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立x光】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忘忧水的话
-全文8k字左右 前好几世的亡灵光光和对立各种遇见 然后今生才在一起的废话故事集
-现世前世交错的结构 现世的没像之前那样写很多感情发展铺垫因为我只想快点看到她们谈恋爱(恼
-ooc
->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忘忧水的话,请让我在痛饮之前拥你入怀。”
对立一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女。
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少女,用天真而理所应当的眼神看着她,友好地对她说:“对立,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对立用她一贯的目光盯着那双眼睛,平淡,冷漠,毫无感情。她看见那双眼睛中一瞬间出现了一道被刺伤的裂纹,但很快又恢复了天真和理所应当。
真是奇怪。对立这个名字搭配上她的语气和声音,有一种天衣无缝的熟稔。但是任对立如何在记忆中搜索,都无法寻找到这个少女一丝一毫的影子。
她冲着对立笑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的名字是光。”
1
光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她的故事。她见过很多很多的故事,但是她没讲过自己的故事。
她最最开始是在夏夜的花火大会上碰到的对立。走失的光茫然无措地跌坐在人潮的边缘,被对立一把拉出了拥挤不堪的街道。
她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跟着对立走到了河堤。她们坐在河堤上,对立安静地听光抽抽噎噎地讲她自己,讲她如何来到这里,又是如何失去熟悉的人的踪迹,如何地感谢对立。
对立几乎从头到尾都很安静,要不是光偶尔会借着烟火一瞬间的闪光看见她身旁确实有这样一个身影,她会怀疑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的臆想。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一点孩子气都没有,有的只是让人平静又让人心慌的沉默。只有在光终于停止了哭泣破涕为笑,冲着对立友好地一笑说“我的名字是光”之后,对立才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我叫对立。”
她的第一句话是在拉光出人群的时候说的。事实上光当时并没有看见说话的人是谁,只看到一只手伸向了她,头顶传来少女的声音——“坐在这里会很危险。”
她们手拉着手安安静静地坐在河堤上,身边有一条小小的石阶梯。那一天有一组烟花格外绚丽斑斓,光痴痴地看着天空的时候,不知道对立在看流转在她白色长发上的花火,和映在她眼眸中的流光。
光在被带走之前匆匆忙忙和对立约定,明年也要在这里见面。对立犹豫了一瞬却还是点了头,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以后欢天喜地地走了。
现在作为亡魂飘荡着的光偶尔会想起这一幕。
那是她们的第一次相见。
第二年的时候,光在花火大会前一晚坐在河堤上垂泪。虽然她不知道灵魂形态的她能够哭出来什么东西,但那种悲伤的感觉和从前所有的哭泣并无二致。她难以想象对立发现她爽约之后会是什么反应,至少对立是她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但是也许。
光止住了哭泣。
也许对立并没有把她看得很重要。
光呆呆地在河堤上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黎明的第一束光抹过云层的时候才缓过神来。
反正也没有事情可做。光站起来,沿着河堤一路走过去——她愿意将其称之为“走”,是因为她在前行时做出了迈步的动作,虽然她并不能感受到脚下的花草是多么柔软。偶尔她在路上会碰到一两个行人,她就会加快脚步,“嗖”地一下从他们的身体穿过去——而他们只能感受到一阵风过。
光漫无目的地闲逛到了下午,然后是黄昏。她最后还是回到了河堤,尽管她并没有刻意这样做,尽管她才发现她和对立的约定里并不包括一个有辨识度的记号来指示她们回到去年的“这里”。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有的街边商铺已经在做准备,点亮了一串一串的小灯,像烟花掠过的痕迹,很温暖。她想,可能她当初没有和其他亡魂一样走向有渡船的河,就是因为她贪恋这样一点一滴的温暖。
今夜没有几颗星星,月亮却笑得灿烂。光在河堤上高高地踢腿,迈着滑稽的正步,累了——她觉得她也许应该累了——以后又换成鞋底蹭地的脚步。她抬头看月亮,大部分时候在低头数地上看不太清楚的小草,直到她又一次看向前方——却捕捉到一个比夜色更暗的身影。
是对立吗?正沿着河堤一路走过来。光终于飘了起来,原因仅仅是这样可以更快地接近那个身影。风在她的耳边呼啸而过,但其实她自己也是风的一部分。她看见了。对立和一年前相比有一些变化,却并不妨碍她认出这是对立,不疾不徐地走着,却偶尔会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
她一定是在找她。光兴奋地挥舞双手,叫着对立的名字奔过去,却在不远的地方刹住了车。
对立已经,看不见她了吧。
她站在那里。对立还在河堤上不疾不徐地走着,但光没有发现她的眼神已经不再飘忽,直到对立在光面前停了下来,看着呆呆的光,试探着叫出了她的名字。
“光?”
伸出手去触碰到对立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和上一年相比不遑多让。
对立从未提起过带光回到自己的家里,哪怕是看看,光也没有提出过这样的请求。但光从此每年和对立履行着花火大会的约定,尽管她们彼此并不明白为什么彼此是对方唯一的意外——唯一可以看到的,可以听到的,可以触碰到的。
光也陪伴着对立成长为一个出色的画家。对立的作品从不缺乏赞美,但它们无一例外地比不上她的处女作也是她最为人知的作品——一幅少女的画像,在烟火泛滥的天空下,眼眸中倒映出流光,长发上流转着花火。
光知道对立终身未嫁。对立不是一定需要他人陪伴的人,如果没有碰到灵魂的伴侣,画家对立并不会将自己托付出去。何况她也不是什么需要托付自己的人。
光没有见到对立最后一面。她是有一天从路过的两个艺术爱好者的口中偶然得知了对立去世的消息,呆立当场,任熙攘的街上无数人穿过她的身体却没有反应。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相遇。完完整整。
2
对立从小是不怎么爱交朋友的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人一直释放热情,所以那些想和她交朋友的人,都被她“温暖不了”的心拒之门外。对立曾经计算过,那些人对她的热情最长的坚持了五天,最短的只有几句话——可能本来就没打算来交朋友,也许只是搭个话。
但是面前的这位很不一样。她是说,这位自称“光”的,和她自来熟的少女。
光每天早晨会雷打不动地来找对立一起上学,一路上絮絮叨叨讲她自己的话,时不时看见路边的流浪猫还会蹲下来逗一逗。对立之前并不搭理她,也不会在她蹲下时停下来等一等,但是自从有一次光气喘吁吁地追上对立,眼里都泛泪花了却没有开口责怪她一句话以后,对立就再也没有在上学的路上把光当成空气人过。
哪怕她再怎么孤岛,她还是见不得一个一直一直用一双单纯真挚的眼睛追随着她的女孩被她一再推开。
对立和光一个学校一个班,位置挨得很近,她坐在后面,光坐在前面。光课间的时候会回过头来找对立讲话,或者只是双臂叠在凳子的靠背上,歪着头看她。下课找她一起去吃饭,放学和她同路一段再分道扬镳,班里的同学甚至对立自己,都接受了光是对立的朋友这个认知。
这天早上光却没有来找她。对立在惯常会响起敲门声的时间点愣愣地在玄关发了一会儿呆,决定稍微等等她的新朋友。
但是她没有来。对立在玄关处站到再不出门就要迟到的死线,终于是推开门大步朝学校走去。
没有光的路途不再聒噪,对立甚至因为不用顾及光的步调而比平时用了更少的时间到达学校。
但是对立的今天是不完整的今天。
从老师那边知道光病得昏昏沉沉,却因为不知道对方的住址,只能将探望作罢。
3
光第二次遇见对立的时候,对立十七岁。
一身纯黑的少女静坐在精致豪华的房间,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影子。如果人们能够看见光,他们必然会觉得甚至光都比对立更加适合这个地方。
光习惯了停留在人世的生活,就算对立去世之后也没有前往灵魂终末的归处。她漫无目的地飘荡,早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如果她没有碰到十七岁的对立,她也不会知道她的那位声名烜赫的画家已经至少离世十七年——也许更多是因为光不知道自己是否错过了她的几世。至于为什么她能认出对立……仅仅是因为一种来路不明的熟悉感罢了。灵魂总是对这种东西更为敏感,因为他们抛弃了一层肉体的隔离。
光和以往走进任何房间一样,径直从二楼小小的露台穿过玻璃门,再穿过不知为何在白天拉上的窗帘,一眼就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背影。
她的心骤然一疼。
光转身就想离开,对立却回过头来,这个私闯民宅的采花贼当场暴露。
“你是怎么进来的?”
尽管她依然端坐在那里,但是光像是被一双手压着肩膀固定在了地上,迈不开步子。眼神交接的一刹那,她惊呆了。
好美的眼睛。和上一次的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我的名字是光。”
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亡魂身份,但对立平静无波的眼眸告诉她她不相信。光干脆转身风一样飘出了她的房间,又蓦然出现在她眼前。对立却不发一言,只是起身,伸出手抚上光衣领处的蝴蝶结,又顺着领子缓缓地触碰上了她的脖子。
对立的手指比灵魂体的光还要冰冷。光一个激灵,对上面前人俯视的目光,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对她笑笑:“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是唯一一个能够看到、听到和触碰到我的人,”她在说出“人”这个字的时候稍微有些不自然,“但是我确实是来寻找你的。”
光自己都觉得这话没什么逻辑,但是对立却扬起一个有些惨淡的微笑:“可能是因为我也离死不远了吧。”她仿佛是又回忆了一下刚刚光说的话,抓住了一些不解的点,“什么叫‘还是’?”
光自知失言。她避开了对立的问题,叫她:“对立,你肯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对立并没有纠结于她的话题转换得过于生硬,“你又为什么会是来寻找我的呢?”
她想说的其实是,我有什么值得被寻找的呢?
光在对立醒来时飘然而至,又总是向她道过晚安后消失在窗帘后面。光用她真挚的眼眸引导对立敞开心扉,见证了对立的笑容一天一天地增多,脸上苍白的阴影也渐渐有了血色。
光知道这一次的对立是豪门世家的独生女,却因为自幼罹疾而变成了现在这副孤僻的模样——“孤僻”是光认为自己最大程度保留和美化了对立的意思总结出来的词语。光舍不得用对立自己的原话来形容她,因为她觉得,像疾病这种天命一样的事情,对立是无罪的。
光陪伴对立做任何她曾经想象过或没想象过的事情,从只是简简单单在花园里帮她推推秋千,到指导她拿出大小姐的气势自己出门,光在旁边给她介绍各种各样有趣的事物——虽然对立还是得依靠一把黑色的阳伞逃避外界突如其来过于刺眼的光芒。光自私地依靠这种方式延续前一世她和对立的友谊,对立贪婪地从光的陪伴中汲取她初尝的甘露。尽管如此,她们都明白自己和对方的交往中带着自己罕见的真心。
对立从不知道哪一天晚上起向光提出了留宿的邀请。“我知道灵魂体是不需要睡觉的,”她说话的语气显然地比先前带上了几分生气,让她看起来不再那么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活死人,“但是这样能够让你重温‘人世的温暖’,是吗?”
光愣愣地看着对立。面前的少女这么轻松就变成了一个能够走进别人心里的温和的人。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样……只是刚刚拉开眼前纯黑的幕布。
对立正带着纯粹的笑意注视光。光的双眼模糊了一瞬。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笑容。
“光,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房间内的灯灭了,对立伸手拥住面前的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光抱起来很温暖,和她第一次想要掐住光的脖子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光翻了一个身,从背对着对立到面对她。她看见对立灰蓝色的双眼在黑暗中不知为何格外明亮,闪烁着幽微的笑意。“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天,是我十七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对立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伸手抚摸上光在夜里反射出月色的白发,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
“已经很晚了。睡吧。”
光又翻过身去。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仿佛听见对立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她的身体轻而易举地从对立的手臂中穿了出来。
4
光病愈回到学校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班上的同学遇到光难免要嘘寒问暖一番,然后面带担忧地或是摸摸她的头,或是拍拍她的脸,再或者是捏捏她的手——谁会不喜欢可爱的光呢。
光偷偷地瞥对立。对立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掩在垂下的刘海后面,似乎在专心看着面前摊开的作业本,殊不知她面对第一道选择题很久却一直转着笔的右手已经出卖了她。光笑嘻嘻地起身,在对立的桌边侧弯下腰,白色的发丝掠过桌角然后垂下去。
她伸手把头发撩到耳后。
“对立,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对立头也不抬,手中的笔却“啪嗒”一声掉了。对立显然很意外,但那支笔更不给面子,在桌上滚一圈嫌不过瘾又跳到地上去,最后停在了光的脚边。
背主弃义。这笔是不能要了。
光忍着笑,假装没看见对立的浑身僵硬而捡起笔放在桌子上:“我也想你啦。我从生病的第二天就开始想要快点回来看到大家了。”
所以这家伙说想我了只是在想大家的时候顺带把我想了?
……不对,什么叫“我也想你了”?
光和对立肩并肩地走在操场上。
刚刚吃完午饭的光稍稍有点撑了——她把责任全推到甜品太诱人叫她一不小心把对立的那一份也吃掉了上面。对立为了给光留存一点面子而一直面无表情地走在光旁边,但是这只能让光觉得更加被嘲讽到。
她们俩一圈一圈地绕着操场。大部分时候是光在说话,偶尔对立也会插几句,或者聊聊自己的事。对立自己已经觉得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因为她之前从来没有,也不愿意主动讲述自己的故事。
对立看着眼前沐浴在午后阳光中的光,觉得她像是自身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对立和光逐渐地无话不谈,她们的交集也从单纯的光寻找对立同行变成了两人自然而然地同行,任何角度上来看都更加接近人们通常所认为的女孩子的朋友关系。
学校操场角落有一架不太安全的秋千,虽然平常大家并不会因为害怕摔下来而让它在那边空置。光也很喜欢这架秋千,但是每一次看到它的时候上面都有个红,光只好再走一圈,往往回来的时候秋千是空了,上课铃也响了。
今天很幸运。光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冲向了秋千。对立看着欢脱的光,不自觉地也带着笑意跟上了她。对立的路还没走完一半,光已经坐在秋千上冲她挥手,双腿一摆荡了起来。
对立便走到光身侧准备袖手……至少她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光很显然并不会荡秋千,摇了半天还在和竖直不超过10度的范围内晃荡。对立无奈地对上光委屈的眼睛,叹了口气走到光身后,双手轻轻抚上光的背然后微微发力。
“向前荡的时候腿要向前伸……向后的时候就往后缩。”对立如是告诉光。
光越荡越高,落下来的时候白发像云朵。她笑着回头问:“对立怎么会知道怎么荡秋千呢?”
对立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5
“我的名字是光。”
感觉离上一次光撕心裂肺地痛哭还没有过去多久,她就又遇见了对立。
可能是因为她是拿上一次的等待来做的比较。光看着面前活泼可爱的对立——没错,因为年纪尚小未经世事而活泼可爱的对立,浅浅抿唇笑了起来。
经历过这一人生阶段的光回到了曾经的样子接触幼时的对立。光从未见过如此贴近一个正常小孩的对立,她想和对立一起长大,在对立最美好的记忆里留下她的影子,然后在光自己亡故的年纪停滞,以这样的形态陪对立走过接下来的大半生。
对立并不恐惧亡灵光。第三次遇见她她依然是她的唯一,她像对待身边的所有人一样对待光,甚至和光更加亲近。
光想,如果这一次能够一直一直这样下去,也真的很好。
她们还是失去了这一切。对立那种超越同龄人的冷静成熟在她十五岁的时候驱逐了她所有的外向和天真,变成了一个高贵的流浪者。
光这么形容是因为对立本质的气质一直没怎么变过。她淡漠地接受,起初四处寻找一个可以打工维持生计的地方,后来各种咖啡厅和茶座里常常响起她的歌声,再后来她背起一把琴和光逃离了。
和光在一起的时候,对立常常会有灵魂深处受到震颤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或许是因为光是她命中注定会遇见的人。但光知道自己只是占了前两世的便宜——当然她承认,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这么久,等过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获得和对立相伴的机会,前世的记忆不过锦上添花。
对立将光视作最珍重的人。光问对立她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条路,最喜欢哪一处的风景;对立认认真真地思考了光的问题,然后直视她的眼睛告诉她:因为和她在一起,所以每一处都很珍贵。
光恍惚地觉得面前的对立和前两回是那么截然不同,但又是那么发自内心地真实。
对立唱歌很好听,也很愿意给光唱歌。她们之前坐在一棵盛开的樱花树下,对立背靠树干弹着吉他,而光轻轻地把头搭在对立的肩上,盯着对立的手指发呆。
“对立,教我弹吉他好不好?”
对立的歌声戛然而止,手按在弦上制住了弹了一半的和弦。她转头看了一眼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半睁的眼睛第一次因为笑而微眯了起来。
光不明就里地顺着对立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前,发现吉他的琴把从自己的身体里直直地戳了过去。
光气得扭过头去决定再不搭理这把讨厌的琴,耳朵却捕捉到了对立的声音——对立没有把刚刚那首被打断的歌继续唱下去,而是唱起了一首光从未听过的歌。
“A light, it's this feeling that's forever
……
I know.”
在唱到其中的几个字眼的时候,对立的咬字有点含糊,光只完整听清楚了两句歌词。
对立此生唯一一次醉酒醉得理智又清醒。这是光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这首歌。
“My love, get a little closer……”
对立朝光伸出手。这一次对立的咬字更加含糊了,甚至不凑近的话,光会听不清她的声音。光握住对立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不防被对立一把扯过去,失去平衡。光轻得不可思议。为什么。
“光……”对立迷茫的双眼闪过一道非常复杂的情绪,光感觉对立生生咽下了想要对她说出来的话,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长叹。
她在恐惧。
她在恐惧她的想法被光知道以后,光会离她而去。
她在恐惧光拥有她无法企及的自由。光一旦从她的视野中消失,她将再也无法将她寻回。
她不知道光是多么渴望听到那句话,尽管那时的光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再后来,在两个失去时间概念的人——和亡灵——的某一天,光终于看到对立的灵魂脱出身体飘向她,又哭又笑,抹着眼泪拉住对立。
她不想再继续游荡下去了,她想要和对立一起迎着风享受这个世界完整的感知,而不是在风吹过来的时候融化在风里。
对立的手指擦过她的脸,她的泪水沾在了对立指尖的薄茧上。她们坐上了渡船,光几次挣扎着是否要讲出前两世的故事,最后都以沉默告终,一路上只是和对立安静地坐着,偶尔说上几句话,不自然得像是游轮上碰到的陌生乘客。
但光还是觉得路途好短。临到转生的关口前,对立突然跑去河畔的一块大石边,在石头上刻划了些什么,然后才接下忘川水。
光对着面前的碗突然愣住了。她自然知道这是为了让她忘记今生今世,但是她的今生今世不过短短一瞬,她最想留存的记忆微妙地卡在死亡与新生之间。她犹豫着,困惑着,任面前的对立毫无预警地紧紧拥抱住她然后决然地一饮而尽,她却忘记回抱哪怕一秒。
对立想到方才一笔一画刻下的光的名字。
我们会再相见的。光。
我们会再相见的。
6
光保留了自己跨越几世纪的记忆。
光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的时间里和当时的对立遇见过几次——也许是擦肩而过,也许是眼角的一瞥,也许是人群中不起眼的存在。
但是现在。
光从秋千上跳下来。
光伸出手。
失去时间概念这么久,又等了十几年,她才作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人遇见了对立。
刚刚。光尚未离开秋千的时候。
光荡得有些无聊,扯着绳子让秋千自己摆来摆去。快要摆停的时候,对立双手扶在了光的腰侧,光隔着布料都感觉一阵发烫。“光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己荡秋千呢?”身后对立的声音一如往常。
光想都没想顺势脱口而出:“那对立一直帮我推秋千不就好了?”
糟糕。好像太任性了。光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去,却发现对立难得一见地微笑着。尽管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到,但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而是冲着光加深了这个笑容:
“好。”
对立望着面前光伸出的左手,将自己的右手搭上去,然后站到光的身侧与她十指相扣。
“我想一直为你推秋千。”
“光,我喜欢你。”
光呆呆地看着对立,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左手,又抬头看看对立。她的身体里到底有多少个光同时为这一刻震颤了起来?至少要从那场好久好久以前的花火大会开始算吧。
她太久没有说话,以至于对立已经开始思考应该怎样放开光的手,然后为自己的唐突道歉。但是光在感受到对立手指的抽离时紧紧地拉住她,歪了歪头:“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7
“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是从流浪歌手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对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子,看向对面的光,“或许还会更早一点?”
光鼓起双颊:“我可是希望你每一次都喜欢上我的。因为我从好久好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对立提醒她:“但是喜欢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灵魂,真的很奇怪。”她斟酌了半天才选出这样一个用词。
“所以我现在变成人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