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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体列传 康拉德柯兹——午夜幽魂 第十一章 预知之咒(上)

2020-05-15 11:36 作者:aceluotuo  | 我要投稿

“来到塔古萨的战士们已然堕落。他们中最优秀的受到蒙骗,最糟的则是纯粹的杀人狂,”柯兹在塔楼房间冰冷的黑暗中说道:“我不知道军团是从何时开始堕落的,而等我注意到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

柯兹挠了挠因变化无常的饮食习惯而突出的肋骨,一团冻在身上的肉块掉了下来:“请容我为自己辩护几句,如果残酷的未来不断闯入我的脑海,我该如何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如果未来的幻象每一天都如毒液般折磨着我,我又怎能注意到诺斯特姆上的罪恶?另一个错误,父亲,你给了我预知未来的力量。正义是绝对的,多亏有你,我早早就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达到正义的标准,并将变成一个罪不容诛的恶人。”

他露出一个寡淡的笑颜:“你能想象吗?作为专注于单一目标的工具被制造出来,却在实践中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与这目标背道而驰,而最终面临的惩罚就是来自父亲的死亡判决?”他提高了声音:“来自父亲的惩罚——因为我遵循了父亲为我划定的道路!你让我成为正义仲裁者的同时又让我成为了怪物,这二者背道而驰。那我疯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吗?!”

柯兹的言语因仇恨而冰冷,嘶嘶声不断响起:“这些都不是我的错,这是你的错。数十亿无辜者的鲜血应该算在你的头上。”

他突然变得闷闷不乐,语气犹疑不定:“你为什么要创造我?为什么我必须这么做?所有的这些鲜血、死亡、折磨……这些事情我都理解,但唯有一件事,虽然正义,却始终困扰着我。本不该如此的……”他恼怒地说,“不,不,”他不住摇头,安静地与自己争论:“不对,这是必为之事。你的判决和我的判决,我们都是对的。这事和其他事并无不同。”他不停抽搐,摇摇欲坠。

“这件事,当然了,就是诺斯特姆之焚。”


“再放一次。”

轻柔的威胁随着柯兹的话语传至第八军团的连长们之中,舰队中所有的连队长(Talon)与爪主(Claw-Master)都汇聚于此,无一例外。

“遵命,吾主。”商连长,原体的侍从官,看不见他基因之父的双眼。在场也没有人能看到。他们冷酷地注视着影像片段,许多人流露出羞愧的神情。

许多,但非全部。

赛瓦塔位列原体右席,带着极大的兴致观察着兄弟们的不安,以及那些没有表露出任何羞愧之色的人。连长们拥挤在战略室中,他们中大多数都身着甲胄,动力源发出的嗡鸣汇聚在一起,变得格外刺耳。

“能把分辨率调高些吗?”第十连的马卡里昂(Malcharion)问道。

负责投影设备的通讯官连忙摇头,管理集会仆役的商替他开口。

“甲板下很深的地方,一个简单的预卜透镜拍到了这一幕。那里光线太过昏暗,设备也太过原始。”他有些紧张,太多双眼睛注视着他:“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

“足够让我们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了。”瓦·贾汉(Var Jahan),第二十七烈爪(the Twenty-Seventh Talon)的领主,厉声呵道。

“我们能安静吗?我正在试着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赛尔·哈雷克(Cel Harec)有些不悦。作为夜蝠议会的一员,他的话语本该更有分量。但许多人笑了起来,他们纷纷模仿起他的神态,让他大为火光。

赛瓦塔注视着每个人之间的互动,默默把一切记在心里。这个房间里,肯定有一些连长参与了这些罪行,或许有人该为这一切负责。军团每况愈下,柯兹太不重视他的战争机器了。

拍摄角度很高,图像边缘因此略有些扭曲。仆役匆匆走过,他的身形在进入镜头时膨胀的不成样子,然后逐渐缩小为正常人的体型,接着在离开时再度膨胀。接下来的一会,走廊里空空荡荡。直到另一个身影出现。视网膜的反光暴露出他的位置,那双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如鬼火般闪烁。直到走到镜头当中,人们才看出,这是个赤裸上身的军团战士。在黑暗中,他的皮肤如鬼魂般苍白。他握着一把很宽的平头剥皮刀,鬼鬼祟祟地顺着仆役的步伐进入黑暗。

“是谁?”佐索·沙哈尔(Zso Sahaal)问。

“还不清楚。”商忧心忡忡地快速答道。他显露出的负罪感让其他人松了口气,他似乎能从他们那里分走一些原体的关注。赛瓦塔没有理会商,他仍注视着连长们。

“这是从马力索斯(Malithos)的船上拍到的。”沙哈尔没有转头,只是抬手向库伦(Kuln)的方向指去,他的眼神在恳求原体做出行动:“他一定知道。”

“我们在现场没能找到足以证明凶手身份的生物检材。”

“那你必须亲自找出凶手!”

“你能认出他是谁吗?”库伦咆哮道:“这上面只有黑暗中的剪影!”

赛瓦塔沉默着观察。

录像切换为三维影像,使在场诸连长能如亲身经历般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柯兹冷漠无情。这是他们第四次观看这段影像,但这丝毫没有减轻它带来的震撼。

幽魂般的战士尾随在两名仆役背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两把剥皮刀闪烁着银光,从衣服和皮肤下滑出。他舞动着他们,直至鲜血如决堤般涌出。他从背后袭击了第一个仆人,他的同伴转过身,看到了袭击他们的东西,然后拔腿就跑。战士丢下他的受害者,向第二个人追去。他在第三个预卜透镜的注视下被逼入绝境,然后缓慢而痛苦地死去。

“有些烈爪有在低阶区域狩猎的传统,”残暴巨人——克里格·阿瑟布斯(Krieg Acerbus,the savage giant)耸了耸肩:“通过追捕活的猎物来砥砺技艺是战士的标志。”

“这传统规定,军团战士只能扑杀那些敢于在轮班时威胁仆役的帮派成员,他们只能在惩戒罪恶时进行狩猎,”独手——托瓦·托尔(Tovac Tor, the lackhand)的仿生手在比划时咔哒作响:“这两个是有价值的。”

“可他们仍不过是凡人,和别的东西——牲畜,武器——没什么两样,何必为此感到悲伤?牲畜惧怕牧民,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白脸克鲁许嘶嘶地说,黑色的血管在他乳白色的皮肤下不停脉动。

“你懂什么,泰拉人?你不理解帮派传统的微妙之处。他们是诺斯特姆人,是我们的仆人,而非我们的敌人。”

“我比你们懂得多。”克鲁许针锋相对。

“你在挑衅我们,白脸。很好,那你不妨来挑战下我的斧头。”阿瑟布斯举起他的巨斧,引起了一阵窃笑。

“我们打算这样毫无意义地吵到什么时候?”恐惧之主——坦达梅尔(Terror—master Thandamell)呵斥道,他的位阶制止了争吵。

“这不是起单一的事件,类似的事无处不在。”柯兹的舰队领主,文迪瑞姆·萨拉瓦迪愤怒地指责道。他怒视着他认为应当为此负责的人:“问题正在恶化。”

“不是我的人。”科隆·奥菲翁(Kheron Ophion)一口咬定。

“不是我的人!”第三烈爪的哈拉卡萨(Halasker)残酷地模仿着他的语气:“听听这懦夫的话,这么勇敢,这么高贵,这么确信他的战士都是道德楷模,文明标尺,伟大的领袖与斗士!与他无关。‘不是我的人!’”他哈哈大笑。

“这是真的!我的手下是正义的使者,不是恶棍!你也不看看自己的烈爪是什么样子,还敢对我指手画脚?!”

“你确定每个人都是这样?”克鲁许不屑一顾:“军团里有这么多战士,他们是骨子里的杀手——无论理由如何,他们都会杀人。你没法真正相信每一个人。”

“胡言乱语,”奥菲翁厌恶地皱起眉头:“不是我的人。”

“否认改变不了事实。”托瓦·托尔沉思着补充道。

“这些录像能说明什么?”佐索·沙哈尔说:“这些仆役可能犯了错、犯了罪,这可能是公正的惩罚!”

“这不是惩罚,”柯兹介入其中:“这是谋杀。谋杀军团宝贵的财产。为了谋杀而谋杀,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原体轻轻俯身,在投影场中激起一片光尘。他凝视着飘忽的影像,即使是那双更为敏锐的眼睛也找不到更多的信息。他站起身,转过头来。未经清洗的气味飘荡在连长之间。军团中越来越多的罪行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柯兹正变得越来越邋遢。

“马力索斯·库伦,找到这个人,把他带给我。我会做出审判,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没我的命令就不许杀人。”

“其他人呢,其他船呢?”库伦怒不可遏:“怎么我成了替罪羊!”

“你的愤怒是你心虚的伪装,”柯兹不悦地笑了:“这就是你给我的印象。”

“我要看到那个有罪的战士,我要惩罚他,”柯兹声音柔和,言语的内容却让库伦不寒而栗:“或者你更想让我追究他上级的责任?”

柯兹抚摸着腰间装有卜卦纸牌的皮套,这暗示着他一旦下定决心,库伦顷刻间便要人头落地。

库伦眼含怒火,但原体回以同样的怒视,让他闭上了嘴巴。

“这是新兵的错。我们死伤惨重,指挥链出现了空缺,只能由新血补上。甄选与放血的程序被破坏或是取消了。”法尔·卡塔说。

“那就重新征兵。你们应当保持警惕。我们于此看到的是军团血管中流淌着毒液的迹象。如果毒物抵达心脏或是大脑,”他轻抚自己的胸膛:“更大的躯体将会死去。”

“增加巡逻次数,把不值得信任的家伙剔除出指挥链,把新爪换成已经证明自身价值的老兵,然后让他们把帝皇的惩戒带给那些表露出最轻微抗命迹象的家伙,让他们知道何为恐惧!”

“他们不知何为恐惧。”

“他们会知道的!”柯兹咆哮:“所有人都知道恐惧,阿斯塔特战士也不例外,你要让他们知道何为恐惧!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做到就行!我不允许这种情况继续持续下去,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军团堕落到……到……”

呻吟取代了咆哮,赛瓦塔抬头,看到原体眼皮颤抖,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一步,这是某种第一连长再清楚不过的迹象。

商沮丧地抬起头。

赛瓦塔来到他的基因尊主之前。

“清理房间!”他下令:“会议结束了。”

“夜蝠议会应当留下,看看能从柯兹大人的预视中得到什么启示。”

“所有人,离开。”赛瓦塔重复了一遍,柯兹看到的幻境一直在恶化,让他与自己奸诈的弟兄们保持距离是明智之举。

“你也离开,商。”他对侍从官说。后者的脸色僵住了。

为了强调他的命令,两个巨大的身形从门口的阴影中显现出来。第一烈爪的黑甲卫身穿笨拙的终结者甲胄,手中的武器对准人群。他们只有两个,但足以让众人乖乖听话。门开了,连长们相互攻讦,鱼贯而出。

柯兹竭力站着,直至最后一人离开。赛瓦塔立刻赶向他的主人,可还没到他身边,柯兹便瘫倒在地。他紧紧握住扶手,几乎抬不起头来。

“吾主……”

“滚出去,赛。”

“那我去找药剂师。”

“不。”

“但是吾主……”

黑发分开,炽烈到足以灼伤灵魂的漆黑双目凝视着赛瓦塔。

“滚!”

赛瓦塔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服从。他转身离开,没有鞠躬,也没有敬礼。黑甲卫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儿子们不在身边,柯兹这才允许幻象将他压垮。

整整一个小时,肌肉紧锁的痛苦折磨着他。等到终于苏醒过来时,他独自一人,头脑清晰,心中除了哀伤别无他物。展现在他眼前的未来清晰到令人痛苦。而很快,它还会再回来。

最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躲在阴影中,不被发现地潜回自己的住处了。他独自一人,静静等待那幻象再次袭来。


他看到了一个黑沙燃起的世界。本为兄弟的军队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互相攻击,向曾经的朋友与盟友释放人类最强大的武器。

一连串的场景贯穿了原体的脑海,撕扯着他的理智,一切的黑暗与恐怖皆汇聚于其中。费鲁斯·马努斯被击倒;佩图拉伯阴郁的天性临近崩溃的边缘;安格朗将自己的狂怒撒向往昔的盟友。一次又一次,微小的背叛、琐碎的竞争、几不可查的伤害、受伤的骄傲,这一切的一切化为燃料,弯曲扭动着跃入火中,让它烧得更盛、更旺,直至冲天而起,划破苍穹,点燃整个银河,把帝皇所珍视的一切化为灰烬。

柯兹对他看到的恐怖幻象疯狂地嘶吼,这场背叛将他为之奋斗的一切都踩在脚下。秩序与正义被弃如敝履,取而代之的是混沌与无序。在所有的火焰与鲜血中,柯兹看到了一个正在狂舞的影子——那影子看起来是如此的熟悉,它的爪子被鲜血染红,它的面容被疯狂的愤恨与可憎的快乐所扭曲。

在鲜血,烈焰与疯狂中,康拉德·柯兹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柯兹喘息着醒来,大远征的一切在他的幻象面前显得是如此的滑稽,于是他放声大笑。狂热的想法从内心深处涌出。他双手紧握,从甲板上撕下了几块金属片。

“我不会的,”他大口喘气,笑得全身抽搐,即使是在惊恐地大叫时也没能停下:“我绝不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慢慢的,痛苦的,他头脑清醒了过来。狂笑的痉挛渐渐止息。

最终,柯兹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把一座山搬走也能更轻松一些。他带着疑虑审视着自己的房间。所有东西都毁了,大会议桌被掀翻,从中间断裂开来。房间边缘,乐器回廊石柱上的装饰品被砸烂了,里面的仪器也坏的无法修理。墙上与家具上,到处都是手指留下的,如同钉耙犁过得痕迹。四处都是血的味道。他看向自己的手,发现其上满是滑腻的殷红。一些血是他自己的,散发着来自原体的、携有神秘基因技艺的浓郁馨香。他在疯狂时扯掉了自己的指甲,现在已经结痂了。但更多血不是,他环顾四周,敏锐的目光穿透了房间最黑暗的角落。从垂下的窗帘中伸出一双腿,男人的躯干躺在房间的另一边,内脏像裙子一样散落在腰间。

细微的声音响起,柯兹猛地转过身。

他的一个儿子站在打开的门口看着他。他身上的气味不容置疑。着甲时,他的儿子们闻起来都差不多。同样的机油,同样的抛光粉,同样的臭氧随着电解的嗡嗡声从冷却口排出。但即使战斗甲密封严密,柯兹仍能闻到其下的味道。他们被他的基因种子污染了,但彼此间仍存在着细微的差异。

“商。”

不管有无盔甲,商闻起来都很软弱。他那结实的下巴与鹰钩鼻不过是虚有其表。威严的身躯下隐藏着优柔寡断的灵魂。他不能完全领悟第八军团任务的必要性。他对正义的忠诚太容易被感情所左右。他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缺陷:商比任何一个连长都更加崇拜原体。

这就是柯兹选择商的原因。一个心怀爱意的人不可能背叛他所爱的东西。柯兹利用了商的弱点。讽刺的是,他反而因此在黑暗的灵魂中寻到了与商的互惠之爱。固执,目光短浅,忠心耿耿,商是柯兹不憎恨的少数几个午夜领主之一。

商站了一会,在拔出武器与开口说话间犹豫不决。这就是商的本质,谨慎总是把他带到不确定性的悬崖边缘,然后又因不合时宜的勇气鲁莽跃起。他从未这样过,他一生中只因悲伤而跃起过一次。而且他会因自己的优柔寡断而死。

商摘下他的头盔,他的气味更加浓郁地飘入屋内。

“大人。”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在一片狼藉中打转:“您的幻觉越来越糟了。”

柯兹点点头,他口中满是鲜血的味道。

“是啊,我的儿子。”柯兹说:“曾经,它们只是在我的脑海中掠过的残像,我必须借助卡牌,努力思考才能完全理解。现在他们朝我一涌而来,他们的暴力从我身上涌出。”他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能做什——”

“留着你的陈词滥调吧,你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我走上这条路,那也是帝皇的安排。你只要做一件事,下次看到我陷入幻象中时,确保我是独自一人并清空附近的区域。我的执笔人在那,他是个无趣的人,心里没有足够激他犯罪的火焰。可我却像审判罪人一样杀了他,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

“是,吾主。”

原体疲惫的靠在墙上,视线久久无法从双手的鲜血上移开。

“我有罪。”他低声说:“法什玛纳里的死是不公正的。”他在震惊与羞耻的毒药侵蚀下哆哆嗦嗦。

商向他迈出沉重的一步。

“那些预言,吾主……还是一样的吗?”商深沉而洪亮的声音颤抖着。

“是啊。兄弟相残,骨肉相伤。大远征结束,荷鲁斯崛起,帝国衰落。”

“吾主,我们该——”

“不要告诉任何人!”柯兹尖锐的命令道:“如果你这么做,我会知道的。辜负我的信任将是最大的罪行,你将受到最严酷的惩罚。”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商立刻回答,他震惊与愤怒于柯兹竟会怀疑他的忠诚。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柯兹精疲力尽,睡眠在向他招手:“我已经预见到了,现在,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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