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弥•程志诚与叶瑾琀的记忆

程志诚是一个大山里的孩子,由于父母离异,父亲飘流远方,他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六岁那年,为了供养志诚读书,母亲外出务工,把他留在了外祖母家,他也由一个单亲儿童成了留守儿童。春节(中国的节日)时,母亲带给志诚一本科普书,书中有很多天文学的知识,深深地吸引着志诚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一颗关于宇宙的种子埋进了他幼小的心里。夏天的夜晚,庭院里虫声如歌,远处灯火婆娑,空中星月如织,惊鸟掠过,宛若牛郎渡桥。在一簇茂密树枝上,志诚躺着、坐着、站着,眼睛总也离不开天上的繁星,星光与目光相聚,星空已经进入志诚的心中,亦或志诚融进了星空的光里。
岁月逝然,进入中学后的志诚不负母亲寄望,学习成绩突飞猛进,获奖无数。面对这些,他总是显得很淡然,在他的心力,一直都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勇往直前,那是一颗“宇宙”的种子破土而出的力量。学习中,任何与天文学有关的未知的知识都是他学习的动力,任何一次人类对太宇的探索都是一种鼓舞。人们看不懂他的心,他的心似乎在那光年之外了。进入大学前的志愿填报的时候,母亲让他申请师范类的大学,她总是说做一名教师身份体面,收入稳定,老有依靠,但他却一心向往着天文学专业。现实的社会上,天文学能干什么呢?能赚钱发财吗,能处理家庭琐事吗,或是能当饭吃吗?谁知道看星星看的发呆到底有什么用呢。相比那传说中的天文学,做一名教师领着实实在在的钞票才是志诚急需的。九月,世界是秋天里的一片金黄。金陵的南京大学,校门口的新生队伍中,程志诚怀揣着教育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进开始了大学生活。一年大一,两年大二,三年大三,志诚如同专业的其他同学一样学习着教育专业的课程,但也和别人不一样地去天文系旁听一部分天文课程。当初申请这所大学也是因为旁听天文系课程便利吧。久而久之,天文系的老师同学也认为志诚可能是天文系的学生吧。图书馆的一角,满是天文学的书籍,还有墙角的木椅,是志诚闲暇时的伴侣。晚饭过后,志诚一如既往地来到图书馆,准备在墙角的木椅上以书为伴,梦游星海。志诚走近木椅,发现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已经坐在了木椅上。他在不远处停住了脚步,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假装看着,注意力则全都扑向了女孩。雪纺的连衣裙,淡青色的围巾,黑色的长发,几缕青丝塔在银边的眼镜框上,嘴唇微呡,目光完全陷入书中。她正在读的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关于天文与物理的书。对于这本书,志诚也很喜欢,早在大一时就看过了。喜欢天文学的女生并不多,像这个女孩这样投心于天文理论书籍的女生更是少数。志诚没有打扰她,重新取下波尔的《量子力学》和最近出版的《引力波论》后就坐在女孩对面的地板上醉心地欣赏起来。时近子夜,窗外人声远去,《量子力学》已经看了一半,当志诚抬上揉眼时发现女孩已经放下了书,正盯着自己看。志诚点头致意,勉强地笑了笑。女孩起身把书放回书架,走到志诚跟前说:
“你看的是什么书?"
“一些关于天文学的书。”志诚站起身来,让她看了看书的封面。
女孩显得有些好奇,又有些惊喜,说:“欣也是天文系的吗?”
志诚合上书,反问道:“你是吗?”
女孩点了点头,黑葡萄似的眼晴又盯着志诚,露出一片狐疑。
“我不是。”志诚哽咽了一下,又说:“我是教育学院教育专业的。”
“你也喜欢看这些书吧?我时常在图书馆里看到你。”女孩指了指志诚身边的《引力波论》。
“兴趣而已,多读书,读好书嘛!”志诚又勉强笑了笑。
“我叫叶瑾琀,你叫什么名字啊?”
“程志诚。”
“既然你对天文学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不申请天文学专业呢?”
志诚没有回答,木然地盯着心中的书。
瑾琀顿了顿,又说“如果有机会,我们聊聊天文学吧!”
“啊?”没等志诚回过神来,女孩已经离去,留下一个微信号和一袭清香。
志诚看着校园里绿了又黄的银杏树,发现一年的时间其实并不长,特别是和瑾琀在一起的日子。这是一个考研的季节,瑾琀告诉他,她被保送到南洋理工大学的天文学研究生,要离开了。那一刻,志诚低着头沉默着,心里似乎跌进了地窖,压抑,也不能大口的呼吸。毕竟是要分开的,与其无奈地流泪不如释然送别,留住一份珍惜。
离别前夕,瑾琀把志诚约到了图书馆的角落,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一阵沉默后,志诚问了一句:
“你多久才能回来?”
瑾琀低着头,摆弄着手指说:“不知道,看情况吧!”
“是要很久很久吗?”
“嗯!”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窗外,晚风习习,树叶零知,夜空中下起了小雨,水液落在叶片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志诚起身合上了窗户,问:“下雨了,你要怎么回去?”
瑾琀没有回答,眼睛凝望着漆黑的窗外。
志诚打了一杯热水放到瑾琀的面前,坐回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她仍穿着第一次相遇时那套雪纺的连衣裙,长发披肩,几缕青丝垂在眼镜框旁,面容憔悴,眼神中少了初遇的清亮,多了几许愁绪。
瑾琀举杯咂了一口水,勉强地笑了笑,说:“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
“哈哈哈哈……”志诚突然大声笑了起来,顿时惊了瑾琀一跳。志诚长舒一口气,说:“谢谢你,我有了这一段故事,我会深深地把这些珍藏在心里。你放心的去吧,这不是过往的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眼镜下,眼泪顺着瑾琀的镜片滴到了桌上,无声无息,志诚却听得比窗外的雨声还刺耳。瑾琀泪眼朦胧地看着志诚,说:“我想送你一颗星星,让你像小时候一样每天晚上都能看见它!”
志诚笑了笑,眼角渗出了泪水,点了点头。
“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就送你一个拥抱吧!”志诚含泪笑着,起身张开了双臂。瑾玲毫不迟疑地投入他的怀中,热流涌上心头,好温暖!已然拥抱过很多次,唯独这次让志诚希望时间凝固,然而,一切都流逝得好快啊!
夜雨逐渐歇去,仍有雨珠从树下撒下,滴在志诚顶起的外衣上,那是一片为瑾琀撑起的天空,嘻嘻哈哈的声音里来传来,踩的雨点返回宿舍。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场离别一番愁。
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年复一年,记忆模糊了起来,联系也渐渐少了。又过了几年,仅得春节联系,交流时沉默也越来越久,欲诉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只得意会了。志诚成为了一名中学骨干教师,是永宁市的教育学科的带头人,算是实现了母亲的期冀。很多未婚的女同事都暗恋着年轻有为的志诚,包括教育局局长的女儿。志诚却对她们敬而远之,心里还惦着瑾琀的回归,一盼就是六七年,仍无音迅。局长见过志诚多次,认为他是自己女胥的合格人选,再加上知道女儿对志诚有意,就私下与志诚的母亲接触,打算促成喜事。母亲正想早些抱孙,就应了局长的请求,对志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撮合他俩在一起了。志诚因教育成绩突出获得了市长的表彰,他的婚事也就此订了下来。婚后的日子忙碌而充实,瑾琀已经成为志诚生命中的陌生人,没有了联系,就像路边的花花草草一样,平淡得出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