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滑板鞋》(我的滑冰鞋 二) HCY水仙文 飒炸

《我的滑板鞋》 (又名 我的滑冰鞋)
贝加尔湖畔,一座小小的木屋,屋里的壁炉烧着温暖的火光,小木屋的屋顶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小屋在月黑风高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温馨。
一片雪白之中,一汪自冬以来就被寒冷冰封的湛蓝色湖泊,那座小屋是湖畔上唯一的光明,宛如一缕烛光在夜中独明。
屋子的主人独住,家里很简单平日也没有什么客人。
他是一位年轻的钢琴家,一位孤独的演奏者,冬夜里在大雪之中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每一个夜晚,他寂寞空灵的音符从屋子里飘逸出来,像是为夜的奏曲。
他的职业并不是一直窝在家里闭关作曲,他是一位出色的钢琴家,偶尔会在世界各地有巡回演奏会,反应一向都很热烈,每一场演奏会几乎都是座无虚席。
尽管如此,比起不断往外跑各种商业或是个人演出,他格外喜欢在家闭关创作的时光。他曾经是那位向往热闹的少年,喜欢温暖,喜欢欢笑。
但他失去过。如此的深刻。
一个人,面对过去的羁绊,他知道自己要好好活着,同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忘记。
他坐在黑色的钢琴前,十指按在黑白键上,目光注视着空空如也的谱架板。
按下了几个键,感受到胸腔里有力的震动,头脑中响彻着大风雪的呼啸,他无法再忽视内心的呼唤,站起来找来了纸笔,开始在白纸和谱纸上涂涂写写,不久就谱写出了一首曲子。
专心弹钢琴的人无心去理会窗外的大风雪,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之中。
或许只有置身于另一个境界之中,他才得以忘却自己曾经失去的一个世界。
但内心深处,与窗外蓝色的冰,有着深深的联系。
飞速地在琴键上抒发自己的情绪,人有所有的思念和思绪在黑白键上行走,一曲完毕,他像完成一件大事一样如释重负,泄坐在钢琴前,不停不停的喘息。
屋外风的呼啸声大作,接着传来了拍门板的声音,不急促而是一阵一阵的,门外的人似乎是带着不急不躁的内心来拍门的。
炸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人会来找他,而门外的人听起来也不急,于是他就非常缓慢地盖上了键盘盖,才拖着步伐来到门边,多经犹豫后还是开了门。
开门的那瞬间炸完全不带任何期许,定睛一看,却为之震惊。所有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太复杂,有惊喜、惊吓、兴奋、愤怒、悲痛…所有的交加。他无法相信。多年的惆怅,孤独,在一刹那间崩溃了。
那人的羊毛卷发上染着雪花,穿得不多,却也没有表现出冷的样子,而是扬着灿烂的笑,犹如多年前炸最熟悉的笑容一样,
炸无法否认,他非常想念他。
他可以表面上装成泰然自若,但他真的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炸呆滞地站在门边,看着门外站在风雪之中的人,一切像梦一样,直至那人开口。
“炸炸。”
“……s……”
门外的人扬着嘴角,张开双手,“我回来了。”
炸什么都不管了,扑进大雪之中把人抱住。
“华……立风!”
他全身冰冷,像一块冰雕一样炸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温度,炸狠狠地想要把人囚禁在怀里,心底是一股暖流缓缓流淌。
太冷了,他只穿了一件短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炸抱着人,嘴边嘀咕道:“你好冷。”
那只冰冷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耳边传来他没有热气的声音,却是熟悉得很。
“冷就快进屋吧,我看你在屋里烧了火。”
把立风牵入屋内,拿了几条被子让他裹上,立风一句关于风雪的怨声都没有,炸却已经在不停打喷嚏了。太鲁莽了,在零下十几度的夜里只穿了一件衣就跑出去简直是作死。
炸在厨房烧水,看见立风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双目直盯着燃烧着的火,不知在想什么。
“立风,喝茶吗?”
立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好啊。”
“嗯。”
几分钟后炸拿了两杯热茶来到客厅,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递过了杯子,对着立风笑。
“住下吗?”
立风把被子举到嘴边,顿一顿,翘起嘴角,“嗯。”
“我没有客房。”
“你要让我睡沙发吗?”立风打趣道。
“我的床很小。”
“倒也好,靠在一起取暖。”立风继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睡觉会踢被子。也会踢人。”
“没事,你尽管踢,我会替你盖好。”立风笑得更开了,选择性忽视炸的话中的下半句。
看得出立风是不睡床不罢休了,炸笑道:“那床你睡吧,我睡沙发。”
立风的表情一秒变色,怎么剧情走向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慌慌张张答了一句:“不准!”
炸乐得很,“有话就直说嘛,你就是想和我一起睡。”
“嗯。”立风非常果断,也不羞色。
炸笑出了咯咯声,饮尽了茶在茶几上放下陶瓷杯,转身走到钢琴边坐下。回眸一眼看着立风说不透的神情,说道:“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吧。”
看着立风犹豫的眼神,补充道:“放心,不是跳舞滑冰的那首儿歌。”转身面向钢琴,又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不再弹那首歌了。”
“你刚刚弹的那首?”
“嗯,刚谱曲完毕你就敲门了。我填了一点词。”
炸把十指放在键盘上,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
“……一步两步 摩擦,一步一步似魔鬼的步伐,在这光滑的地上我摩擦,
一步两步,摩擦,一步一步似魔鬼的步伐,在这光滑的地上我摩擦——”
充满穿透力的高音划破风雪的夜空,那座小木屋温馨了起来。
一曲唱毕,炸停下手指的跳动,走出情绪后扭头看向立风,似乎在等着他的评语。
立风沉默了很久,望着炉火望出了神。后才抬起头,看入炸的眸子中,安静地说道,“我记得你以往的曲风不是如此前卫的。”
“的确不是。”
立风又静默了一阵,才简单评价道:“很好听。”
“那当然。” 炸因为一句称赞笑开了眼。
第二天早上,两人吃过了简单的早餐,面对面坐着而并没有什么交集,单纯地想要在静默之中感受对方的存在。
立风对炸的冷静感到疑惑,他还以为炸会问些什么的,没想到炸只是表现出一点欢乐,也没有太多余的情绪。不是冷淡,而是过于淡定。
炸盯着墙上挂着的两双冰鞋,把它们取了下来,在立风眼前扬了扬,“立风,滑冰吗?”
看见立风盯着那双已经缝补多次而也失去了光泽的冰鞋眯起眼睛,炸的手垂了下来,“这是你的冰鞋。”
立风抬眼,“你收着?”
“嗯。这是我唯一收着的你的物件。”
炸看立风不再说话,就明白了,默默把冰鞋挂回墙上的钩子。
“不滑了。穿鞋子,走吧。”
炸说着很快就穿好了鞋子,开了门在外面等着,立风忙跟上去。
“去哪儿?”
“逛逛冰湖。”
“哦。”
两人手牵手在冰面上步履,谁也不打扰谁的宁静,依偎在一起感受那份消失的温度。立风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体温和热气。
贝加尔湖很大,他们漫步了一阵,回过头已经看不见家的方向。
立风这时才发现到炸脚下的鞋子,——一双滑板鞋。
“穿着滑板鞋在冰面上走不滑吗?”
炸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抬眼微笑,“习惯了。”
“……你明明可以穿着冰鞋,如果你想走远的话不是更方便吗。”
炸摇摇头。“在这里从来不是为了走远,我一个人走不完贝加尔湖。穿冰鞋也没有用,那个让我穿上冰鞋体验另一种冰上生活的人,他不在我身边。而且 有了滑板鞋,天黑都不怕。哈哈。”
“炸炸,我—”
炸再一次摇头,将立风的手掌握紧,想要把他捂热,“我不伤心哦,你大可不必安慰我。”
立风躲开他的眼神,不再说话。
傍晚降临,天暗得快,他们回到小木屋里,烧起了壁炉的火。炸冲着茶,而立风又坐在炉子前望着火光发呆。
炸炸变了。立风觉得炸炸变得不一样了,不是陌生,而是和从前的那个炸炸不太一样。
“立风,喝茶吗?” 炸像前一晚一样问道。
立风回过头,投以一个迷乱的眼神,“……为什么,叫立风了。”
“嗯?”炸抬起头,愣了两秒,又漫不经心道:“不是立风吗?你原本的名字就是华立风嘛。”
的确是,立风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但这太诡异了。“可是……你以往唤的是飒飒,为什么?” 立风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失望。
“亲切,” 炸没在看他,很随口地答道。
“那现在不亲切了吗?”
水煮开了,发出阵阵响声,屋子里充着蒸汽的温度。炸把热水壶里的水倒入杯中,一边抬起头对上立风的眼神,笑了一下,
“真实。”
立风愣了很久,迟迟反应不过来。
亲切,真实,哪个才是他想要的,哪个才是真的?
炸来到立风身旁,递过了杯子,眼睛是笑着的。
立风握着把柄,不敢直视炸的笑,茶也喝不下去。炸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说。
想知道,他何时才会坦白。
果然几分钟后,立风也忍不住了。
“炸炸,我…我想告诉你—”
炸笑着打断了他。“不用说了哦,我都知道。”
立风很惊讶,同时也很恐慌。“你知道?”
炸只是默默地握住他冰冷的手掌,一遍一遍的想要把自己的温度传送过去,可惜都是徒劳无功。不可能捂热了,他知道,但他还是想守护那个小小的希望,尽管它一会儿就熄灭。
“你不是他。我知道,你不是他。”
“我—” 立风很惊恐,想象不到炸的感受,也很害怕那些未知的东西。“炸炸我是真心的,真的,我,我是来找你的,你要相信我,我我…”
炸只是笑。
不哭不闹。
“我知道。”
立风放弃了辩解。
“我爱的人,他穿着滑冰鞋;我爱的人,他坐在轮椅上。”
立风不敢直视炸炙热的眼神,他很想哭,眼泪却流不出来。
“我爱的人,他不是你。”
立风的脸上再无表情,想要握住炸的手愈发无力。
“你和他很像,太像了,你拥有他的记忆,他的情绪。但你不是他,我知道,我很清楚。”
立风扬着无力的笑容,他知道现下的一切都再无说服力了。
“你不是真的。我明白你的感受,但你无需假扮也无需伪装,因为你不可能是他。”
立风最后的愿望,只是想要用最后的力气把炸拥入怀中。
“立风,我爱的人,他已冰封在冰面底下。”
炸说完,安抚性地拥抱他,让立风感受到了最后一份温度。
“炸炸,我要走了。”
站在门边的炸只是扬着嘴角眯着眼。
“临走前,我给你唱首歌吧。”
“嗯。”立风站在风雪中,丝毫不觉寒冷。
“傻飒飒和炸炸滑冰,滑呀滑呀,一二一,
飒飒飒飒已不再啦,已不再啦,一二一,
立风立风要离开啦,要快乐呀,一二一,
哒啦哒啦 哒啦哒啦啦
哒啦哒啦哒啦哒
让飒飒知道我爱他呀—”
“他知道。”
“嗯。” 炸笑得很洒脱,终于在立风眼里不再那么刺眼了。
“那么,不再见了?”
“嗯,不见了。”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炸掩上了门。
墙上挂着两双冰鞋,火炉里烧着火光,琴键奏着乐曲,
一双滑板鞋,可以越走越远。
但冰面上的少年,不会再回来了。
by//世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