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之空 小说纪念

灿烂的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的午后，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列车还在隧道中穿梭，车轮压过铁轨，哐啷哐啷的声音透着黑黢黢的车窗时大时小。穹此时正坐在我的对面，手中拿着一袋刚拆开的百奇饼干，她一直都很喜欢这种带甜味的零食。“咔擦”一声，一根饼干在她嘴里折断，与此同时，初夏的阳光忽然从车窗透射进来，原来列车已经脱离了隧道。 大约二十分钟后，列车缓缓地驶进了车站。阔别已久的奥木染，在我和穹心中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存在呢？“便利店呢？”穹冷冰冰的问话一下将我拉回现实，“啊......这附近好像没有便利店，不过没多远就有一家很大的超市啦。”听罢，穹嘟起了嘴，扭头便走。“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啊” 我在心里感慨着，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刚走了没几分钟，穹已经慢慢的落在我身后。我忽然感受到衣襟后的拉扯，原来穹的手指已经勾住了我的衬衫。“都已经十几分钟啦，你明明说不远的”穹慵懒的声音已经夹杂着一丝丝不耐烦。我一转头，便迎上了她那满是委屈的眼神，“哎呀，很快就到啦，很快就到啦”我只能这么说，可这漫不经心的话语似乎让穹很生气，她猛地一揪，我重心忽然被拉拽着，一下就到了她身旁。“走不动的话，就让我推着你吧。”说话间我已经把手贴在了穹的后背，穹似乎被这突然的助力吓了一小跳，她不情愿地挣开我的手，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初夏，大自然正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她最为美丽的姿容。树木的新叶和青草的光泽铺陈出一片嫩绿，窄窄的田间小路四下交错蜿蜒，宛如一条条闪光的浅黄色的绸带，上面还绣着色彩缤纷的野花。天上的云彩结成一块一块，正缓慢的运动，阳光从其间的空隙洒落，为这一切洒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柔和光辉。 这充满生气的景象，倒和我印象中的奥木染相去无几。虽然些许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但那条直通爷爷诊所的路还清晰地映在我地脑海之中。曾经，爷爷在当地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医生，因此我的童年大部分都是与他的诊所相关。如今故地重游，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发。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超市。穹像往常一样，购买的大多是零食和速冻食品之类的，临走之时还不忘轻声抱怨着这儿的超市怎么如此之狭小，货品如此之匮乏。穹还说她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我找到一辆单车，便让她侧身坐在了车后座上。“那走喽！”我猛地蹬起踏板，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惯性，穹身子前倾，于是乎手臂自然而然地合拢，围住了我的腰身。穹细长白皙的手臂简直是不想让我挣脱一般，紧紧的环绕着我的身体，她也顺势将整个人完全的贴附在我的后背，我的身子只感到一阵熟悉又陌生的温暖与柔软，大概是我和穹也有些时间没有这么亲近过了的缘故。 我开始加速，虽说天色还亮，日头已经开始下沉，奥木染杂乱的小店铺的门帘和旗号在一个劲的翻飞。然而，当我看到沐浴在夕阳下金光闪闪的神社时，又不能不暂时把单车减速。参道被拾掇得很干净，长长的浅灰色像是流向神社的小河，排列整齐的石灯笼还未点亮，夕阳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参道上汇成一个又一个金色的圆斑。参道的尽头便是鸟居，记忆中庄严肃穆的暗红色油漆似乎被时间侵蚀，变得更加斑驳暗淡。自儿时起，神社给我的印象便是褪了色彩的清冷，唯有在夏日祭这种时候，那鸟居的暗红色才会显得和苹果糖一般甜蜜，空气中也有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热闹与纷繁。“穹，你还记得这嘛，以前夏日祭时我们经常来这里玩的喔，那时你总是躲在我身后的嘛，我们再一起去吧，要记得穿上浴衣喔。”  骑过今户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借着路旁房屋的灯光，我们摸索着来到了爷爷的诊所。虽然不久前我打扫过一次，但由于长时间无人居住，室内的布置还是显得十分简陋。一盏老旧的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照亮着暗黄色的旧衣橱，反倒使室内更加得暗淡。用手指在桌子上拂过，还是会沾上一层薄薄的灰。“网路呢？”穹总是很在意这东西，我摸着后脑勺，只能尴尬的笑着，实话告诉她实在是没有时间布置。夏夜里的蝉鸣此起彼伏，透过尚未完全关闭的木拉门清楚的传进房间，穹止不住地嫌弃着这些不知困倦的虫子。室内安静的气氛被一阵敲门声打破，传来的是邻居的声音：“悠，穹，你们回来啦！”  “啊，是的，刚刚才到的呢。”  “你们父母发生这样的事，我实在是很抱歉。”  “啊......谢谢您的关心。” “好在穹的身体逐渐好转了，今天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痛苦的回忆还是会像电光一般一一闪现，几个月前的电话那头，警察用冷冷的语气告诉我父母出现事故的画面还是那么清晰，甚至于让我感觉到有一些虚幻，仿佛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并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