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云月集 （13）
<拖稿的连载作家和负责催稿的编辑，总有一个是冤种>
<时间设定在2008年左右，那时纸媒还没有衰败，智能手机还没普及，网络流媒体也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泛滥成灾，车马很慢，可以慢慢去了解一个人>
<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请勿上升>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小磊还是有一种身体坠入虚空的感觉。
小磊挺喜欢被凌昊翔这样霸道的照顾，他趴在枕头上，凌昊翔的双手便撑在他的肩膀两侧。
他好整以暇的观察着凌昊翔的手。
凌昊翔的肤色偏白，手尤其好看，过分修长的手指上骨节分明，这只手曾经……
然后他不可避免的注意到凌昊翔左手中指上的宝格丽戒指， 它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小磊渐渐的清醒，哑着嗓子说:“你要结婚了，那我们之间是不是也该结束了。”
身后的凌昊翔像是笑了，低头wen了一下他的后颈，“你舍得吗？”
小磊不说话了，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一切结束之后已经到了深夜，小磊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牛仔短裤，慢慢穿上。
“给你的钱不够用吗？”凌昊翔熟稔的点了一支烟。
“够的，足够我支付我妈妈的药费和生活费了。”
“拿着这个去买点儿新衣服，别老总是穿着这一件帽衫。”凌昊翔又拿出一些现金放在小磊身边，顺手捏了一把他的鼻尖。
小磊仰起头，作势要咬他的手指，被他躲开了。
“你想看我穿什么？”小磊用脚趾勾起地板上凌昊翔的白衬衫，套在自己身上，只松松的系了两颗扣子，“这样好不好看？”
“学坏了。”
凌昊翔吐了一口烟，而后重重的wen了小磊的唇。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他看了一眼，没接。
小磊的心情有些微妙，凌昊翔从来不会留在他身边过夜，等他离开后，小磊趴在chuang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直觉告诉他，那个电话一定是凌昊翔的未婚妻打来的。
写到这里，杨九郎停了下来。
他觉得，小磊该是爱着凌昊翔的，日久生情也好，暗暗倾慕于心也罢，反正是整个沦陷了。
但是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杨九郎很苦恼，他无法找到能让他满意的词汇把“爱”形象的描述出来。
马路边，张云雷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扫了一眼车牌号，打开车门，先帮叶桃把画夹包先放进去，然后让叶桃坐在司机后面的后排座位上，悄悄塞给她一张叠起来的纸币。
“用这个付车费吧，”张云雷一手搭着车顶一手扶着车门，俯下身对叶桃柔柔的笑，“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然我会担心的。”
叶桃仰着头看他张开的手臂，忍住了想扑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她像个淑女一样矜持的点了点头。
出租车开走，叶桃才敢表现出兴奋和激动，她攥紧拳头悬空锤了几下空气，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小鹿乱撞头。
张云雷一边抽着烟一边往自己的住处走着，手机开始嗡嗡的震动，他接起来，听到杨九郎说:“在忙吗？你能不能帮我形容形容，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儿的?”
张云雷吐了一口烟，语气平淡:“自卑。”
“是这样的啊。”杨九郎似乎悟了，又似乎没太明白。
“会觉得她哪里都好，怎么看都完美。总感觉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她，想给她最好的。”
“哦哦，了解。”
挂断电话，杨九郎在键盘上敲下一段话:
“他们的关系太危险了，小磊左思右想，把凌昊翔的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他以为这样就能单方面结束这段关系。”
那之后杨九郎又有一阵子没联系过张云雷，而张云雷也没闲着，开始跟叶桃过起了小情侣的恋爱生活。
周五的晚上，叶桃窝在她家那老式的春秋椅上，怀里抱着速写本在画画，忽然说:“云雷，我好想和你一起去海边。”
张云雷正在厨房里煮加了西红柿、老干妈的方便面，他短暂的回忆了一下银行卡里的余额，转头回应:“好，一会儿我订票。”
临出发之前，他跟出版社预支了下个月的工资。虽然叶桃明确的表示旅行的费用要AA，但是他不想花女孩子的钱。
旅行归来，张云雷彻底入不敷出了，赖在小游主编的办公室门口，“主编大人，有什么别人不爱接的繁琐活儿或者搬搬扛扛的体力活儿可以分给我吗？我要加班，我想赚点儿加班费……”
小游主编笑着逗他:“就你这长相，就算是沦落到干体力活儿也不至于是搬搬扛扛那种吧？”
“是呢，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我应该去找找看有没有宝马车上放红牛的。”
“滚蛋，你不怕捡瓶子丢人，我们出版社可还要面子的。”小游主编故意打岔，然后直接从办公桌上抓起一本书朝他砸了过去。
她本来也没使多大力气，张云雷灵巧的闪身避过，然后把那本书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上面沾的灰。
“你看看这本书，然后帮我写个新书推荐的软文，这是一个业内的人写的，托我帮他站台，我不好推脱，但是也实在懒得看。算不了加班，但是我给你劳务费。”
晚上下班后，张云雷留在办公区的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认真码字，余光落在握着鼠标的右手上，手腕上是叶桃用在海边捡到的白色贝壳编成的手链，还有几个她闹小脾气时咬的牙印。
手机时不时就嗡嗡的响，他不用看也知道是叶桃发来的。
八点多，叶桃直接打电话过来追问，张云雷接起，随手点起一支烟送到唇边。
“云雷，你怎么老不回复我的消息呢？人家可担心你了呢。”
他沉声道:“我在加班。”
“你这么忙啊，那你不能来陪我了吗？”
“今天恐怕会忙到很晚了，你乖乖的，早点儿休息，去玩了两天也挺累的了。”张云雷耐着性子安抚着。
“可是我好想你，”叶桃继续撒着娇，“今天在三里屯和闺蜜一起做头发，我看到一条连衣裙特别好看，第一眼我就觉得你肯定也会喜欢，买回来想穿给你看呢。”
张云雷弹了弹烟灰，沉默了半晌儿，说:“那我明天晚上去你家吧，还有别的事儿吗？”
叶桃心满意足的说:“没有了。亲爱的拜拜!”
张云雷继续码字，虽然小游主编说大概写写就行了不用太认真，但是张云雷不想给她丢脸，还是很仔细的看完了那本书，把他认为是亮点的部分都写进去了。
十点多，再次校对稿件确认无误之后，他把文档发给小游主编的邮箱，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等着电脑关机的时候，他扫了一眼日历，忽然意识到过两天就是截稿日了，他拿起手机给杨九郎打了电话。
电话一直响铃到自动挂断，杨九郎都没有接听。
第二天，张云雷一边不断的重播着电话，一边审着投稿邮箱里的稿件，无限循环打了一上午，还是找不到人。
无奈，下午下班后只能再去杨九郎家碰碰运气。作为编辑，约束作家不要玩失踪、好好写稿子，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匆匆赶到杨九郎住的四合院儿，原以为又会吃闭门羹，没想到此时竟是大门敞开的。
张云雷站在门口向里面探了探头，看见杨九郎正像个孩子王一样带着几个小朋友在院子里踢球玩儿。
他穿了全套的足球装备，顾不上擦不断顺着下巴滴落的汗珠，笑的意气风发的。
看见张云雷来，杨九郎笑的更开心了，赶紧招呼他:“你来的正好，我们这三缺一，分不成两个队呢，你快来!”
张云雷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没踢过球。”
“哎呀哄孩子玩儿没有那么多规矩，踢就完了。”杨九郎跑过来把他拉入了“战局”。
然后张云雷就稀里糊涂的跟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朋友一起成了一组，跟对面的杨九郎和另一个孩子开始了“点球大战”。
等孩子们回去以后，他们还一起玩儿了杨九郎珍藏的小霸王游戏机，张云雷又被他拉着一起看了场足球比赛。
沉浸在这样的热情里，张云雷忽然就有点儿不想说催稿的话了。
其实他一来，杨九郎自然就知道是来干什么，送他到门口的时候说:“你来的时候看起来好焦虑的样子，稿子的事儿你放心，放轻松一点，如果焦虑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那快乐应该是最大部分。”
张云雷点点头，笑了。
原本答应了叶桃晚上会陪她，结果因为催稿的事儿耽误了，张云雷挺内疚，转过天来，下班之后他去商场买了那块早就看中了的手表。
Olivia Burton海洋系列的满天星手表，在摇晃时表盘内会有水钻流动，就像海浪一样blingbling。
跟叶桃在海边的时候，看着她光着脚踩在浪花里跑着玩儿，笑的那么开心，他就想要为她买这一款手表，希望能让她把海浪一直带在身边。
带着这份礼物来到叶桃的住处，张云雷碰见了一个“熟”人，上次的那个醉酒前男友。
他不是站在楼下，而是从叶桃住的那个单元门口出来，还没等张云雷反应过来，叶桃也跟着出来了，跑了两步追上他，牵住了他的手。
后来张云雷问她，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她才会这样劈腿。
叶桃颇为文艺的说了一句，人这种生物，只要得到了哪怕一次的满足，就不会再满足于相同的东西。
张云雷苦笑，一直都知道叶桃是个很有才华的作家，没想到文笔是真的这么好。
张云雷最后还是把那块手表送给了她，那片蔚蓝色的海滩之所以美好，全是跟她有关，张云雷不想再留下多余的怀念。
路过垃圾桶，他勾了勾嘴角，摘下那贝壳手链，丢了进去。
他知道，本来就不该开始的。这些虚幻的爱恋早就死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弥足深陷。
他感觉到自己还是依然碌碌无为，可恶的自尊，可怕的不安，还有害怕被别人嫌弃的自卑感，全都涌了上来。
漫无目的地走在帝都的街头，张云雷翻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这样的心情，能跟谁说呢？有谁是可以让他打过去，不用解释前因后果就能直接一通抱怨的呢？
手机号码停在了杨九郎的电话上，张云雷盯着看了很久，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他把手机贴在耳边，这几天做过最多的动作，就是听着熟悉的彩铃声响起，等着杨九郎接电话。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