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小说》 -episode II- 18 太空电梯，和她
白帝306年，人纪2042年9月19日。灰宫的皇帝，久违的在打扫他的宫殿。
穿过十分有年代感的秘密通道，眼前的结构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远超一个世纪之前的造物。外层的结构和内层根本不一样，接驳之处类似瘢痕的东西，大概是战争留下的痕迹。在新建部分和原有结构交替的下降通道底层，是通往最底层的升降机。有多久没来过了？
最近我打算行使导游的工作，我要走了………所以，我突然想，打扫一下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咔哒…………轰～～～…………”
不含任何电子部件反而更可靠的机械结构在运转，在灰宫的下方数百千米处，是一个防护用途的极深地下区域。多级升降机和多重结构加固着向下的通道，数百千米的深度，无论是核武器、生物武器、在整个星球的大气充满致命毒气，除毁灭星球级别的武器外，根本没有武器能伤害真正的密室分毫。实际的地下结构错综复杂，无数的房间陈列其中，据说能够容纳灰云市全城半数的人，甚至在看似最深处终点的附近，隐藏了真正向下的通道，以混淆视听。虽然考虑到升降机意外失效，建有旋转楼梯，但是这个高度，没有人想走上几十个小时去地表。
聪明~
~就像您想的那样，除了主要升降机外，大部分区域已经离线。密室的维生系统还能维持工作，不过机器人已经很久没有来维护过了，请不要待太太长时间。~
灰白帝~
~我只待一会。~
升降机下降的速度飞快，但和能隔离加速度的飞船一样，我在里面没有任何知觉。控制面板上的导航早已失效，只剩下淡淡的背景光。在升降机附近的无数房间里会有那段历史的资料吗？也许只是门失效了而已，也许维生系统离线后里面住满了奇怪的生物，也许早已经在高温高压下融化，和岩层合为一体。据我所知，我唯一能进入的，只有最深处的密室。
瞭望窗外，一片寂黑，像是宇宙……关闭了绝大多数照明，这才是地下真正的面貌。
除了最深处，皇族的密室，绝大多数的房间已经没法开启。因为已经几个世纪没人维护过了，没人能维护它……地球的猴子，无力在如此深处建造地下设施，他们根本没有打穿地壳，在下面高温高压区域建造稳定设施和维生系统的能力，更没有维护现成设施的能力，他们也没有必要这么做。这是白之乡的造物，钻探星球地心是我们独树一帜的科技。大多数种族科技腾飞的时候，在仰望星空，而不是把目光投向死气沉沉的地下。而我们就不一样，不只是采矿，远古时代就有在地下建立城市的历史。在传说故事里，还有钻入地心，以将魔王关在地核里的神话。
在战争时期，先帝曾经躲藏在下面，逃过使整个灰宫都灰飞烟灭的一劫。灰宫，甚至灰云市，曾经彻底毁灭过，现在的灰宫，是在残垣断壁之上新建的缩小版宫殿。真正灰宫的模样，记得曾经被洗成照片，装裱在儿时的房间里。父亲和母亲唯一的照片，正是置于密室的房间中，现在也仍然在那里。就像密室之于先帝，这个密室，对我来说同样有着特殊的意义。
小时候，除了地表的灰宫，我为什么会住在那样的房间里……我不知道。在把自己房间搬到地表前，我一直在密室里度过每个夜晚。其实密室，只是因为藏起来才叫做密室，在我看来，那个地方只是间个普通的地下宫殿而已。
聪明~
~想打扫一下……骗我的，对吧？没有流通空气的地方，怎么可能需要打扫。您清楚。~
升降机，来到了最底端。在到达半程之前，这里就早就没有任何信号，更没有什么借助维生系统增生的植物和肮脏的小虫子。在维生系统，隔热屏障的外面，是致死的高温高压，和无聊的矿物岩层，有时候则是滚烫的岩浆，或者熔岩之类的流体。在我走之后，维生系统会关闭，这里甚至微生物也无法存活。这里，是整个星球最孤独的地方，是白之乡上，我已知最深的地下。
升降机打开了舱门，我戴上呼吸机。眼前的通道标牌显示，此处已是终点。
但实际上，在周围触发了隐藏机关后，能在隐藏的软墙背后离开生活区，前往更深处的隐藏升降机。我以前并不反感如此深层的保护，也许，这能给一个小孩十足的安全感。
我借助AI逐级启动维生系统，确保我能进入。包括换乘和等待，到达一次底层需要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走迷宫一样的流程，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哪怕我已经很多年没在下面睡过了。地下这套复杂的循环系统，通过地热能的利用而实现，在这几个世纪间缺乏维护，总体完整性大大下降，现在，也只是堪堪维持升降机的运作，和不足百分之一的供电供氧能力罢了。
在最后的升降机底层，迎接我的，是像宫殿内部一样的纯木质长廊。那条长廊，并没有照明灯，但它却并不昏暗——因为长廊的尽头，有一扇透着明媚日光的木门……门后面，就是我最初的家。
灰白帝：
“…………”
长廊一尘不染，好像有人打扫过，即使没有人打扫过，它也不会脏。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换气口，正不为人知地短暂行动着。地下唯一的尘土，只有我每次带进来的那些。我习惯性地想脱下室外的鞋，但鞋架上已经没有了可以替代的拖鞋。
我推开长廊尽头的木门，“外”面迎面吹来一阵清新的风……青绿色的天空，白星明媚而又温柔的日光，是父亲心目中最舒服的景象。这一整个区域，包含在属于白之乡科技的环境拟态中。我看不到，也从不知道这一场景实际的边缘。回头望去，走廊的门，只是在这湖中央的一角，突兀立起的一道独门而已。这个地方，现在是一个座大湖中央的小岛，在岛的中央，是一间稍显突兀的小宫殿。无论周围的场景如何改变，那座宫殿总是没有任何变化。这里的模拟日光无论如何强烈，也不会伤害到我的身体。
我推开小宫殿的门，宫殿内部的装潢，更像是现代用于生活起居的房间。里面的东西，维持着当年的布局，我自从不在这里过夜后，就再也没动过这里的东西，不管是去地球前还是回来之后。而在一旁，装满书的那些柜子间，摆着不少立起的相框。我拿起其中较旧的相框，上面是父母的照片……在这种时代，物理照片已经是很难得一见的东西，上面年轻的父母，穿着可能是旧式学生装的衣服，坏笑的母亲和被发现自己被拍照，有些惊慌的父亲，站在蔚蓝的天空下，他们的背后，是一片钢铁城市。照片已经看不清了，但是那个蔚蓝色的天空，只有地球能见到。为什么会在地球？父亲没有向我说明过。
较旧的是父母的照片、新的，则是“她们”的照片。她们对我抱以此生最大的期望，始终向往着种族的发源地白之乡……然而，她们对我的期望没能实现，在逃亡的路上，她们一个又一个倒下，最终只能以这种形式来到了白之乡。什么也没留下，我甚至没法为她们准备一块墓地，象征性地魂归白之乡。于是，我将自己儿时的居所，将这颗星球最深处的居所，作为承载念想的灵堂使用。
AI告诉我，她们是一群狂热又可悲的人，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当作此生的信仰……她们不应该被称可悲，身为弱势的种族，这种时代，还能有、还敢拥有理想，弥足珍贵。她们也确实做到了，我还站在这里……不过当时的我，不值得她们牺牲。寄托自己的理想，付出自己的生命，却救回来一个一心寻死废帝，我该如何告慰她们的在天之灵？
她们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成长为励精图治的皇帝，夺回白之乡的主权，砍断白之乡人身体上的枷锁，夺回自己的星球，夺回自由生育的权力。
但我没做到。我甚至没法打破自己的枷锁，我甚至没有想过要怎么回应她们的期待……那场逃亡，和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没有留一点时间让我接受。于是我选择了最极端的逃避手段，决定结束自己作为人的一生。
灰白帝：
“保皇党，凯瑟琳……”
在远离那些照片的一端，有儿时的我在地球的合影。那是一张在太空电梯前留下的相片，是我和凯瑟琳的合影。严格来说，上面的人都还在世，它并不应该放在这里。所以我放得稍远一些。
那场不可思议的逃亡过后，杰克和茉莉失去了他们的儿子，保皇党除凯瑟琳外全员牺牲。在被逼入黑洞事件视界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想过自己能活着离开，如今依然站在白之乡，甚至还从黑洞里多带了个人回来，已经是命运开的玩笑。杰克夫妇以及凯瑟琳，暂时定居在了灰云市外围，我，则“决心”留在灰宫，接受一场必将失败的大手术。
人纪2033年、地球，地下。
这颗星球的周长有4万千米。在城市的底部，以自由悬浮的姿态，最高40000km/h时速运行的列车，能在一个小时内到达任意一个地点。哪怕是最快的飞船，也难以在正常的操作下精准到达星球的另一端。
但是换种说法，这种圆柱面全悬浮的真空轨道内，以近乎失控的速度行驶，但凡有点闪失，乘客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白灰：
“………………”
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还在运行啊……而且还是在战争中崩毁的城市下面，谁知道会出什么事。万一出事了，把官员拉出来剁掉脑袋就完了吗？不过这也能理解，能直接放弃灾后重建，直接在废墟上盖天花板建新城市的那些人，还真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
老师：
“………虽然同学们觉得但这种超高速列车很神奇，但它其实没什么，只是在星球上稍微便捷一点的交通手段而已。人类真正科技腾飞的原点，则是我们今天要参观学习的地方——太空电梯。”
凯瑟琳：
“别担心了。”
昨天保皇党的领袖，今天我的“姑姑”，在我的身旁，为我打伞。
高速列车即将到达。这个站，是又一个废墟吗？
凯瑟琳：
“这些隧道，最早开凿铺设的都已经是千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几次事故，何必担心现在呢？”
白灰：
“没出过几次，那就是出过事故咯。”
凯瑟琳：
“也不能说得那么极端………”
具体的事故例子我并不想询问，我不想知道，万一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身体能剩下多少组织。
凯瑟琳：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想要从星球一端到达另一端，虽然飞船的速度比这个快很多倍，但是路线和导航怎么办？万一路径上遇到其他飞船、太空垃圾怎么办？用那种速度行驶，遇上一个毛绒玩偶都是致命的。星系间航行的路线是经过认证安全行驶的，可是星球上不会有。这种星球地铁，仍然是在星球上，最高效率的移动方式。”
我并非不明白她的话……飞船、虽然能保证内部人员不受加速度和外力影响，但是并不能保证自己刀枪不入。只是我不信任地球的地下科技。
凯瑟琳：
“地球猴子的地下技术，其他人种望尘莫及。”
正是这一点，我不能同意。
白灰：
“怎么可能……都不知道探索了多少个星系，结果自己脚下的土球都没有挖穿过……你要我相信这种人的地下科技，令人望尘莫及吗？”
光是我以前住的房间，技术含量早就超过这条愚蠢的“悬浮”隧道了。
凯瑟琳：
“哎？”
她发出了，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
白灰：
“我小时候的睡房，在白之乡地壳的更下方……这个隧道才有多深？”
她惊讶，她说不出话。
白灰：
“白之乡的首都，灰云市，灰宫里，地下的避难系统足够容纳全城百万人。那个深度，就算把整个白之乡的地表都掀了，也伤害不到我们。最深处，是皇宫的房间，我小时候就在那里过夜。”
凯瑟琳：
“你们是……怎么…………”
她睁大了眼，看着我……不像是假装的，她听到了非常难以置信的东西。
白灰：
“你不知道吗？”
凯瑟琳：
“……你们是怎么下去的？再多告诉我一点吧。”
身为同族，居然不知道自己母星的事情。到底是有多缺乏见闻？这真的是一个我们一族，“保皇党”的首领吗？
对了……皇帝的地下密室，好像是秘密来着？
白灰：
“……”
既然已经说了，已经没法糊弄过去了。
白灰：
“好吧。”
在列车停靠的这段时间，我们替换了彼此的身份。她变成了，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孩子，我则成了她的监护人，对她述说着那颗星球的常识。出乎我的意料，她的疑问很多，范围很广，问的甚至有一些是白之乡相当基础的事情，早上的天空是什么颜色、夜幕夕阳是什么颜色、白之乡是否常年积雪——而在这期间，她也逐渐从一开始的家长，变成了一个兴致满满的小孩。
随着到站，我们周围的虚拟场景也已经关闭，变成了普通的车厢表皮。学生和家长们纷纷在学校方面的指挥上从座位上站起，准备排起队伍，等待出口旋转对位后，离开高速列车。
凯瑟琳：
“等一下，软流层不都是些岩浆吗？所以……在打穿下地幔之前，他们是怎么在流体上打隧道的？”
白灰：
“…………”
我不停的在用眼神暗示她，可是她却什么也没察觉到——她的眼睛里，好像小孩得到了自己真爱的玩具，闪烁着光，完全注意不到列队的指示。
所以，我只能自己主动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这才注意到了周围的情况，丢下了尴尬的眼神后，急忙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姿态。
白灰：
“你在搞什么鬼。”
凯瑟琳：
“对不起……”
“列车已经到达，请同学们排好队，依次到最近的出口…………”
等待平衡气压期间，在列车的出口，自然的光线透过密集的队列洒进来。这绝不是什么照明灯能够实现的效果。
而在列车的出口外，并没有什么城市的残骸和深邃的下降洞穴，头顶是如假包换的天空。我们处在一个稍低层的人造峡谷中，看起来，跟地面并没有几百米的差距。而在这个“峡谷”的一侧，则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直通地表的超长扶梯。无数已经先行到达的家长和学生们，在上面，远远看去就好像龟爬一样移动……不管怎么样，总比让我用脚走上去要好。
白灰：
“废墟呢？”
凯瑟琳：
“这边没打起来，当然没有废墟。”
我仔细观察起我的四周，这片地方比起峡谷，更像是一个往地下掏空的反向高楼建筑。而这样的建筑有着明显的楼层分化，它们由各处不同电梯一样的东西和峡谷最前方的超长扶梯连接，上面的装潢和无数稍显老化的霓虹灯管，就好像是我去过的某个购物中心一样。这里是车站来着。不过，那些霓虹灯管，正以十不存一的规模运行着，曾经似乎是繁华的地区，现在也没几个人活动的痕迹。而靠近地表的“高层”区域，甚至已经没有在维护，像是赛博朋克贫民区里面一样脏乱差。
不过虽然有点衰败的痕迹，不过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白灰：
“按理来说，这么重要的星球级交通枢纽，为什么学校那边不把废墟给清理一下？就让那个站埋在废墟底下吗？”
凯瑟琳：
“这个……毕竟飞船可以出入，真想要乘坐地铁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您所生活的地球十七区，战后重组了自己的交通系统，并不是很依靠那个地铁。而且当时战争刚刚结束，各区政府之间烂摊子太多也难以协调，最后干脆就摆烂了，只勉强把自己所在的站修复到堪堪能用的程度。毕竟，星球级地铁对十七区的人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白灰：
“基建又没坏，战后重建清理一下废墟都不愿意？”
凯瑟琳：
“为了避开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甚至直接在废墟之上建了座新的城市，你居然指望他们为了一个地铁站去清理废墟？”
白灰：
“建新城市才是吃力不讨好吧。”
凯瑟琳：
“那些人从新城市的财政拨款里赚了不少，比起花钱清理废墟，还是做工程，卖新房赚钱。”
白灰：
“……”
我开始听不懂了，算了。
我望向那条延伸至视野尽头的扶梯……突然我注意到，在扶梯的末端，有一位骑在家长双肩上的女孩，正回过头，对着下方，挥舞着自己的手。扶梯上，无数的孩子和家长，也纷纷挥起手呼应着那只手。而看不到前方的后方家长，也被这样的气氛带动，一起挥舞自己的手，气氛高涨。
白灰：
“明明不知道是不是在对自己招手，他们就不尴尬吗……”
我也踮起脚，朝着她挥手示意。
凯瑟琳：
“那你还挥手干嘛？”
白灰：
“她是在向我挥手。”
凯瑟琳：
“…………”
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灰：
“你见过她的，你忘了吗？”
凯瑟琳：
“你看得到？”
白灰：
“那些猴子可能看不到，你也看不到吗？”
我听说不仅仅是在夜间，哪怕是平常的白天，我们的视力也是猴子们望尘莫及的。当然作为高级的一方，我感受不到就是了。而且，我有能在人群中，被一眼认出的绝对自信。哪怕只是一颗白点。
凯瑟琳：
“啊……抱歉，我做了很多年的文书工作，眼睛不太好。”
她从胸口里掏出了眼镜，架了上去。
白灰：
“…………”
………………
…………………………
…………………………
凯瑟琳：
“你怎么了？”
白灰：
“没……没什么。”
凯瑟琳：
“再多告诉我一些白之乡的事吧。”
白灰：
“…………”
她是‘保皇党’的领袖，没错吧。
聪明~
~没错。~
它是不会骗我的，杰克也不会骗我……
白灰：
“我说啊……你想去白之乡看看吗？”
凯瑟琳：
“当然啊。”
白灰：
“为什么。”
凯瑟琳：
“能回到我们一族的母星，是我毕生的愿望。如果真的能去一次就好了。”
白灰：
“你是在地球出生的，吧。”
凯瑟琳：
“虽然地球是我出生的地方，但白之乡才是我们的星球。能见到您，亲口和您对话，也实在是莫大的荣幸……不胜惶恐。”
白之乡令她神往。
凯瑟琳：
“白之乡，是令我们所有人神往的家乡。”
我没有看她，我在盯着地板上的纹路，盯着地砖缝隙处肮脏的沟槽……她说得十分激动，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白灰：
“是吗。”
凯瑟琳：
“嗯。”
白灰：
“保皇党，其实不是你们的称呼对吧……”
凯瑟琳：
“嗯。”
白灰：
“骗人。”
凯瑟琳：
“嗯……啊？”
白灰：
“……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们的母星。”
她忽然沉默了。
白灰：
“我知道你生活在地球，缺少对白之乡的知识，我能理解……”
我把视线撇开，看向自动扶梯的末端……前方，是地球的淡蓝色天空。在她的想象中，自己梦想中的母星，白之乡，也在一片蓝天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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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疑问很多，范围很广，问的甚至有一些是白之乡相当基础的事情，早上的天空是什么颜色、夜幕夕阳是什么颜色、白之乡是否常年积雪——而在这期间，她也逐渐从一开始的家长，变成了一个兴致满满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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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反应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对她来说，我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说实话我不是很理解……如果真按AI所说，保皇党那群人，不仅回不到母星，也见不到皇帝，更没有帝宫一点消息，却仍然用“保皇”这样一个没有意义的目标麻痹自己，在地球进行地下活动——她们的动力，到底是什么？难道就只是见一眼皇帝这么简单吗？
》》 CV15604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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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灰：
“但是……你居然连白之乡的天空，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
保皇党……拥戴皇帝的保皇党……渴望复辟的保皇党……无论历史评价如何，仍然热爱着自己星球、深爱着自己皇帝的那群人。
白灰：
“……你居然要神往一颗，抬起头来，连眼前的天空、连大海都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星球。”
就像是一群迷茫的士兵，只是因为祖籍在那里，满怀一腔热血，就要为了一个根本没见过，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面貌，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更不会欢迎他们的国家而战，我无法想象那种场景。不对，我一开始，就没法理解她们。她们在接触我之前，根本不知道现任皇帝是年长还是年幼。
什么神往白之乡，哪怕查一查资料，看一眼照片，都不会连天空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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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平板告诉我，她们“保皇党”只是一群可悲的疯子……我不能就这么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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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灰：
“你根本不向往什么白之乡。”
凯瑟琳：
“…………”
白灰：
“既然不向往，那就不要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这样太累了。”
凯瑟琳：
“…………”
白灰：
“你们保皇党，也是这样吧。”
凯瑟琳：
“怎么可能不向往，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她没有看我，但刚才略微有些失落的头，此刻已经抬起。她看着扶梯的末端，望着峡谷的出口，直视着出口那一头更远的天空。
凯瑟琳：
“用过手机吗。”
白灰：
“用过……怎么了？”
我在得到聪明平板之前，在灰宫用过手机……怎么突然问这个？
凯瑟琳：
“会上网吗。”
白灰：
“谁不上网。”
凯瑟琳：
“去网上看看吧，白之乡三个字，去网上搜一下。”
白灰：
“我早就……”
无视我的回答，她握住我的手，将一件冰凉的东西塞进我的手心。这是一部街头很常见的手机。
凯瑟琳：
“我知道你有一个超级AI，替你摆平了所有事，你可能没有手机之类的东西。这次就请用我的手机。”
这部手机，安装着默认的壁纸和图标，没有太多多余的东西。虽然我很好奇保皇党群体，不过我也没有不知趣到去翻私人相簿之类的东西。
白灰：
“…………等一下。”
虽然不情愿，不过就当是在扶梯上打发时间好了。
我以前用的手机或多或少与我手上的这台手机有些区别，我花了点时间才弄清楚怎么操作。在浏览器文件夹里，我没有一个是认识的。而且我忘了一件事，我没把在灰宫时用的手机带过来，自己也想不起搜索引擎的网址。但我也不想就此请教AI，于是我点进其中一个浏览器，在花花绿绿的垃圾标签和广告背后，我终于找到了搜索框。
我搜索“白之乡”三个字，但出来的都是莫名其妙的无关内容，感觉就像是随便在搜索框里打几个字，搜出来的那些东西一样。我换了不同的浏览器，还有这些浏览器里面所有能选上的搜索引擎，结果都差不多……虽然没有出现什么搜索结果为空的现象，但是就是感觉很不对劲。
凯瑟琳：
“搜到了吗？”
白灰：
“……。”
我顺着浏览器摸到了地球这边的各种百科里，我搜索白之乡，也依然是没有找到有关的条目，只找到无关的词句。我感觉这些搜索引擎有问题，如果换回我在灰宫时用的，绝对不会有问题。但我想不起来网址是什么了。
白灰：
“这些搜索引擎太垃圾了。我要是能想起来我以前用的是什么，绝对不会搜不出来。”
凯瑟琳：
“是吗，你以前用的是什么。”
白灰：
“……”
突然就想起来了，于是我快速地输入网址。
无法访问此网站，请检查xxxxxxxxxxxxxxxxxxx中是否有拼写错误…………
我尝试修改，但怎么也上不去，怎么也弄不对。
白灰：
“怎么……怎么打不开啊。”
凯瑟琳：
“让我看看。”
她看了眼手机。
凯瑟琳：
“那个当然打不开。”
白灰：
“怎么回事？”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仍然看着扶梯的前方。我们此刻已经接近超长自动扶梯的终点，前方就是本次学校参观的目的地。但，顺着扶梯的方向，在那片天空之上，有些不协调的红色波纹……那些波纹，就像是往海里扔下一块石头，溅出的水波纹的样子，只不过，那些红色的波纹非常暗淡，不集中精神甚至无法察觉。
凯瑟琳：
“一切真正有关白之乡的东西，你在地球是不可能搜到的。”
白灰：
“为什么？”
凯瑟琳：
“因为有很多复杂的历史问题……在这里，他们刻意抹去了跟白之乡有关的一切，就好像我们的母星从来就不存在。结果也很成功，百科、图书馆、数据库里所有的白之乡相关信息，都被AI筛选删除、修改掉了。除了你，还有我们，地球上，极少有人知道‘白之乡’的存在。”
我又想起了那些埋藏在现有城市下的战争废墟。所以，为什么父王要让我来一个彼此曾经爆发过战争的星球留学？
凯瑟琳：
“你刚才想用你以前的搜索引擎对吧，思路很对，但是在地球上也没有用。”
白灰：
“这又是为什么？”
凯瑟琳：
“因为那个搜索引擎不是地球这边开发的，地球也没有他们的服务器。”
白灰：
“那又怎么了？”
凯瑟琳：
“知道安塞波吗。”
这是一种能够在两地之间即时通讯的神器机器，而安塞波，则是这种机器在科幻小说中最有名的称呼。在古早的时代，人类还没有探索星系的年代，大家用电磁波进行通讯，电磁波的速度光速对于宇宙尺度来说太慢太小了，于是科幻小说里诞生了一种能够在遥远两地间瞬间通讯的机器。
于是在真正发现了能用于即时通讯的某种超距作用后，它就被顺理成章地安上了“安塞波”的名字，虽然那种超距作用并不是一种波……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不过安塞波其实并不算官方名称，只是大家都喜欢那么称呼。在星系间实现即时通讯，或是在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时间流速不一致的地区同步日期历法。不过由于原理问题，这种“安塞波”的机器规模下不来。现在的个人通讯设备主要还是依靠电磁波，能实现这样超距作用的机器，一般是作为卫星发射到星球轨道上，充当一个大型的中转站，进行统一的信号收发。
凯瑟琳：
“看来你很清楚。除了那些星球轨道上收发‘安塞波’的卫星，出入星球的飞船一般也配备有收发安塞波的机器用于通讯……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很昂贵很尖端的科技，市场上有许多现成的方案，想要自己在家搞一个并不难。”
随着扶梯逐渐靠近顶端，远方天空的异象在我眼里越来越清晰……红色的波浪，在云层甚至更高处弥漫散开。
凯瑟琳：
“真正难的是，你能否收到信号。”
扶梯的顶端，我终于离开地下站台，站在这座承载着太空电梯的城市里……或者说，由太空电梯所承载的城市。这座城市的面貌和十七区我所留学的城市有很大不同，十七区的城市像是一座雾霾弥漫的钢铁森林，这里则更像是古早科幻小说风格中的那种“科幻城市”。城市使用了许多曾被认为很有科幻感的蓝色涂料，各种建筑的局部或多或少有点非常夸张且没有必要的设计。
而城市怎么样并不重要，在不远处，在某条加宽街道的一端，有一座巨型的灰白色高塔。我抬起头，不停的抬高角度，可是我看不到高塔的尽头……那根本不是高塔，那是一条，从天空末端、从视野的尽头，垂下来的一根“绳子”。但当我重新看向它和地面的连接处时，我难以将这件物体和绳子再次联系在一起……“高塔”的底端，已经堪比一座稍大的办公楼了，它和地面并未连接，而是悬空一段高度，由钢索在地面拖拽着，周围的建筑也和它保持了相当的距离。而仔细看，那根“绳子”，竟然在缓慢的移动——它并不牢固。
它不是一座塔，它是吊起来的？
“哇哦~…………”
周围走出来的人们依次发出感叹的声音。
凯瑟琳~
~抬头，看见红色的东西了吗。~(我不想被别人听到)
她没有用嘴说出这句话，而是使用了和AI相同的方式，直接让这句话出现在我的脑袋里。这不是一句话，这跟声音没有关系，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将一句话的声音、语言剥离，只留下被大脑所理解的信息，话内容和说话的人，直接出现在脑袋里。伴随着这句话的，有一种她这句话不想被别人听见的“感觉”，我从来没有在跟AI的“对话”中有过这种附加的奇妙感觉，那不是我的错觉吧。但我该怎么回复她？她能探究我脑内的想法？我不知道。
抬起头，望向那根绳子的末端……我看不到那根绳子的末端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吊着它，但是在云层的背后，我再次看到了红色的波纹。这股感觉说不上来，很奇怪，那红色的波纹，就像是水波一样，碰到绳子本体，然后又化为更暗淡的波纹发散开，直至消失……就像是趴在湖底，睁开眼睛，望着伸出水面的芦苇杆。但是那里并不是水面，那里是什么？
凯瑟琳~
~在你身后的城外，有一座发射塔。~
我回过头去……在几乎是视野的尽头，我发现了直冲天际的红色光束。不过应该不能称之为光束——它像逆向向上喷射的闪电，直冲云霄，然后再云层的再高处就戛然而止，留下一道道红色的水波纹。
而且，从一开始看到红色的水波纹我就觉得奇怪了……这种红色，在自然界，还有城市里，甚至是显示器里，我都极少看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在闪电的发生处，是一座金属支架搭建起来，似乎完全就没考虑过观赏用途的单薄高塔。
凯瑟琳~
~那东西没有名字……不过，在地球共和国的其他殖民地里，一般会给发射它的这种塔换个皮起个名字，叫做“巍峨塔”。~
巍峨塔……这些钢管，很巍峨吗？
塔尖和塔的具体结构过于遥远我已经无法辨认，但是，那个不断扭曲的怪异红色闪电，那种颜色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凯瑟琳~
~一定要记住一件事——如果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要跟任何人提到天上红色的波纹。这是只有我们白之乡人能看见的东西。~
白灰：
“………………”
只有，我们白之乡人才能看到的东西？
于是我拿起手机，准备搜索。
凯瑟琳：
“这个现在就先还给我吧。”
凯瑟琳~
~当然也不要到网上搜。~
我用别人的手机搜，也会被怀疑真身吗？
白灰：
“那到底为什么啊。”
凯瑟琳：
“因为这个手机是我的。”
组织教师：
“请各班班主任，以班为单位，按照顺序…………”
公共语音频道里响起了很大的声音，我不得不手动减小这个频段的音量。
白灰：
“你…………”
装傻是吧……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关乎到我们自身秘密的话题，还是少说一点为好。
说起自身秘密……她代替有事的杰克当我的监护人，跟我说了很多我听都没听过的话题，还有一些秘密。这个态度，和杰克他们、我的AI、哥哥那些人遮遮掩掩的态度相比截然不同，和他们我总感觉被故意隐瞒了些什么，藏着掖着不告诉我，出了事才知道说跟我提两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样。而凯瑟琳，感觉这次参观，她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聪明~
~其中的原理比较复杂，待会，就让我来告诉您吧。~
AI久违地主动现身。
聪明~
~眼睛里的视杆细胞，能感受光刺激，激活为神经电信号。但在黑暗环境中，您所看到的景象都没有颜色，这是因为，感知颜色是通过视锥细胞来实现的。人的眼里有三种视锥细胞，而猫有两种。~
白灰~
~你提猫干什么？~
聪明~
~没什么喵。~
光是一种电磁波，有波长和频率的属性。而人的眼睛，能感知非常小范围内波长的光。这个范围里面的光就叫做可见光，人可以看见的光。其中红色光的波长长，紫色光的波长短。而波长乘以光的频率，
视锥细胞能够感知不同波长的强光。人眼的三种视锥细胞，它们对某一特定波长的光尤其敏感，能够激活并传递电信号。这三种不同波长的光，看起来就是蓝色、绿色和红色。人看到某一种颜色时，三种视锥细胞对这种波长的光的激活程度不同，其中的信号传回大脑内，大脑通过三种信号，自己就推导出相应的颜色与之匹配，让人“看”到这种颜色。
相应的，如果视锥细胞出现问题，人对色彩的感知也就产生问题，导致色盲的产生。而那些被称为“红外摄像机”、“紫外摄像机”的东西，正是感光元件能够感知不同波段光的摄像机。涂满遮挡高能量紫外光的防晒霜，在可见光下并没有什么分别，但在紫外波段，看起来就像涂了一层厚厚的黑泥一样，正是因为它吸收了紫外光，看起来才是黑色。同样，这世上的物体，看到它的颜色，都是它发射出来的光的颜色，而绿色的植物，其实最不喜欢绿色，因为它吸收了其他波段的光，把绿色反射了出来，这才产生了这种反直觉的结论。
聪明~
~其实，世界上还存在极少数，有第四种视锥细胞的人。他们眼里的世界十分绚丽，不过常人就没有办法想象自己没见过的颜色了。~
凯瑟琳~
~虽然，本质上我们都属于人类。但不同星球的人类之间，实际上有微小的差别，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在不同人类的眼里，颜色看起来其实有微妙的差别。地球猴子的三种视锥细胞，对420nm蓝、530nm绿、560nm红的光最敏感。而我们白之乡人最敏感的波段，则是390nm、600nm和690nm。也就是说，我们能够看到比地球猴子波长稍微更长一些，或者说，更“红”一些的光。~
我抬头看向太空电梯某一高度，红色的荡漾波纹。也许，这种颜色，对地球猴子来说，根本不能称之为红色。不，他们根本看不到。
凯瑟琳~
~我们白之乡人，是宇宙的人类中感知长波能力最强的人种。除了我们，能肉眼察觉到这一层屏蔽罩的，没有其他种族。~
白灰：
“屏蔽罩？”
凯瑟琳~
~在地球，和他们所有的殖民地，所有的主要经济星球、矿产星球、太空站，他们都配备了这样的屏蔽罩。这种屏蔽罩，散发着微弱的，对他们来说近红外波段的光。无论用多么灵敏的安塞波接收器，都无法接收屏蔽墙之后的安塞波。所以，在地球，网络有自己的生态，所有的信息软件，都和星际上的不一样，有自己的本地化版本。他们只能通过地球轨道上的卫星接受安塞波，然后用某种方法将信号转译为电磁波，发射回地球上。~
聪明~
~而他们从来没有承认过，这层屏蔽罩的存在。~
凯瑟琳~
~地球人，是没办法和星际之间直接交流的。所有需要透过卫星交流的消息，都会通过卫星上的超级AI审查。任何不利于上层阶级、不利于星球稳定、没有通过审查的内容，都会被直接屏蔽。同样，他们也按照自己的想法，擅自描绘出宇宙的面貌，描绘出大家所能看到的，来自地球外的消息。白之乡，被地球的人从他们的文明中，彻底抹掉了。所以，你才没法登陆你在白之乡用的网站，你才没办法搜索到有关白之乡的任何内容。~
她抬起头，往向红色的水波纹。
凯瑟琳~
~只要到达那之上……说不定，就能收到来自白之乡的消息。~
她漂亮的眼睛里，有一点希望的光芒，却又有一股无名的恨意。
白灰：
“……今天，你想在那上面，寻找白之乡的信号？”
凯瑟琳：
“不，我们没有接收安塞波的机器。”
她注意到了我观察她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
~~~~~~~~~~~~~~~~
白灰：
“……你居然要神往一颗，抬起头来，连眼前的天空、连大海都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星球。”
白灰：
“你根本不向往什么白之乡。”
白灰：
“既然不向往，那就不要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这样太累了。”
~~~~~~~~~~~~~~~~
她的确深深爱着我们一族的母星，哪怕自己从未见过她，也没法了解她……我竟然对她说出那种话。我感到浑身的不舒服，她的眼神，像针一样深深刺在我的心里。深深热爱一件事物，却不被他人所理解，被回以轻蔑的言语，我理解这样痛苦的感觉，但我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加害的一方。
白灰
“…………今后，白之乡上的事，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来找我。”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凯瑟琳：
“真的吗？”
白灰：
“…………”
我还不习惯用自己的嘴道歉，所以这就算了吧。
白灰：
“上课的时间，睡觉的时间别来就好。”
在这条通往太空电梯的街道上，学生们像军队一样列为方阵，依次往目的地前进。大家望着远方的太空电梯，我却在关注脚下——这条街比我见过的任何街道都要宽大，街道上残留着画过线的痕迹，并没有明显的人行和车行的划分，并且有不少部分已经开裂，缺乏维护。而这座城，也和脚下的状况类似，周围虽然建满了塑料感强烈的高楼，但是几乎没有人生活的痕迹，在路上也看不见居民，这座城市真的还有人吗？
“这座城市是在太空电梯建立之后，迅速发展起来的。它叫做，‘太空’城。”
老师的语音，在被我关闭了音量的公开频道里，介绍着这座城市的历史……什么，一度和硅谷一样繁荣什么的，我不是很在乎。
白灰：
“好烂的名字。”
城市的风貌，确实很有古早电影里的那种塑料科幻感。只是，对现在来说有点令人不适，反而像大型的科幻主题儿童乐园。
凯瑟琳：
“这条街，以前是用来运送卫星和飞船的。”
无数难以用火箭发射上天的飞船，被重型卡车载着运往太空电梯，在这条街道上，留下重重的胎痕。
在反引力相关技术发明前，太空探索的唯一方式，是用火箭。星球具有引力，束缚星球上的物体，为了逃离星球引力的束缚，物体需要达到一个足够快的速度，否则最多也只能绕星球旋转。这就是逃逸速度。而火箭正是以这种方式逃离地球引力，进入太空的。
然而靠火箭进行大规模太空探索并不现实。火箭依靠高能燃料，喷射反推，把自己推得足够快，如果携带升天的物体质量越大，那么就需要更多的燃料。然而，燃料本身也算在火箭的质量里面，携带更多燃料的同时需要更多更多的燃料来推动这些燃料，在此之外，储存燃料的结构、火箭发动机、火箭的外壳，甚至还有大气阻力，种种因素影响下，一根火箭的绝大部分都是燃料，能真正携带上去的质量只占很小部分。为了减轻质量，火箭采用分级设计，消耗完一节火箭的燃料就抛弃掉，这才能够成功上天。但即便是这样，以当时的燃料技术，一旦携带的物品超过一定质量，就不可能造出能发射它的火箭。此外，火箭成本极高，失败率极高，建造周期长，对大规模星际探索来说，人类需要更好的方法。
后来有人想出了新的方法——太空探索的绝大多数成本，都在克服星球引力上。如果建造出一个直达同步轨道的超长电梯，直接把卫星装在电梯上运往星球同步轨道，就能以非常低的成本发射同步卫星。同样，实现大规模的太空探索就不受成本限制了。
迈过了这道坎，但是在如何建造这样一个庞然巨物上，人们又遇到了许多新的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在很多年前就遇到过了，只不过，当时那个叫做巴别塔。
解说老师：
“…………在大洪水之后，神留下了彩虹，作为与人约定的证明——神不会再降下洪水，毁灭地上的生灵。”
与此同时，在同学们共享的公开频段里，老师讲的却是生硬无比的神话故事。我明明想听太空电梯是怎么建造起来的。
白灰：
“真是无聊啊。”
我并不怎么了解神话，不过有一点很值得好奇——每个星球的人类有着自己的神话，但是创世和洪水那样的传说，却是大家共有的。
解说老师：
“诺亚方舟落地后，诺亚的后代们逐渐遍布大地，建造了自己的城市。但是后来，他们担心神未来会再次降下洪水，断送自己的子孙后代。于是他们决定建造一座直达天堂，能当面和神对话的塔。这就是巴别塔。”
然而到达了太空，却发现整个宇宙充满了像是球一样的星球，天堂和神在哪里呢？也许他们并不在天上，恶魔也不在脚底下，这个问题是不可判定的。当然这个问题也不重要，神存在与否，与我今天要来太空电梯参观这件事毫无关系。
解说老师：
“神降临了城市，发现人类质疑神的承诺建造了高塔，于是神决定降下惩罚。神让人类产生了语言的分别，于是他们无法沟通无法团结协作，巴别塔停工，不同语言的人们从城里出走，分散居住在了整片大陆上。自那以后，那座城市被称为巴别城，半途而废的高塔被称为巴别塔，巴别的意思，就是变乱。”
其实他还少说了神的一句话——“那些人是同一个民族，说同样的语言，今后就得为所欲为，没有他们做不成的事情了。”
白灰：
“可是，这不对啊……我们在不同的星球生活，可是我们说的写在这里的怎么都是中文schinese啊。”
凯瑟琳：
“这个小说设定就不要吐槽了……不然留学还怎么写。”
白灰：
“可是他在科普的地方讲神话干什么？这种人怎么当上老师的？”
我看向周围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在听嘛，有些孩子跟自己的家长一样在和朋友聊天，又有些人干脆地无视队形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在一起游玩多人对战游戏，对敌人和家长对自己孩子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偶尔有看起来十分好学的孩子，跟着自己认真的家长，似乎是在频道里认真听老师的解说，但也只是偶尔看得到。绝大多数人都不当回事。
白灰：
“我本来就很好学，很感兴趣………是你这个解说不争气。那我就没办法了。”
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材料能够承受这么高的建筑。可是你倒是说啊，没有人想听什么神话。
凯瑟琳：
“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我们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秋分：
“你们………该不会是在听解说吧？”
回过头，她双手拉在背后，弯着腰，凑到我们身边来。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倒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白灰：
“你干嘛啊。”
秋分：
“没什么～我只是想，不会真的有人在听吧。然后就听见你们的讨论了。”
秋分文学社社长：
“嗨。”
家长和孩子都在对我们打招呼。
凯瑟琳：
“您好～。”
“姑姑”露出了营业性质的笑容……要说我为什么那么形容，因为那个笑容实在太过可爱，完全不像本人。
秋分文学社社长：
“作为一名小说家，我想…………”
他们聊的东西我没有再听。很无聊。
秋分：
“白灰为什么要听那种解说啊？”
白灰：
“什么为什么……”
秋分：
“一般来说，不应该像他们那样打游戏吗？”
她指向那些一边走一边把头凑在一起鬼叫的小鬼。
白灰：
“打什么游戏………作为一个小学生，你不觉得，这样一个直达太空的超长电梯，很酷吗？”
秋分：
“很帅吗？”
白灰：
“我觉得这太酷了，很符合我对未来生活的想象。”
不对，这不是未来世界吧，这是已经淘汰的产物………不对这不是重点吧，我在说什么？
白灰：
“你倒是奇怪，总是来找我做什么。”
秋分：
“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朋友……有这回事吗？我记不清了。不过我倒是不很上心，我在地球有太多值得注意的事了，还有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异常现象……如果我是地球的一个普通小学生，说不定，平时能吸引我的，也就是学校里的朋友，还有游戏而已了。
白灰：
“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
秋分：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
她歪歪脑袋，我没理解。
白灰：
“我那么无聊一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聪明~
~喂，可不能这样跟女孩子说话啊。~
秋分：
“话说，白灰你真的蛮奇怪的……你从来不找人说话，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奇怪，大家也都不找你说话。”
白灰：
“大家都不找我说话，这么说你每天找我搭话也蛮奇怪的。”
秋分：
“怎么这样说……已经过去好久了，白灰你还是没有融入班级啊。”
白灰：
“嗯。”
没有融入班级，不过也无所谓吧，我有那么多的事情要思考。
秋分：
“嗯？你的回答就一个字吗？白灰是来留学的我没记错吧，不应该和班上的人多聊聊，打好关系吗？”
白灰：
“也没什么好聊的吧……”
毕竟是小孩子，能懂什么。我倒希望和凯瑟琳这样我不了解的人多聊聊。
秋分：
“可是……额……”
白灰：
“你也别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作为正常的转学生，多去交点朋友吧，别把目光老放在我一个人身上。”
她不知为什么，忽然笑了。
秋分：
“我可没有把目光放在你一个人身上哦。”
白灰：
“…………”
原来不是吗…………
秋分：
“我之前都在和新交的朋友聊天……看见你一个人这么寂寞，我才过来搭两句话。现在，我的朋友可多啦。”
我似乎在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独属我一人的特殊朋友，一个唯独对我抱有很大兴趣的怪女生，原来我一直都是自我意识过剩……
白灰：
“…………”
难道是我的表情没控制住吗，她看见我这样，笑得更欢了。
秋分：
“开玩笑的，我暂时还没什么朋友。”
白灰：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感觉舒了一口气……这样不太好吧。
同学：
“秋分~你过来看看这个……”
秋分：
“哎~……”
在朋友的呼唤下，她走了。
回过头，她的父亲似乎和凯瑟琳聊得十分火热。但是明显，凯瑟琳有种不想跟他再说下去的感觉。很快，她就找了个借口，和“文学社社长”告别。
凯瑟琳：
“那个是什么人啊……你怎么认识这种人的。”
她对付不了那个人。
白灰：
“怎么了？”
凯瑟琳：
“他一直以小说家自居，不停逼问我的人生经历，真受不了……那个女孩是你的朋友吗？”
那当然。
白灰：
“不是。”
凯瑟琳：
“那太好了……以后再当你姑姑的时候，我可以不用再碰到这个人。小说家，真的是很无聊的人。”
我要不要把去秋分文学社参观的事情告诉她。
总之这并不重要。去公共频道里听听老师现在解说到哪了。
老师：
“……至今日，考古学家们仍在发掘巴别城……”
不用听了。
不知道是管理效率低下，还是人太多的缘故，我们等在距离太空电梯近处的大广场上，迟迟未能登上去。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所有光照完全依靠这座城市的路灯……不过也奇怪，这座城在夜晚十分明亮，如果不是抬头，我都不知道天已经黑了。
虽然天黑了，不过大家并不着急。因为这里是地球上的另一片大陆，此时在我们的十七区，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虽然现在很无聊，不过这也倒好，我们不需要按照班级排队，而是在这片划定的区域自由活动，给了我很多观察的时机。
老师：
“……刚才有很多同学们问什么时候吃午饭。在太空电梯的中层，有一个大型生活区，我们会在那里安排午饭。”
太空电梯的底部由无数"钢"索扯着，保持平衡。但即便如此，太空电梯的底部也时有飘动的感觉。一颗倾角不为零的地球同步卫星，星下点的轨迹会是一个8字形，看来这颗太空电梯顶部的“配重”，并不算太完美。不过就算它飘动抖动，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是类似于绳子那样，垂吊下来的设计。
凯瑟琳：
“你也像他们一样，去拍点照片如何？”
周围许多人，并排站在一起，摆各种各样的姿势，由家长们拍摄合影。我突然想起来，这次参观，好像是类似于“春游”“秋游”一样的大型活动，好像能和自己的朋友玩个痛快，大家都很期待来着。和我这样的人，真是格格不入啊。
白灰：
“算了吧。我不合适。”
凯瑟琳：
“为了长大以后能够回忆，不想现在留下点什么吗？”
她靠在天桥上，手里拿着老式的专业相机。
白灰：
“…………现在说回忆，还太早了。”
我，在一座人行的天桥上，双手靠着有些锈蚀的栏杆，一直在看太空电梯。
其实我很讨厌现在的自己……雄激素抵抗，还是什么雄激素不敏感，让我生的一幅女儿模样。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成年后，能否做一个正常的男人。无论如何，现在的我，是绝对的不正常。也许我可以通过大规模的基因治疗康复，也许我可以通过整形直接达成目的，但在那之前，我并不想留下自己的黑历史……我不仅感叹，以前不知道真相的自己，不需要烦恼，究竟是多么幸福。
白灰：
“你想拍吗。”
我转过头，看着她。她愣了一下。
凯瑟琳：
“大家，都想看一看您。我代替杰克跟您参观了一整天的太空电梯，最后却没留下一张照片，我会让大家失望的。”
大家……说的是，保皇党那些人吗。我对他们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节选prologue 10—————————————————
白灰：
“我不会见她们。立刻传达。”
想象了一下被一堆人跪拜……还是饶了我。
聪明：
“已经托杰克在传达了。”
病房里，仪器电线随地摆放，金属砖瓷墙壁偶有裸露出线路，到处是没装修好的痕迹……明明这是皇帝在地球的秘密医院，留学还是开始得太急了。过一个学期再来，我也不至于去求助一群头脑发热的保皇党。
不过至少，没有人再擅自替我做决定……
聪明：
“对方表示没关系，哪怕是虚拟形象，只要能见到陛下一眼就好。”
一群人把见某人一眼当作莫大荣幸的疯子，对着一个虚拟人物跪拜……想想就很荒谬，但至少我不参与其中。
白灰：
“她们自己怎么样都好，就这样吧，快点结束。”
————————————————————————————————————
白灰：
“我听说……当初还没准备好分子仪，我却意外受伤的时候，有你们的帮助才度过难关。你们的条件是，想见我。这是你提出来的吧。”
凯瑟琳：
“是我。很抱歉，这种时候还提条件。不过，我想让大家看到，皇帝就在我们的身边。”
其实，我一直都很疑惑。保皇党，是怎么知道我的，在对白之乡完全没有了解的情况下，为什么会相信我是她们的皇帝？
凯瑟琳：
“杰克他，顺口将我们称为保皇党。其实我们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保皇党’。我们，只是同乡、同族之间一个互助的小结社而已。而且，很抱歉，结社没有起名字，而且还是非法的。”
她与我隔着一段不算远，也不太近的距离，背靠在栏杆上。她是“保皇党”的领袖……她还是，一位十足的美人，至少在这座天桥上。
凯瑟琳：
“我们不是什么组织，只是一群凑在一起的……觉醒青年而已。虽然，姑姑我已经不是青年了。”
她浅浅笑了笑。
凯瑟琳：
“其实，在这里，我们一族的生存状况并不好。所以，我们确实向往着那个叫做白之乡的母星，向往着那个王国。然后就是杰克，你的监护人，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从特殊部队里退休之后，被安排了个虚职，‘白之乡中央情报局局长’，吃空饷去了。”
特殊部队？军队的那种吗？
凯瑟琳：
“但是……后来有一天，他被调走了。他居然调去了白之乡。后来他回来了，好像被安排了什么任务，我问过他，但他什么也没说。后来，我发现了陛下留学的事情，但他没有承认，也一直不愿意说。直到您受伤的那一次，他才亲自来请求我们的帮助。”
他是不想让我接触到这些“保皇党”吧。
白灰：
“是吗，原来是这样。”
原来都是熟人了。
白灰：
“你是怎么认识杰克的。”
凯瑟琳：
“杰克啊……其实，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那时候他还不叫杰克，叫做伯明翰。”
伯明翰—菲尔德。正如第一次见到他时，AI告诉我的那样。
凯瑟琳：
“后来，茉莉——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被他们地球人追杀的时候，杰克求助于我。我们为她造了假身份，这才摆脱了追杀。他们回到地球生活、结婚，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白灰：
“被地球人追杀？造假身份？”
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凯瑟琳：
“啊呀！”
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凯瑟琳：
“这个千万不要跟他说……就当我没说过。”
杰克身上真的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改天我去问问AI它懂不懂好了。
不过……茉莉，是我们的同族，被地球人追杀，我总觉得有什么深意在里面。
白灰：
“我不会说的。”
还是换个话题吧。
白灰：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凯瑟琳：
“应该是……在你来地球的第一天吧。”
刚来地球的第一天？怎么会？
白灰：
“是我第一次去靶场的那天吧……我说的是发现我的身份，不是发现我。”
凯瑟琳：
“不，那一天，我就知道是您了。”
白灰：
“……既然杰克什么也没说，那你是怎么发现身份的。”
凯瑟琳：
“因为我看见你了。”
她没有看我，而是望着远方的人造巨物。
白灰：
“啊？”
凯瑟琳：
“那天，我有事找杰克。我看到，有个貌似患有白化病，戴着氧气面罩的孩子。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确信了，这是我们白之乡人的皇帝。”
白灰：
“为什么？”
凯瑟琳：
“在白之乡生活过的人跟我说过白之乡的传说故事，传说……白之乡上，曾经生活着魔族。”
~~~~~~~~~~~~~~~~~~~~~~~~~~
靛青：
白之乡，是一颗气候温和的星球。这个单星恒星系统的恒星，叫做“白星”，是一颗蓝白色的高质量恒星。白之乡，还有一颗围绕着它转的月亮。
而在白之乡人，远在星系航行时代、甚至弄清楚星球是什么形状之前，这颗星球上，生活着魔族。
~~~~~~~~~~~~~~~~~~~~~~~~~~
白灰：
“…………”
不会吧。
凯瑟琳：
“白之乡上的人和魔族做过无数斗争。最后，在某代人皇和魔王的推进下，白之乡人放下了仇恨……”
~~~~~~~~~~~~~~~~~~~~~~~~~
靛青：
最后，先王也与魔王共结连理，合为一家。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凯瑟琳：
“人皇也与魔王喜结连理……”
原来，哥哥他不是在开玩笑吗……
~~~~~~~~~~~~~~~~~~~~~~~
白灰：
“怎么是女的？怎么就结为连理了？”
靛青：
“那时的魔王，是一位白发红眼的，高贵的女性。所以后来，才有了‘白之乡’这个姓氏，星球也才有了白之乡的名字。之后过了几万年，有了走向宇宙的科技之后，接触到了外星人，才有了现在的白之乡。这就是白之乡的历史。”
他瞎编着历史，边说边笑着……怕是他自己都绷不住了吧。
靛青：
“我们的体内，流淌着魔族的血脉呢……呼呼。”
白灰：
“可能你快绷不住了，但我真的觉得不好笑。”
原来我被太阳烧伤得那么快，是因为我有魔族血统啊。哇，赛博朋克加异世界，真的是天才设定。
~~~~~~~~~~~~~~~~~~~~~~~~
凯瑟琳：
“据说，那位魔王，是一位身材娇小，白发红眼，美貌摄人心魂的绝美女子。作为魔族，她无法接受长时间的太阳照射，这也许是白化病在古时的描述吧。听说，他们的直系后代，无一例外地继承了那位女子的特征。”
这简直就是……
白灰：
“哼……用飘渺的传说来抓住自己的希望，这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从结果来说，她判断得没错。但我不会这样。
凯瑟琳：
“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见一见您。哪怕只是低精度的扫描，远不能用来修复身体的虚拟形象。”
白灰：
“后来呢，你们是怎么看我的。”
凯瑟琳：
“您的虚拟形象，被我们打印出来，永久珍藏了。”
白灰：
“…………”
看来，不仅没有被质疑身份，我还很受欢迎嘛……虽然是出于某种令我十分困扰的原因。事实上，我似乎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无论我摆出什么表情。
经过这么一说，稍微能理解那些“保皇党”了。
白灰：
“我们来张合照吧。”
凯瑟琳：
“哎？……真的吗？”
白灰：
“你说的，就当是在长大前，留下点回忆。也别让她们失望。”
凯瑟琳：
“嗯~……”
于是，我们在太空电梯面前的老化天桥上，留下了一张合照。
照片上，她容光焕发，咧着嘴笑，像个女孩一样笑得很开心。我在画面的中心位置，拐着收起来的大黑伞，摆着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坏了风景，不过也没办法，谁叫我是这样的人呢。而且，我右眼下面那颗大泪痣被拍得十分清楚，这个有点尴尬。最讨厌的是，无论怎么看，我都像一个女孩，看上去不知道为什么还像画过妆一样……只能从那股厌世的消极神态中，捕风捉影地找到一点男性的气质。如果把那头长发剪掉，把长睫毛扯掉，也许会好一点把。
白灰：
“你们收着就行了，不用给我留一份。也别给我发。”
我果然还是很讨厌照相。
凯瑟琳：
“嗯~”
她的心情貌似特别好。
白灰：
“…………”
她在照片上的表现……虽然嘴上是那么说，不过，在她看来，我果然不算什么皇帝，更像是一个邻居家的孩子。保皇党里其他的人也是这样吧，把一个小孩子当作朝廷龙椅上的那个皇帝，怎样想都不可能。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不需要什么额外特权，也不需要被“保皇”，如果把我当作小孩子，能正常交流，对我来说也更好。
白灰：
~是吗。~
她在一旁摆弄着手机，似乎是在分享那张合照。
我离开拍照的位置，继续趴在天桥的栏杆上，不过，没有解说，太空电梯怎么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我开始观察附近的人。
附近除了我们这些穿校服的学生和家长外，看不到街头像是过路人的人。这座城十分明亮，但入夜之后，那些大型建筑鲜有亮起的单间，整体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在这能承载巨型航天器的宽阔街头上，如今只剩下我们这些来参观的玩闹孩子，也许只有充满教育意义的参观，才能让现在的人想起“太空电梯”这种东西吧，反引力技术实在太过先进，太空电梯早已无人问津，不知道这座依靠太空电梯的城市之缔造者，对此怎么想。
老师：
“同学们请按班级集合，我们准备登上太空电梯。”
在公共频道的集合通知下，家长和孩子们几乎不为所动。真的是毫无纪律啊——虽然我也不为所动。
白灰：
“嗯？”
但好像并不是这样……在人群中，有那么一支队伍，很快就从庞杂混乱的同伴中分了出来。在数位教师的带领下，她们很快就在广场上找到了一片立足之地，而且我注意到，她们似乎并没有随行陪同的家长，而且——是她们，没错，那些人中，没有一名男性，全部是女孩。奇怪，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学校有男女分班的制度？
进一步细看，我发现了更多奇怪的地方……她们没有家长跟随，有很多位教师带领着她们。而且，她们身上的衣服，好像跟秋分身上的，有些微妙的不同……裙子更短了些，而且无一例外地穿着直达膝盖的长筒袜。而且，她们校服上，多了些装饰意味的东西……我的词汇量有限，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最明显的，是裙子的白边，有粉色的大圆环。这和秋分校服上的完全不一致。
白灰：
“！！”
也许是熟视无睹了，我居然看漏了最重要的东西……她们，都长着大大的猫耳朵，翘着毛茸茸的尾巴。她们是我的同族！
这是，一个根据人种分的班吗？不，我知道这是什么
~~~~~~~~节选prologue 8~~~~~~~~~
杰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灰：
“不知道………怎么了。”
杰克：
“既然地球将你的种族视为只有单一性别，全部女性的种族。也就是说，整个班全都是女孩，包括你在内。”
白灰：
“…………”
杰克：
“要考虑不能暴露，你得穿女校服上学;课间上厕所你要进女厕;要留女生的发型，扎………”
白灰：
“我知道了别说了！”
~~~~~~~~~~~~~~~~~
也就是说，这是专属同族的班级。
白灰：
“…………”
而且，我总感觉，那些女孩有些不太一样……不是我特地夸赞，她们比起我们班上的女孩，总觉得……更可爱，更有女孩子的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偏见，我就是有感觉，就好像，穿着牛仔裤和厚上衣理着短发的女性，和穿着连衣裙留着长发的女性比较。就是有这种微妙的感觉……而且我又扫了几眼，她们全班没有穿着其他衣服的，甚至没有人不穿裙子去穿校裤，而且她们不止一个班，但不同年级都这样，为什么呢？我总觉得点不对劲。
此时，多数的学生和家长都已开始行动，但凯瑟琳似乎沉迷于手机和那张合照，于是我继续观察……
虽然多数的学生和家长都已经开始寻找班级和队列，但是在街道的某些角落，还有些无动于衷，不排队，不起眼的人——他们大多数是男性，年纪明显比我们更大，有些人手里还带着吞云吐雾的机器，可能是属于高中那边的班级。但在身体上，他们于我、于地球猴子都有些不同……我看不到他们的耳朵，但在他们脑袋两侧耳朵稍微偏上的位置，有一块额外多出来的黑色骨头，而且稍带一点弯曲，像是牛角一样…………他们，好像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人种？
那些不排队的人，看上去似乎并不理会老师的命令……奇怪，我为什么之前没发现他们？而且他们并不是没有耳朵，在他们头顶小型的角下面，有一只向外扩散的下垂扇贝状肉块。所以，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他们这种人？他们是什么人种？为什么他们能和年纪小那么多的我们一起参观？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令我很不舒服的事。
白灰：
“喂，我们快点回去吧。”
凯瑟琳：
“啊？……哎！快回去吧……”
再趴在这里看可能要被老师训了，我拉着“姑姑”赶紧回去排队。
在那些人群中，有一位紧贴着街边，急忙冲向队列的猫耳少女，似乎是迟到了。她排到了一个靠近街边，那些牛角人的一个队伍的末端。然而就在她加入阵列之时，有一个长着牛角的人，却不怀好意地伸出手掌，狠狠拍了一下那个女孩的屁股。
白灰：
“！！”
女孩的尾巴因为惊讶而高高翘起……但她没有生气，而是在震惊之余，把脑袋转了过去，朝着那个男生……不，男人，朝着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甚至还笑了笑……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禁怀疑我的眼睛。
然后，这回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那个男人，差不多是高三成年的年纪了吧？那个女孩却好像只比我大两岁，刚到六年级的样子，他怎么能做这种事？而且，好像周围的人，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那个班的老师没有说什么，那个班上的同学也只是看了两眼。唯独只有一旁，猴子班的一个老师，过去跟那个男人说了两句而已。而且，说了两句，就没了，他就走回自己的班级去了。
是我看错了吗？
~~~~~~~~~~节选prologue 14~~~~~~~~~
秋分：
“和不认识的人说上话，很难，对吧。我是留级生，而且和你一样是转学过来的。”
白灰：
“留级？”
秋分：
“………看不出来吧。我的身体不好，看上去小一岁。”
她低下头，不再仰望。
秋分：
“当时……我们班里的孩子，被住在附近的留学生……欺负了……学校不敢对留学生动手脚，爸爸他只能让我转学来十七区第一学校小学部。这时候，我已经因为那件事拖慢了一年的进度。”
留学生……是我这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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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想起了某天，秋分对我说过的话。
留学生？
凯瑟琳：
“怎么了？”
白灰：
“…………没什么。先走吧。”
2022.12.29凌晨 初稿完成
本来写的差不多了，早就想发了，结果我做完那个最新的视频之后，阳性了。在精神、呼吸、甚至是男性的意义上，我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时间，真的浪费了很多时间。后来我全家都阳性了，过了一段很糟的日子。所幸布洛芬什么的家里都有，所以也还算好。结果更新太晚了，真的太可惜。
换个话题。
小说方面，我一开始只是当作动画片的小番外随便弄弄的。后来我想了想，动画片没素材那么鬼难做，还不如写，而且我能正常发到网上的也就这玩意了（我之前写的玩意，一开始就是绝对无法过甚的），于是我开始越来越上心。但是嘛，这个专栏修改是有限制次数的，而且我之前2000字分一篇太摆烂了，要改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就这样吧。以后字数太少我是不会发的，以yy的最后一本遗作为基准来创作。这一次，我就直接干到了两万字。我觉得很好，岂止是好，简直太棒了，作为一个理工男，很符合我对未来生活#￥@%#￥%#￥………………
而且居然真的有人在看，im surprised。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曾经跟人说过，以后我写完了小说一定给你看，但是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我不仅没有发，也没有写完。同时也就是她，以前跟我说你写的对话太乱了，我看不懂是谁在说，所以后来我就有了说话前加人名的习惯。现在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愿望补全吧。至少，我希望这部小说可以平稳落地。结局我已经写完了，接下来就是填字游戏啦，虽然这个过程还很很漫长。对了，我还喜欢加几个额外的小结局，以前用笔写完小说给班上同学看我也留了这个习惯，然后真结局总是最惨的。后来在毕业那天，最后班会之前，我接过某女生的新笔记本，在上面写了新小说的开头，那也许是小说之路的开端。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写的玩意也被后辈女生捡走了，发在学校表白墙上寻找我。想想，真是数次人生巅峰啊，谁知道会变成这个吊样呢，不仅当年写了开头的小说烂尾了（其实写了相当激进的篇章，每次我自己看了都会被震惊），而且视频方面也没啥长进，大学毕业之后就业方面更是一事无成，直播也一分不入账，情感经历更是一片空白，我当年真的是tmd我全给浪费了，今后进了社会再谈交往，已经不会再有，单纯只是因为喜欢，就去表白，就去牵手交往，躲着老师共同在走廊上漫步的日子了，完完全全错过了。真的是，越窝囊越喜欢回忆过去的辉煌啊，yy真的成了那种喜欢天天讲自己过去的讨厌大叔了。你也不要去学那个白灰，对周围人爱答不理，有意接近他的女孩也不在乎，你会血亏的！你说没感情，哎呀就算了打游戏得了，专业又烂又没钱，那真的是搞笑了，你说是不是。
我希望以后日子能更好。同时，我也很担心家里年长的长辈，真的很担心他们能否撑过这次新冠。
能同时当男主角、女主角、吉祥物用的主角，真得是太棒啦。
得了不说了，写这种我知道大火不喜欢看。但就是，我手放在这，准备投稿了，忍不住就写了。不罗嗦了，得了得了。
额外说明，套了~符号的对话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加的，是在脑子里，或是低声说的话。段落前有分割线的一般是闪回。一大段空格，就单纯是摆烂了，让时间静静地流淌了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