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圈质疑声中的《满江红》

随着疫情结束，电影票房逐渐回暖，本应欣欣向荣的影视业有遇到了新的瓶颈，自2023年春节档以来，一度被忽视的饭圈化严重影响电影的良性发展。《消失的她》《热烈》《孤注一掷》等5部片目的片方发布联合声明，称自上映以来，遭受“网络水军”不同程度和形式的恶意攻击，对影片口碑和声誉造成伤害，该行为已触犯了相关法律，应依法予以处罚。饭圈化自今年春节档的预售阶段，电影演员粉丝的对立演变为影片的流量之争，接连又爆发排片大战，出现粉丝买票锁场次、电话游说影院等操作，进而升级为对电影作品的互黑、互踩，甚至企图通过网络带风向影响影片票房走向，迫使各大片方频频调整宣传节奏和方式。

电影饭圈化的雏形源于2019年，《流浪地球》在春节档上映，一些科幻迷出于对该片的喜欢，在网络自发组成讨论小组，就影片中的特效、故事、中国科幻电影的发展等方面各抒己见。这些话题形成热点后，令该片票房逆袭，从首映时的低排片、低期待到口碑高涨，最终拿到46亿元票房，成为当年春节档冠军。经过几年的发展，电影饭圈化的发展畸变，从积极解码助力营销逐渐转向非理性的键盘操控，支持某部影片的粉丝采用非黑即白的极端方式，不仅与对方展开网络骂战，还要找出对方作品中的瑕疵，甚至深挖参演演员早先的不妥言论进行放大，呈现出规模化的攻击性。

在对电影《满江红》的质疑声中，“特别可笑的一个传言是，有网友质疑说《满江红》制作费不到1000万，光拍摄就45天，全组几百号人，算下来一天20万元肯定不够。”谭飞不解道。这是由于很多粉丝对电影行业认知有限，却要对电影的选角、拍摄、宣发等方面进行“指导。面对饭圈的质疑，一方面是由于《满江红》的拍摄场景单一，相较于逐渐成熟的重工业高概念电影制作水准确实显得“鸡肋”，但是以“割韭菜”的话语对电影的中伤也确实不妥当，在当下“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相统一”文艺创作方针中，某一方面的突出特点已不能满足观众逐渐提升的审美观影需求，但是具有实验性的探索观众也应该给予更多的包容性。

从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创作史来看，无论在对文艺片还是商业片的制作，都在进行着一些极致的创作探索：如运用大场面和宏伟的视觉效果来表现故事情节的《英雄》、《满城尽带黄金甲》、具有较深的文化内涵，将传统文化融入到电影中的《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表现人物情感和内心世界的《一个都不能少》、《千里走单骑》，通过剪辑和场景设计来控制电影的节奏，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感的《活着》、《秋菊打官司》等。而这些创作手法一直考验着观众的接受度。显然比起得到饭圈的全部认可，张艺谋导演更在意电影所被赋予的意义，如《一秒钟》中对胶片时代完结的致敬，所以当一些饭圈认为《满江红》认单一空间的小制作让制作团队“赚翻了”，但是这种形式中对空间的极致塑造与运用以蒙太奇的节奏拉长了时间，延展了空间，空间赋予了意义呈现出的“三重空间”指向，《满江红》影片空间可以判断为山西大院，早在《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影像中，就可以领略到山西大院高墙封闭、方正严谨，左右对称，是具有极强的防御属性，作为叙事空间很符合秦桧多疑的性格特点，而大院本身提倡的中庸之道，讲说仁义道德的大院文化又对叛徒的身份进行讽刺。影片中高墙下的逼仄小路空间无法达到移步换景的效果，宏大的建筑没有明显的地方感识别，一眼望到的都是无尽的黢黑的宅邸。

空间构图可以强化情感诉求的表达。影片中对空间的建构与呈现的视觉感不单是对想象空间和历史空间的表达，更发挥了空间的叙事作用及空间背后意义网络的挖掘和创造性建构。《满江红》选取了岳飞被构陷四年后，岳家军以及当时百姓的社会心理截取了一个历史时刻为背景。秋陵渡是古代兵家要地，历史上的真实事件是宋金战役，而非谈判。但是地址仍旧是在山西南都，因此《满江红》的山西大院既符合历史真实也符合人物身份。且大院狭窄的空间决定了拍摄角度前后或者俯拍为主，可以加速人物的行动速度，让一个时辰的时间变得紧充实。从影片可以发现张大领取任务到在墙上写出信件内容刚好一个时辰，但是空间的转换除了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变化，根本无法判断时间的变化，在叙事中，空间仅仅是抽象的承载存在，空间的象征与隐喻作用并未凸显。

影子本为一种光学现象，由于物体遮住了光的传播，不能穿过不透明物体而形成的较暗区域，在《满江红》中高墙映射这影子压迫着月光倒映下努力破案的“人影”，而这在阴暗面下“影子”贯穿全片，空间的影子而后游移到人物，从视觉的影子到叙事人物反转的影子，从空间下真实生活呈现的“影子”到真假人物的“影子”，影子也是在光下的阴暗存在，但是影片中影子的人格与主人完全不同，有着更为光明豁达健全，比起主人他们是更加有血有肉的存在，《满江红》中的假秦桧内心更认同“岳飞”却无奈成为秦桧的傀儡。不幸的是他们成为了权谋的牺牲品，幸运的是最后他们都做回了自己，而这种内心的压抑配合高墙大院更能表现出森严空间下的压迫压迫感和狡诈的人心、以及动荡的权谋，“影子”最终实现了，还好，天亮了，影子的身份也得到了回归。

时空曾是电影中重要的叙事逻辑，如传播学中的5W理论，强调When\Where,说明观众的接受心理受时间、和地理位置的重要影响，从每一个时代电影语言的革新，从经典电影语言，再到先锋派、苏联蒙太奇学派对点预估语言和电影空间的尝试，再到数字时代VR、元宇宙、ChatGPT,不断进化的电影语言让观众从视听到沉浸式的体感电影，空间的变化带来直观观影体验，所以数字支撑下的高概念重工业电影不断拉高观众对“大片”甚至对电影的期待，但是无论是饭圈文化还是每一位观影人都应该包容理性的尊重电影，电影批评固然重要，但是尖锐的恶意让疫情之下刚刚缓和的电影市场手忙脚乱，电影需要饭圈的百家争鸣，同时更需要电影艺术的百花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