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后26
可是,哈里刚、哈里强、哈密嗤叔侄始终拥戴太子宜,毕竟,太子宜是完颜阿骨打的血脉,当初也是这三人在完颜吴乞买面前力挺,说皇帝千秋之后,皇叔完颜斜也无意于皇位,宗干早逝,无有功绩,只有次子宗望随太祖起兵,声名显赫,若英年早逝,长子宜可继承皇位,以示陛下对太祖的敬畏之心。
多年以后,受汉文化的影响,女真人终究抵挡不住皇权的诱惑,兄弟子侄之间相互猜度,相互排挤,相互残杀,太祖创下的一片基业即将毁于一旦,身为两朝元老的哈里刚、哈里强,当然不愿看到,身为左督军的完颜昌有调集人马的权利,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人就是金兀术。所以,哈里刚给侄儿哈密嗤写家信,并把京中的巨大危机告诉金兀术,金兀术得知讯息后,立即停兵罢战,趁着夜色的掩护,将人马撤出庐州,一场风雨欲来的危险局势,瞬间化为乌有。
知州仇悆万万没有想到,风雨飘摇的庐州城,在十五万大军的重重围困之下,还能安然无恙,他怎么也弄不懂金兀术为什么会撤兵,除了对岳飞的佩服外,仇悆派人打探,才得知大金国国内有变故,金兀术不得不撤兵回援太子。
岳飞得到仇悆的禀报后,立即上奏折给高宗赵构,趁金人国丧之际,整肃军马,继续北伐,高宗赵构没有准允,命他继续驻守鄂州。就在此时,张显命人前来禀报,洞庭湖“大圣大王”杨幺派遣属下杨钦、李合戎偷袭鄂州,与金人、伪齐沆瀣一气,鄂州只有五千人马,奋死抵抗,恐难时日。岳飞一听,马上派遣杨再兴、岳云为先锋,马不停蹄驰援鄂州。
杨钦、李合戎更没想到救援庐州的岳飞,还能派出人马来回援鄂州,感到非常震惊,多番打听之后,得知金人已经退兵,他们赶紧领着自己舟船退回洞庭湖。这真是:千乘万旗风雷动,饮马淮水混一同;塞外秋昏枯草尽,雾霭暗度花落红。自是一年秋风劲,西湖花好月更明,不念父兄异乡苦,犹看胡舞吟升平。牛皋使诈斧下余生,太宗悬命金人回兵。
为了回援金国太子完颜宜,金兀术不得不放弃庐州,撤回人马,伪齐的秋季攻势随之瓦解。岳飞上书朝廷“……敌国丧,宜收复失地”的奏请,并没有得到南宋朝廷的同意,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大圣大王”杨幺在洞庭湖越来越猖獗,队伍已经发展壮大到几十万人(当然,杨幺的人马亦兵亦民,甚至包括家属、小孩),高宗赵构认为:“湖匪为腹心害,不先去之,无以立国(这大概就是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最早版本)。”
自靖康之难以来,一个颇为强悍的大宋王朝,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二帝被掳之后,有的州官投靠金人,有的州官携家逃遁,有的州官发生叛乱,盗匪四起,民不聊生。中原有杜叔五、李成之乱,福建路有范汝为、曹成之乱,荆湖路有孔彦舟、杨幺之乱,势大者自立为王,钟相、杨幺就是这样的混世魔王。
杨幺的人马为什么会如此迅速地壮大起来?原来,靖康之难时,钟相长子钟子昂招募一支三百人的勤王队伍,到达赵构即位的南京应天府后,初登帝位的赵构不仅将大元帅府的人马重新编制,而且为了安抚百姓,将钟子昂带领的三百人队伍随即遣散。但钟相父子看到天下已经大乱,便将原来招募的“百姓兵”团集在家,结成队伍,多置旗帜、器甲,打着“勤王”的旗号,作乱世之资。
建炎四年二月,原出身盗匪的京东西路东平府钤辖孔彦舟作乱,并杀到鼎州北面的澧州。钟相乘着地方官逃遁的机会,也发动叛乱,自立为楚王,建立了割据政权,并很快占据了洞庭湖周边的大部分州、县,包括鼎州全境的武陵、桃源、辰阳、沅江。
因为时局动荡不安,百姓为求自保,纷纷加入到钟相父子的队伍中来,钟相的地盘逐渐发展到澧州全境的澧阳、石门、安乡、慈利四县,荆南府的枝江、松滋、石首、公安和峡州宜都县,岳州华容县,辰州沅陵县,潭州的益阳、宁乡、湘阴、安化等,也尽在钟相父子的手中。
俗话说得好: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为了抢夺地盘,盗匪出身的孔彦舟,如何能够容忍钟相父子与自己争地盘,一来二去,两军发生火并,钟相在与孔彦舟的交锋中,舟船兵甲不如孔彦舟锐利,不懂治军之法,惨遭大败,孔彦舟军俘虏并处死了钟相及其妻伊氏、长子钟子昂,然后北上投靠了伪齐。
钟相死后,澧州的余部杨太转移到辰阳县,和钟相次子钟子义一起形成了一股较大的势力。钟子义被称为“太子”,封黄诚为军师、左仆射,杨钦为军马太尉,设总寨于宝台山,杨太、夏诚、杨华、杨广、李合戎、英宣、田明、周伦、刘衡、金琮、刘诜、黄佐等十几人充当首领,因为杨太在众首领中年龄最小,遂被称为杨幺。此时,孔彦舟离去,能够称霸洞庭的只有钟子义杨幺等人,人马、地盘迅速扩张。
建炎四年六月,宋廷任命程昌寓为鼎州澧州镇抚使兼鼎州知州,担负剿匪大任。听说南宋朝廷派兵来围剿自己,钟子昂多番鼓噪、恐吓、拉拢被孔彦舟冲散的人马,集结了八万之众,伐木为船,垒土成寨,与程昌寓打起袭扰战,沿湖一带,寨栅林立,风帆栉次,锄镰并举,声威大震,由于钟子义的人马熟悉地形,善于泅渡,将程昌寓的官军打得大败。
程昌寓大败,赵构心中不悦,为了保住头上的这顶乌纱,昱年一月,程昌寓再次整顿人马前来剿灭钟子义、杨幺等人,钟子义杨幺等人瞅准季节变化,水涨入湖,水落上岸,将平庸无能的程昌寓弄得精疲力竭,最后,程昌寓不得不采用大宋最拿手的办法——招安,招降了钟子义身旁的大将杨华,钟子义的权利逐渐被架空,实际*控洞庭湖的人,就是大圣大王——杨幺。
为了剿灭湖匪,高宗赵构多次想派岳飞前往荆湖路镇压杨幺,但是,淮南路不断遭受伪齐的袭扰,赵构不得不放弃岳飞军。绍兴三年,朝廷任命王燮为荆南府潭州鼎州澧州岳州鄂州制置使,以其“神武前军”一万多人为主,共五万多人马围剿杨幺。但是,王燮的“神武前军”基本是半军半匪,剽掠杀伤,莫知其数,当地百姓莫不“愿食其肉而不可得”,所以,杨幺组织受残害的百姓,以其水军的优势,全歼统制崔增和吴全的一万水军,缴获舰船不计其数;又在陆上乘胜追击,打败王燮的“神武前军”主力,高宗赵构实在无法容忍,将程昌寓调离鼎州,王燮的“神武前军”改隶为韩世忠辖制。
绍兴四年九月,朝廷得知岳飞救援淮南西路成功后,迫不及待地要岳飞人马回驻鄂州,稍作休整后,准备开赴潭州剿灭杨幺。绍兴五年二月,岳飞从池州前往高宗赵构的“行在”平江府,岳飞第三次觐见赵构,他与赵构一起回归临安。
一路之上,赵构与岳飞同食同驻,对岳飞剿灭湖匪寄予厚望,但岳飞依然念念不忘北伐攻金,收复河东失地。他对赵构曰:乱民起,乃金之害,金兵所到之处烧、杀、*、掳,百姓无以为继,故金为疮湖匪为疥,若朝廷举旗伐金,国人将同仇敌忾,湖匪不战而散。赵构谓曰:梁山太湖为前车鉴,无金之忧矣!岳飞无。
回到临安之后,高宗赵构除任命岳飞为两镇节度使外,还加封他为荆湖南路荆湖北路襄阳府路制置使,“神武后军”都统制,赐钱十万贯、帛五千匹,朝堂嘉许,恩宠有加。朝堂之上,赵构谓曰:杨幺匪众狡诈异常,卿以何策剿灭湖匪?岳飞答曰:兵亦何常,惟用之如何耳!今国势如此,而心腹之忧未除,岂臣子辞难时耶?(岳飞的意思是: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只有根据具体情况用兵,如今国难当头,湖匪既然是陛下的心腹之患,心腹之患不除,作为臣子的怎么能畏难而推辞呢?)
三月,岳飞从池州前往潭州,四月上旬到达,朝廷派右相张浚前往军中督军。到达潭州后,岳飞第一件事就是将被招安的田明、杨华请来,询问杨幺军的大致情况。田明、杨华告诉岳飞,杨幺军之所以能够打败官军,队伍能够越来越大,原因很简单——陆耕水战。所谓的陆耕水战就是:春夏水涨宋军不能出兵时,他们耕种田地,囤聚粮草,召集更多难民;秋冬水落,宋軍发动攻势时,官军陆袭则入湖,水攻则登岸,让程昌寓、王燮等人毫无办法。
不经意间,杨华告诉岳飞,杨幺意欲拜黄佐为相,被黄佐多番拒绝,这句话,不禁让岳飞根毛倒竖,虎眼圆睁,他立即向杨华询问细节,细问之下,更加坚定岳飞剿灭杨幺的决心。然后,岳飞向右相张浚建议,任命田明为衡州兵马钤辖,杨华为潭州兵马钤辖,以示朝廷反正有功,既往不咎。
入夜,岳飞再招杨华,谓曰:杨钤辖可否重返宝台山?杨华听后,当即一愣,双膝跪倒道:杨某逞岳侯恩宠,死心塌地,绝无二心,此生不复湖贼矣!岳飞立即将杨华搀扶起来,道:“杨钤辖请起!岳某非此意耳!”杨华半信半疑道:“岳侯何故?”
岳飞请杨华坐下,如此这么这么回事对杨华这般讲来,杨华听后,挺着胸脯道:“岳侯待杨华恩重如山,杨华绝无二心,只要岳侯能信得过杨华,杨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岳飞哈哈大笑道:“杨钤辖多心了,此番前往宝台山,事关重大,如若信不过杨钤辖,何故有此一问?”
杨华感激涕零,双膝跪地道:“岳侯,诚人也!杨华若有异心,必遭天谴,请问岳侯,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兵贵神速,不可耽搁,岳某现在就随杨钤辖前往宝台山,只是到了宝台山,杨钤辖一定要记住岳某叫丘山,不要露出半点儿破绽。”岳飞道。“岳侯请放心,您就是杨华的再生父母,即使杨华死在宝台山,也确保岳侯无恙。”杨华信誓旦旦道。
说完,岳飞脱去铠甲,罩上书卷气十足的服饰,趁着夜色,随杨华一起向洞庭湖走去。
抛开岳飞杨华暂且不说,且说龙阳宝台山大寨,旗风招展,号带飘扬,人声鼎沸,舟船林立,二十八家大小头领齐聚大寨,共同商讨如何对付官军。只见大寨中间的虎皮椅上坐着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身高在七尺开外,身着铠甲,金黄色的头盔之上飘着血红的簪缨,簪缨下一张黝黑的脸庞,透着坚强和刚毅,宽脑门、尖下巴,粗重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只是双腮有些塌陷,表示他对目前的形势过于担忧,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此人正是杨幺。
在杨幺身旁坐着一位年约三十五、六岁的文人,身材不高,一脸狡黠,极富智慧,此人就是杨幺的军师、左仆射黄诚;右手坐着一位武将,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身后插着一柄五十多斤重的钢铁鱼叉,此人正是兵马太尉杨钦。依次坐在下首的是夏诚、李合戎、英宣、周伦、刘衡、金琮、刘诜、陈寓信、黄佐等二十八家聚义首领。
只听杨幺沉声问道:“各位首领,程昌寓、王燮兵败后,朝廷派遣鄂州节度使岳飞,领‘神武后军’三万多人前来剿灭我等,素闻岳鹏举武功高强,智谋过人,连金国四狼主金兀术都不是他的对手,我等应如何应对?”
素有小诸葛之称的沅陵狐周伦起身说道:“大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当初程昌寓、王燮也是来势汹汹,结果还不是被我等打得落花流水,此次,岳飞前来,我们如法炮制,管叫他体面而来,落荒而去,洞庭依然是我等的洞庭,八百里烟波浩渺,唯大王放舟湖面,笑赵构那厮辱没祖宗的龟儿子。哈哈哈……”说完,笑声不绝,似乎要把大寨的顶棚掀翻。
英宣起身道:“大王,小诸葛说的没错,您就是洞庭湖上的苍龙,岂是赵构那厮可比的,大王,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各位头领,勇气可嘉,话说得也不错,但岳飞非寻常人可比,此人爱兵如子,用兵有方,青龙山八百破十万,还是令本王担心啊!”杨幺道。
“大王担心的甚是。各位首领切莫低估岳飞的能力,据舍弟黄佐所,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逗引埋伏,无所不精,我们还是谨慎的好。当务之急,大王要催促船工尽快打造车轮战舰,以备不时之需。”坐在左手的黄诚起身道。
“不错!车轮战舰是我们战胜官军的法宝,还是耽误不得!”坐在右手的杨钦大声说道。大家你一,我一语,就如何应对岳飞的围剿,争得不可开交,就在这时,有喽啰来报:“启禀大圣大王,大将军杨华倒傅双手,身上背满荆棘,跪在大寨外求见!”
杨幺一听,“噌”的一声从虎皮椅上站了起来,沉声问道:“你说何人在外求见?”“报告大王,大将军杨华求见!”刚才回禀的喽啰再次答道。嗯!据线人来报,杨华被擒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此刻出现,会不会与岳飞围剿有关,或者是岳飞派来的奸细呢?他对左仆射黄诚问道:“军师,杨华此时出现,究竟是什么来头?”
黄诚捋了捋山羊胡子,眯着眼睛道:“以臣下看,来者不善!”“何以见得?”杨幺立即问道。“大王请想:下沚江一战,我们虽然大败官军,但是,我们也损失也非常惨重,大将杨广不知被何人所杀,大将军杨华杳无音讯,时至今日,杨将军突然出现,大王不觉得有很多蹊跷吗?”黄诚对杨幺道。
“嗯!杨华行踪的确令人可疑,但杨将军毕竟是洞庭湖老人,若无真凭实据,本王如何处置呢?”杨幺不禁发问。“哈哈哈……果然是混世魔王,难以成就大事,想拜我为相,我看,还是趁早散伙吧!”坐在黄诚右手的一位文士开口道。
这一笑,倒把杨幺和众人笑得莫名其妙,黄诚回身问道:“贤弟,你何故发笑?此又是何意?”只听旁边的文士道:“成大业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杨华为何许人?难道还有人比他哥哥更了解他吗?”
那位问了,发笑之人是何许人也?书中暗表,发笑之人正是岳飞在襄阳城的结义兄弟黄佐是也!当年,岳飞为了追踪“血手印”的踪影,离开襄阳,直奔光明顶,结义兄弟黄佐依然在襄阳城靠代写家书、誊录公文为生。可好景不长,金人攻破汴京,二帝被掳,天下大乱,各地叛军揭竿而起,钟相父子高举“勤王”大旗,招兵买马,抢夺地盘。
自从钟相父子被孔彦舟所杀后,钟子义、杨幺等人深感身边无有识之士的厉害,所以,杨幺在到达辰阳后,得遇落魄秀才黄诚,黄诚告诉杨幺,要想成就大业,必须要招贤纳士,为自己出谋划策。自己有一堂弟名曰黄佐,素有凤雏的美名,绝非百里之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排兵布阵,无所不精,若能得到堂弟黄佐相助,无异于曹*得郭奉孝,刘备得诸葛孔明也!
听了黄诚的介绍,杨幺思贤若渴,恭恭敬敬地向黄诚道:“先生,在下杨太慕先生大名,愿拜先生为军师,若能得舍弟相助,杨太肝脑涂地请他出山,必拜为丞相,不知舍弟身在何处?还请先生为我引荐?”
黄诚道:“唉……难啊!”听了黄诚的哀叹后,杨幺急切地问道:“先生,何故有如此之叹?”黄诚道:“杨头领有所不知,堂弟从小心存高远,志向远大,总想以一己之才报效家国,只可惜生不逢时,屡试不中,前些年,堂弟进京应试,因为没有钱财通融考官,依然不能及第,自感羞愤难当,无颜见家乡父老,漂泊在外,现身居何处?鄙人也不清楚。”
杨幺搓手嗟叹道:“唉!太为舍弟甚为惋惜,腐朽没落的大宋王朝哪有百姓的过活,若蒙先生不弃,太拜先生为师,还望先生指点迷津,共图大业。”“杨头领谦逊了,诚才疏学浅,何敢为人师,若是杨头领不嫌在下粗俗,诚愿为杨首领誊写公文,代写告示足矣!”黄诚假模假样道。
“多谢先生教诲,太给先生行礼了!”说完,杨幺要给黄诚行礼,黄诚急忙上前拦住杨幺,并随其一同来到宝台山。无巧不巧,来到宝台山后,黄诚在这里遇到一位书生,这位书生是与黄佐同时进京赶考的学子,询问之下,杨幺得知黄佐就在襄阳,钟子义命杨幺、黄诚带上珍宝玉帛前往襄阳请黄佐出山。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黄佐,却被黄佐严词拒绝,心胸狭窄的杨幺强行将黄佐掳到洞庭湖,想让回到家乡的黄佐回心转意,可是,黄佐醒来将钟子义杨幺骂得狗血喷头,无奈之下,杨幺命人将黄佐看护起来。
下沚江一战,钟子义元气大伤,铁心支持钟子义的大将杨华、虎威将军杨广不知所踪。杨幺胁迫钟子义自封大圣大王,加封黄诚为左仆射,杨钦为军马太尉。为了能得到黄佐的相助,杨幺命人在宝台山盖宝相楼,一是告诉黄佐,这就是我专门为你盖的丞相楼,我是多么看重你黄佐;二是软禁之地,如果你还是不肯相助,这里就是你的老死之地,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可是,黄佐依然不为所动,困于杨幺军中,始终不为杨幺献一计,谋一策。
杨幺打败王燮的官军后,局势越来越严重,南宋朝廷视杨幺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杨幺等人感到情势危急,更需要像黄佐这样的大才指点进退。沅陵狐周伦对杨幺道:“大王,黄佐对功名利禄不为所动,不如用美色诱之,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就不信黄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杨幺听后大喜,急忙挑选无数佳丽送到宝相楼,想用“温柔乡”软化黄佐,但是,黄佐绝对是世间的正人君子,对杨幺送来的美色不动一根指头,杨幺得知大怒,每日送去一名漂亮女子,若是不能说动黄佐,必定杀了这名女子,一时间,洞庭女子苦不堪。
黄诚知道后,向杨幺苦劝,道:“大王如此做法,即便得到一个黄佐,将会失去一个洞庭,其弊其利,还请大王深思!”杨幺听了黄诚的话,这才作罢。
闲话少叙,书归正传。黄佐大笑之后,说出“……难道还有人比他哥哥更了解他吗?”此一出,只见军马太尉杨钦跪倒叩头道:“不错,大王,杨华兄弟为人忠义,天地可鉴,此番回归,必然是九死一生,杨某愿意以全家生命作保,杨华兄弟绝无二心,请大王明鉴!”
“哎!杨太尉,本王和军师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有些蹊跷,杨将军是否变节,上来一问便知。”杨幺连忙解释道。“是啊!杨太尉重了,黄某绝非怀疑杨将军,只是希望杨将军能为我等带来好讯息。”黄诚随声附和道。
“快!众位头领,快随本王一起去迎接大将军。”说完,杨幺第一个走出大寨,步下台阶,虚张声势道:“大将军,想死本王了,快给我的大将军松绑!”众喽啰七手八脚解开杨华身上的绑绳,跪在台阶之下的杨华,大声喊道:“大王,杨华辱没洞庭,下沚江一战,杨某被狗官程昌寓所擒,生不如死,让大王和众位兄弟为我担心,杨华该死!”
“杨兄弟说哪里话?你我本来就是生死与共,休戚相关,将军被俘多日,我等兄弟怎能置你生死于不顾呢?好在今日兄弟已经脱离程昌寓那厮的魔爪,可喜可贺!”黄诚抱拳拱手道。
“对啊!杨大哥,杨幺恬为大圣大王,兄弟之情今生难忘,快请大将军到大厅一叙。”杨幺客气地做出请的手势。“承蒙大王抬爱,杨某还要介绍一位兄弟,杨某在牢狱之中,多亏这位丘山兄弟,否则,杨某早已死于九泉。”杨华说着,给大家介绍岳飞。
众人一看,岳飞虽然一身书生打扮,但英武之气依然咄咄*人,只听杨幺道:“杨将军,这位兄弟是何公干?”“哦!丘山兄弟原是磁州参军,跟随宗老元帅多年,老元帅亡故后,‘神武前军’多番易主,成了程昌寓的马监主薄。丘山兄弟对程昌寓军的害民之举,恨之入骨,见杨某为洞庭湖义军,多番暗中保护,前不久,程昌寓调离,他趁岳飞人马尚未到达潭州,将杨某救出,丘山兄弟真是杨某的再生父母啊!”杨华介绍道。
听完杨华的介绍后,众人客气地将杨华、岳飞迎进山寨的聚义大厅。军马太尉杨钦看到自己的兄弟活生生地回来了,欣喜异常,紧紧抱住杨华,热泪盈眶。见此场景,杨幺立即命令喽啰摆酒布菜,为杨华的回归表示庆贺。
酒席间,杨华向众人描述自己遭擒的经过。杨华告诉众人,当时程昌寓的水军败逃之后,我与虎威将军杨广奉命追击,由于虎威将军贪功心切,一路追杀,孤军深入,在下见情势不妙,带领人马前去救援,怎奈,官军越来越多,多次突围都没能成功,所带五千人马死伤过半,血水染红下沚江,程昌寓劝我和虎威将军投降,虎威将军忠肝义胆,与我盟誓,宁死不降。我与虎威将军再次冲杀,所有人马几乎倒在血泊之中,贪生怕死的部将田明杀死虎威将军,在下也遭官军擒获。
说到这里,杨华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让当场众头领莫不悲愤欲绝,大圣大王杨幺起身摔碎酒碗,高声道:“田明,你是我洞庭湖不共戴天的仇人,人人得而诛之!”“人人得而诛之!……”顿时,大厅内仇恨田明的声音响彻宝台山。
杨华举手示意,众人停了下来,杨华又道:“被擒后,程昌寓派田明来劝降杨某,杨某将田明程昌寓一顿臭骂;程昌寓见劝降不成,又对杨某百般折磨,兄弟丘山就在旁边,程昌寓离开监牢后,丘山兄弟为杨某送水、疗伤,险些被程昌寓撞上,丘山兄弟为人机智,逃过程昌寓的追问。前不久,程昌寓被赵构调离,王燮归韩世忠辖制,岳飞的前部先锋牛皋刚刚到达潭州,兄弟丘山见无人兼顾大牢,就将杨某救了出来,大恩大德,杨某永世难忘,请丘山兄弟受杨某一拜!”
说完,杨华要给岳飞跪下,名叫“丘山”的岳飞,连忙制止杨华,道:“丘山何德何能敢当此大礼?将军脱离险境,完全是将军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正气感动上苍,丘某只不过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丘主薄说得好,大将军百折不挠,宁死不屈的浩然正气就是我洞庭湖的财富,更是洞庭湖的百万雄兵,只要洞庭湖十万人马都能像大将军一样,莫说是岳飞,就是皇帝赵构亲征,管叫他有来无回。哈哈哈……”黄诚高声称赞道。
“对,只要我洞庭湖人马都能如此,何愁大宋不灭洞庭不兴?来来来,本王敬大将军、丘主薄一杯!”杨幺端起酒碗向杨华、岳飞敬酒,其他人也跟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酒酣耳热之后,黄诚道:“大王,宋廷也不过如此,大将军身陷囹圄,在丘主薄的帮助下平安归来,我等的胆气更壮了。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我等誓死守护洞庭!誓死推翻大宋!”
“对!我行法,誓死守护洞庭!均贫富,誓死推翻大宋!”众人在黄诚的扇动下,壮着酒胆,终于喊出了推翻大宋的誓,这正是杨幺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做梦都想以“均贫富”的口号,蛊惑贫苦善良的民众,使之成为推翻大宋,号令愚民的旗帜。
至此,杨幺等二十八家头领议定:招兵买马,聚草屯粮,多造战船,多织器甲,先打败神武后军,然后出洞庭,与刘豫联手,彻底推翻赵宋天下,奉金人为正朔,江南之地尽为楚国,册封自己为真正的大楚皇帝。议定之后,众人又是一阵狂饮,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才在喽啰的搀扶下,各自回去歇息。
杨华以“与丘山兄弟彻夜长谈”为由,和岳飞同住一个房间,大概是因为杨华归来与众家头领共同喊出推翻大宋的缘故,杨幺没有反对,命人将他俩安排在自己的左近,加派人手,小心伺候大将军和丘主薄。这些,表面上看起来却是一番盛情,其实,心中还是存有疑虑。但对岳飞杨华来说,能住在一个房间就是最大的庆幸,毕竟俩人相互能有一个照应。
简短节说,岳飞杨华二人进得房间,早有人给他们准备好洗脚水,岳飞从窗缝上往外观瞧,明亮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黑暗处蛰伏许多高手,对杨幺、杨华的住处进行窥探。要想从这间屋子出去,除非化作一只苍蝇,否则,绝对逃不过这些人的耳目。
岳飞用“传音入密”向杨华道:“杨钤辖,在下想夜会义弟黄佐,可是,屋外看守甚紧,若是翻墙越脊,反而容易走漏风声,岳某想从正门出去,只是苦于没有喽啰的装束。”
杨华道:“这个好办,外面服侍的喽啰,曾经是我的手下,把他唤作进来,点了他的昏睡穴,换上他的服饰即可。”“好!事不宜迟,现在已经临近子时,晚了,恐有变故。”岳飞道。
杨华将门打开,高声喊道:“杨二,你过来一下,本将军找你有事。”“哎!多谢大将军还记得杨二,不知大将军有何吩咐?”叫杨二的喽啰赶紧答道。“你进来,本将军对你细说。”杨华再次道。“好叻!大将军请吩咐!”杨二随手将门带上,喜颠颠地问道。
站在门后的岳飞伸手点了杨二的穴道,杨二应声而倒,杨华赶紧扶住,并轻声对他说道:“杨二,本将军不会伤害你,只是借你服饰一用,想回家看望一下妻儿,事成之后,本将军一定会放了你。”听了杨华的话,杨二头点的像鸡鹐碎米,接着,杨华点了杨二的昏睡穴,抬到里屋的床上。
一切准备停当,岳飞按照杨华告诉的方位向宝相楼摸去。岳飞刚走不久,杨华就听到一阵急促偶的敲门声,有喽啰禀报,左仆射黄诚求见大将军,坐在床边的杨华一听,如同夜梦惊雷,魂飞天外。深夜子时,黄诚为什么会突然造访?既然来了,躲是躲不过了,先把他迎进来再说,所以,他赶紧脱去外衣,装作刚起床的样子,起身喝问道:“是谁这么大胆,夜半三更来敲本将军的门?”杨华边说边将杨二的身体翻转到里侧。
这时,只听门外有人说道:“在下黄诚特来拜见大将军,多有冒昧,还请大将军见谅!”“哦!原来是左仆射,快请进!快请进!不知仆射大人夤夜造访,有何见教?”杨华笑脸相迎道。“岂敢!岂敢!在下黄诚若无大将军引荐,哪有今日?今日大将军猛虎归山,愚兄感激涕零,酒席之上,黄某不敢自专,怕扫了众家头领的兴致,所以,深夜来此,跟大将军叙谈兄弟之情。”黄诚贼眉鼠眼道。
“哎!你我兄弟情深似海,情同手足,何必如此见外,兄弟此番归来,托众家兄弟的福,若无兄弟们在洞庭打下威名,恐怕杨某早已身首异处了。”杨华客套一番道。
“不,还是大将军声名显赫,义薄云天,苍天不忍杀之。”说着,黄诚向里屋看了一眼道:“怎么?丘主薄已经睡下了吗?”“哦!黄兄,丘山兄弟不胜酒力,回来就躺下了,想必已经神游天宫,左仆射造访,要不要将丘兄弟叫起。”杨华故意试探道。
“不必了,大将军,想必丘主薄已经累了,还是你我兄弟叙谈叙谈吧!”看着躺在床上的岳飞,黄诚放心地回答道。“好啊!左仆射来的正是时候,杨某两世为人,不知道家父与拙荆现在是否安好?”杨华询问道。
“唉!大将军失去音讯后,杨伯父一夜白头,弟妹也是整日以泪洗面,大王怕辜负大将军,将伯父弟妹妥善安置,现在好了,大将军终于归来,你们全家又可以团圆了。黄某有句话……”说到这里,黄诚忽然沉吟半晌。
杨华何等机敏,听出黄诚话中有话,连忙问道:“黄兄何必如此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哦!大将军,其实也没什么,如今的洞庭人数众多,声势浩大,黄某自感力不从心,在下的兄弟黄佐虽有大才,怎奈他不为我用,而黄某才疏学浅,难当大任,黄某观丘主薄锐目如炬,韬光养晦,绝非等闲之辈,黄某愿将仆射之位让与丘主薄,还望大将军成全!”黄诚故作忧心忡忡道。
“仆射大人,兄弟虽然与大王是远房兄弟,但杨某不会与仆射大人争宠,大王也不会抛弃黄兄。丘山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当相敬,至于他是否非等闲之辈,杨某还不大看出来,你的仆射之位尽管放心,杨华一定会鼎力相助。”杨华掷地有声道。
“多谢大将军抬爱,黄诚自当感激不尽,可是,越是如此,黄某越是感到肩上的担子太重,怕辜负大王和大将军的错爱。此前,京西有杜叔五之乱、福建有范汝为之乱、江南有曹成之乱,皆败于赵宋官军,愚兄对洞庭前景深表担忧,不知大将军是否想好退路?”黄诚含沙射影道。
“仆射大人,你若是来与杨某叙叙旧,兄弟感激!若是来试探兄弟,还请早些回去歇息吧!恕不奉陪,送客!”杨华也故作气愤道。
“大将军,我……”黄诚被弄得来不来,去不去,只得起身告辞,他刚出房门,只听门“咣当”一声被关上,黄诚回头看了一眼,被关的房门还在来回呼扇,杨华已经回里屋睡觉去了。黄诚四下里看了一遍,暗桩暗哨一动不动地蛰伏在那里,他放心地回房歇息。
抛开黄诚暂且不说,单说岳飞离开杨华向宝相楼摸去。他按照杨华指点的路径来到一片竹林,竹林中有条小径,通往山下。子夜时分,疏香暗影,异常静谧,只有微风撩过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岳飞仔细观瞧,竹与竹之间缠绕着蜘蛛网似的天蚕丝,稍不留意,碰到天蚕丝,就会触响竹枝上的铃铛,而通往宝相楼的唯一路径就是林间的这条小路。
左侧是一个人工开采的绝壁,十数丈之高,从上到下毫无落脚之处。右侧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是一个绝佳的隐身之所。岳飞想好之后,施展绝顶轻功一个“飞鸟投林”,纵入茂密的树林之中。几个起落,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湖水
这真是:烟波浩渺八百里,十室九空狼烟地;亦兵亦民亦为匪,三战枉顾圣眷意。偏安一隅唯君系,大敌当前从长议;龙落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犯身险岳飞夜探宝相楼献奇计黄佐助飞灭湖匪。
岳飞没想到在这夜阑人静、毫无办法渡湖的情急之下,遇到了翻江獭张荣,真的是大喜过望。他知道,只要有张荣在,肯定有办法渡自己过湖的。所以,岳飞把自己想夜探宝相楼,无法渡湖的事告诉张荣。张荣道:岳将军,这有何难?在下若不能将岳将军送上宝相楼,岂不污了我翻江獭的名头!不过,小弟已经去过一趟宝相楼,那里也是机关重重,戒备森严,不知岳将军如何才能见到义弟黄佐?
岳飞道:张荣贤弟,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张荣答应一声,来到湖边,然后施展“水上浮木”的上乘水性,让岳飞站在他的后背之上。岳飞也没客气,一个“踏雪无痕”,纵身踏在翻江獭张荣后背之上,只见张荣将双掌伸直并拢,双臂沉于水下,一个“乌龙搅尾”向前奋力划去,这时,他和岳飞已经远远地离开岸边,速度之快,宛如游龙戏水,只是到了第一道暗桩的地方,张荣才小心翼翼,用手试探着一点儿一点儿通过水下暗桩。
简段节说,张荣驮着岳飞很快来到孤岛之上,只见张荣熟练地将岳飞带到孤岛背面的一个山洞内,他告诉岳飞,这是唯一可以进入宝相楼而不被发现的地方。原来,张荣在潜伏到“矛尖”后,觉得无所事事,回望前面的那座孤岛,甚是好奇,遂悄悄游到孤岛上,不想,刚踏上孤岛,稍不留意弄出响声,就被孤岛上的伏兵发现,好在张荣水性极佳,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伏兵看到水面上只泛起两朵水花,没见人影,就对其他伏兵说:大概是水猴子(水獭)觅食,莫要理它;然后,各自回归暗处。
此番再次登临小岛,张荣不敢贸然上岸,而是将岳飞带到事先找好的山洞,岳飞仔细一瞧,这山洞是一个天然形成的,逞喇叭口状,外口大,里面小,小的地方只能容一人躬身前行。
张荣告诉岳飞,这个山洞似乎是宝相楼的下水所在,水流中掺杂着菜叶和粪便顺着山洞往外淌。岳飞心中暗喜,与张荣一前一后来到山洞的最深处;这时,岳飞已经从洞顶的缝隙中看到亮光。
岳飞屏住呼吸,施展壁虎游的轻功,靠近有亮光的地方。这时,只听一个妇人说道:阿三!帮我把这块盖板掀开,好将这些腌臜之物冲走。你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没日没夜的伺候这群活菩萨,已经深更半夜了也不让人消停。
随着妇人的话声,那个叫阿三的伙夫答应一声,用烧火棍将盖板掀开。这块盖板约有三尺见方,足可以穿行一人。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妇人冲刷,岳飞一个“飞燕穿柳”,立于阿三身后,没等阿三和妇人有所反应,岳飞使出天山折梅手点住二人的穴道。
见岳飞已经得手,翻江獭张荣一个“濑獭翻身”,也从山洞中钻了出来。二人定睛一看,这里原来是个伙房。厨房内除了准备丰盛的菜肴外,锅里还炖着鲫鱼汤。岳飞轻声地对二人道:“你俩不要害怕,我是黄佐的结义兄弟岳飞,听说义弟被大圣大王杨幺困在宝相楼,特意来见上一面。只要二位不声张,与我配合,在下岳飞绝不会伤害二位的。”
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岳飞这些年自太行武林大会崭露头角以来,枫林口大闹狮子洞,觉华岛智破子母鸳鸯锁,星宿海大败欧阳锋,石门山鏖战金兀术,缩头湖巧破“八面桐人阵”,又布下“八阵图”再败金兀术,不仅在江湖之中声名鹊起,就连官场民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岳飞领兵抗击金人的壮举,更是深受普通百姓的爱戴。
二人听说站在眼前的人就是名闻遐迩的岳将军,原先胆怯的心态一扫而光。只听妇人道:“岳将军,我俩都是附近安分守己的山民。自从杨幺占了这里,拆毁了我们的房屋,用木料垒营寨、设暗桩;收缴渔船用于打战,断了我们的营生,我们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在此听候他们的差遣。”
那位叫阿三的伙夫道:“岳将军既然来了,想必是来剿灭这些湖匪的,昨天就听那些吃饭的暗哨说了,官军来了,宝相楼一定要加强警戒,防止官军突袭宝相楼,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了解这些情况后,岳飞询问了一下这些暗哨什么时候换班吃饭?如何才能见到黄佐?等等,只听妇人道:“听伺候黄公子的侍女说,黄公子受了风寒,浑身无力,吩咐我们煮碗鲫鱼汤,给黄公子驱驱寒,这不,鲫鱼汤刚刚熬得,正准备给他送去,不想,二位就来了。”
既然如此,麻烦阿三大哥将衣服借给在下,在下与姐姐一道,为黄公子送鱼汤,说完,岳飞对张荣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留在厨房内。就这样,妇人盛好鱼汤放入托盘中,岳飞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黑灰,将厨师帽往前压了压,与妇人一道向楼上走去。
宝相楼一共四层,上小下大,从外面看,就像一座宝塔,最上一层也是八角飞檐,风铃阵阵。二三层都是为黄佐设置的房间,最上面一层,是为黄佐抚琴而设置的望远亭。从厨房出来,进入前厅,岳飞打眼一看,外观挺大的宝相楼,其实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前厅的地上都是山石经过打磨铺就而成,厚实的墙面一律贴着金色的壁纸。楼梯、扶手都是木质结构,走在上面看不到一丝灰尘。
见此情景,岳飞心中有数,内墙与外墙之间,一定是中空的,不敢说里面能够埋伏下千军万马,起码成百上千的暗哨埋伏在里面是不成问题,而且,一旦宝相楼内发生情况,只要按动机括,看似油光锃亮的楼梯和扶手,就会自动隐藏起来,让上楼的人根本无法下楼。
岳飞刚刚踏上楼梯,就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道:“雷婆子,今天端饭送汤怎么让阿三也跟着上去啦!”这个声音就好像从一个大瓮里传了出来,瓮声瓮气。岳飞心中一惊,更加相坚信自己的猜测,然后,岳飞故意嗯叽一下,妇人赶紧道:“啊!是……是雪囡姑娘让他上去的,说阿三这几天烧的饭菜不合黄公子的胃口,让他上去亲自问问。”“哦!原来这样。我说三棍子擀不出个屁来的阿三,如何会跟你一块上楼呢?小心伺候,快去快回!”原先说话的人催促地说道。
岳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脚下依然和着妇人的节凑一块上楼,转了几个拐角,上得三楼。映入岳飞眼帘的是一个面黄肌瘦,身披外罩,头发蓬乱,眼窝塌陷的中年人,虽然外表邋遢,但精神依然矍铄,这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黄佐兄弟。可是,岳飞没敢声张,因为在他不远的地方坐着一名侍女,单手托腮,似乎在半睡半醒之间。
岳飞回手捻了几颗饭粒,用中指弹向侍女的昏睡穴,随手将三楼的房门关上。见有人进来,黄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道:“姜汤熬好了吗?放在一边!”岳飞悄声道:“兄弟,为兄来也!”接着,他用中指抵住双唇,向黄佐慢慢靠近。
听到声音有异样,黄佐抬眼一望,不禁哑然,哎呀!这不是我日思夜想,白天见过却又不能相认的岳大哥吗!他压低声音对岳飞道:“大哥,虽然宝相楼戒备森严,但是,第三层除了侍女外,并无暗哨。”说完,黄佐与岳飞相拥在一起,多日的思念,无限的敬重,惺惺相惜的感慨,都在相互拥抱中得到尽情释放。
接着,岳飞把自己如何奉诏剿灭湖匪?如何随杨华夜探宝相楼的简要情况告诉黄佐;黄佐让雷婆子在门边听风,把自己如何被杨幺所困?岳飞如何能破杨幺水军等等,仔仔细细地对岳飞来,最后,黄佐从书橱里拿出一沓稿纸送于岳飞,让他火速离开宝台山,三个月后依计剿灭洞庭湖匪。
岳飞与雷婆子回到厨房,对她们进行一番交待后,与张荣离开宝相楼;张荣依然驮着岳飞回到宝台山,此时,鸡叫头遍,岳飞向张荣交待一番,让他赶紧回归大营,自己通过绝壁回到下榻处。见岳飞平安归来,杨华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到肚子里。
第二日清晨,伺候杨二的兵勇为他们送来早餐,早已醒来的岳飞、杨华故意装作不知,任凭太阳高挂,依然没有起床,直至杨幺派人来通知杨华前去点卯,岳飞、杨华才懒洋洋的起床,草草地吃了早餐,匆匆忙忙来到大寨。一边走,一边抱拳道:“杨某多日不曾沾酒,昨晚不胜酒力,与丘主薄喝多了,天气到了这般光景,未曾醒来,各位见笑了!见笑了!”说完,再三抱拳拱手。岳飞没有多,随杨华身后抱拳拱手,然后坐在杨华一边。
这时,只听黄诚说道:“各位将军头领,俗话说得好,‘皇上轮流做,今日到我家’。大圣大王上应天理,下顺民意,聚十万雄师于洞庭,一败程昌寓;二败王燮;让赵宋官军听到洞庭水军莫不是魂飞魄散,可惜,赵构小儿不甘失败,再次派遣岳飞前来挑衅。不知各位将军头领有何见教?”说完,黄诚回到座位上。
这时,大圣大王杨幺随声附和道:“是啊!各位爱卿,孤家观岳飞的人马近在眼前,不知诸位如何打算啊?”听了杨幺的话,岳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心中暗道:“这样一群鸡鸣狗盗之徒,打家劫舍之匪,也敢在这里称孤道寡,难怪中原之地,狼烟四起,民不聊生。此生不灭湖匪、赶尽金人,我岳飞愧对天下苍生!”
哪位问了,洞庭湖匪军不是钟相之子钟子义为匪首吗?如何会轮到杨幺在这里称孤道寡呢?前文书说过,钟相死后,杨幺利用钟子义的“太子”身份和名义,重新召集旧部。自从黄诚成为左仆射后,杨幺大力提携杨钦、杨华等同姓宗亲为兵马太尉和大将军,钟子义的权力逐渐被架空,成为一个臭名昭著的傀儡,实际权力掌握在杨幺、黄诚等人手里,更何况,此时的钟子义,已经被杨幺软禁在宝台山。
沅陵狐周伦起身道:“大王,昨日谈起的车轮战舰不知建造了多少?想我洞庭十万之众,上山可以杀尽猛虎,下海可以生擒蛟龙,如若有足够的车轮战舰,莫要说是岳飞,就算是天兵天将,也要将他们溺死在洞庭湖里,其奈我何!”说完,哈哈大笑。
周伦的笑声还没有停下,一个凄苦的笑声在一旁响起,众人僵住笑容,遁声望去,发出凄苦之声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杨幺囚禁多时,始终一不发的黄佐。黄诚连忙起身来到黄佐面前道:“贤弟为何这般苦笑?”
黄佐哈哈大笑道:“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抬眼不过是井口之天,回望不过是夜郎自大,还敢在这里做着什么上应天理,下顺民意的皇帝梦。想那岳飞岳鹏举,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文可以安邦,武可以定国,用兵神谋,兵贵神速,岂非尔等可比?若是黄某所料不差,此时的外围水寨已经吃紧,又怎敢上山擒虎,下海擒龙?真是贻笑大方。”说完,哈哈大笑。杨幺、黄诚等人听后一惊,不错,岳飞的用兵之谋,无人能及;当年战旌德,救宜兴,神出鬼没,让横扫中原的金兀术也是一败涂地。
就在这时,一名满身透湿的匪兵前来报告:启禀大王,岳飞手下牛皋率军攻打水寨,连续多次派遣“水鬼”偷袭水寨,均被我等打败,岳飞不断派遣援兵增援牛皋,外围水寨危在旦夕,请大王定夺!听到匪兵的报告,众人对黄佐的才能更是钦佩之至。
只听杨幺道:众家头领,岳飞派遣牛皋攻打水寨,谁能领兵救援水寨?说完,杨幺望着众人。别看平时吆五喝六的各位头领,一听说岳飞真的来了,心里都在打怵,就连湮灭大辽、远征西夏的金军,都不是岳飞的对手,我们这些手握鱼叉的人,如何是岳飞的对手?
杨华见无人说话,上前一步道:“大王,杨华自兵败被擒以来,寸功未立,洞庭外围水寨原本就是在下统领,若大王不嫌在下是一名败军之将,杨华愿意和丘山兄弟一道,领兵前去救援。”说完,抱拳为礼。
“哎呀呀!大将军何出此?大将军是我洞庭湖一员虎将,对本王赤胆忠心,谁敢说大将军是败军之将!”听了杨华的话,杨幺如沐春风,暗自得意,真是疾风知劲草,我杨幺还有这样赤胆忠心的追随者,真是天命所归啊!接着,杨幺满面笑容喊道:“来人啊!传本王将令,为大将军点齐三千水勇,三十只大船,随大将军出征。”
杨华得到杨幺的亲允后,领着三千水勇三十条大船与岳飞一道离开宝台山总寨。哪位问了,岳飞尚且在杨幺的宝台山总寨,如何会派遣牛皋前往水寨挑战的呢?这当然是岳飞命翻江獭张荣回去传的信。牛皋攻打水寨、黄佐嘲笑群雄、杨华领兵增援等,这些动作与计谋,当然都是岳飞夜探宝相楼时与黄佐定下的,目的就是暗助岳飞杨华脱离险境。
杨华领着岳飞登上第二条大船,紧跟在旗船后面,旗船(相当于现在的旗舰)被称为导向船,旗船上的掌舵人必然对洞庭湖密布水下的暗桩丝网等非常熟悉,否则,就算是有人想哗变逃出宝台山总寨都摸不清出路。所以说,杨幺、黄诚等人是多么的阴险毒辣。
简短节说,一个时辰后,岳飞杨华来到外围水寨,此时,牛皋领人回营开饭,水寨里的兵勇看到大将军杨华领军来援,士气高涨,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守护外围水寨的总兵力达八千之众;杨华用总寨带来好酒好肉犒赏大伙,八千人马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杨华考虑到岳飞离营多时,不能再有耽搁,随口道:“丘山兄弟,你是我杨华的救命恩人,又是北方人,不喜水面上的过活,我杨华无以为报,送你一百两白银,由杨二将你送到岸上,一是做个小本营生;二是为本将军探听军情,一切事由皆由杨二联络。”
岳飞知道杨华的用意,在众人面前依然一本正经道:“大将军为人仗义,丘某深表钦佩,回到岸上之后,若大将军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丘某虽肝脑涂地,无不为将军驱使。”说完,岳飞拱手与杨华等人告别。杨二驾着一条小船,像离弦之箭向南边水域驶去。
上得岸来,岳飞总有种晕乎乎的感觉,这种感觉与骑马时颠簸的感觉不同。有时觉得双脚似乎走在棉花上迈不开腿,有时明明双脚踏在地上却有掉下悬崖的感觉。岳飞知道,这就是北方人不识水性,长时间坐船导致的错觉,他不禁为自己没有水军能够打败杨幺而心焦。
岳飞辩清方向,取回闪电搏龙驹,飞身上马,快速回归营寨。此时,牛皋、张显、杨再兴、董先、岳云、张荣等人,无不翘首以盼,生怕岳飞出现什么问题,见岳飞平安归来,众人如释重负。尤其牛皋扯开大嗓门道:“大哥,你去宝台山,为何不把俺众家兄弟一块带去,杀了杨幺那厮,将宝台山闹个天翻地覆。”
岳飞用手示意牛皋道:“众位兄弟,稍安勿躁。此番本使暗探宝台山之事不宜声张,若是传扬出去,恐杨钤辖会遭遇不测。”接着,岳飞命张荣带领岳云、张宪、杨再兴、张奎等人领一万人马操练水军,不得懈怠。又命牛皋、汤怀、王贵等人领一万兵丁到百姓家中帮助农忙,自带干粮,不得扰民;牛皋听后一咧嘴,心里暗道:“嗨!瞅岳大哥给俺领的这个差事,连湖匪都不如,还得给人干活。得!谁让他是俺牛皋的大哥呢?俺就得认!”岳飞又命良新、吉青、赵义等人将皇上赐予的金钱,到市场上筹措粮饷,一部分作为军饷,一部分卖给百姓,平抑物价,一切公买公卖。
一切布置停当,岳飞前往右相张浚的督军营帐,把驻军情况、洞庭湖的水文地貌,以及杨幺是如何的穷凶极欲,不但自己享乐,更滥施兵威,焚烧无数宅院庙宇,滥杀官吏、书生、僧道,把滥杀无辜称为“行法”,将野蛮烧杀与对抗朝廷混为一体,弄得民怨沸腾,民不聊生。
对此,张浚问岳飞:“圣意剿匪,视心腹患,节使可有谋划?”岳飞道:“属下正为此事向公禀报!”接着,岳飞把如何操练水军、恩威乡民、平抑物价等告诉张浚,张浚听后频频点头。
花分两朵,各表一枝。抛开岳飞、张浚等人谋划剿灭湖匪的事暂且不提,单说杨幺的宝台山总寨。自杨华领三千水军增援外围水寨后,得到杨华派来兵丁报告,大将军多置竹刺、鱼叉、垒石等器械,多次打退岳飞派来的水军,外围水寨安然无恙。
杨幺听了哈哈大笑:“大将军乃本王的肱骨之臣,虽然下芷江一战,田明那厮贪功冒进,大将军孤胆救援,不幸落入敌手,若非丘山救了大将军,本王险失一员骁将。其他将军头领当以大将军为楷模,誓死护法,佑我洞庭!”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黄诚见此,奋力喊出:“誓死护法,佑我洞庭!”其他头领跟着山呼,一时间群情激昂,一个个像打了血的公鸡,不把岳飞的官军放在眼里。山呼完毕,沅陵狐周伦道:“大王,听说车轮战舰已经建成,是水上巨无霸,不知能不能让我等开开眼。”
听周伦说要让大家开开眼,杨幺为了鼓舞士气,打消意志不坚定者的疑虑,杨幺对“都作侍郎”高宣道:“高爱卿,众位卿家想一睹车轮战舰的风采,不知爱卿可有准备!”
高宣何许人也?书中暗表,高宣乃南宋水军中的制船匠人,洞庭人氏,对车船制造非常在行,高宣随程昌寓水军第一次剿灭杨幺时,不幸被俘,因为他本来就是洞庭人,被人认出,为了活命,投靠了杨幺。高宣是制船高手,杨幺也不愿意浪费人才,封他一个“都作侍郎”的官,继续让高宣领着一班匠人制船,并管理着洞庭湖刀、矛、弓、弩、箭、矢的制造。
那位问了,车轮战舰难道真的是高宣和杨幺等人发明的吗?非也!真正的发明者就是那位被杨幺长期囚禁在宝相楼中的黄佐,黄佐确有大才,也非常有抱负。因生在洞庭湖乡里,对洞庭湖地区的水车产生浓厚的兴趣,在发奋读书的同时,他开始研究水车,若是将水车抽水的过程移植到船上,那么船工就不需要撑杆划桨,而脚踏式的水车,也会非常省力,对于大船可以节省一半的人力,节省下来的人力轮番休息,确保大船在航行中不会因船工休息而停歇下来,这就是“车轮”的含义,从而达到大船快速行驶的作用。
徽宗年间,黄佐为了进京赶考方便,就将车轮战舰的图纸寄托在堂兄黄诚的手里,后来黄佐屡次不中,心灰意冷,无颜回到洞庭,就在一江之隔的襄阳城,替人代写书信,或为官府誊抄公文谋生。
不想,靖康之难后,钟相杨幺借勤王之名,团聚乡勇,招募贤能,堂兄黄诚成为钟相杨幺的智囊,并将黄佐发明的车轮战舰献给杨幺,无巧不成书,杨幺恰恰擒获高宣,高宣凭借以往的制船经验,将黄佐发明的车轮战舰,打造成南宋时期的一流战舰,也为宋、元、明、清时期的水军舰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高宣在头前引路,众人来到宝台山的背面,这里是一个僻静的港湾,远远望去,十几条两层楼高的大船停泊在湖边。只见这些大船,长约十余丈,宽约四丈余,中部凸起的船舱长约五丈,紧挨着船舱前部是巨木制成的桅杆,巨大的风帆斜挂在桅杆上;桅杆前面并排立着三根矮一些的巨木,一看就是抛石机的立柱;接近船头有两个舱跺分列左右,这是弓弩手藏身的地方;船身吃水一丈有余,在船头吃水的位置露出一排巨钉,只要撞上对手的船只,就会死死地咬住不放。船尾虽然也是作战的场所,可船舱下有八个抽水叶轮分列前后,每个叶轮上方都有一个座位,座位前方有两个木桩似的扶手,方便操作者操作叶轮。
二十八家头领见到这种无与伦比的战舰,兴奋异常,就算他们整日来往于宝台山,也未曾见过这么大的船只,原先谈论的车轮战舰永远超出他们的想象。杨幺命令其中的一条战舰,为大家演示一番。只见这条战舰,八个人齐齐蹬踩旋转的叶轮,舰尾泛起巨大的暗流,在不挂风帆的情况下,比普通船只快上两至三倍,眨眼之间,这条大舰已经驶出好几里地远,众人无不惊叹。有了这样的车轮战舰,二十八家头领的胆气似乎又足了,在杨幺的身前身后一片恭维。
抛开杨幺等人观看车轮战舰暂且不说,回过头来再说杨华的前军水寨。自从岳飞走后,牛皋的水军没有再来搅扰,杨华每日召集属下议事。议事之余,杨华问及部众道:“钟相王原本领我等杀贪官,除恶霸,打击金人,维护洞庭。却不想,钟相王英年不假,如今,太子(钟子义)为宝台山客卿,我等皆为钟相王余部,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属下见大将军忽然问起这个话题,都是一片沉默;半晌,水军头领刘衡道:“大将军与大圣大王本是宗亲,大王原来也是钟相王的属下,不知大将军为何说出这般话来?”虽然是简短的一句话,不难看出,刘衡是一个心思非常缜密,老于世故的圆滑之人,既是回答,也是试探。
“哦!刘头领,莫要多心!本将军确与大王是宗亲,却非同路人尔!”杨华回答道。刘衡、刘诜、金琮等人暗自一惊,同声问曰:“哦?大将军如何与大王非同路人?”
杨华道:“我等是如何团聚在一起的呢?靖康元年,金人入侵大宋,三十大军进逼东京汴梁,钟相王领我等进京勤王护驾。还是迟了一步,汴梁城破兵败,二帝被掳。回到洞庭后,钟相王领我等操练水军,防止来势汹汹的金人践踏洞庭,保护乡民;只可恨那狗官,硬说我等啸聚洞庭,意图谋反。更有孔彦舟那厮,冒我洞庭名号烧杀淫掳,败坏我钟相王威名,大王(杨幺)坐拥三万人马却不来救,才使钟相王在与孔彦舟的复仇中被杀。”说完,杨华以拳击案众人听后,皆自黯然神伤。接着,杨华又:“大王假借‘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行‘骄奢淫逸’之实,拆毁民房,横征暴敛,使我洞庭,水无清澈,村无炊烟,虽无金人铁骑,却落得十室九空,饿殍遍地的下场。我等啸聚洞庭,所为何来?”
众人见大将军说出这等义愤填膺的话来,也是无奈地叹息道:“大将军所,我等感同身受,却之奈何?”另一名水军头领金琮道:“属下早有不满!属下小妹金雪长得娇小可人,从小也是父母的心头肉,却不想被大王看中,非要留在山寨之中,如今,却不知是死是活?我等都是跟随大将军多年的属下,杀剐存留悉听大将军吩咐!”
刘衡、刘诜兄弟一看金琮已经表态了,也跟着附和道:“对,杀剐存留悉听大将军吩咐!”其他副头领也跟着表态。杨华见众兄弟跟自己一条心,心中暗自掂量,现在还不是说出投降岳飞的时候,只有打出解救太子(钟子义)的名义,才能一点儿一点儿往路子上引。
想到这,杨华道:“我等兄弟生是钟相王的人,死是钟相王的鬼,绝不背信弃义,与杨幺同流合污;目前,杨幺手握兵权,太子添为人质,不可轻举妄动,待时机成熟,解救太子,拥太子为王,不知大家意下如何?”众人赞成。杨华等于把这八千人马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简短解说,岳飞驻军已有一月有余,除了张荣操练的水军稍有成就外,牛皋、汤怀、王贵等人依然领着官军到农家帮农,不仅帮他们干活,而且自带干粮,绝不叨扰农家一口,让当地的百姓,一提起岳家军无不树大拇指称赞。
虽然岳飞的举动得到百姓称赞,却惹的右相张浚心中不悦,圣上让你来剿灭湖匪的,你却带着人马在这里帮老百姓种庄家,这要是让皇上知道,圣心大怒,这如何是好。尤其是潭州知州席益,多次在张浚面前告状,扬要上凑弹劾岳飞,对张浚道:“岳侯得无有他意,故玩此寇。益欲预以奏闻,如何?”张浚连忙反对道:“岳侯,忠孝人也,足下何独不知?用兵有深机,胡可易测!”席益只好作罢。
又过了一段时日,宋高宗下旨命张浚回临安“行在”议决“防秋”大计,防止金人趁秋熟马肥之际,与伪齐一道再度兴兵。高宗赵构赶紧命人对“防秋”之事早决议断。张浚来洞庭两月余,不见岳飞有太大动静,看杨幺等人据险而守,一时之间毫无胜算,不得不召见岳飞。
张浚问:“浚将还矣,节使经营湖寇,已有定画否?”岳飞当即取出所藏的小地图,对张浚说:“有定画矣!”张浚看了地图,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问岳飞:“浚视此寇,阻险穷绝,殆未有可投之隙。朝廷方召浚归,议防秋。盍且罢兵,规画上流,俟来岁徐议之。”
岳飞回答道:“何待来年,都督第能为飞少留,不八日,可破贼。都督还朝,在旬日后耳。”张浚听着觉得岳飞是在吹牛骗他,责问道:“君何之易耶?王四厢(王燮)两年尚不能成功,乃欲以八日破贼。君何之易耶!”岳飞答:“王四厢以王师攻水寇,则难;飞以水寇攻水寇,则易。”
张浚问:“何谓‘以水寇攻水寇’?”岳飞答:“湖寇之巢,艰险莫测,舟师水战,我短彼长,入其巢而无乡导,以所短而犯所长,此成功所以难也。若因敌人之将,用敌人之兵,夺其手足之助,离其腹心之援,使桀黠孤立,而后以王师乘之,覆亡犹反手耳。飞请除来往程,以八日之内,俘诸囚于都督之庭。”
张浚听后大喜,立即给宋高宗上书,曰:“水寨阙食,徒众颇离,据飞称:‘旬日之间,可见次第。’臣欲更依圣训起发,虑贼势转炽,将士怀疑。欲俟六月上旬,见得水贼未下,即诏飞来潭州讫,兼程赴行在。”
从张浚的上书中,可以看出他的疑虑,岳飞明明跟他说八日可拿下杨幺,而张浚依然不敢弄险,在上书时还是说出旬日(一旬为十日)之期,说明张浚此人保护爱惜岳飞的心情。
岳飞何以敢说八日就能灭了杨幺呢?其实,这两个多月,岳飞始终没有闲着。一是给丐帮帮主洪七传信,以丐帮名义召集除少林、峨眉外的天下武林,共同来潭州剿灭杨幺。其中,武林人物一个最重要任务就是前往龙阳解救杨华等人家小。
二是策反。他利用杨华的大将军身份将八千水勇策反成功;不仅如此,杨华还在杨钦来水寨劳军时,成功策反杨钦,只待岳飞一声令下,即可调转枪头对准杨幺。
三是让牛皋等人帮农。岳飞四月份来到洞庭,此时正是庄家长势最旺的时候,他命牛皋等人帮农既是真心,也是有所图;就是与百姓建立感情,待庄家收获之后,谷米归农家所有,稻草归官军,还可以让当地乡民当向导。
那位问了,岳飞要稻草何用?这就是岳飞为什么八日内能够剿灭杨幺的关键所在,也是岳飞夜探宝相楼黄佐告诉他奸敌之策。要知道,黄佐被困宝相楼后,虽然不能一走了之,但是,为了尊崇他、感化他,杨幺每次议事都要请黄佐参加,反正谅你也走不出宝相楼,所以,当着黄佐的面丝毫不隐瞒;对于洞庭湖哪里驻扎多少人马,谁是哪里的头领,水上水下如何设防等等,黄佐听在耳里,记在心上,每次回到宝相楼凭记忆,画出一张洞庭湖地形图来,并将杨幺总寨听来的兵力分布记录在地图上。
当岳飞夜探宝相楼后,黄佐知道杨华已为岳飞所用,这等于成功了一半,在黄佐的计策里,以匪制匪是最最重要的一环,只有这些人熟悉这里的情况,了解这里的地形,让杨幺防不胜防。同时,黄佐告诉岳飞,只有等到庄家收割之后,才能有大量的稻草,将大量的稻草置于湖面之上,车轮战舰吃水一丈,虽大、虽快,但遇到稻草缠住叶轮,就是一堆废木、累赘,此时,车轮战舰上的千人,无异于官军的活靶子。
若是个别车轮战舰侥幸脱逃,一定要在进攻前用竹筏塞于岔河道上,阻止战舰从岔河逃出洞庭湖,因为,洞庭湖岔江、岔河特别多,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若车轮战舰停泊在港口内尚未开出,可使一些人用巨斧将战舰操作者的两个扶手往下砸,这个扶手早在我设计时,已经考虑,既作扶手,也作制敌的机关,两只扶手楔下去正好卡住叶轮的旋转,就会让车轮战舰成为一条死船。
六月初,以洪七为首的武林豪杰相继到达潭州。首先到来的是洪七、阿娜,他率领丐帮执法长老东方睿,传功长老皇甫敦,掌棒长老汲可亲,掌钵长老韩奎,洞庭分舵舵主王横;紧随其后的是昆仑派掌门人司马雁南及众弟子;崆峒派掌门人绝尘子及门人;澜沧门新任掌门人水断流;泰山三杰之一的鲁正庚;登州虎豹拳传人赛二郎滕磊及门人;太湖岘空岛五杰之二的徐峥、蒋成;桃花岛岛主黄药师。随后,陆续赶来的有全真七子;还有独行侠卓乃器、钟觉醒、曹威等人。
此时,原为磁州分舵副舵主的王横,已经是洞庭分舵舵主了,一干武林皆由王横负责接待,没有入岳飞营地。在众武林到来后,王横派人给岳飞送信。岳飞得知洪大哥的众武林到了,剿灭湖匪的日子不远了,脱下戎装,连夜来到洞庭分舵与大家见面。
再次见面,三杰之一的鲁正庚、岘空岛的徐峥、蒋成,单膝跪地,感谢岳飞的救命之恩,岳飞连忙将三人扶起。众人刚刚落座,一个风风火火、婀娜多姿的身影抢了岳飞的座,道:“岳哥哥,你要是不把思阳姐姐请下山,今天就不让你坐!”
众人一看,抢了岳飞座位的人是阿娜,都知道俏皮、刁蛮、任性的姑娘,谁也拿她没办法。岳飞见是阿娜,略显尴尬道:“阿娜妹子,今天不是商讨这个的时候,待岳飞赶尽金人,一定去峨眉山给思阳妹子道歉!”
“哼!你们这些大男人就会骗人!”阿娜嘟囔道。“阿娜姑娘,赶紧过来,这里有你的座位,岳使节还有重要布置。”东方睿赶紧道。“岳节使,岳节使,岳节使有什么了不起,我七哥哥还是大辽皇嗣呢!”阿娜嘟囔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洪七沉下脸道:“阿娜!不得无礼!还不赶紧过来!”声音不大,非常有威严。岳飞也笑着对阿娜道:“这里没有岳节使,只有岳大哥好不好?”阿娜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座位后,嘟囔道:“这还差不多!岳节使有什么了不起!”众人哑然失笑。
一番客套后,岳飞告诉洪七等人,六月十五剿灭杨幺开始,杨幺号称十万之众,其实真正能参加战斗的人数不及五万,半数以上是受裹挟的长者妇孺,特别是二十八家头领等重要人物的家小,被杨幺以保护的名义看押在龙阳,镇守龙阳的是杨幺的贴心卫士,人送外号龙阳高癞子,此人长得是身材高大,力大无穷,而且此人是一根筋,认定杨幺死不变心,因为他是一头的秃子,根毛全无,然性悍梗,体貌勍勍,多有见而惮之者。
所以,岳飞命黄药师领鲁正庚、徐峥、蒋成、卓乃器、钟觉醒、曹威等人,与董先率领的三千人马,秘密前往龙阳,在六月十五前解救所有家眷。命司马雁南、全真七子、澜沧门等人,与诸葛英、张荣率领的五千人马,绕到西南,对宝相楼进行偷袭。余下众人与在下一道前往鼎州,六月十五对杨幺实施正面进攻。
一切布置停当,岳飞回归大营,连夜召集众将。首先抽出第一支将令交于董先,命董先率三千人马火速赶往龙阳,与黄岛主一道,攻打龙阳城,解救所有家眷,不得有误!董先接令在手,退到一旁。
岳飞抽出第二支令牌交于诸葛英,命诸葛英与张荣一道率五千人马,配合昆仑派掌门人司马雁南、全真七子等,偷袭宝相楼,务必救出黄佐、金雪,不得有误!诸葛英接令在手,退到一旁。
岳飞抽出第三支令牌交于岳云,命岳云、付天亮率两千人马,带上巨斧、大锤攻打宝台山,务必一鼓作气拿下宝台山,长驱直入后山港湾,对停泊在那里的车轮战舰将扶手楔下去,不得有误!岳云接令在手,退到一边。
岳飞抽出第四支令牌交到王贵手中,命他率一千人马将所有的竹筏塞于岔江、岔河之上,并用绳索固定,不得让水流冲走,不得有误!王贵接令在手,喜滋滋的退到一边,急的旁边的牛皋抓耳挠腮,干瞪眼,干着急。
岳飞抽出第五支令牌,还没等说话,牛皋上前一步道:“大哥,这支令牌一定是我的,请岳大哥下令!”岳飞把脸一虎,道:“牛皋,本节使正在调兵遣将,你如何敢上前搅闹?难道想吃本节使的军棍不成!”吓得牛皋一吐舌头,道:“这……这第五支令牌俺不要了还不成吗?”说完,退到一旁。岳飞将令牌交于张显,命张显率三千人马与百姓一道,驾船将收购来的稻草散于湖面之上,务必在十四日夜间完成,不得有误!张显接令在手,退到一旁。
这真是:宝相楼里藏乾坤,车轮战舰无争锋;设下擒龙伏虎计,梦想成王皆成空。黄佐设计擒杨幺武林共赴洞庭涛。
岳飞抽出第六支令牌,对任士安和牛皋道:“任士安、牛皋听令!命你俩为第一路正副先锋,各领三千人马前往阳武口周伦水寨,由任士安出面挑战,牛皋从陆路偷袭周伦,内外夹击,打败周伦,不得有误!”牛皋一听,此次让任士安担任正先锋,心中甚是不服,道:“大哥,还要偷袭何来?俺牛皋一路杀将过去,一定生擒周伦,献于大哥!”
岳飞知道牛皋对此次未能担任正先锋,心有芥蒂,遂道:“牛皋,休得多!周伦号称沅陵狐,为人生性多疑狡诈,水寨经营多年,固若金汤;为兄要任士安担当先锋,确因任将军与周伦多次交手,熟悉周伦的战法!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次你只能作为副先锋,不得抗命!”牛皋见岳飞说出这么严肃的话来,只好退在一旁。
其实,明眼人都明白,让任士安担当正先锋,完全是给足任士安的面子,大战在即,不可自生嫌隙。因为,任士安随程昌寓一起剿灭杨幺,多次败在沅陵狐周伦的手下,让任士安担任先锋,其实就是岳飞的诱敌之计。你想,周伦要是知道手下败将任士安前来挑战,那还不是放心大胆地全力一搏,要是换作牛皋前去挑战,凭牛皋的大名,吓也将周伦吓死,肯定会龟缩不出,攻城拔寨就难了。所以说,真正主攻的还是牛皋。
岳飞抽出第七支令牌,让杨再兴担任第二路先锋,与田明一道,领三千人马前去社木寨攻打李合戎,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杨再兴、田明接过令牌,退到一边。岳飞又抽出第八支令牌,让汤怀、吉青、赵义为第三路先锋,率五千人马攻打英宣,不得有误!汤怀等人接令在手,退到一旁。
岳飞抽出最后一支令牌,道:“其他众将听令,随本节使一道,从洞庭湖正面攻打杨幺的宝台山,不得有误!”徐庆、石泉、良新、孙千、孙万、张宪等人齐声答应。一切布置停当,岳飞等着董先的捷报,一旦龙阳得手,其他各路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花分两朵,各表一枝。按下岳飞焦急等待不说,且说董先率三千人马,带上攻城器械,趁着夜色急速向龙阳进发。两日后的天刚亮,董先的人马已经到达城下,还未等董先叫阵,晃晃悠悠的破城门打开,从城中冲出一哨人马,为首一员大汉,看年纪约二十多岁,平顶身高在八尺开外,斗大的脑袋根毛全无,脑瓜顶上有三五成群的癞痢疤痕,没有疤痕的地方油光锃亮;没有骑马,没有背弓,不罩铠甲,光着膀子,下身只穿一条大裤头,腰扎四指宽的牛皮肚带,手擎一柄镔铁齐眉棍。好家伙,这条镔铁齐眉棍要比张保、王横的齐眉棍更粗更长,看分量应当在一百二十来斤,足以看出此人臂力无穷,不用问,此人就是杨幺的心腹卫士——龙阳高癞子。
不待人马立定,董先催马来到头前,高声断喝:“来将通名!”高癞子面无表情,也不说话,抡起镔铁齐眉棍,一个“横扫千军”,只听大棍挟着风声向董先的马腿扫来,董先不敢怠慢,一带战马,跳出圈外,抬右腿,从得胜钩上摘下月牙方天铲,一个“吞斩日月”,与高癞子战在一起。
董先的“吞斩日月”刚刚使到,只见高癞子一个“把臂当弓”,双手擒住齐眉棍的两端,用棍的中部与董先的铲实打实的对了一招,要知道,董先是岳飞的五虎将之一,这一铲虽然没使出十成十的力道,却也有八九分,只听“当”的一声,铲与棍迸出火花,董先手臂一震,双臂发麻,战马“嗒、嗒、嗒”倒退三步;而高癞子纹丝未动,只是双脚陷于泥土之中,根本不感到吃力。
一招之下,董先心中暗惊,不好,此人不仅面目凶憎,而且武功了得,若非性情憨直,不会偷巧,我恐怕在他面前连三十招都走不了,这如何是好?岳大哥还等着我解救人质的捷报呢!今天就算死在这里,我董先也要把人质解救出来。
想到这,董先横下一条心,二次催马,一个“风云乍起”,抡起月牙方天铲再度向高癞子斩来;这一次,董先不与高癞子硬拼,凭着自己多年战场上厮杀的经验,将月牙方天铲舞得眼花缭乱,铲头始终不离高癞子的要害部位。高癞子似乎也不着急,就是想试探董先有多少招式,一个是日月方天铲吞斩日月,一个是镔铁齐眉棍横扫千军,就这样,你来我往,大战了八十多个回合,董先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高癞子锃亮的脑门开始冒汗。
董先一边打,一边想对策,若凭实力,自己非败下来不可,自己是一员马上将,而高癞子是一员步下将,何不利用战马腾起之际,跳到高癞子身后,反手一铲,要了他的狗命。想到这,董先带过战马,月牙铲一扫马后鞧,战马嘶溜溜一声暴叫,蹬开四蹄,旋风般地向着高癞子冲来,快到高癞子近前,董先一带战马,狂奔的战马忽然被董先一带,前蹄腾空,马头高昂,高癞子也被腾空的战马弄得发愣,忽然,他看到董先从战马上跳了起来,知道不好,一个“旱地拔葱”,跳出圈外;董先反手一铲,已然落空。
这一下,可把高癞子气坏了,要知道,两军阵前打战,凭的就是实力,这样用战马来使诈,非君子所为,而高癞子恰恰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认为董先这个动作无异于往自己脸上吐痰,是极度的侮辱行为,一下子把高癞子给激怒了,高癞子舞动镔铁齐眉棍,一个“冰河解冻”,八尺长的铁棍搂头盖顶朝董先打来。
董先本来在马上还有些优势,现在失去战马,又非步下将,慌忙用月牙方天铲封住自己的门户,脚下的步法开始凌乱,一百招之后,董先已经是险象环生,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明眼人都知道,前面招式都是董先在进攻,高癞子处于防守,并无多少还击,若是高癞子主动进攻,董先恐怕连五十招都接不下来。正在这时,只见一个俊俏的身影,使了一招叫“连波踏浪”的上乘轻功,来到高癞子面前,手中捏着一柄游丝软剑,一招“剑锋成弧”,将高癞子罩在万重剑影之下。
聪明的读者大概知道,这个俊俏的身影,非是别人,正是听从岳飞安排,与董先一道解救人质的桃花岛岛主黄固黄药师(姓黄名固字药师),“剑锋成弧”正是黄固赖以成名的玉箫剑法;作为武林中人,黄固不带重兵器,游丝软剑也只是作为腰带系在身上,平时手中只有一柄玉箫。今日看到董先在瘌痢头的棍下性命不保,他怕精美绝伦的玉箫在棍下受损,匆忙中,只得解开游丝软剑应敌。
高癞子一看董先来了个帮手,不仅长得玉树临风,而且不使用重兵器,他把齐眉棍兜了个棍花,抛在地上道:“嗨!小白脸,你用一条裤带跟我打,我不欺负你,我俩就在拳脚上见个真章!”任谁都知道,这个高癞子果然是索然性梗(耿与梗却有区别,这个梗就是我们现在人说的一根筋),他不但把黄固的游丝软剑说成是裤腰带,而且还把齐眉棍扔在一边,想用自己天生的蛮力,与黄固见个高低,的确傻的可爱。
黄固见高癞子要与自己比拳脚,也停下手中软剑,归于腰间,双手抱拳道:“阁下果然是性情中人!好!在下就用拳脚领受阁下高招!”高癞子也不搭,出手就是一个“黑虎掏心”,右拳直奔黄固的前胸捣来。黄固只得接招,一个“暗香疏影”,晃动身形,右手擒住高癞子捣来的右拳,想用“顺手牵羊”将高癞子放倒。
不伸手不知道,一伸手吓一跳,黄固叼住高癞子的手腕,就如同叼住一根生硬的铁棍,想借高癞子打来的力道,借力打力。没想到,高癞子不仅力道很猛,收放自如,而且下盘很稳,纹丝不动。稍一愣神,黄固紧跟着一个“穿针引线”,劈空掌推向高癞子前胸。高癞子一看,嘴里吆喝道:“哟呵!小白脸比黄胡子(董先长着乱蓬蓬的黄胡子)强点儿!”嘴上吆喝着,手下却不慢,一个“横推八匹马”,将黄固右掌推开,簸箕般的大手伸向黄固脖颈。黄固一看不好,一个“斗转星移”,躲开高癞子的大手。
二次上手,黄固将赖以成名的落英掌发挥得妙至毫巅,“海底沉沙”、“江城飞花”、“疾风骤雨”、“满天花雨”、“排山倒海”、“排云推月”,尽管这些招数也有击中高癞子的,但无异于击中铁石,浑然不起作用。
一百二十招之后,黄固还是渐渐落了下风,这更加激起黄固孤傲自大的个性,让他无法接受,想想自出道以来,从未尝过败绩;当年,觉华岛出手解白菱之围,三招放倒鲁正阁;如今癞痢秃头的身高健壮与鲁正阁不相上下,却让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奈何不得,孤傲自尊的个性使然,在“排云推月”的招数使完后,一个“从龙入海”,要与高癞子同归于尽。
没想到,高癞子也是愣头青,不退反进,一个“只手擎天”,右拳不偏不倚击中黄固的右胸,将黄固震出两丈余远,口喷献血。高癞子刚想进身,董先连忙抡起日月方天铲,一个“老君赶山”,双手握住铲尾,使出浑身力气,用巨大的铲头向高癞子拍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来到高癞子面前,一个“凤鸣朝阳”,双掌推向高癞子的前胸;高癞子更不含糊,闪身同时躲开董先和女子的双掌。高癞子定睛一看,除了黄固、董先以外,眼前又多了一个黑纱罩面,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从女子双掌推来的力道估摸,与小白脸的功力相当。
高癞子嘻嘻道:“小白脸,你打不赢,把媳妇都叫来啦!我高癞子今天就成全你们,一块送你们上路!”蒙面女子一听,咬牙切齿道:“贼秃头!本姑娘要将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说完,一个“阳春白雪”拿桩定式,紧跟着一个“阳关三叠”,掌影如滔滔不绝的巨浪,配着萍踪飘忽的凌波微步,将高癞子罩在拳山掌影之中。
那位问了,这不是俏皮任性的阿娜姑娘嘛!不错,来的这位年轻女子正是阿娜姑娘。那日晚,岳飞与众武林布置停当后,离开王横的洞庭分舵,因为解救人质刻不容缓,须立即启程,其他人都在洞庭分舵等候时日。
阿娜姑娘是个顽劣的女孩,哪里能在洞庭分舵这样安生地待下去,更何况,阿娜与岳飞争抢座位时,洪七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心有不甘,所以,故意离开洪七的视线,让他着着急。
出门后,人生地不熟的,不知往哪里去,忽然,她想到,黄固等人要去龙阳解救人质,明面上岳飞派董先攻打龙阳,暗地里黄固领武林潜入龙阳帮忙,这样躲猫猫挺好玩。阿娜想到这,她尾随黄固等人来到龙阳,凭着自己的凌波微步,其他人也没有发现阿娜。
还别说,阿娜跟来后,真的起了很大作用。黄固这群武林人物扮作普通人,大摇大摆提前两日来到城中。找好落脚之处,黄固等人迅速了解城里人质、兵力分布情况,得知人质均住在小内城,城里有三千人马把手,为首的一员厉害人物就是杨幺的卫士——高癞子。
黄固等人估算着董先到来的时日,就在攻城人马到来的前夜,黄固等人潜入小内城,刚想动手,却见小内城中的守卫,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立在那里,无需要他们动手,武林人物只需换上守卫的衣服继续站岗就行了,省了一切麻烦,原来,这一切都是阿娜所为。
天亮后,董先的人马来到城下,高癞子得到报告,领五百人马出城,并吩咐守城门的士卒,吊桥放下,城门洞开,老百姓自由进出,自己出去打败官兵就回城,不仅仅艺高人胆大,而且到了狂妄的地步。
要说高癞子打败董先,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试探董先的武功,心想:都说岳飞的武功非常了得,强将手下无弱兵,今天就是要将你的人马玩弄于鼓掌之上,看看你有什么高人。这一试探不打紧,却让岳飞打开胜利之门,杨幺没有这些人质在手,无异于断脊之犬,任由恶犬如何狂吠却不敢咬人,又像一只没有牙齿的老虎,任由恶虎如何发威却不能伤人。
就在阿娜的“阳关三叠”使到“如日中天”时,又一位黑纱罩面、一袭黑衣的老妇人出现在高癞子面前,一个“万岳朝宗”,凌厉的天罡之气朝高癞子袭来,这股天罡之气比黄固、阿娜掌力凌厉十倍,来人正是阿娜的师傅阿紫。
高癞子不敢怠慢,知道自己今天遇到高人了,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强打起百倍精神,将自己平生所学应运在双掌之上,丝毫不敢马虎。经过前三场的拼杀,五十招之后,高癞子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了,一不留神,老妇人的的双掌拍在他前胸上,阿紫一个“傍花扶柳”,点了高癞子五处大穴。
此时,董先把手一挥,副将率三千人马冲入城中,董先、阿娜、阿紫来到黄固身边,好在黄固并无大碍,用独门心法自我疗伤;所幸的是,临来前,白瑕将祖上传下来的软猬甲穿在黄固身上,若非软猬甲,黄固恐怕性命难保,自此以后,黄固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动,潜心修炼自家独门武功,直至大成,才有后来的五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
看到高癞子瘫软在地上,阿娜从身上拔出一把小尖刀,走了过去道:“贼秃头!我要割了你的舌头!”说完就要动手;没想到,高癞子虽然身体不能动,口却能,道:“哼!你这个贼婆娘!我虽然又秃又癞,敢以真面目示人,你用个黑纱把脸罩着,不敢见人,恐怕比我还丑,没人要吧!”说完,哈哈大笑。
这句话着实刺痛了阿娜的内心,三十大几的人了,至今还没有得到七哥哥的心,无论自己怎么讨好七哥哥,他还是熟视无睹,置若罔闻,在七哥哥的内心永远只有思阳姑娘一人,甚至为了思阳,七哥哥时常酩酊大醉,放荡不羁。
今天听了高癞子的话,无异于在阿娜心口上刺了一刀,然后再撒上一把盐,如何不让阿娜气急败坏,原本想戏耍一下高癞子,这一次却是恼怒到了极点,阿娜像发了疯的小母牛,一边举刀,一边高声地喊道:“贼秃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在杀死你之前,我要让你看看姑奶奶到底丑不丑?”边说边来到高癞子面前。
阿紫知道不好,一边怒喊,一边向阿娜靠近,阻止她的举动;阿紫一个“凌空飞度”,叼住阿娜握刀的手,阻止了阿娜杀高癞子,却阻止不了阿娜掀起脸上的黑纱,此时,撩开黑纱的阿娜宛如玄天玉女,光彩照人,又像是阳光下盛开的黑牡丹,惊艳花群。
见此情景,阿紫不得不举起双掌向高癞子痛下杀手,就在这时,阿紫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夫人!杀不得!”说完,声到人到,站在阿紫和阿娜面前的正是名震八荒、笑傲江湖的萧峰萧老前辈。“姐夫,为何杀不得!”阿紫问道。萧峰道:“此人虽为湖匪,却从未做过恶事!当此国破家亡之际,人才难得,只要他肯诚心归降岳飞,岂不为岳飞增加一员猛将!”
阿紫道:“不行!今日非杀他不可!他已经见过娜儿的容貌,娜儿怎么办?不杀他,就要将娜儿嫁给他,这万万不能!”“紫妹,当初我就不同意你立下这样的规矩,这样做有失人伦之道,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家,几十年戴着面罩,无异于将她囚禁。洪七为什么疏远阿娜?你敢说不是与娜儿整日戴着面罩有关吗?”一句话切中了阿紫的要害。
阿娜见义父和师傅为自己争得不可开交,扔掉尖刀,发疯似的离开,阿紫一看阿娜跑开,知道阿娜的性格,一定会做出极端的事来,来不及与姐夫争辩,顺着阿娜的背影追了下去。萧峰回过头来对高癞子说道:“今日老夫救你一命,你是否愿意归降岳飞!”高癞子见阿娜如此美妙,自己却骂她比自己还丑,心中有愧,又看这位老者救了自己,心生好感,老者要他归顺岳飞,嘴上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答。
萧峰见高癞子支支吾吾,知道他心中不服,他让董先将高癞子带回去交给岳飞,自己一晃身形,离开龙阳。这一下,董先心里乐开了花,自己不仅解救了龙阳的人质,而且还生擒高癞子;他招呼手下将高癞子看押起来,然后,董先牵过两匹马,一匹交给黄固,一匹留给自己。此时,副将在众武林的帮助下,兵不血刃将高癞子的三千人马缴械,董先将三千降卒、二十八头领的家小,一块带往潭州。
人质与降兵回到潭州已经是六月十四,岳飞大喜过望,他早得到探马来报,说龙阳高癞子勇猛无比,合董先、黄固、阿娜、阿紫四人之力才将他擒住,这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虽听义弟黄佐说龙阳高癞子勇猛过人,所以,他根本没敢让牛皋张显等人前去,特意安排董先前往龙阳解救人质,又有黄固等武林的配合,拿下高癞子应该不成问题,没想到,高癞子连败董先、黄固、阿娜,若非阿紫前辈出手,此战危也!
其实,探马不报,此时岳飞已经知晓,因为,萧峰离开龙阳后,径直来到潭州,把阿紫擒获高癞子的事情告诉岳飞,并告诉岳飞,杨幺称霸洞庭,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乌合之众,手下也有几员得力干将,除高癞子外,还有两员猛将,要说第一员猛将非高癞子莫属;第二员猛将是银锤将何元庆,手使一对八楞梅花亮银锤,有万夫不挡之勇;第三员猛将是铁锤将荻雷,手使一对镔铁轧油锤,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若能将这三员战将收入麾下,抗击金兵无异于如虎添翼;但是,三人之中高癞子性梗,更喜欢争强好胜,若无手段,恐难信服;何元庆是个精明强干的猛将,只要能收复杨钦,就不难收复何元庆;荻雷虽猛,却是一员性如烈火、性情耿直、缺少心眼的猛将,没有敌对之分,只要能打服他,就会死心塌地跟随你。
萧峰说完,辞别岳飞,恰在此时,董先的人马已经回来;岳飞立即领众将出外迎接,抱拳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如雷贯耳的高壮士吧!委屈壮士了!在下岳飞有礼!”并亲自解开高癞子的五大穴道。解开穴道的高癞子,看了看岳飞,道:“你就是岳飞,又是一位小白脸,你解开我的穴道,难道不怕我跑了吗!”
岳飞哈哈大笑道:“高壮士乃性情中人,岳飞如何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只是在高壮士面前,有一相劝!”此时,高癞子对岳飞并无反感,道:“岳飞!你有何话说?”岳飞道:“高壮士乃大宋开国元勋高怀德的后人,如何会效力于宵小杨幺?”
“啊……杨幺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从孔彦舟手上救了家父,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妄为人,家父让我听杨幺的话,我就听杨幺的话咯!”高癞子答道。
“哦!原来如此!杨幺作恶多端,危害洞庭,洞庭本无金人铁蹄,却弄得八百里洞庭,十室九空,民不聊生;如今气数已尽,多行不义必自毙。当此国破家亡之际,高壮士一身武艺,威震洞庭,有道是‘练得好武艺,献于帝王家’,‘兄弟阋于墙而攘于外’,不知高壮士愿不愿意与岳飞一道,抗击金人,杀敌立功,迎还二帝,佑我大宋,将来也好有个封妻荫子,光耀门楣,不知高壮士意下如何?”岳飞推心置腹地说道。
“这……岳飞,要我归降也行!可是我不服,黄胡子(董先)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那个小白脸(黄固)和黄毛丫头(阿娜)也不行,老婆婆(阿紫)是个高人,我只服她;如果想让我服你,你必须接我三棍,只要能接下我三棍,我就诚心归降,否则,我高癞子绝不会心服口服!”高癞子道。
“好!高壮士果然是性情中人!如若我岳飞接不下高壮士的三棍,恬为率军之将,理当让贤!待高壮士歇息一番之后,岳飞随时候教!”岳飞痛快地回答道。“不用歇息!我高癞子不知道什么叫累?现在就来!”高癞子兴奋道。
“好!请高壮士赐招!”说完,岳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高癞子道:“我知道岳将军掌中沥泉神矛,胯下闪电搏龙驹,还是请你上马!”听了高癞子的话,岳飞知道高癞子的确憨直,知道自己比岳飞身高,不想占便宜,故尔,让自己上马,岳飞若是不上马,反而被他认为小瞧自己,所以,岳飞没有推托,偏腿上马,抬腿从德胜钩上摘下沥泉神矛,往马上一坐,端的是威风凛凛,宾服四方。
这时,早有人将高癞子的镔铁齐眉棍抬了过来,高癞子脚尖一挑,镔铁齐眉棍已然在手,单手兜了一个棍花,紧跟着一个“力劈华山”,镔铁齐眉棍如同闪电霹雳一般挟着风声向岳飞砸来。岳飞不敢怠慢,双手擒住沥泉神矛,身体左偏,一个“横档铁门栓”,棍与矛碰撞在一起,只听“当”的一声,撞击的地方迸出一束火花,声传百里,如同晴天霹雳。
这一棍,高癞子使出九成以上的力道,闪电搏龙驹“哒、哒”往后退了两步,高癞子也退后一步,这一较力,双方当在伯仲之间,不由得岳飞暗暗佩服,真是一员猛将;高癞子更是暗挑大拇指,岳飞果然了得,我高癞子一棍可以击碎石磙,却在岳飞面前丝毫占不到便宜,一棍之下,二人互生敬意,惺惺相惜。
虽然二人心中佩服对方,但手上的家伙却没有停下来;高癞子又是一个“五行压顶”,镔铁齐眉棍使出十成十的力道再次打来;岳飞稳住身形,也使出十成以上的内力,硬生生接下高癞子两棍,手臂一震,战马倒退数步;高癞子也被震得双臂发麻,退后数步,一番较量,岳飞与高癞子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二人较量完毕,高癞子扔掉大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声道:“岳侯,诚人也!在下高癞子心悦诚服,自此而后,无不以岳侯马首是瞻!”岳飞飞身下马,双手扶起高癞子,哈哈大笑道:“高壮士,憨直人也!九天神力,可以撼山,岳飞侥幸接下三棍,对高壮士神力钦佩之至!”
“岳侯,莫再取笑在下了!昨日至今,在下佩服两人,第一个是擒住在下的老婆婆,第二位就是岳侯!”高癞子略感羞涩道。“哎!高壮士何出此?单凭神力,岳飞只不过是壮士手下的枯骨游魂,占着宝马神枪,勉强为之,你我合力,抗击金人,一定是声威大振,流芳百世。”说完,岳飞挽着高癞子的臂膀,将他请进中军大帐。
六月十五寅时刚过,岳飞军中埋锅造饭,号令三军,卯时过后,所有人马开赴战场。撇下岳飞不说,单说第一路先锋任世安、牛皋的六千人马,按照岳飞的安排,任世安率三千人马从水路前往周伦的阳武口水寨;牛皋率三千人马,兜了个大圈绕到周伦背后,按照约定,待牛皋绕到背后,任世安才能前去挑战,否则,牛皋未到,任世安就算挑战,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巳时不到,任世安领军逼近阳武口,命人前去挑战,得到报告的周伦,听说水军主将是任世安,心中狂喜,立即派遣其弟周常前去迎战,没到半个时辰,周常被打得打败,回到水寨后,他告诉周伦,此次任世安派遣手下一员叫郝晸的副将,水战能力非常强。我们原先的诱敌深入、实施包围的策略,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他反而用“二龙出水”阵式,攻击侧翼,实施反包围,打得我军大败。
周伦一听,怒火中烧,没想到任士安长能耐了,学会了用“二龙出水”阵式实施反包围;想到这里,他对周常怒吼道:“俗话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他用二龙出水实施反包围,难道你不会进行分割包围吗?”周常支吾道:“我……我……怕中任士安的埋伏!”
周伦把手一挥,大声道:“高宗赵构乃金人的手底游魂,仓促登基,禁军如同一盘散沙,水军更是少之又少,仅有的水军都在韩世忠手里,在长江沿线抵御伪齐和金兵,根本无暇顾及洞庭;岳飞更是没有水军,此番也仅仅调集程昌寓手下的残兵败将,满打满算不足三千,仅我周伦手下就有水军五千,消灭任士安易如反掌,兄弟们不必担心中了任士安的埋伏,放开手脚,全力一搏。周常率五百水军继续前去挑战,若任士安仍用二龙出水阵式,全体将士看我大旗,将任士安水军分割包围,各个击破;周常的五百水军,与本头领的五百水军,相互策应,务必将任士安彻底消灭,不得有误!”
众将听了周伦的分析和蛊惑,纷纷来了精神,似乎没有交战就已经胜了,嗷嗷叫着冲上战船,水寨内空无一人。周常领着五百水军直扑任士安的中军水寨,得到报告的任士安命郝晸出战,果然,郝晸继续使用“二龙出水”阵式迎敌,待郝晸与周常接上手后,周伦把手中的大旗一挥,五千水军将郝晸的一千水军分成两块,包围起来。
就在周伦满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万水军,将周伦死死的围在中间,虽然周伦中了任士安的伏兵,但他怎么也不明白岳飞哪来这么多水军。周伦挥舞旗帜,赶紧突围;此时,没有任何阻挡的只有周常的五百水军,在周伦的召唤下,两股水军合在一起,向水寨方向突围。
还别说,周伦的水上本领的确了得,愣是率领千把人突出重围,回到水寨;就在他刚刚松口气的当口,从水寨里冲出三千人马,为首一员将官,夸下黄骠马,看身高不下八尺,面似镔铁,黑中透亮,浓眉大眼,高鼻梁,大嘴叉,海下乱蓬蓬的胡须像钢针一样,双手擒着四楞镔铁锏。
就听这员将军瓮声瓮气道:“周伦!二爷牛皋在此等候多时了!”周伦一听“牛皋”两个字,如同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心断缆崩舟一般,魂飞天外。心中暗道:“完了,我不仅上了任士安的诱敌之计,而且还上了岳飞的调虎离山计,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如何是好?”
周伦见偷袭水寨的人是牛皋,壮着胆子说道:“牛皋,此处乃八百里洞庭,均为大圣大王的天下,即使你现在夺了我的水寨,不消片刻,大王的援兵一到,必然将你等就地消灭;现在,本头领不想为难你,放你们一条生路,免得援兵一到,玉石俱焚!”
听了周伦的话,牛皋哈哈大笑道:“周伦,俺怎么听都觉得好像是你夺了俺的水寨!真是:三斤面做个包子——皮怎么这么厚!如今,你五千水军还剩不到一千,离开水面就像是泥鳅掉进灰堆里,想蹦嘚也蹦嘚不起来了,俺劝你趁早投降,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周伦非常不服地说道:“牛皋,你有什么能耐敢这里狐假虎威,你也就一马三锏,别在这里托大,在下手中的朴刀也不是吃素的!”说完,周伦飞身上马,抽出朴刀,就要与牛皋过招。
“哎哟呵!还真有不怕死的主。好吧!周伦,你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俺牛皋就成全你,放马过来吧!”牛皋厉声说到。
周伦心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是你牛皋让我放马过来的,就别怪我先出招了。想到这,周伦一个“惊鸿掠过”,右手朴刀由右向左斜劈下来。别看周伦平日里以文弱之士示人,但今日一动手,却能看出武功颇有造诣,就这一刀势如奔雷,挟着风声向牛皋砍来。
牛皋就是牛皋,天生不怕死的主,自癞蟾山占山为王以来,整日里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怎么会把洞庭湖匪周伦放在眼里。见周伦的朴刀到了眼前,周伦的朴刀快,牛皋抽锏出锏的速度更快,只听牛皋嘴里喊道:“挖眼睛!”声到锏到,大锏直奔周伦的眼睛刺去,速度之快,电光石火。
周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朴刀眼看就要砍中牛皋的脖颈,却不想,牛皋如同鬼魅一般,不知如何出手,大锏就要刺到自己,抽刀回挡已经来不及了,要想活命,只能滚落马下,此时,周伦根本顾不得皮薄皮厚,身体一仰,滚落马下。
牛皋刚想上去补上一锏,只听一个声音喊道:“牛将军,锏下留人!”牛皋抽回大锏,插入马的肚囊之中。抬头一看,来人正是潭州兵马钤辖杨华。
周伦回头一看,来人是大将军杨华,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牛皋嚷道:“牛皋,你的死期到了!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占了我的水寨,大王援兵片刻就到,果然,大将军如从天降,我看你今天就算插上翅膀也难逃此地!”
牛皋哈哈大笑道:“周伦,睁开你的狗眼,你看看来的是湖匪还是官军?”周伦一听,心中大吃一惊,回头一看,杨华身后跟着一位盔明甲亮、非常面熟的将军,腰间佩挂湛卢宝剑。周伦一看,狐疑道:“大将军,你……这是……”
杨华抱拳道:“周头领,别来无恙!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名闻遐迩的岳侯爷——岳将军!也是随我上宝台山的丘主薄!”“大将军是……”周伦惊得嘴巴合不拢。
杨华道:“周头领说得不错!你我当初受杨幺蒙蔽、要挟与蛊惑,与朝廷作对;下芷江一战,杨某兵败被俘,在牢笼中杨某认真的反思,杨幺借太子之名,裹挟我等妻儿老小,说是杀贪官,除恶霸,抗击金人,维护洞庭;说什么等贵贱,均贫富;不知周头领是否得到屋有三间,地有一垅,而杨幺在洞庭烧毁民房,收缴渔船,弄得八百里洞庭,十室九空,哀鸿遍野,老百姓的死活他不管,整日里在宝台山荒淫无耻,作威作福,长此下去,莫要说是官军前来剿灭,就是洞庭百姓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将我等淹死。如今,在下受朝廷招安,远离杨幺这等魔鬼,免得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周伦嘴巴张了张,还想往下说,杨华道:“周头领所虑的是自己被看押的妻儿老小?这个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岳侯爷早就想到了,莫要说是你的家小,就连看押人质的高癞子也已经弃暗投明,我们的妻儿老小全部脱离龙阳。”
周伦听到这里,见杨幺大势已去,自己再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就是自寻死路。满脸羞愧,撩袍跪倒,对岳飞道:“洞庭草莽周伦,不明大势,不辩是非,此前受杨幺蛊惑,恬为鹰犬,有失纲常,今杨大哥一,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在下周伦愿意领手下人众,归顺朝廷,归降岳节使麾下,请岳侯爷宽宥!”
“周头领快请起!快请起!”岳飞边说边连忙上前扶起周伦,继续道:“周头领重了!古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周头领受杨幺要挟蛊惑,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幡然悔悟,归顺朝廷,也算是民心所向。圣人:朝闻道,夕死可也!只要周头领改恶从善,反对杨幺,一心为国,莫不是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可喜可贺!”
杨华对周伦道:“岳侯爷,诚人也!在下归降后,朝廷不仅没有追究,岳侯还提拔在下为潭州兵马钤辖,田明为衡州兵马钤辖;只要周头领诚心归降,岳侯少不得重用头领。”周伦再无二话。
岳飞命任士安、牛皋将人马与周伦合兵一处,立即拆除水寨,木料民船归还百姓,然后精兵从陆路回归潭州。自己领杨华等众将继续攻打宝台山。
按下岳飞的人马暂且不表,且说杨再兴人马直扑李合戎的社木寨。社木寨是杨幺大闹洞庭的又一个重要据点,是扼守鼎州的枢纽,进可以取鼎州,退可以泛舟湖上,也是杨幺物资的重要来源。
守社木寨的头领不仅有李合戎,还有杨幺手下的第二条猛将银锤将何元庆,他是洞庭兵马太尉杨钦的亲外甥,一对八楞梅花亮银锤,有万夫不当之勇,因杨钦曾是钟相手下的重要人物,遂投奔舅舅。
杨再兴率三千人马,马不停蹄地来到社木寨下,命田明前去叫战;李合戎得知前来叫战的是仇人田明,恨得牙根痒痒,想立即去出去跟田明拼命。何元庆冷静,道:“李头领,我看还是弄清情况再说!”就在这时,兵卒来报,此次挑战社木寨的主将是岳飞手下的猛将杨再兴,李合戎不禁暗惊,田明不在话下,可杨再兴不好惹,就在李合戎犹豫不决的时候,小将何元庆自告奋勇出去迎战。
功夫不大,社木寨寨门打开,从里面冲出一千人马,为首一员小将,看年岁二十出头,浓眉鹰眼,面色白净,头上挽个牛星发短,不罩盔甲,一身素罗袍,夸下一匹白马,得胜钩上挂着一对八楞梅花亮银锤,只见这对锤,足有一石。
杨再兴见出来一员小将,他从岳飞那里得知,此人就是银锤将何元庆。虽然听说杨钦已经反正,却不知何元庆是否愿意?若是他没有接到舅舅反正的讯息,乃或是自己根本就不想归降,恐怕会有一番厮杀。
杨再兴大声道:“来将通名!”何元庆抬了抬傲慢的鹰眼,对杨再兴道:“本公子乃银锤将何元庆是也!无名鼠辈,也敢来挑衅社木寨,你回去让岳飞亲自来,本公子要会他一会,本公子锤下不杀无名之辈!”
杨再兴一听,何元庆确实挺狂,哈哈大笑道:“小小的社木寨,还用得着岳大哥亲往,在下杨再兴就要趟平社木寨!”
“哦!阁下就是岳飞手下的第一员猛将杨再兴,好!好!好!今日你我在此大战三百合,不分出个胜负,绝不罢休!”何元庆自负地道。“好!君子一,驷马难追。”杨再兴说完,抬腿摘下五钩神飞亮银枪,一个“白蛇吐信”,五钩神飞亮银枪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直奔何元庆的哽嗓咽喉。
何元庆不敢怠慢,一个“雷公举锤”,双锤合并,封住杨再兴刺来的五钩神飞亮银枪,杨再兴一看何元庆双锤上举,下盘露了出来,五钩神飞亮银枪抽到一半,来了个“枪撩一大片”,枪尖朝何元庆腹部扫来。
何元庆情知不妙,往后一仰,来了个“金刚铁板桥”,右手锤一个“海底捞月”,将杨再兴的五钩神飞亮银枪崩了出去。二次上手,两人都使出平生绝学,一个是枪如闪电命难留,一个是锤似滂沱性命忧。
这真是:洞庭水清民生苦,妄想称帝心不古;欲解天下黎民难,还民乡里种五谷。老阿紫力擒莽撞汉,岳鹏举忠义收三将。
杨再兴与何元庆交上手,一个是勇猛无比,一个是年青好胜;一个是五钩神飞亮银枪寒光点点,一个是八楞梅花亮银锤上下翻飞。两匹白色战马“气死雪”和“赛白龙”像走马灯一样,煞是好看。看得列阵的兵卒不会喘气,看的压阵的李合戎眼珠子不会转动。
双方大战了一百二十个回合,二马“啪啦”一措蹬,只听何元庆小声地说道:“杨将军随我来!”一个“摘星换位”败下阵来,嘴里大喊:“哎呀!老匹夫确实厉害!本公子走也!”说完,右手拖锤,驾着赛白龙向寨门口败去。
杨再兴得到何元庆的明示,心中早有准备,把枪一举,高声喊道:“孺子!哪里跑?三军儿郎随我冲!”这时,杨再兴的三千人马才缓过神来,呼啦一下子像潮水一般冲了上去。而何元庆所率的一千人马也是愣了半天,精力全部集中在主将身上,没想到何元庆突然败下阵来,他们还目送着何元庆逃回寨门,这时,再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作鸟兽散。
杨再兴夸下气死雪在何元庆身后紧追不放,在寨墙上观敌瞭阵的李合戎,眼看杨再兴快要追入寨门,却又不敢喊兵勇关闭寨门,要知道,何元庆乃兵马太尉杨钦的亲外甥,若是有个闪失,他无法向杨钦交代,只能眼睁睁看着杨再兴领着人马闯了进来。
李合戎只好上马,与何元庆一起双战杨再兴,未等何元庆调转马头,李合戎已经赶到,何元庆一个“风卷残云”,右手锤不偏不倚砸在李合戎脑袋上,李合戎的脑袋如同一把破瓢,脑浆迸裂,死尸栽于马下。李合戎死得才叫一个冤,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到姥姥家报道去了。寨中人马一看李合戎已经死了,立即放下手中武器,缴械投降了。
何元庆坐在马上高声断吓:“呔!社木寨的兄弟们听着,我何元庆不想继续为虎作伥,危害乡里。杨幺那厮,让我等为他卖命,而他却在宝台山作威作福,打着为太子选秀的名义,将良家女子弄到山上供自己享乐,洞庭百姓苦不堪。李合戎与杨幺乃一丘之貉,何某也曾劝他另寻出路,然,李合戎死心塌地跟随杨幺,杀了他,何某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岳侯爷人马在此,他是一个忠孝节义之人,奋勇杀敌,报效家国,受朝廷派遣,剿灭杨幺,我们再不能给杨幺当草芥,何某决心归降朝廷,抗击金人,保卫大宋子民。有愿意随我何某一起归顺的,我们一起剿灭杨幺,还洞庭一个晴朗的天空。”
这时,田明站了出来,道:“社木寨的弟兄们,在下田明原来也是这里的头领,就是不满杨幺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才自愿归顺朝廷。岳侯爷诚人也!在下归降之后,岳侯爷不仅没有难为我,而且还提拔我为衡州兵马钤辖,杨华为潭州兵马钤辖,这样忠孝节义的英雄,我们不投,难道还要甘当杨幺的走卒鹰犬,任其宰割吗?”
缴械投降的五千人马,嚷嚷道:“我们都是当地老实本分乡民,谁不想吃皇粮、当皇差?我们也不愿意当湖匪,情非得已,杨幺要挟我们,若不当湖匪,就烧光我们的房屋,杀光我们的全家,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杨再兴举起大枪道:“各位兄弟,在下杨再兴也曾当过响马,归顺朝廷之后,一切既往不咎。我奉劝社木寨的各位兄弟,靖康之初,金人破我城池,掳我二帝。当此国家危亡之际,钟相、杨幺等匪首,不思保国,还借抗击金人之名,招兵买马,屯聚战船,杀官府,毁民房,拆寺院,掳民女,搞得洞庭之地,狼烟四起,饿殍遍地。如今,岳节使前来剿灭杨幺,平抚湖广,也好全力抗击金人。只要弟兄们弃暗投明,与岳节使一道抗击金兵,岳节使一定既往不咎,论功行赏的。”
听了杨再兴的话,大家高声喊道:“我们愿意归顺朝廷!我们愿意随岳爷杀金兵!”见五千人马彻底归降,杨再兴松了一口气,攻打社木寨、收服社木寨五千人马,是岳飞交给他的一个重要任务,因为,这五千人马是杨幺所有人马中的精兵。
按下杨再兴在社木寨整顿人马暂且不表,且说岳云、付天亮领两千人马从陆路攻打宝台山,杨幺得知岳飞的人马攻打宝台山,赶紧派出探马,看看湖面上有没有岳飞的水军。功夫不大,探马回报,只是陆路的两千人马,湖面上未见岳飞的水军。
左仆射黄诚道:“大王,岳飞屯驻潭州两月有余,除刚来时在外围水寨挑战几次外,长时间不敢挑战,无非是水军力量有限,只好从陆路前来挑衅,若不如此,恐怕监军张浚也不会容他,故而,岳飞只得从陆路挑衅挑衅,做做样子是给张浚看的,最终还是走王燮、程昌寓的老路,铩羽而归。”
杨钦听后,哈哈大笑道:“大王尽管大放宽心,左仆射说的是,南宋朝廷恐怕也是黔驴技穷了。岳飞派两千人马攻打宝台山,恐怕两千人马还不够狄雷抡锤的。想那狄雷,一对镔铁轧油锤,有万夫不挡之勇,区区两千人马何足道哉!”
听了黄诚和杨钦的话,杨幺喜不自禁,满面笑容道:“洞庭能有这般固若金汤,都是两位爱卿的功劳,待岳飞的人马退却,孤家一定犒赏各位爱卿!”随即,杨幺传唤道:“来人啊!立即传令于狄雷将军,让他一定打退官军,守护好宝台山的入口,不得有误!”下面的喽喽兵答应一声,前去传令。
不用杨幺传令,狄雷早就得知官军前来挑战,他也领着两千人马呼呼噜噜来到山下。未到两军阵前,傻小子狄雷就扯着嗓子喊道:“哪个铁钉头痒痒——找打,狄爷爷把他的头锤扁了、砸实了,看他还用什么家伙吃饭!”
岳云、付天亮一看,从山上下来两千人马,为首的一员大汉,看年岁,约在二十四五岁,面似黄铜,粗眉毛,大眼睛,头上挽个牛星发短,一身黑色的粗布衫,脚下穿着一双趿拉板子,脖子上挂着一对镔铁轧油锤,看一对锤足有百八十斤,说话虽然粗声粗气,却有一副憨态可掬的外表。
岳云刚想上前,付天亮一催战马来到狄雷眼前,大声说道:“来将是什么人?”“肉人!”狄雷大声回答道。傻小子就是傻小子,此前他喊别人为铁钉头,感情把别人的脑袋当作被敲打的铁钉,现在付天亮问他什么人,他竟然说是肉人,好悬没把岳云和付天亮吃的饭给喷出来。
付天亮继续说道:“肉人!我乃岳节使岳飞手下大将——付天亮是也!若是知趣,速速倒缚双手,前来投降,本将军饶尔一命!否则,等我杀上山去,定杀你个鸡犬不留!”“小白脸,你说话怎么这么啰嗦!要打就打!哦!对了!你是岳飞手下一、二、三、四、五、六……对!第六条好汉!”狄雷一边说,一边掰着指头数。付天亮一听,心中这个气啊!付天亮的年岁也不大,年轻气盛,最怕的就是别人给他排序,尽管自己的本领不如杨再兴、岳云、张宪,除了岳飞,付天亮谁都不服,今日,见狄雷说他第六,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道:“黑小子,本将军要将你碎尸万段!”说完,从得胜钩上摘下铜锤,一个“单风灌耳”,右手锤挟着风声朝狄雷的头顶砸来。
狄雷乃步下将,也不说话,从脖子上摘下双锤,一个“举火燎天”,双锤与付天亮的右手锤碰撞在一起,只听“当”的一声,付天亮的锤击在狄雷的锤上反弹力回来,差点儿没让右手锤脱手,战马“哒哒哒”倒退三步。“哎呀!黑小子,有把子力气!再吃俺一锤!”付天亮吃惊地说道。说完,催马前行,一个“电闪雷鸣”,使出十成十的力道,右手锤再次朝狄雷砸来。
与付天亮对了一锤,狄雷虽然没有后退,却也觉得双臂一震,嘴里嚷道:“哎哟呵!小白脸还不赖!来!来!来!俺们再击三锤!”说完,举双锤又要与付天亮硬碰硬。这一次,付天亮学乖了,知道黑小子比自己的力气大,说出话来傻里傻气,心眼活泛不到哪里去,我用招式赢他。想到这,见狄雷的双锤举起,付天亮立马抡起左手锤,一个“风卷残云”,朝狄雷右肩砸来。
这一下,狄雷不干了,一个缩哽藏头,躲开付天亮的双锤,一个“横扫千军”,右手锤如同纺车一般,朝付天亮中路扫来。付天亮一看双锤没有奏效,眼见狄雷大锤扫来,磕膝盖一碰马肋骨,战马前窜,躲开狄雷的一击。
二次上手,付天亮将自己的二十四路震天锤使将出来,出手时快如惊鸿,防守时滴水不漏。傻小子狄雷更不简单,三十路撼山锤砸出去气贯长虹,收回来鬼哭神惊。你来我往,二人大战六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天色已近中午时分,岳云命人鸣金收兵。
听到鸣金收兵的锣声,付天亮一带战马,跳出圈外,对狄雷道:“黑小子,我方鸣金收兵了,明日你我再战,不分出胜负,决不罢休!”“嗯呀!小白脸,明天爷爷非把你砸趴下不可!”狄雷气哼哼地说道。
回到军中,付天亮非常不服气地说道:“岳公子何故收兵?”岳云道:“付将军,父亲大人虽然要我们只许胜,不许败,可是,目前,你我只是佯攻,目的就是转移杨幺的注意力,为其他几路人马赢得时间,尤其是偷袭宝相楼人马离宝台山太近,不能有半点儿闪失。”
一夜无话。第二日,岳云领着付天亮继续挑战狄雷,仍然是付天亮单战狄雷,因为相互熟悉对方招式,一交手,双方互不相让,你来我往打了一百个回合,付天亮已经气喘如牛,狄雷也是挥汗如雨,岳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立即命兵勇鸣金收兵,如此反复,一连多日,只跟狄雷比拼,却不攻山。
按下岳云挑战狄雷拖延时日不表,再说说诸葛英与翻江獭张荣,率领五千水军,悄无声息地来到宝相楼外围,其中一千水军是张荣从缩头湖带来的生气死弟兄,另外一千水军让郝晸带去攻打周伦,而自己留下的这些水军,不仅善于船上作战,而且水下功夫也相当了得,基本都是水鬼,这主要是因为宝相楼在湖中央,不能有任何闪失。
诸葛英虽跟随岳飞多年,但毕竟也是缩头湖当初的头领,水上水下的功夫虽比不上张荣,却在岳飞的营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五千水军出发后,为了不惊动杨幺和宝相楼里的伏兵,诸葛英远远的将战船隐蔽起来。
夜里子时刚过,诸葛英领一千水鬼跟张荣一起泅渡到宝相楼附近。然后,诸葛英随张荣钻入背面的山洞,顺着山洞很快来到宝相楼的伙房。
自岳飞和张荣来过宝相楼后,厨子阿三就将那块盖板一直敞开着,她俩知道,岳飞等人早晚还会来这里;所以,诸葛英、张荣没费多少力气就看到厨房的亮光,这个点不是伏兵换班吃饭的时间。
张荣“咕咕”了几声,趴在案板上睡觉的阿三回头往洞口张望,张荣确定阿三知道后,一个“赖獭翻身”,进入厨房;看到张荣的手势后,诸葛英一个“狸猫上树”,现身厨房之中。
诸葛英此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清宝相楼的机关所在,只有控制了机关,才有可能有效地救出黄佐,否则,一旦惊动伏兵,一番血战在所难免,问题是狗急跳墙,这些人会来个玉石俱焚,会将黄佐杀害,偷袭宝相楼就失去意义,更会失去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岳飞说,宝相楼的墙壁为中空,但总机关在什么位置,不得而知。诸葛英悄悄来到厨房门口,通过门缝仔细观瞧,一层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除了正面的神龛之外,别无他物,只见神龛之上挂着一副中堂画,画上画的是钟馗捉鬼,下面是供奉香火的香炉,给大厅平添几分神秘、森严的肃杀之气。
诸葛英再往门口看,大门两边都有耳房,从门头的构造看,上方必有牌匾,仔细看过之后,诸葛英心中有数,此楼为六仪楼,就是将戊、己、庚、辛、壬、癸隐遁起来,甲子同六戊,甲戊同六己,甲午同六辛,甲寅同六癸,而大堂正面的神龛为天干之所在,这里是触发机关的中枢,只是限于楼的大小,未能在楼里配置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九星,楼外一定布置值符、腾蛇、太阴、六合、太常、白虎、玄武、九地、九天的九神换位。
看到这,诸葛英从怀中掏出一只肥硕的青蛙,将一粒黄豆塞入青蛙**里,从门脚下调整好,对准神龛的方向一松手,鼓涨的青蛙几个蹦跳就到了神龛前,青蛙刚刚落脚地,只听“嘎巴”一声,香炉前大块的地板凹陷下去,眨眼功夫,青蛙失去踪影,一旁观看的张荣惊得是目瞪口呆。
得知这一切,诸葛英、张荣从洞口出来,与接应他们一千水鬼回到战船上,其他人都去休息了,诸葛英不敢休息,他要连夜将六仪楼的演变要诀画出来,让司马雁南、赛二郎滕磊、全真七子、澜沧门等熟悉宝相楼的机关埋伏,更要让一千水鬼熟悉宝相楼外围的机关布置,否则,一步出错,满盘皆输。
第二日天刚亮,诸葛英召集大家尽快熟悉自己所要攻击的位置,整整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将六仪的奇门变化熟记于胸后,第五日子时,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天气,诸葛英命一千水鬼将武林人物送到山洞,自己领众武林破除楼内机关和伏兵,一千水鬼清楚宝相楼外围伏兵,张荣派人给岳飞送信,天明后,水陆两路同时攻击宝相楼和宝台山,一切准备就绪,诸葛英领众武林鱼贯而入,来到厨房。
司马雁南认准方位后,一个“踏步上桩”,扑向神龛,;全真七子一个“彗星扫尾”将天罡北斗阵亮在大厅之中;澜沧门人各亮澜沧长剑置于四壁;赛二郎滕磊一个“猛虎扑羊”直奔正门。这边司马雁南刚刚到达神龛,他知道脚下是一个陷阱,丝毫不敢大意,一个“猴王摘桃”,纵身躲开陷阱,双手奔神龛上的香炉,双手还没触及到香炉,一束凶猛的火舌朝司马雁南扑来。由于猝不及防,他只好来了一个“鹞燕翻身”,退了回来,饶是如此,火球也将他的头发、衣服燎去一片。
司马雁南刚刚落地,从二层的假墙中射出无数支毒箭,司马雁南赤手空拳,只好连续几个翻滚退到七子阵中。全真七子用剑将毒箭打落。那边赛二郎滕磊来到正门,一个虎窜,左手刚刚伸向牌匾,只听“咔嚓”一声,一把巨大的铡刀落了下来,还算滕磊躲闪得快,饶是如此,左臂与铡刀一块落地,紧跟着第二把铡刀又落了下来,滕磊根本就顾不得左臂疼痛,右手捂住伤口,一个“赖驴打滚”,滚回大厅。诸葛英一看不妙,赶紧上前封住滕磊伤口上穴道,在澜沧门的掩护下,退回厨房包扎。
第一次失败后,司马雁南心有不甘,二次冲向神龛,尽管使尽各种手段,就是无法靠近,此时,通往楼上的楼梯全部隐匿,不见踪影。诸葛英替滕磊包扎完毕后,手持八卦宣花斧进入大厅,只见他瞄了一眼正门的牌匾,一个“哪
吒掷圈”,巨大的八卦宣花斧在快速旋转中斩向门楹,只听“咔嚓”一声,控制铡刀的主轴被宣花斧斩断,紧跟着八把厚实笨重的铡刀全部落地。
诸葛英一招手,澜沧门人控制门口的耳房。可是,铡刀的主轴一断,假墙上立即打开无数墙孔,无数支长矛刺向左近的澜沧门人,有的猝不及防,死在伏兵的长矛之上下,硬生生将众人逼向大厅中央,还没等众人松口气,无数支雕翎箭如飞蝗一样射向大厅中央。
众人根本顾不得神龛上的六仪枢纽,赶忙手中的家伙拨打雕翎,司马雁南也捡起澜沧门人的长剑防身。尽管大家忙活到现在,还没见到杨幺的一兵一卒,更没有听到伏兵喊杀的声音。诸葛英急得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