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仪物语——第七章 “笼中鸟” 第四节(1)

一粒沙中的世界(1)
扶着栏杆,踩着一级级阶梯,牧知清缓缓从二楼挪到一楼的门厅,身体上的不适逐渐消失,他也得以慢慢欣赏起这座洋馆里的一砖一瓦。巨大的天窗开在楼梯间上方,光线就从那里进入到门厅,照亮黑白相间的陶瓷地砖。
楼梯虽然是木制的,但紧贴着墙壁修建,因此也非常坚固且踏实。墙壁则是被粉刷成雪白的色彩,看上去一尘不染,为整座洋馆平添一份高贵的气息。墙壁上是有些复古样式的壁灯,似乎是二三十年前的式样,倒也为洋馆平添一丝神秘。宫羽兰正靠在一楼楼梯边的扶手上,在她身边的楼梯角落里,五斗柜上放置的响铃电话,对面摆放着一座古朴的落地摆钟。目光掠过这些与周围和谐地融为一体的器物,内心的惊诧不亚于走入一座装潢豪华的宫殿。
门厅是这座洋馆的交通枢纽,四个方向上都通向不同房间的通道或者房门。房子坐北朝南,大门在门厅的南面,两侧的通道则是通向一楼各个房间的走廊,在楼梯下的角落里,还有一扇关闭的大门,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用途,不过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大概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与二楼不同,一楼的走廊没有窗户,与明亮的门厅比起来,就显得有些昏暗,现在是白天,只有一盏壁灯发着暗淡的光芒。可能是房间数量比较多的缘故,这里让他有了一种身处快捷酒店的逼仄感。
“客厅就在离门厅不远的东侧走廊第一间,茶室在客厅里面,然后再往里走是厨房什么的,但是基本上我和谕佳不开灶。”
“我还以为里面会是客房什么的……”
宫羽兰撇撇嘴:
“哪会有那么多的客房,这里又不是汽车旅馆……”
牧知清跟在她的身后,来到客厅的门前。在打开门的前一瞬,他察觉到了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但马上又以一种果敢的姿态打开了房门。
“谕佳,久等了,我们这边已经没有问题,接下来就交给你好了。”
宫羽兰穿过客厅,走进茶室,对坐在那里多时的池谕佳说着。牧知清跟在她身后,在进入客厅之后,轻轻地把房门带上,然后继续慢慢地走向约定好的见面地点。
客厅意外地给人敞亮的感觉,木质地板上,具有现代感的茶几,带有木制扶手的布沙发,还有电视机柜,都让这里充满了与外面不同的现代气息,更不用说墙壁上还挂着一块大屏幕的电视机显示屏。角落里的空调输送着暖风,让房间里不似外界那么寒冷。
视线穿过客厅,通过一扇打开的门,一位少女正安静地坐在圆桌前,看着她手里的书。听到宫羽兰的声音之后,她抬起头来,把书本合上,放在身旁的桌面,然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宫羽兰则是在桌子对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同时指了指空着的椅子,示意牧知清赶紧进来。牧知清走进茶室,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慢慢拉开桌子边的木椅,轻轻地也坐了下来。坐定之后,池谕佳拿了一个纸杯,放在他的面前,又拿起茶壶给他倒了半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看样子你们二位似乎达成了一致呢,羽兰,你没有对这位先生威逼利诱吧?”
重新坐下来的池谕佳目光分别在两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细细抿了一口差。
“怎么可能呢?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使用武力逼迫别人从命的人么?”
一旁的牧知清摆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池谕佳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装出无心地说着:
“是么,我还以为你会笑眯眯地向他宣告这件事情,然后不允许他提出反对意见呢。”
牧知清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宫羽兰的笑容则有些僵硬,刚准备开口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被她抬起手制止了。她看向另一个方向的牧知清,同样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不管如何,羽兰所作出的决定都是从保护你的角度出发,而且如果她昨晚没有决定要跟着你一起去工业园的话,你现在也不会和她一起坐在我的面前。所以尽管她可能有的时候会自说自话地做出决定,但她在此之前一定会站在你的角度思考,之后想出对策。无论她说的话如何居高临下,或者让你觉得她有些高傲,但她对你绝对没有恶意,这一点请你放心。而且,牧先生,情况远比你想的要严峻——当然这不会体现在你的生活里——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接受羽兰对你的好意。羽兰,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宫羽兰抱着手望向窗外:
“是这个意思没错了,但我觉得没必要现在就说那么多,不过你既然说了那么多,就省得我以后解释了。而且,你还没说你对他之前那样的情况感兴趣这回事呢。”
池谕佳点点头,宛如翡翠般的眼睛向牧知清望去,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对,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你之前的问题和视效魔法有关,但触发条件太过于诡异,所以还需要研究一阵,而且似乎还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些许联系——不过,昨晚发生的事情,你还能够接受么?”
仿佛是在试探牧知清,她的话里有着一种“你会待在我和羽兰这样,背后有着深不可测故事的人身边么?”的感觉。
“虽然我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很莫名其妙,也匪夷所思,但毕竟是你们救下了我,既然说潜在的威胁还在继续的话,似乎投靠你们是最妥当的方式。”
牧知清没有丝毫犹豫,不动声色地说着,池谕佳对他的平淡反应感到有些惊诧,不过她依旧用波澜不惊的声音回应:
“那既然你也这样认为的话,那一切就简单多了。那我废话就不多说了,先问你一个问题吧,你认为神秘学是什么?”
牧知清有些迷茫,突然让他回答对如此宽泛的一个概念的理解,确实有些为难他,况且自己也对此知之甚少。他扶着下巴,仔细回忆着他父亲的工作与宫羽兰之前对他说的知识,又加上自己的推测和揣摩,有些犹豫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大概是和占星,占卜什么的有关系,好像还和哲学扯上了关系,应该还涉及到超自然现象什么的吧?似乎是一些不能用现代科学解释的东西……说句实话,我不是特别了解。”
听到回答的池谕佳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螺口玻璃瓶,放在桌子上,这种瓶子在宫羽兰的实验室里非常常见。瓶子里装满了深绿色的植物干片,似乎是某种像是被粉碎的茶叶一样的东西。她轻轻旋开瓶盖,将一小撮碎末撒进牧知清面前装着半杯热茶的纸杯中,茶水马上变成了深绿色的液体。
牧知清有些心里没底,他虽然听说过一些神秘仪式需要喝下一些神秘的药水,但是自己从未亲身经历过这些。一旁的宫羽兰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这让原本就有些紧张的他开始慌乱起来,而池谕佳在收好了小瓶之后,再次望向了他:
“牧先生,请把这杯水喝下去吧。”
她的眼睛仿佛有一种力量,让自己紧张的内心逐渐平静,他不再慌乱,而是平静地端起了纸杯,闭上双眼,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