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写给“井底之蛙”的湛蓝情歌：为什么“知晓天空之蓝的人啊”是冈妈的集大成之佳作

2020-08-22 01:55 作者:留学生BoBo 0人读过 | 我要投稿

温馨提示：这篇精心撰写的背景科普+观影感想为防止过度解读与内容的准确性，认真参考了大量的杂志与网络访谈，实地考察报告以及制作团队的传记，请您放心阅读。因为重点是解读影片的主题以及创作理念，所以即使已尽量避免对细节的剧透，但还是强烈建议您在观影后再来读这篇专栏，祝您观影愉快！

温馨提示 2：片尾职员表部分有片中人物的后日谈（有惊喜！），请务必不要跳过.（微笑）

（小贴士：读本文时，BoBo建议您可以考虑将本片的主题曲作为背景音，相信会给您带来不一样的体验哦！）

“井底之蛙不知大海之辽阔，却知晓天空之蔚蓝”——相生茜.

不知大家是否幻想过有朝一日与过去的自己面对面对峙时（监督长井龙雪在访谈中承认这就是他的创作灵感，并全权交给编剧冈田麿里来展开这个故事），我们是否会担心因为变成曾经最讨厌的大人摸样，而让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个对未来充满期冀的自己感到失望不已？我们是否会压着心中的戾气，自卑与绝望，用“我已经努力过了啊”之类的说辞来为现在的窘态辩护？毕竟比起在都市大展身手的“丰满”规划，现实是“骨感”而残酷的，有时背负着生活重担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靠摸爬滚打来艰难求生就已经是值得庆贺的“胜利”...

"知晓天空之蓝的人啊"（以下简称“湛蓝天空”）就是这样一部回答上述问题的“非典型”青春作品。它并不是无病呻吟的青春祭曲，亦不是强行励志的心灵鸡汤，而是给所有沉浸在人生蓝图中不能自拔的观众一记当头棒喝，提醒我们在低头追梦的同时，也不要忘了抬头看看那片始终守望着自己的“天空”...

当我们尝试解读这部电影时，则不可避免地要提到由长井龙雪，冈田麿里与田中将贺构成的黄金组合“超和平Busters" 。这三人在业界堪称如雷贯耳，许多在动画史上留有浓重一笔的作品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而当他们以“超和平Busters"的名义合作时，则侧重于校园青春题材作品，并时刻探索如何在既有的成功模式下做到创新，以不同角度，不同思维与不同理念来诠释恋爱，友情与成长等王道元素...

曾经有欧美的影评人这样调侃道：“如果你不是当地日本人但却对偏僻的秩父市感到耳熟能详的话，那么我敢打赌你八成接触过冈田麿里的作品”，虽然只是句玩笑，不过我们亦足以窥视到编剧冈田对她家乡那复杂的情感。凡是读过她传记的朋友想必都对其中浓墨重彩的“黑暗学生时代”记忆犹新：家庭不和（母亲对她不闻不问）; 由于天生木讷而不善交际; 再加上因自闭在校园饱受欺凌，几度濒临辍学的边缘等等。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也让冈田在塑造笔下人物时也或多或少地映射着自己的影子，“湛蓝天空”的主人公相生葵自然亦不例外。就像葵认为故乡是对自身的牢笼，对于在学生时代难以找到容身之处的冈田来说，那个被山环绕的秩父市，也是要逃离的场所...

但是就像她笔下的人物那样，人终究是会成长的。冈田认为成长并不一定意味着焕然一新的质变，而是如何拥抱并接受过去的阴霾，并努力打破内心中那画地为牢的无形壁垒，最终变得更加包容，更加坚强。毕竟长大成人并不等于故作深沉，如何活的更真实更从容则是每一个即将迈入社会的人所必须思考的课题（我们将在下面的影片解读来细说冈田编剧所给出的答案）...

在“湛蓝天空”作为三部曲的收官之作被提上日程时，冈田刚刚完成了她的监督首秀“朝花夕拾”，而这部作品也给了长井监督与制作人清水博之以灵感，他们想做出一个过去的“少年”与当下的“青年”产生矛盾并以此为冲突的故事。经过紧张讨论后，清水给出了他心中的目标：他想让这部作品成为“一部可以动摇人心的青春故事”，一个可以让观众感同身受的故事，而且可能的话，为正处在人生十字路的人们以启迪的故事...

虽然关于本片是否达到了以上初衷见仁见智，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湛蓝天空”在继续着青春恋爱这个主题的同时，也有意淡化了校园元素，通过更多成年人的视角，来表现少男少女在义无反顾地追梦的同时，亦难免地会面对社会的残酷与历练。所以“贵圈真乱”等几乎与冈田绑定的元素并不是本片的重点...

而我们接下来也将以片中三位主角的视角，娓娓道来为什么“湛蓝天空”堪称凝聚着主创者们心路历程的集大成之作...

"盆地这玩意啊，就像把人围起来的高墙，我们则是困在这巨大牢房的囚徒”，这是葵在电影开篇时除了心理活动外的首句正式台词，也即刻为我们刻画了一个叛逆，中二，对波澜不惊的乡下生活倍感窒息的花季少女形象。有意思的是，葵的日文「あおい」也有”蓝色“（强烈暗示233）与“幼稚/稚嫩”的意思，而且她在片中早期的行为也的确称不上讨喜：拒绝在家乡升学并执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闯东京”，对最爱的姐姐说出伤人的话，对身边的朋友与年下的青梅竹马抱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不过这些当然不是葵的真实所想，作为一名不知如何正确表达自己内心的17岁少女，葵也在不断尝试以自己的方式来走出困局。她之所以坚持离开家乡，是因为自己心中对姐姐茜由来已久的愧疚。她坚信是13年前自己的哭闹，让姐姐下定决心拒绝慎之介一起前往东京打拼的邀请，选择与自己留守在秩父市。葵想早日摆脱自己的“拖油瓶”定位，还姐姐以追梦的自由，她不想茜再为自己而毫无怨言地牺牲一切了...

作为自己贝斯的启蒙老师，葵一直对慎之介心生憧憬，所以当她见到少年版的“地缚灵”慎之时，再辅以已到而立之年的慎之介那副落魄模样所带来的落差感，让葵在不知不觉中对“不该爱上的人”产生了情愫。渐渐地她发现了矛盾的现状：虽然她极力想让（大龄）青年的慎之介与姐姐茜破镜重圆，但是这么做也可能意味着少年版的慎之也会随之消失。这种迷茫也直接导致了葵对茜那场莫名的恶言相向：她不想重蹈姐姐的覆辙靠牺牲爱情来解决问题，但是她也明白这并不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最终也只加剧了她对姐姐的愧疚感...

只是葵当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之所以对茜抱有莫名的亏欠感，是因为她坚信姐姐是无所不能的完美超人，而亲情反而成为了阻止完美姐姐继续前进的枷锁。不过当她发现了茜的“小葵攻略手册”后才终于醒悟：那个看似样样精通的全才姐姐，其实是她拼命维持的人格面具而已，她并没有看到在光鲜亮丽的背后下那些悄声无息的付出，夜以继日的努力以及伤痕累累的手指。葵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成为亲情，友情与爱情的接受方，已经有所成长的她也到了为她人付出与回馈的时候...

葵最终选择了放手，以失恋的方式让自己一度停滞不前的时间再次得以转动。对于她来说，慎之与茜都是她的“蓝天”，前者是她憧憬与追逐的对象，代表着对梦想以浪漫的不懈追求；而后者则是她的坚强后盾，以一己之力来撑起那个过于沉重的负担。为了不再后悔，为了了却多年的心愿，她选择了成全后者的幸福，这也是为什么在结尾时她执意要让茜与慎之介共处一车，因为她的存在从此将不再成为那两个人关系的壁垒; 葵明白，能让姐姐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潸然落泪的人，只有慎之介...

作为一只尚未成熟的“井底之蛙”，放弃进京选择当地升学的葵眺望着那默默陪伴着她17年的蔚蓝天空，那片她之前熟视无睹，一度选择逃避的天空，不由得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天空真是该死的蓝啊！！！”

我们接下来所要谈到的慎之（18岁）与慎之介（31岁），可以说是全片最复杂亦最为重要的灵魂人物。年轻时的慎之介可谓血气方刚，为了自己的音乐梦他毅然选择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大城市来打拼天下。尽管他当时除了勇气与技艺几乎一无所有，不过却坚信自己有朝一日定会功成名就，给因家庭原因选择留守故乡的初恋以切实的安心与幸福...

只是当年的雄心壮志随着时间漂移渐渐地被社会与现实磨平了棱角；那个“出人头地，衣锦还乡”的愿望，亦逐渐从支撑他前行的心灵支柱，变成了不堪回首的噩梦。虽然慎之介如愿以偿地从事着音乐工作，但是成为演歌御用伴奏团的吉他手自然与他当年的人生规划大相径庭...

“为什么会出现18岁版本的慎之？” “慎之到底是地缚灵还是幽灵？” 等问题影片并没有直白地给出答案，不过我们倒是可以从剧情中一些比较“直球”的隐喻中找到线索。当他被茜郑重地拒绝同行东京后，慎之介曾一度想放弃赴京闯荡的想法，因为他自己都承认“放弃这么多离开这里【指秩父市】到底值不值得”，但是做出权衡之后他还是输给了对未知的大城市诱惑，将与茜一起买下的红吉他封印在曾经用来乐队排练的私人用佛堂，也不知不觉将自己的执念定格在那个瞬间...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一下，在秩父三部曲中，神灵等超自然力量是它们的一个共通元素，这点我们无需过度解读，无论是“未闻花名”中的灵体，“心欲呐喊”中的鸡蛋，还是“湛蓝天空”中的分身，都只是以抽象的方式来代表内心的纠葛以及被束缚的过去）

所以那把在佛堂中静静立在角落里的红色吉他，以及附身于此的18岁慎之，可以看作是慎之介想重拾却羞于拿起，想丢弃却无勇气放手的理想。而吉他的琴弦，也成为了阻止慎之走出佛堂的空气墙。当琴弦被拼命挣断时，那些束缚慎之前行的梦想也终于消失，停滞不前的时间也终于再次转动...

有趣的是，冈田编剧在处理剧情中的“超自然元素”时采取了一贯的简单粗暴做法：让慎之与慎之介直接冲突，大吵一架（结合之前的访谈内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整部电影都是为这一幕铺垫的）。在18岁的慎之眼里，慎之介是个不思进取，整天浑噩度日，自甘堕落的“肮脏大人”，是只会用“现实”与“努力”等借口来掩盖失败，最令他感到不齿的存在。而在31岁的慎之介看来，13年前的自己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整天对梦想夸夸其谈，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社会冷暖的“井底之蛙”。但是望着曾经的自己那双充满希望，未被种种约定熟成的“社会真实”所污染的眼睛，慎之介的内心还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在表演当天，慎之介与葵有了短暂的再会，虽然他鼓起勇气再次告白，不过却再次被拒。不过这次茜给的理由也之后慎之介的行动埋下了伏笔：“30多出头还只能算 ‘小年轻’，这么快求稳太早了，一切才刚刚开始”。这句话，结合编剧冈田自身的经历（在外闯荡无果后回到家乡再次从零开始），也可以视为她向所有处在同样人生十字路的观众的赠言，是啊，一切才刚刚开始，现在并不是为之前的失败妥协感伤的时候...

这时通过慎之介当年唯一，也是与本片同名的出道单曲，相信我们亦可以一窥他当时的心态：“染红的天空溢出水束打在身上/ 流出，浮现自己最脆弱的身影/ 渗着蓝色的回忆之所以无处躲藏，是因为同样的日复一日，我再度追求/ 因为想知道你所熟知的天蓝色，所以追逐。。。” 慎之介的“蓝天”，至始至终都是自己的理想以及茜，而他对未来的执念，对现实的无奈以及对茜的思念，都毫无保留地写进那首歌里...

在电影的最高潮，为了拯救茜，慎之终于拼尽全力打破了空气墙，毕竟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茜的身边。而慎之介当然也明白年少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他无法帅气地一飞冲天，只得狼狈不堪地追逐着慎之与葵的背影。此时他不只是想找到茜，也希望能追回那个早已放弃的自己。毕竟他们都是看着同一片蔚蓝的天空长大的，只是而立之年的慎之介由于长时间“低头”，暂时忘却了头顶“蓝天”的美好...

在那稍纵即逝的13年岁月里，慎之介自己也已经忘记究竟是何时自己与心中坚守的梦想渐行渐远，已经忘记何时故乡成为了陌生的地名。但是当他放下沉重的心理包袱，对过去的失败释怀后，他终于明白，这个自己曾一度抛弃的故乡，仍留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慎之介决定再次前往大都市为自己的梦想打拼，只不过这次故乡成为了他心中的绿洲，他再也不会迷失方向与归宿了。。。

“再见了，那天少年心中的梦想
还会再见，还会重逢
你仍然能够从容地这么说出口吗？
将湛蓝天空化作心中的绿洲
游向它，深潜其中
还会再回来的”

——片尾曲 “葵”的歌词

最后我们将焦点放回茜，以及她那句贯穿全片的话，“井底之蛙不知大海之辽阔，却知晓天空之蔚蓝”究竟有着什么含义。

在故事的开头，当被葵问及她对青梅竹马正道有何想法的时候，茜从容地回答：“即使在平时的交流中觉察到什么，有时也必须将它们埋藏在心底，这是成人的基本礼节”。而这也正是她这13年来的处世哲学。茜总是有意地埋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让人很难看清楚她的内心...

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让茜与葵失去了双亲，也迫使茜放弃了与慎之介一同前往东京打拼的人生规划，我们不难想象，这对一个前程似锦的花样少女来说，需要多大的牺牲与觉悟。也就是在这时，原本就很成熟的茜将自己 “武装”起来，把自己塑造成妹妹眼中的完美超人，虽然她不知道这也让包括葵在内的邻里觉得，是妹妹葵成为了阻止茜前进的枷锁...

但茜从未有过这种想法，相反，葵并不是束缚，而是可以令她为之自豪的骄傲。所以当正道对茜表示希望通过与慎之介的再会，她能与过去做个了结，茜则很干净俐落地驳斥了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都是我自己选择，自行做出的决定”。葵就是茜的“蓝天”，她始终都把妹妹的想法放在最优先的位置。就连恋人慎之介一再请求的蛋黄酱金枪鱼饭团，也只得为葵喜欢的昆布口味让路，毕竟对于四面环山的秩父市，金枪鱼才是“外面的大海”才能找到的东西...

为了葵，茜选择不去见识曾一度与慎之介一同憧憬的“大海”，而是留守家乡做一名井底之蛙。

当她听到长大后的慎之介鼓起勇气对自己再次发出邀请的时候，茜则觉得现在对梦想妥协还为时尚早，“别让我失望了”并不只是说给慎之介，也是给选择留守的自己。她希望自己的初恋能继续对音乐的热情，而且也想证明自己并没有为当年的选择而感到后悔...

其实一直以来将她束缚的，并不是葵本身，而是想要尽快成为监护人的角色，不轻易与他人倾吐内心以及尽力想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葵的想法。当她与慎之介的那次倾心攀谈后，随着偷偷拭去的眼泪，那把无形的枷锁也随之烟消云散...

故事的最后，当慎之介表示自己不会放弃追求茜的时候，茜才若有所思地说道：“三个人吗，是这样啊，葵已经是和我当年相仿的年纪了啊”。话语中的三个人，表示茜已经把慎之与慎之介当作两个独立的个体去看待。既然葵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那个令人操心的妹妹已经不再是无时无刻需要悉心照料的“小孩子”，而是一位善良，率真的“大姑娘”。既然心中最重要的愿望已经实现，那么也是时候开始人生中的下一个“梦想”了...

于是她对慎之介说: "下次试着做蛋黄酱金枪鱼饭团吧". 此时茜开始正视与慎之介的感情，并将以自己的节奏来行走接下来的人生道路。停滞了13年的时间，终于再次转动...

我们也不妨借此解读一下姐姐茜在毕业册写下的寄语，也是贯穿全片的一句赠言：“井底之蛙不知大海之辽阔，却知晓天空之蔚蓝”。片中的大海可以视为繁华喧闹的大都市，或者任何可以梦想成真的“健陀罗”（印度佛教圣地），吸引着为梦想而”朝圣”的年轻人如浪花般前仆后继地涌入其中，哪怕等待大多数人的只是梦碎后无尽的惆怅与失落...

而天空，则并不单指故乡秩父市，而是所有与身边重要之人一起度过的，值得在心中永久珍藏的回忆与时光。虽然只能通过小小的井口去窥视眼前的蓝天，但这是随时默默陪伴着我们的美好。它纵然比不上广袤无垠的陆地，也比不上一览无际的大海，但它是只属于我们自己，堪称独一无二的绝景...

生活从来都不是一场需要争得头破血流的竞赛，我们也无需因为落后他人而感到过分焦虑。毕竟无论是何种“社会公认”的“成功人士”，都无权也没有资格来强行定义我们心中的成功。我们只需按自己的节奏，向自己内心的既定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地坚定前行就好。。。

就像只有亲身到过东京的人才能领略到那灯火通明，熙来攘往的热闹景象；也只有亲身住在秩夫市的人才会告诉你这里的天空为何如此与众不同，因为——

它是“如此该死的蓝！！”

（正文完）

这里将分享一些关于电影的有趣小细节以及各种番外信息

导演新海诚在观影后丝毫不吝惜对”湛蓝天空“的盛赞：“长井龙雪监督所执导的‘知晓天空之蓝的人啊’ 是一部非常令人振奋的作品，因为相信会有很多观众会想【这根本就是为我量身而拍的电影啊！】。很明显，长井，田中与冈田三人组继续为我们描绘着只有他们才能清楚表达的情感。自从10年前的’龙与虎！‘他们三人就是我憧憬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