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化危机2重制版》中丧尸咬人的音效来自嚼蔬菜

前言：

本访谈源自去年在韩国举办的Nexon Developers Conference 19（NDC19）。株式会社CAPCOM的音效设计师宫田祥平、以及音效程序员木下祐介，就《生化危机RE：2》（以下简称《RE：2》）的音效和演出所包含的技术问题接受了访谈。

本文由皮皮关翻译，原文链接：https://www.gamebusiness.jp/article/2019/05/10/15731.html

——《RE：2》作为旧作的重制作品，是以原作的存在为前提来制作的音效呢，还是完全抛开前作、以全新的姿态来制作的音效？

宫田祥平（以下简称宫田）：我以前就超级喜欢《生化危机2》，正是受其影响才一直想进入CAPCOM工作，能参与开发《RE：2》，我感到无上光荣。因此，在制作的时候我尽量有意识地没有去管原作。《RE：2》想要尽可能地让玩家们体验全新的恐怖音效。

——与其说是重制，不如说是从头开始制作全新作品的感觉呢。

宫田：是啊。《RE：2》的收费DLC“经典模式”收录了那会儿的BGM和音效，之前的粉丝们能直接在当中获取到原汁原味的体验。因对对现在的我自己来说，作为一个音效设计师，“怎样制作才最有创意”就是优先考虑的了。

——在系列中，视具体的作品不同，制作音效的意图也会发生很大变化吗？

宫田： 虽然跟《生化危机7》（以下简称《生化7》）没有直接关联，但游戏中使用的音频素材部分是沿用自《生化7》，因此在制作氛围相近的音效时，是尽量保持与《生化7》相似的感觉的。

——《生化7》和《RE:2》是两款视角不同的游戏，在使用同一个音频素材时，声音处理方面会产生怎样的差异呢？主观视角和客观视角的聆听方式是怎样发生变化的？

宫田：小道具（游戏中出现的门等）使用的音效并不是完全一样，《生化7》中用到的素材专门为了《RE：2》而以其他形式进行了处理。例如，同样一个源素材，为了“砰”的一声音效而专门处理，又或者为了“咣”的一声表现木质质感的音效而专门处理。

我认为，相比主观视角，客观视角最大的变化是“玩家角色的声音”。在主观视角中，玩家是看不见自己的角色的，而在客观视角中玩家是从背后看自己的角色。主观视角某些时候可以蒙混过关，但《RE：2》中里昂和克莱尔一直是在玩家的视线中，所以对这一点要非常考究。例如，里昂中途换衣服的一幕中不随便使用其他衣服的音效，同时还要加上一些细微的动作音效等等。对玩家能看见的所有部分都认真处理。

——据说收录音效时用到了各种各样的蔬菜，为什么要用蔬菜呢？

宫田：血的表现以及骨头折断的声音，用蔬菜等非常容易表现。尤其是形如西瓜和甜瓜那样的水分多的。还有，鸡肉和水果之类能发出“因水分含量多而烂糊糊的声音”的材料用得也很频繁。和拟声录音也很容易匹配。至于内脏的音效，用到的则不是肉，而是泥浆之类的东西。

——据说骨头折断的音效用到了“嚼芹菜的声音”，那么到芹菜为止尝试过的其他被废弃方案有哪些呢？很多其他蔬菜是不是也被用来试错了？

宫田：是啊。青椒和芹菜都嚼过，质感脆脆的东西我试了很多。因为在拟声录音时表现出水的感觉很重要，所以芹菜尤其匹配。当然后期也额外做了一些加工处理。除此之外还试了一些容易咀嚼的东西。我们会根据具体场合选择容易录下来的素材。

——确实，含有水分、可以用在拟声录音中、且容易获取到，满足上述条件的东西还是比较有限的。这让人不禁想实地观摩一下录音现场，虽然这可能会导致游戏给人的印象迥然发生变化。

宫田：是的。根据具体材料的不同，可能会加水，或者使用乳液补充黏糊糊的感觉。看了录音现场后可能会很失望。比起意外，更多的可能会是“被泼冷水”的感觉（笑）。

门和脚步声直接录制现实生活中对应的音效就行，但内脏等内容终归不能直接录制，所以如何表现这些声音呢？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比如“咀嚼骨头的声音”，并不是说只要实际啃几块鸡骨头然后录下来就好使的。为了制作出满意的咀嚼骨头的声音，我们先后尝试过一些实际的骨头，确实不行。这些都可以算作试错。

——除了蔬菜，还有没有其他让人觉得意外的音效呢？

宫田：用小番茄模拟眼球破裂的音效，撕扯椰子纤维模拟血管的音效……除此之外咱们还亲自上阵现配音效，例如使用喉咙发出的空气声。

——在《RE：2》的拟声录音过程中，有没有在特殊的录音环境中录制的情形？例如相对发声物在不同的位置和角度放置麦克风等。

宫田：根据声音和情形的不同，基本分为“近距离录音”“稍微远离一点，把空间的声音也录进去”两种。我们试过在SM57（麦克风）上装一个小袋子，把麦克风本身放进泥浆里试着录下糊糊的声音。我们还试过把麦克风本身作为发声素材。

——您在之前的讲座中说过“声音不是用来听的，而是用来感觉的”，能否具体说一下“感觉声音”呢？

宫田：我觉得声音不仅仅是用来听，也可以形如“后面有什么东西”“后面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过来了”这样感受到氛围。同样地，对恐怖游戏，我们的考虑也不仅仅停留在“用来玩的东西”，还是“用来体验的东西”，为了提高沉浸感而融入立体声和杜比全景声。

——《生化7》对应PlayStation VR，在音效设计上有没有下功夫让它能更好地支持VR游玩？形如“由于对应VR，因此采用了这样的表现”这种例子。

宫田：我没有直接参与，不过对VR来说音效处理非常关键，对同时发声的数量应该严加注意。例如，在不影响其他声音的情况下发音/消音等等。

木下祐介（以下简称木下）：玩VR游戏的玩家对“来自后方的声音”“从来自画面外的声音”更敏感，其他游戏我想也是如此。因此我们尝试以适配VR的形式来配置让人印象深刻的声音。定位为《生化7》前日谈谭的demo《KITCHEN》里，我们故意以“从玩家身后传来声音”的方式来进行了编排。

——在《RE：2》中存在暴君追逐玩家的桥段。隔壁房间传来“咯噔咯噔……”的脚步声，给人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那么像这种“隔一堵墙的声音”是如何处理的呢？

宫田：关于音效设计，我们使用了实时双声道技术，采用了双声道录音。即使和玩家在同一个房间，声音也会根据“发声物是在玩家的视野内（画面内）还是视野外（画面外）”而改变。是否在同一个房间，是在楼下、楼上、还是隔壁的房间，这些信息在游戏内部会随时进行检测，每种情形对音效的处理都不同，目的就在于让玩家清楚认识到“距离多近时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在《RE:2》的音效设计中，最困难的点是在哪些地方？

木下：混响处理（回响效果）非常棘手。玩家在房间之间移动时经常会出现“各房间的声音混响效果各有不同”的情况是吧？因为需要同时挂上多个混响效果，因此处理起来会很麻烦。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有拖慢，就会发生跳音现象，所以需要下点功夫。

另外，由于不同平台处理情况也不一样，所以也出现过形如“某机种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某个功能）”这样的问题。我们在部分负荷较重的地方改变了处理方式，反复进行了尝试。

宫田：敌人在眼前且玩家正举枪瞄准的时候，偶尔会听到“可恶！”这样的台词，是吧。这一块的处理实际上相当麻烦。说哪句台词、音量该多大、丧尸是单体还是复数，情况不同台词也会不同，这当中考虑了相当多的因素。例如：应该用“你！”还是“你们！”

丧尸是否在玩家视野里、丧尸与玩家之间的距离是近还是远，这些不同的情形也会造成差异。玩家是濒死还是满血、剧情的推进程度怎样，这些也在考虑范围内。到了游戏的后半部分，形如“什么啊这些家伙！”这种语气仿佛是首次遭遇的台词就不能再用了。决定了台词的发生条件后，我们与负责敌人和玩家角色的程序商量并进行调整，以便让角色能根据具体状况说出合适的台词。每个角色，甚至每种语言都需要单独进行准备。虽然很辛苦，但我认为确实大幅提高了真实度。

——能告诉我关于平台硬件配置和音效设计之间的关系吗。形如“当前的机器可以使用这种技术”、“目前为止还不能做出这种表现”这样的情况，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木下：有很多呢。从时间轴的角度来考虑，我也觉得声音比画面要求更为苛刻。在发生拖慢的情况下，对画面来说，大不了就是“掉帧”。而如果是声音，则会出现断断续续的跳音，这会比画面问题更明显，是吧。因此在实现时必须尽量让负荷不超出处理能力。就音效而言，如果是大负荷的实时处理，根据具体的回响情况，几乎每个场景都会进行细微的调整变动。

宫田：说到双声道（从五个方向、四个方向用多个麦克风录音），如果硬件配置更高，声音数量也会增加。如果需要有“来自右斜后方的声音”，不是对现有的声音做文章，而是实际从从右斜后方的位置录音。我想，随着技术进步，声音的立体感还会进一步提高。

——即是说，随着硬件规格的提高，今后音效的品质也能进一步提高。

宫田：是的。如果能进一步把“房间内发出声音的具体位置”也表现出来，效果会更上一层楼。

木下：如果把声音的来源位置进一步细分，那么就需要形如“在什么位置播放哪个音效”这样的信息。这样一来内存消耗就会增加。能使用的内存越大，那么就能表现越精细的音效。

——如果考虑硬件配置的话，PC版的音效质量是否比其他机种的版本更高呢？

木下：PS4/Xbox One相比高配游戏PC，处理能力会有一倍左右的差距，所以在同时需要运用多个混响效果时，PC版需要考虑的点不是很多。反倒是PS4/Xbox One版费了很多心思。

宫田：（《RE：2》）并不是以PC版为基础制作、调低效果后再出在PS4/Xbox One平台上，而是一开始就以PS4/Xbox One作为最适平台而制作的游戏。《生化危机》系列的玩家更多的是在PS4/Xbox One上游玩（虽然视具体作品不同并不绝对），因此我们力求在家用机上能有100分的表现，在此基础上再考虑其他平台。

——最后一个问题，游戏是以什么样的游玩环境为前提来制作音效的呢？毕竟视具体玩家的不同，“显示器内置扬声器”“耳机”“外部扬声器”等等，用到的设备也会有所不同。

宫田：我们首先使用环绕声外部扬声器制作了音量的最大振幅状态。然后，针对那些使用内置扬声器的、不具备大音量游玩条件的玩家，我们在调高了特定音效的音量后，为了避免“突然出现大音量”的情况，又整体调低了全体音效的音量振幅。归结起来就是：在外部扬声器的基础上专门针对电视和耳机进行了调整。

——非常感谢。

欢迎加入游戏开发群欢乐搅基：1082025059

对游戏开发感兴趣的童鞋可戳这里进一步了解皮皮关：http://www.levelp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