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悲剧的诞生
正如徒儿们所认为的那样，哈迪斯确实是抱着度假的打算在民用航界公司买了前往FZ06—A330宇宙格尔岑4号星系第三旋臂上的某颗海洋行星的穿梭凭证，然而徒儿们所不知道的是……
那家叫“普惠康丁达思”的民航公司没敢要钱。
当然，不单是因为时空管理局等部门的人事部没有及时批准哈迪斯的离职申请，这和目的地的自然状况也有一定关系。FZ06—A330，从某种程度上讲算是帝国新进治下宇宙中声名远播的那一类：与最近的交通要道相隔八跳五转，存在的智慧生命少的可怜又“大概刚爬下树来没多久”（发现此宇宙的帝国探险队领队军官语），资源贫瘠地让查沃斯空间蟑螂唾弃。而哈迪斯选中的那颗海洋行星——当他指名道姓地说出那个可怕的名号时，自动售票机都觉得他疯了。
“请确认是否输入错误字符。”机器一板一眼。
“可你不是声控的吗？”哈迪斯反问。
哈迪斯不觉得一个永远沸腾翻涌、巨浪滔天而且充当着两百多种有毒物质溶剂的小小水滴有什么不好。事实上，哈迪斯喜欢海洋胜过其它任何一种地理事物，不管它是蓝色还是绿色或是正五彩斑斓地大发脾气，他都可以平静地在旁边待上一整年。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当他不是从界际传送的眩晕感中清醒过来而是从磕碰脑袋的昏迷中猛醒过来的时候，他感到深深的迷惑了。
他掉在地上。
他半个身子砸进沙子里。
一颗椰子树对于他的打扰很是不满，并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出来——待哈迪斯把自己从淡黄色二氧化硅堆中解放出来之后，他发现三颗椰子均匀分布在那个人形坑脑袋位置的周围。
“至少这里有海啦！”哈迪斯的个人数据终端欢快地说。
“很高兴你有这样的乐观精神。”哈迪斯平声答道，“至于我嘛——我太开心了，太愉快了，感觉能一直高兴到死。”
哈迪斯话里的郁闷不可谓不明显，但如果你也不幸遭遇了一次虚空级坐过站的话，那么一座被无边大海包围、舔舐的小小暗沙也是无法把你从失落与痛苦中拯救出来的，拿了三次爆头的椰子树也不行——相信我。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哈迪斯问自己的数据终端，地球人喝一口这里的海水并不会充满痛苦地死去。
数据终端沉吟，像在组织语言，片刻，开口道“很不幸……大概是长官您把那块概率偏转怀表也交公了的缘故。”
“概率之神教会发的那个？”
“概率之神教会发的那个。”
“就因为这？”
“主要是长官您臭得要命的运气。”
哈迪斯努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垂头丧气。
以上对话是在哈迪斯从数据终端那里得知自己在帝国灰区边缘自动悬停，正准备调整信息偏移度的时候，却被一块世界碎片连人带信息泡撞飞之后发生的。如果觉得不好理解，可以类比为等红灯的老大爷被一闯红灯的给撞地横飞。
怅然良久，哈迪斯想起来自己退休前大概可能也许还算个交警。
“好吧，明塔，发求救信号，让时空管理局接我回去。”
这是明智的选择，但让他深感不妙的是，正在空中飞8字舞并循环《千里之外》的银白色六角金属板缓缓停下并可疑地干笑两声。
“长官你猜怎么着哇?”
哈迪斯打心眼里感到不妙更上一层，而当他跳起来在空中连画三座神术阵却只能无助地看着它们在一阵闪光中变为代表无意义符文的灰绿色，而后脑海里传出的提示音轰然如滚滚雷鸣：
“亲爱的用户您好，您已脱离帝国’神术一卡通’服务区，如需办理域维拓展业务请拨打热线电话60321，如果遇到紧急突发事件，请向爹神祈祷并用信仰与毅力扛过去……”
继续自己的8字舞，明塔语气幽幽：“长官啊，虽然宏世界交通网安保措施完善，但就是菲雅利财团的大型航班来灰区都要掉安保率的……”
哈迪斯默然，他明白自己这是被迫出境了。考虑到这种事发生概率的分母长度，如果这时候要比惨的话，那就是祥林嫂也要甘拜下风——他错了，他不是被被闯红灯的撞得横飞，而是被飙车党撞倒，挂在底盘上一路送出了国境的……很结实的老大爷。
不管怎么说都是个伤心的故事，哈迪斯甚至不敢想影子城的各大传媒会怎么报道此事。想想吧!“前仆从军将军旅行中罹遭世界碎片撞击目前失踪”！“三千旬老汉度假途中竟被做出这事”！
哈迪斯已经不想掩饰自己的垂头丧气了，明塔也很识相地安分下来。但是……但是既然他听不见，我可以表示在那么多穿越进舰娘世界的同仁被命运的爪子摁进海里狗刨的糟糕局势下，他好歹还能掉在地上……
“老天啊……”
“……老天啊，”Z23呆呆地遥望远方，脑袋失去了对身体其余部位的感知，喃喃自语，“我的方向是对的。”
随后她回魂一般猛地向着接通的通讯器大喊：“明石！洛西安号！我看到洛西安号了！我的方向是对的！”
她顾不上通讯器那头回应了些什么，只顾着把引擎增压开到最大，把双份的燃料压进反应炉。
堕化态海水在少女脚下翻起汹涌的浪花，低吼着把少女送向前方，在黑沉沉的远方黑夜里，起伏的天际线上，一朵小小的火花黯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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