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门还珠——聊聊新艳秋先生的第一个新编本戏【二本红拂传】

   新艳秋先生在三十年代最红的时候，排演了几出极具程派特色但又有所发展的新编剧目，比如【娄妃】【二本红拂传】【荆十三娘】【涪江缘】【霸王遇虞姬】【琵琶行】【邵贞贞】等，一经推出，都在剧坛引起巨大轰动。在这些戏里，琦年玉貌的新艳秋发挥歌喉婉转，舞姿轻灵的优势，歌舞并重，极得内外行的好评。

   前几天应一位朋友的请求，谈了谈新先生的新编本戏【邵贞贞】，因为这个戏在一般资料里只有名字，至于剧情和表演特色则语焉不详。这让我想起，新先生别的新编本戏，是不是资料都很详细呢？百度了一下，发现对【二本红拂传】的介绍也是非常简单，一般的就一句话“头本红拂传后加入乐昌公主事”，这让喜欢新先生的戏迷还是摸不着头脑。而且，我的多年挚友王希宝老师以及好友陈吕斌等诸位先生都是新先生一脉，我很愿意就我所知的新先生的新编戏【二本红拂传】的一些内容与他们进行交流，也算是“新”门还珠——为研究新艳秋先生的艺术做一份自己的贡献。

    那么新艳秋排演【二本红拂传】的背景是什么呢？前边的文中我已讲过，因为所谓的鸣和社倒戈以及程和王之间发生过一些误会，王瑶卿、郭仲衡等都极力帮助新艳秋，因此才有了新艳秋推出的【红拂传】和【二本红拂传】。当时程砚秋先生的【红拂传】影响巨大，但程先生的【红拂传】只演到了红拂舞剑三人话别、虬髯公渡海走天涯即结束，至于风尘三侠如何建功立业，又演绎出过怎样的传奇故事，则没有交代。因此，齐如山、贺芗坨、曹靖陶等人，根据【女丈夫传奇】【虬髯公传】和道光年曲本【风云会】等，编演出【二本红拂传】，全剧共二十三场，情节复杂，穿插紧凑，唱做兼顾。

     剧情大致是这样的:红拂和李靖私奔后，红拂留在杨府中的闺蜜陈美人终日忧伤，被杨素发觉，遂询问。陈美人乃说出实情，自己就是陈亡后流落于此的乐昌公主，因思念驸马徐德言，希望能凭借手中的半块铜镜“破镜重圆”。杨素闻之心生怜悯，帮助乐昌公主找到驸马团聚，并放他们出府，夫妻隐居在青山村。虬髯公渡海到扶余国后做了国王，派人寻找李靖夫妇。此时隋朝将亡，李渊李世民率兵夺取江山后平定薛某叛乱，红拂让李靖投奔李氏父子去建功立业，自己则暂时避战乱躲到青山村，恰巧与隐居于此的陈美人乐昌公主夫妇相遇，红拂写信推荐驸马徐德言投奔李靖去干一番事业。此时李靖已奉命征高丽，徐德言投奔他后任参军，屡出奇策襄助李靖。虬髯公听闻后也自海外起兵襄助李靖等。三人联手大破敌军，回朝后按功行赏各被封赠。徐德言回青山村先报喜讯，随后李靖和虬髯公赶到，风尘三侠再次聚首，红拂、李靖、虬髯三人舞剑庆祝。

    王瑶卿在给新艳秋设计【二本红拂传】里的唱腔和身段时，充分发挥了新艳秋唱做俱佳的优势，也吸收了此前为程砚秋设计【鸳鸯冢】【青霜剑】【文姬归汉】等剧中唱腔的旋律。比如其中的那段七字二黄慢板“郎君别去路漫漫”里有【鸳鸯冢】“对镜容光惊瘦减”的腔；“避难行路”时的导板、回龙和快三眼的腔，套用了【青霜剑】的跑坟唱腔。“隐居叹怀”之西皮慢板“帘幕垂垂春雨微”是出自【文姬归汉】里的“整归鞭”，还有“花园祷告”一场的南梆子“建功立业早还乡，免得奴孤衾冷抱梅花帐，夫荣妻贵乐未央”，则有【梅妃】南梆子的影子——当然这都不是生搬硬套，而是根据唱词和四声，对腔调又进行了适度变动调整。至于身段，更是可圈可点，避难时的几个边唱边走的大圆场、滑步，演来得心应手，末场团圆之群舞剑，舞袖更是流畅娴熟，当时的评论家咸认为“新伶之身段可以媲美玉霜矣”。

    公平而论，说起技艺的全面，新艳秋先生在所有程派传人中确实是非常出色的，曹先生对王老师讲过，新艳秋年轻的时候，真的是铁嗓钢喉，内外行都知道程腔演唱费嗓子费中气，但新艳秋却能应付裕如，比如她排的【新玉堂春】【荆十三娘】等剧目，板式齐全，唱词都四五百句之多，但新艳秋都能举重若轻的唱下来。至于身段，在她这些新戏里，每个都有几段舞蹈，比如【荆十三娘】里就有舞袖，舞羽，舞绸，舞剑，演来也驾轻就熟，这就是功力。曹先生说新艳秋的幼功非常好，早年前后桥小翻样样都能来。这是其他程派传人（拜师为挂名的不算）真比不了的，因为程先生的传人中除了陈丽芳是正经科班出身的，其余的都是半路出家，都没有那种自小经过艰苦训练后打下的、坚实的童子功基础，这是实情。——因此说新艳秋早年能在多如过江之鲫的伶人中笑傲群侪红得发紫，不是没有原因的。

   新艳秋【二本红拂传】首演于民国十九年的十一月二十三日的吉祥戏院，配演有郭仲衡、张子寿、梁桂亭、小桂花、张星州等。

    对了，我个人认为，【二本红拂传】的唱词是新艳秋所有新编本戏里最雅致的，文学意味很强，像诗词。真心希望新先生一脉的传人们，多多挖掘这些凝聚着老太太心血，也代表着老太太最辉煌时期风采的剧目，使之不至于淹没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