,所以你可以看到不少的魇在附身成功之后,宿主的以太就会不断的流失,直到完全的被英灵占有。

“而另一件事,在英灵完全占有宿主的器皿之前,那器皿一直都是和宿主的一切息息相关的,比如说如果说一个人死去了,那器皿本身就会因为宿主的死亡而崩解,像是正常死亡一样释放以太。”

兰斯洛特之枪漂浮起来,站立在薇薇安的面前,恍惚之间,薇薇安好像看到了兰斯洛特的影子从长枪之中飘出来,成为了一个实体。

“尸体的器皿显然已经是崩解了的,但如果说是活着的人呢?只要英灵认为那容器时空着的,本身就会进去的吧。只要说两个精神没有碰面,就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但这样就一定需要你去控制住原本宿主的精神。”

“所以少女才被放在这种地方?”薇薇安似乎理解了,抑制生命气息本身才是少女活下来的方式,但如果说是这样,应当怎样才能够把少女从这一切中解救出来呢?对于少女来说,即使是她无比的想要离开,这体质本身也没有能够让她离开的方法。

少女皱了皱眉头,在睡梦中的她像是听到了薇薇安和兰斯洛特的讲话一样,这吓得兰斯洛特赶紧回到了薇薇安的行囊之中。那少女的表情则是在某个瞬间开始变得更加的痛苦,好像是在梦境中和什么东西在战斗着一般。

直到安卡的符文闪烁,这才将少女稍稍平静下来。

这金字塔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体系,其本身压制着生命的气息,这样才得以让英灵直接进入少女的身体而不破坏她的精神。而另一方面,其中的安卡符文保持着女孩的生命,以至于她不会死去。

薇薇安只恨那些教会的人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一个这样子可怜的女孩来作为他们的载体。

她看了看那鹰头面具,那鹰头面具下女孩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就像是在无意义的扭动着一样。那时,这具身体完全的不属于她,在这种角度上来看,那好像是这个女孩的生命就这样被平白无故的削减去了一半。

如果说能够有任何的方式去解释这样子残忍的行为,即使说是已经进行了几千几万年的风俗,薇薇安想必也不会同意的。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还是先睡吧,等明天去那所谓的圣徒之路的时候,说不定会有机会看到更多吧。

金字塔之中看不到月亮的轨迹。那月亮在天空之中划过,照亮了那地面上的沙子,几千几万年前,曾经有人在这样一片土地上面写下来了那壮美的神话,那叫什么呢,所谓的一千零一夜是吗,那原本就是记述着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探险的故事却多多少少的塑造了那些英灵的形象。无数的孩童们在期待着那样的故事,那样子美好的故事。

可现在的这片土地上,除了沙尘,便只有星光在闪烁。就好像是一个探险着的孩童提前拿到了大人送给他的明信片,那些原本遥不可及的梦想突然变成了在云朵之上漂浮着的所谓天界。

孩童们尝试去仰望天空,却看不到那被期待着存在于他们身边的人的影子。

还记的在几千年前的世界上曾经有学校会喜欢组织那一种种有趣的活动,带着人们去寻找所谓身边的耶稣,可如今那耶稣的模样已经确认会在那天界上面,人们却像是早已经失去了幻想一样。

有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谜题可能最好看的是谜面吧。

风不会告诉你答案。

风儿只会静静的吹,吹走又一层的黄沙,向着那好像遥不可及的山脉去了,那山脉之中可能存在的就是跟股东的故事吧,属于某个人的探险故事,和那些小孩子们都会不停的,继续期待的童话。

我还记得有一位友人曾和我打趣道,上帝就是最好的小说家。

可能也确实吧。

月亮继续着她在天上的旅行,走的时候,带来一片金黄色的黎明。

就好像是有某种定时的闹钟一样,感受不到任何光芒的少女坐了起来,她拍拍还在熟睡之中的薇薇安,看她并不动弹,就只得自顾自的回房间中先去换衣服了。这时的她也是多少有些自责,如果说昨天没有困到那种地步,至少能带薇薇安去床上休息吧,而不是在这种地方和自己一同受罪。

少女只能叹息。

她找出了那一身最素净的白裙子,即使是不希望引人耳目,那样子的打扮就足以让人觉得她太过于美丽而忍不住向她投送更多的目光。对于她来说,只要和平时穿的不一样就好。虽说她本来也不喜欢那身用来祭祀的衣服。

她摇晃着薇薇安,直到薇薇安醒来。少女的胳膊太过于纤细,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和薇薇安对比的时候。而更多的地方,她也并不如薇薇安一般富有生机。

“早啊。”

“早。”

少女笑着看着薇薇安,那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是她又一次充满了活力的证明,如果大家见到她的更多时候不是祭典的话,或许会有不少的人爱上她吧。

“圣徒之路的活动要开始了。”

“啊啊啊好,快带我去吧。”

看起来是非常的好奇的,但是薇薇安好奇的其实更多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孩本身,这样一个本身的存在就可以被称得上是奇怪的女孩向薇薇安寻求着拯救的方法,而用什么样的方法去拯救,则有是更加难以解决的话题。

当她们走出金字塔,又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时候,薇薇安在思考着另一件事。

“你和那附身在你身上的英灵对话过吗?”

“什么是英灵?”

是啊,在这一片并没有相应知识的城池之中,去了解那些原本对于长期从事相应工作的薇薇安十分浅显知识本身可能就已经是一道深深的沟壑了。

于是,在跟着教团的引导员在沙漠上面徒步的时候,薇薇安一点一点的把这一切和少女解释了。伊阑城之中虽然没有想想的那么多的景色,但是旅途的世间已经够薇薇安把那一切告诉少女了。

少女也是似懂非懂,不过想到自己有的时候会在祭祀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做什么,大概也能够理解薇薇安所说的英灵的附身是什么意思了。但现在的她反而更加的担心那一种英灵会在某一天突然从她的身体之中蹦出来,完全的湖区现在的这一具身体的控制。

此时的兰斯洛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少女的精神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没有那么的稳定,他要求薇薇安在那以太的水坝溢出之前先将它们放出来一点。不知道应当如何行动的薇薇安听从兰斯洛特的指挥,把那兰斯洛特之枪插在了地面上。

在不远处正在讲解着摩西的足迹的引导员正在和一同过来的民众聊着天,人声嘈杂,可正是在这一种嘈杂的人声之中,一个独特而清晰的声音突然显现了出来。

“是谁在召唤钥匙和门,是谁在召唤无尽的知识,是谁在探索星星的色彩。”

那声音可能甚至都不是人类的,难不成附身在少女身上的并不是普通的英灵,而是那曾经的神灵?薇薇安并没有机会看到任何的像是实体一样的东西,只能感受到那少女身后的一种能量的颤动。

兰斯洛特在已经死去的这几万年之中积累了那些能够让寄宿着的英灵稍微实体化的方案,于是他便依托着那长枪,用以太的能量拉拽着那女孩背后的能量。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少女的身边,那新的影子是穿着祭祀服装的女孩,此时的灵魂仍然没有办法脱离那原本的器皿。

灵魂稍微撩一下长发,看着面前的少女。

“叫我乌姆尔就好,或者叫我看门人也行。”灵魂虽然长相像极了少女,但是性格却显然更加的活泼。

“内个,我叫雨燕,江山雨燕。”

“和之前的几任很不一样呢。”乌姆尔稍微笑笑,今天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一次和自己契约的人,对于这个名字来说,她只能说是无限的好奇。

“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

“也难怪,要不然怎么会有两个屋子在你的精神里。”

乌姆尔哈哈的笑着,而江山雨燕则好像是很不想去提到自己的过去一样,只是低下了头。

因为之前一直在江山的精神里寄宿着,现在的乌姆尔也大概能够知道她想要的事情。

“我同意。”乌姆尔伸出手,摸摸江山雨燕的头,虽然身体的以太还是没能聚合好,没有能力实体化,手终究也只能穿过她的头,但是那碰触的感觉,对于江山雨燕来说,却无比的真实。

“真,真的吗。”江山雨燕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本来以为那所谓的英灵并不会放下在这个地方收到的奉纳,觉得并不会碰到那种所谓的能够带她离开这里的灵魂,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乌姆尔没有一点思考就同意了她的想法。现在是少女的时间了,她在颤抖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什么时候走,今天吗?”

乌姆尔好像很急切的样子,这让江山雨燕更难回答那问题了。如果说本来那一种略发棕色的皮肤对于江山雨燕和她的性格产生了机器鲜明的对比的话,这样一种感觉在乌姆尔的身上就只能说是被用的淋漓尽致。那好像十分热烈的性格一下子让江山雨燕拿不准应该怎么说合适,于是结局就只能是思考,无休止的思考。

“我,我再想想,我再想想。”江山雨燕好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逐渐变得不稳定的精神让乌姆尔的灵体无法再让她看到,只能先回到江山雨燕的精神之中。兰斯洛特也在这一刻回到了薇薇安的手中。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薇薇安揉揉江山雨燕的头,那之后她们便快步的跟上了前面的观光客们。

“圣徒之路是当年摩西从埃及处走出时所经过的路途,他带领着以色列人离开了那奴役他们的地方,前往了他们的圣地。对于在天上的上帝来说,祂直到这一切将会发生,作为全知全能而能预言未来的祂来说,这一切只不过是祂留下的故事而已。所以会有人说,上帝是最好的小说家。我们每个人的故事都是有上帝所书写的,所以如果你有任何的苦恼,就等待吧,祂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结局的。朋友们,让我们一起祈祷……”

观光直到夜晚才结束。

回到金字塔中,江山雨燕先打发薇薇安去睡了,此时的薇薇安正在某种幸福之中,她能很清晰的感觉到某种拯救的气息,或者说对于她来说,江山雨燕已经找到了她的救赎,见到了那她本来没有机会见到的,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人之一。以为现在的江山雨燕已经很幸福的她在金字塔中的床上陷入了梦乡之中。

而此时的江山雨燕却不这么觉得,她偷偷取下安卡的符文,放在客厅的桌子上面,确认了薇薇安的生命力正在和想象的一样被削减,让薇薇安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会被梦境牢牢抓住之后,她摸到薇薇安的行囊,取出兰斯洛特的长枪。

如果说和她的思考一样,在安卡符文被取下之后,同样作为以太体的兰斯洛特的精神也会迅速的衰减。为了补充这样的以太,保持以太体的振动,它一定会先想办法进入休眠之中来补充能量。

江山雨燕把那圣器插在地上,就好像是白天兰斯洛特做到的那样,她抓住圣器的尾部,尝试用圣器做核,去把自己体内的灵魂逼出来。江山雨燕尝试聚集精神,好让自己的能量得到增幅,让自己的以太膨胀到一个可以将乌姆尔的灵魂挤出来的地步。

伴随着一道金黄色的光,乌姆尔被从江山雨燕的身体之中唤醒,围绕着兰斯洛特之枪构建了灵体。

“乌姆尔,”江山雨燕认真的说,她的表情变得要比平时要阴沉的多,薇薇安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表情在此时出现了,那是因为痛苦吗,在已经失去了安卡的力量支持的生命在像是燃烧一样的鼓动,这让乌姆尔更是害怕,“去到那个鹰头套里面。”

江山雨燕的语气就好像是命令一样,不允许乌姆尔有任何的反驳,这样子的口气确实惹到了乌姆尔,即使看起来那么的和善,她仍然不想要被命令,特别是被这样一个柔弱的人类,她不会就这样屈从。

“人类,你知道你在命令谁吗。”

“我不管你是谁。”

“我知晓大门所在。因为我即是门,我即是门匙,即是看门者。过去在他,现在在我,未来亦在我,因为万物皆在我。我知晓旧日支配者曾于何处突破;我亦知晓旧日支配者将于何处再次突破。我知晓这世上的哪些土地曾饱受彼之蹂躏;其也知晓哪些土地仍旧承载彼之践踏;我亦知晓为何当彼践踏受难之土时,却无人得以眼见我之容貌……”

乌姆尔吟唱着,江山雨燕的精神也随之震颤,但她仍然坚定下来,将那鹰头套向着乌姆尔投去。毕竟那鹰头套曾经是乌姆尔附身过的地方,其原本的吸引力要比兰斯洛特之枪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乌姆尔只得跟着那鹰头套落到了很远的地方。她凭借着灵体站起来,却看到江山雨燕拿着那长枪对着乌姆尔。

“我不想离开了。”

江山雨燕一字一顿的说到,这让乌姆尔无法理解,当初说想要走的是她,去求了无数个圣器的使用者的是她,现在终于见面,有机会定下来要离开的事实了,没有走的却又是她。江山雨燕的意志极其坚定,她笃定乌姆尔不会有机会核教团说话,于是把长枪对准乌姆尔。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明天跟着薇薇安姐姐一起走,二,留在这里,但无论哪种选项,你不许告诉他们我的选择。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人类,你不会真以为用那矛就能消灭我的存在吧,作为神灵的我不会那么容易被消灭的。”

“我当然知道。”

说着,江山雨燕把长矛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如果失去了能够凭依的对象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你的灵体不会坚持太长时间,在安卡已经失去作用的这金字塔内你是坚持不下去的,而在你坚持不下去,进入到你本应属于的鹰头套之中的时候,我会先撕裂那头套,然后用这把枪刺穿我的喉咙。”

在灵体完全失去了凭依的地方的时候,那灵会被撕裂成无数多小份,回归到那些祭祀祂们的印记上面,而在这种状态下,就相当于彻底的消灭了,因为没有人能为了一个灵去走遍整个世界去寻找一切的祭祀之物。

乌姆尔显然是害怕面前的少女了。

在伊阑城之中,即使是门牌上面的乌姆尔的印记就有那无数多个,根本无法数清,而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自己可以强行凝聚起来,也支撑不了多久,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几乎永恒的死亡。

乌姆尔鼓动自己的力量,碰触到了那薇薇安的灵魂。她认为江山雨燕作为一个刚刚知道英灵存在的人,不会有任何机会打断这一种连结。而如果薇薇安能够醒来,那想必就能结束掉面前的江山雨燕的暴走了吧。

可是江山雨燕却敏锐的觉察到了那种知觉,伸手斩断了那振动的以太链接。

“你。”乌姆尔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这是我的选择。”

“为什么要这样。”

“这是我的选择。”

“为什么。”

乌姆尔放弃了挣扎,用最后能够持续灵体状态的力量走到了江山雨燕所坐的沙发对面,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这个一脸坚定的女孩。

“你们根本就不懂我。”

江山雨燕叹了口气,不知道应该是笑还是哭,那一种感情的复杂已经突破了她的理解,她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种很强烈的不适感,但这种不适感的来源她并不能很清晰的描述,只能够娓娓道来。

“乌姆尔,你去吧,你便离开这里吧,离开这伤心的地方,你不是想要自由吗,那便去吧,去和薇薇安他们一起走吧,去探索你想要去探索的地方吧,请不要阻止在这里的我。你是谁啊,全知全能的神,比我总要强多了吧,去寻找你的东西吧,你本来就不应该留在这里。”

“为什么。”

“我就说你们根本就不懂我!明明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明明这一切都是我的努力,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这样简单的同意了,反抗啊,拒绝啊,让我去和你斗争啊,为什么就这样同意了?明明我想要的不是这样子的事情,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的给我,明明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去成为真正的我自己,去做出那些只有我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那为什么还要去阻止我。”

“你明明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

“没有,没有!凭什么会有啊!我是谁,我是一个叫所谓的乌姆尔的神灵的宿主吗,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吗,我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人吗,现在连我为了我自己的命运斗争的机会都要拿去,你是为了什么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尚且还能够当他们的大祭司,还能够被这里的人们敬仰,如果我想,再去逃的话,那也是我的故事了吧,那也是我的成功了吧。”

“人类,你为什么要追求这种东西?”

“你懂什么?这才是人类的伟大!”

江山雨燕已经快要怒吼出来了,她总算理解了那一种潜藏在身体之中的感情,她从来不期望着这种最简单的成功,也不祈求着能被人拯救。即使是薇薇安一心一意的想把她带出去,她也一定会先自己想办法解决大部分的事情。对于一直以来都在追求着那一种属于自己的故事和冒险的江山雨燕来说,自己在伊阑城的故事已经完结了,以一种可笑的方式。就这样简单的被人帮助,被那自己本来以为是宿敌的灵魂承认,就这样走出这片地方。

可能在她的眼中,这一切就好像是登山一样吧,明明能够爬上去的山,却被某个人强制的拉上缆索,到了山顶之后还被要求说“啊,我们已经走过了这么长的路程了啊,你已经成功了,不需要继续努力了。”

那么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对于江山雨燕而言,人类的伟大不就是不会屈服于面前的阻挡吗,所以圣经中的人们才会筑起巴别塔,想要成为神灵。那如果说自己一直想要克服的那苦难在自己前往之前就坍塌了呢,那这一切又有怎样的意义了?

答案是没有意义,对于江山雨燕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曾经,她因为没有存在的意义而逃离,逃离到这里用自己的口才和柔弱的模样被教团的人认为是一个好的人选,在这里成为了大祭司,虽然这职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权力,但至少这是她争取来的,当她想要离开,教团给她的这道封锁又恰好成为了她想要挣脱的枷锁。明明这就是她的意义,和她的伟大,为什么一定要被剥夺呢?

“人类,我们便来战吧。”乌姆尔缓缓地说到,此时的她在刚刚江山雨燕精神不稳定的时间之中回复了不少了力量,她积蓄起力量,握紧拳头,向着江山雨燕挥去。

江山雨燕显然不会这么容易的被击败,她握紧长枪,向着神明刺去。

“如果我赢了,你便走,便再也不回头。”江山雨燕怒吼道,虽然吼声在金字塔的能量的镇压下显得十分的微笑,但是其中表现出来的决心是不容小觑的。

“如果我赢了,你便跟我一同,一同去外面,去我想去的地方。”乌姆尔也回应道。

两个同样模样的人向着对方,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发起了进攻。

安卡符文碎裂在地上,转瞬,又被古之编年史的残卷的力量拼好。

太阳升起,薇薇安和江山雨燕走向伊阑城外的山脉,她们将要去面临更加遥远的探险,而江山雨燕背后背着的石板则是那荣耀的证明。

鹰头套被扔在金字塔之中,里面早就失去了任何的力量。

“你啊,真是狡猾。”江山雨燕看向身边,虽然薇薇安看不到,但是那穿着祭祀服的自己也正在微笑着看着江山雨燕。

“没错,就是这么狡猾。”

“所以,昨天晚上谁赢了?”兰斯洛特听完江山雨燕讲述的故事后,不解地问道。

“秘密。”江山和乌姆尔一同笑笑,她们不会说的,一直都是。

金字塔内,一个身着白袍的人看着被偷走的翡翠石板,只是点点头,那一切想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的两人在游历着,在这片大地上经过了整整两个月的探索,她们跨过山脉,走过湖泊,见到了无数无数在信仰着的人,还有那完全没有着信仰的人。在这两个月之中,江山雨燕决定要留在这里,和薇薇安一起,去一起走过更多的事情。对于她来说,这一种决定绝不是随意的,而是认真的想要去履行自己一直都没有能够彻底的完成的心愿的,去寻找自己一直在期待的人类的伟大的。

对于江山雨燕来说,这就够了。

两个月后,薇薇安和江山雨燕来到了她们旅途的终点,亚各拉瑟城。

城墙仍然是高耸的,就好像是两个月前薇薇安离开这里的时候一样,一切都好像没有任何的改变一样,除了某种,气氛。

侍卫在核验了来者的身份之后为薇薇安和江山雨燕打开了城门。进到城中,一切都好象是安静的,完美的,没有什么东西在阻拦着她们,对于江山雨燕来说,这可能是新的探索,而对于薇薇安来说,这一切就已经是家的温暖。

薇薇安和江山雨燕在街道上行走着,风吹落了海报,而在那海报上的是一个无比熟悉的脸,封乘风的脸。庆典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那声音比薇薇安在伊阑城听到的还要响亮,甚至已经有一点点刺耳的感觉。薇薇安不能说她完全的感受到了那一种声响之中蕴含着的情感,但她能够猜到是谁在那音乐之中起舞着。

她本想带着江山雨燕先一步赶往教堂,但是那声音显然无法让薇薇安放下对于这个城市,亚各拉瑟的任何担心。她拉着江山雨燕的手向前奔跑着,想要快一点的碰触到那再守候的人,可惜当她看到那正在发生的一切的时候,这个世界早就已经背叛了她的认知。

在那祭典的音乐的中间,是一个人的身影,一个薇薇安曾经见过的人的身影。那少年举着剑在乐声之中舞蹈着,大声的叫喊着,而随着他的每一次叫喊,身边的人们就好像跟着他的行为而狂欢一样。

这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一个狂欢的城市。

“英雄,我是英雄!”封乘风大喊道,就好像要把这一切全都昭告天下一样。

“英雄!英雄!封乘风大英雄!”台下的人跟着他一同喊着。

作为守护了亚各拉瑟城长达五年的薇薇安来说,她从未想过仅仅是离开亚各拉瑟城2个月就会发生这样大的转变,整个城市好像现在已经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处,留在这里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个叫做封乘风的少年。她并不知道封乘风是用了什么样的幻术,那是催眠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让整个城市的民众们拜倒在他的身姿之下。

明明两个月前的封乘风还是一个刚刚被自己从魇的手底下救出来的少年,一个想要去用一切方式考取功名的一个,在薇薇安看来的,可怜人。

祭典的声音越来越响,少年的动作也越来越夸张,好像整个世界本来就都是他的东西一样,他好像是要将这个世界拦入自己的怀中。薇薇安总感觉自己失去了些什么东西,那是某种机会吗,某种像现在的封乘风一样出名的机会。不过薇薇安仔细一想,好像自己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一种机会,当时还没有和莫瑞干交换理想的她只是在做着那些所谓的她应该做的事情。

“薇薇安,你回来了。”

主教从人群中向薇薇安挥挥手,他走过来,好像想要向薇薇安问询些什么东西一样。

“嗯,是的。”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爷爷好,咱家叫江山雨燕,是薇薇安姐姐的朋友。”江山雨燕对着主教笑笑,在两个月的历险之中,不知道是不是乌姆尔的影响的缘故,江山雨燕的性格也变得爽朗了不少,可这一种爽朗所导致的可能就是主教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吧。

“薇薇安,我有那么老吗。”

主教低下头,此时他刚好看到江山雨燕的脸,那可爱的容貌也博得了主教的原谅。在这一切奇怪的事件之中,薇薇安并不理解是什么样子的东西导致了现在他们看到的这样子混乱的场面,而能解答薇薇安的疑惑的或许只有主教了。

“主教大人,封乘风现在还在教堂里干活吗?”

“早就不了,在封乘风独自一个人尝试讨伐了几只魇之后,他好像就变了个人,一改往日的优柔寡断,成了现在的模样,我想,要不然就这样由得他去吧,但是这两个月之中,圣器相关的犯罪越来越多,同时封乘风讨伐的魇也越来越多。我还正在思考,会不会是有人在和我们作对,自己释放了不少这种东西。现在的我还是没有一点点的头绪,而我毕竟也已经年老了,不适合去战斗,便只能在你回来之前让封乘风先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收拾那些魇了,你看,也是有点成效的,虽然魇造成的损失很少会有降低,但是总之人们算是知道自己得到了某种保护吧。”

对于那些普通的民众而言,其实谁来保护他们并不是一个需要去被回答的问题,他们只需要知道自己是仍然被保护的就好了。对于神灵来说,他们需要保证的也仅仅是人们知道他们还在被神灵保佑着,神灵还没有放弃他们,现在还远远的没有到启示录的日子。这样子人类就会祈祷吧,无论是为了什么也好,为了长久的安宁也好,为了个人的利益也好,他们总是会祈祷的。

而这种祈祷的能量最终就汇集到了神灵们的以太体之中,成为了他们的力量,于是乎更多人拜的神和那些主神们也就有了比一般神要高很多的能量。

也正在这祭典逐渐逼近高潮的时候,一个听起来更加熟悉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响起,本来还在思考这种声音是从何而来的薇薇安瞬间感觉到了一丝不妙。那声音是一个十分粗厚的男声。顺着声音追寻而去,那是一个身高两米的大汉,身上还背着行囊,好像一个最最普通的凡间旅人一样。

“老,老,老,老封?”铁匠吓了一哆嗦,赶紧爬到封乘风的脚下想要寻求庇护,可是此时的封乘风也是被这样式吓得不轻,虽然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但是那一个粗犷的旅行者的模样从来都是深深的烙印在封乘风的心里的。既然铁匠也已经说那男人就是封乘风的父亲,那他本人也自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除了一点。

乌姆尔的灵体又一次的在江山雨燕的身边出现。

“你有发现那个东西吗?”

“看到了。”

顺着江山雨燕的目光,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赫然出现在那大汉的手上。薇薇安和封乘风都曾经见过那东西,虽然薇薇安没有用过,但是那戒指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东西。

那男人高举带着戒指的那一只手,无数的钱币好像受到了以太的召唤一样悬浮在男人的身边,在他挥手的瞬间,那一颗颗坚硬的钱币便打向了祭坛,打中了无数在这里给封乘风庆贺的和只是来看一眼亚各拉瑟城的所谓英雄的人。

霎时间,血伴随着金币的交响,在亚各拉瑟城的街道之中歌唱着,被打到的人并不是都有能力逃命他们之中的不少只能够坐在那里等待。可在此同时,那男人又会运起自己的能量,去把倒下的人身上的钱也尽数吸附。

铁匠看不下去了,如果说对自己的孩子都能够大打出手的话,那凭什么算是一个好的父亲呢,或者说,在这种根本没有理由大打出手的条件下如此的争斗,怕不是没有人会同意的。

“老封,别闹了,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吗,不都是父子吗?”

“什么老封,叫本大爷的真名,雷金!”

是雷金,雷金又回来了,明明安德华拉诺特已经被封乘风一行人在很久之前就叫给了圣所之中的天使和弥勒,为什么安德华拉诺特又会出现在这里,附身在那个本来不应该被附身的人身上。

封乘风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一个曾经天天给自己讲故事,将人生的大道理的父亲现在为什么被这贪欲的戒指直接的控制了,成为了一个魇的模样?

“乌姆尔,好像那个魇对少年是很重要的人呢。”

“那又怎么样?你有办法把魇从现在的人身上分离出来吗?”

“咱家确实不会啊。”江山雨燕叹口气。

可无论如何,那东西确实是魇,是应该被讨伐的东西,在和薇薇安对视之后,他们还是决定解决面前的魇。毕竟一旦精神的容器被英灵完全吞噬,原本的灵魂也就早已经救不回来了,或许能做的,就只有在那魇所附身的人的灵魂还没有被折磨得散失殆尽之前给他一个最痛快的结局。

薇薇安举起兰斯洛特之枪,在思考片刻后,还是向着那魇投掷过去了。

一旁的江山雨燕和乌姆尔将手叠放在一切,通过两者的能量互相增幅的作用依附着石头创造出来了一个猎犬的临时的核心。如果说一般的猎犬对于魇来说根本没有杀伤力的话,那这完全用以太体构建出来的猎犬就一定是最强的武器,它可以直接吞噬精神,可以直接去解决正在附身的那东西。

长枪和猎犬向着那魇狂奔而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凭借着上面的力量,是完全够至少接触掉面前的魇的任何行动能力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可是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封乘风挥舞着格拉墨冲将上去,借用这里面寄宿着的西格鲁德的力量先用剑柄打歪了兰斯洛特之枪,而后又站下了那猎犬的灵体的头颅。在雷金,薇薇安,江山雨燕都在好奇发生什么事情了的时候,封乘风已经回身,向着那魇冲去。

“为什么一定要抛弃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封乘风怒吼着,但是这种愤怒加持下的猛烈进攻可能并不能为他带来什么成功的必然。雷金先一步召唤出了属于自己的斧头。此时,即使薇薇安和江山雨燕本来想要帮助封乘风,她们也很难在封乘风如此地处的情绪之下做到。

封层风怒吼着。

格拉墨和战斧的交接之处不停的展现出来火光一样的东西,在如此的碰撞之中,或许早就没有什么人能够插手这场在封乘风看来的父子大战了吧。

“现在我是英雄了,你以前嫌弃的废物儿子已经成了这个城市的英雄,给你长脸了吗,现在的我已经是万众敬仰的人了,凭什么你还要阻止我,我只是想要收到人们的祝福行么,我只是,想要向任何的神灵和英雄们一样,成为他们崇拜的对象啊!。”

对于封乘风来说,那一种英雄的疯狂和陶醉从来都没有走远,他正在不停的使用自己的宝剑去砍击着。可惜的是在如此强烈的感情之下,西格鲁德和封乘风的链接却又变弱了。

封乘风耗尽自身的力气,向着那魇砍出了他认为足以致命的一刀。

“叫我英雄!”

可是那魇却不为所动,而与此同时,雷金提起斧头,向着封乘风的脑袋砍去。

这一击中了,封乘风必死无疑。

封乘风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那一种属于他认为的所谓主角的气息,但是那气息终究不是全部,剩下来的永远只是一个还是在软弱着的少年。他手足无措,但是为了自己的英雄身份,他仍然在和那雷金拼着,不分一切的拼着。

但是此时他必须放弃那一切了,为了活下来。

或许他本身就不是主角吧,毕竟没有主角会是这样的一个有着最普通的少年的狂傲的人,也更不会象是这样子的急躁,更不会这么可悲。

斧头越来越近。

封乘风弯下腰去躲避,一边横过格拉墨,使其锋芒正对攻击过来的大汉。雷金附身的这具身体好像经历过无数的战争一样,无比的健壮。在这情形之下,封乘风的攻击又怎能奏效了?如果说在刚刚的抗衡之中是有可能去拖住他的父亲的,那现在就绝对不行。刚刚的江山雨燕和薇薇安的“帮助”让封乘风必须分出精神去抵挡。而对于封乘风来说,最致命的一点就是这抵挡的过程。他这一击是拼死的一击,是拼上了全身的力气斩出的一击。

在那剑锋进入雷金的腹部的那一刹那,封乘风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那并不是一种从剑上面传递出来的不悦感觉,而是一种更加深沉地,更加需要思考和体会的感觉。薇薇安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不清楚封乘风为何在那即将斩杀的时刻停下手来。雷金不会管这个,他的斧头已经即将要掉落下来,即将要将封乘风斩为两段。

薇薇安看事情不对,连忙召还兰斯洛特之枪,再向雷金又一次的投掷。薇薇安觉得封乘风绝对没有机会再去阻挡这一枪的攻击,而这也将会成为把他拯救的关键。薇薇安看着这关键的一枪向着雷金的手飞去,在兰斯洛特的配合导引之下,这一枪显得无比的精准,甚至有些可怕。如果说这是在第一次在亚各拉瑟城的街市上碰到雷金的那一天的话,那想必雷金已经魂飞魄散没有回到戒指中的机会了。

随着这一枪短暂的停滞了雷金砍下的斧头,让危机的封乘风有了喘一口气的机会,随着少年的力量向前推进,那剑直接穿过了雷金的身体,让它彻底的倒下。

可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只见雷金的身体又一次粘连起来,那血液就好像有着能量一样,在飘动着。

“他给了我银龙的心脏,那些我曾经拿不到的东西。西格鲁德,你便看好了吧,现在的我已经不灭。”

“雷金!”

格拉墨之中寄宿的灵魂在嚎叫着,但这没有任何的作用。少年难得回头,却只看见巨斧即将飞来。

远处的薇薇安不会知道在这一个瞬间的封乘风是怎么想的,但是封乘风本人,现在却是完完全全的被一种恨充满,被面前这个抛弃了自己的男人,对面前这个夺走自己荣光的男人,对面前这个给了自己无尽痛苦的男人。

可这一个瞬间,封乘风又一次的迟疑了,就像是刚刚即将砍过雷金的身体的时候,他开始思考自己最恨的究竟是谁,是雷金,还是他所附身的封尘,他的父亲。

薇薇安和江山雨燕仍然在尝试继续支援。

铁匠发出的喊声已经响彻天际。

但是对于封乘风而言,现在的一切就好像是已经静止住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都在等待着某种改变一样。

他想出来了,那一个应该去恨的人,或者说,那一个自己需要去面对和打败的人。

“封尘!”

封乘风怒吼着,一道光芒闪过,那是在封乘风的手腕上的手环之中发出的。那铭文被某种感情以极迅速的方式点亮,而这光芒,更慢慢的附着到了封乘风的全身之上。封乘风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在光芒之中,他张开双翼,亮出獠牙。

是的,俄狄浦斯王的灵魂已经将封乘风变化为了有翼幻兽奇美拉,一个因为那感情的同步,已经可以控制了的幻兽。封乘风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使用到这种力量,只能嘲讽自己的无能。但是面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奇美拉的力量,是否才是真正应该使用的?

当年的俄狄浦斯王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变成了兽一样的人。那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独占了自己的母亲的孤独的王的力量正凭依在封乘风的身上。或许是因为感情在推动着吧,又或许是因为能量正在不断地充填进那手环,封乘风已经完全和俄狄浦斯王的能量相结合了。那力量就好象是要冲破天际一般激发着。

封乘风向前冲去,翅膀在扇动着。

而远处的薇薇安等人却早已经是被这种情况吓傻了,无法反应过来。

以太在震动着,极大幅度的震动着,就好像是海浪一般,向上攀升,然后向着前方拍打过去。

即使是这样,雷金也能够在这种能量之中生存下来吗?

不能,绝对不能。

如果说雷金所持有的银龙法夫纳的血可以帮助他去无限的重生和积累力量的话,那现在的这吞噬的能量,就像是已经要把雷金整个吞没了。即使雷金身体现在无比强大,那灵魂也显然无法在这潮流中保持原本的模样。

被沉入到以太之海之中的雷金没有反抗的能力。

振动,无数的振动,不断的振动。

没能够完全进入那精神的器皿之中的雷金就这样被振动冲刷了出来。在能量的波动已经过去之后,就是奇美拉的回合了。那幻兽的牙已经抵住雷金的喉咙。或许现在已经不应该这么说了,雷金的已经被打散,仍然在聚集着。

但是封乘风哪里管那么多。

“儿子……”

“收口!”

獠牙就这样穿刺下去,血液狂飙,被吸入了封乘风的嘴中。正是因为那种恨,所以才会攻击,也正是因为那种恨,所以才会战斗到现在这种时候。

但是在那血液真正进入封乘风的嘴里的时候,一种感觉充斥着封乘风的身体,让封乘风和俄狄浦斯王的同步率急速下降,最后只能暂且接触奇美拉的形态。

封乘风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面前是封尘,他的父亲。

薇薇安和江山雨燕这个时候才有机会走上前去,可主教还是把她们拉住了。主教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之中,已经很难再改变现状,去把面前的小伙子从悲伤之中拯救了,或者说,已经发生的事既然已经发生,那就没有再挽救的可能了。

主教默默的立在原地,看着。

“儿子,你要保重了。”

“……”

随着封尘最后的话语说出,大汉的身体终究是倒在地上,里面的以太的残留早已经消失,现在在这里躺着的,仅仅是一具空壳而已,就像是曾经被封乘风处理掉的无数个魇一样,仅仅剩下一具空壳。

颤抖着,封乘风把安德华拉诺特放在地上,举起格拉墨,重重的砍下去。可惜,戒指实在太小,封乘风完全没有机会砍中。格拉墨插在地上,封乘风早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移动它,只是瘫坐在格拉墨的身旁。

现在的封乘风已经做出了和俄狄浦斯王一样子的抉择,已经成为了一个新的弑父者,某种精神的载体。这种像是兽一样的精神本来不应该存在在这里,但却因为他的抉择,又一次出现。

事实已经无法改变,离开的人早已经离开,无法挽留。

少年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已经哑了,他一次一次的张合着嘴,却无法突出一个音节。他虽然被恨意占领,但是那一种对于父亲的感觉却一直都不会消失。他还是会想起来曾经父亲带着猎物回来的场景,母亲讲述父亲故事的场景,如此种种。

但早已经晚了,或者说,自从他化为幻兽奇美拉的那一刻就已经晚了。他已经失去了作为英雄的权利,反之,成为了一个恶魔,一个真正的恶魔,一个对着自己的亲人大打出手的恶魔。

多么的讽刺。

本来想继续在这里等待,但是不愿意继续看着封乘风痛苦的模样的主教三人先一步回到教堂去了,他们有了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去思考,那就是安德华拉诺特为什么会重新出现在这个地方。

一个本来已经被送到圣所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一个人,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薇薇安想到当时在圣所照顾他们一行人的天使,想到了自己身上还有他的羽毛。薇薇安尝试从身上把那羽毛翻出来,可这终究也是徒劳。

当时在圣所的那个叫做小路的天使的模样出现在薇薇安的眼前,可他终究也只是在她的记忆之中罢了。如果说有那羽毛的话,或许一切就早就会解决了吧。

“是不是落在咱家金字塔里啦。”江山雨燕打趣道,但是这并没能够给面前焦急的两个人更多的帮助。

或许就是落在哪里了吧。

也许是阿瓦隆的湖里,也许是从阿瓦隆到伊阑的山脉上,也许是伊阑的金字塔里,总有某个地方,它是一定在的。在这两个月之中,它一定哪里。

“我记得,你一次都没有拿出来过,而且我也没有怎么感受到你身上的以太的变化。”

兰斯洛特不解地说,作为和薇薇安可能最为熟悉的圣器,那以太的能量对于兰斯洛特而言简直是最简单的东西,但是这羽毛却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或许确实是被落在某个地方了吧。

或者某个人落下了它。

金字塔中已经入住了新的人,一个全新的祭司,伊阑城的大祭司。一个乌姆尔曾经见过的感觉出现在那金字塔之中,它称自己为亚福格蒙。那感觉再熟悉不过了。而在那大祭司身后的,则是一个江山雨燕讨厌的人,那个浑身穿着洁白祭祀衣服的人,教团的领袖。

那金字塔之中关于鹰头面具的故事从来都没有结尾,还在等待着新的星星划过天空,去创造新的故事。

封乘风在地上跪了一天一夜,终究身体撑不住了。他站起来,拔出在地上插着的格拉墨宝剑。用衣服擦拭掉上面沾染的雨水。在这即将进入秋天的日子之中,雨水正冲刷着这片大地上的一切。

封乘风抱起自己父亲的尸体,那个自己曾经敬仰着的男人现在正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的怀里,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魇已经夺取了他太多,而他也更不希望未来的生活被这所谓的魇所限制。但他并不愿意像是曾经一样,将看到的魇尽数斩杀。或许曾经在赌场看到的壮汉,在街市遇到的侏儒,都有着一些隐情吧,他想。

但即使是为了这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封乘风也想要去拯救他们。

泥土被从地上翻起,在亚各拉瑟城外的小村庄之中,封乘风琴手埋葬了自己的父亲,和俄狄浦斯王的环一起。

这一切都在歌唱着,英雄寻找到了一个自己或许可以依赖的地方。他第一次开始感谢自己的父亲,给了自己一个新的机会。

或许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吧,或许。

而另一边正在远行的墨也觉察到了某种东西正在悄悄发生改变,但是对于正在路上的墨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比赚到继续生活的经费更重要的。他从口袋之中摸出手帕想要去擦汗,可一片羽毛从他的身上掉落。

那羽毛就像是雪一样,在落到雨水之中的那一刻融化了。

雨还在下着,讲述着属于这片大地上的英雄的故事。无数的人和无数的英雄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着,展现着自己的一切,他们在思考着,得到着,却也在失去着。有的人在这不断的得与失之中寻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有的人并没有。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在寻觅着的,不断的寻觅着的,为了某个方向,为了某个地点。

雨打湿了他们的面庞,在他们一同抬头的那一个刹那。天界所处的云彩正从空中划过,晋升之梯上还会有更多的人走上去,但现在,还不是他们的时候。

雨把铜环湿润,生发出一抹锈绿,在下着雨的小镇之中,又会有什么样子的故事呢?

墨不会知道。

可一个人知道,一个在笑着的人。

“那么,可以准备下一步了。”


巴别——第二章 寻觅之人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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