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大雾
今年的夏天,久不下雨,水库里晒干的鱼苗,石头河里分布不均的水洼,都让这个夏天显得格外炎热。对于南方来说,每年夏季下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雨水年年都来,但今年雨水翻过了巫山,却没从成都平原跃起,过了芒种也没到来。
这里的天气,就像老舍描写的那样:“在热带地方,日光永远那么毒,响亮的天气,反有点叫人害怕。”不仅日头足,紫外线上班也不摸鱼,把人晒得眼冒金星。
终于在一周前,大雨终于来了,虽不算是如期而至,但还算来得不晚。阴雨连绵的一周,水库里积起了水,护城河再次跑动起来,鸭群也回到了石头河里,庄稼里的玉米苗突然蹿了起来,小草旺盛,就连我一个月前新种下的多肉也猛地长得老高。这不是春雨,但是却也似春雨那般催着这片土地的万物生长。这是大自然的馈赠,而我们是这馈赠的幸运儿。

清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打我的窗户,将我从美梦中摇醒,我烦躁地蒙着被子转身想再次进入梦中,无奈的是窗户没一会儿又发出了声响,我努力睁开眼睛,窗外天刚亮一会儿,是清晨六点零三分,客厅隐约传来爸妈说话的声音。我起床查看,却发现窗外什么也没有,关好窗户,便也没了睡意,起床来到了阳台。
雨已经停了。
远处的山上起雾了。深绿色的云盘山慢慢地换上了纯白色的限时公主裙,大雾从天上缓缓飘下,从云盘山山头一直往下,像是一个孩子在穿套头的衣服,从头上套到脚踝;又仿佛是一条与天相接的“天路”被打开了,正往这地面来迎接即将飞升的神仙。
我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茫茫大雾四处蔓延,四周安静,还没有人家出门,小镇上鲜少有养公鸡的人家,所以没有鸡鸣,也没有狗吠,我只听到枝头的鸟儿清脆悦耳的鸣声,像是在告诉早起的人儿:“你们放心吧,天就快放晴了。”
茫茫大雾遮盖了远处的云盘山,像是在不远处立起了一扇屏风,我看不清这个名叫大雾的屏风的背面是什么,如果我第一次来这里,那我一定不知道它的后面是一座山,大概只会觉得后面是无限的可能。这大雾慢慢织成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缓慢向我靠拢,铺满了远处的房子,盖住了不远处的几棵大柳树,我看着眼前的房屋和树木慢慢在我眼中变得模糊,“来了!来了!”好像越来越近,但我看不清它具体的形态,随即我也被包裹在了其中。
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白雾中,近处的花草树木,远处的山峦瓦房,都消失在我眼前。站在白雾中的我,只能看到五米以内的景色,再远点就若隐若现,仿佛大雾把我的周围围了一个圈儿,而我,是这个圈儿的中心,我感受到它将我置身于它的怀抱中,并且告诉我:“这世界在这一刻,属于你。”我深吸了一口气,不像大城市里灰蒙蒙的雾霾,有着刺鼻的灰尘味,它是淡淡的、湿漉漉的,夹杂着缕缕泥土清香,像是一个天然的空气加湿器,只让人觉得舒服。
我静静地,一边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一边沉浸在鸟儿清脆的歌喉中。我想,如果现在身边有一把躺椅,一壶清茶,那美妙的人生大概就是如此了。
俗话说:“久晴大雾必阴,久雨大雾必晴”。这大雾一过,天就该放晴了。只是不知道这个经常被雨放鸽子的小镇,下一次下雨又是什么时候。下次我又会看到什么景色呢?或许是一整个彩虹,亦或还是一场大雾。
静静看吧,这样的景色不常有。
最妙的是,我闻到了一股土灶烧饭的香味,饭香中混着些许糊味。我疑惑地环顾四周,小镇上现在已鲜有人家用土灶烧饭了。周围依旧很安静,我闭上眼,看到了那个四岁蹲在灶火边,一边用手摇吹风机加大炉中的灶火,一边歪着头问着身边那个只比自己大四岁的姐姐的小女孩:“火什么时候才能放小啊?”“姐姐饭什么时候才好啊?”“我好饿啊”......
回过神来,不知爸爸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旁边,他手上燃着一根烟。我扭头,有细细的微风从我发尖溜过,这么早,它赶着去哪呢?去早市?去农田?还是去吹散这大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