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有刀，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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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还有，十分感谢末月月为咱做的点评和修改！　

       …

　　我在哪儿…？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记得…我刚才…

　　

　　女孩的记忆被搅成一团浆糊，任她如何拼命地去抓住，却依然只是变成零星的烟火，在空中绽放、消失。

　　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沉沉的，仿佛在不断地朝下方坠落。

　　风…似乎是下落时所携带而来的，带有些冰冷感，从女孩的耳边呼啸而过。

　　最后，就连手中怀抱着的触感也渐渐消失，遁入虚空之中。

　　

　　接下来…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醒来后，迎接我的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她感到恐惧。

　　不知为何，发自心底地感受到了切实的迷茫。

　　

　　在漫长的孤寂中，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现在，亦或是苏醒后的未来，都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自此追溯到过去，似乎也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没错，世界总是在捉弄她。

　　这个沉寂的世界…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

　　“那还不如昏沉沉地睡去，永远都不醒来…”

　　床榻上的少女睁开了双眼，开口便是这样的一句话。

　　头痛感充斥着脑海，大腿的麻木感接踵而至。

　　只有脑袋和手还勉强具有活动的能力。

　　

　　她撇开头，便能瞧见房间中的那一抹夏日的红火。

　　一条金鱼，以及那个过分硕大的鱼缸，在那儿格外引人注目。

　　金鱼在水中散漫地游着，喷吐着泡泡，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到它的快活模样。

　　

　　…只不过是一个悲哀的、只有七秒记忆的低级生物罢了。

　　她觉得很荒唐，这时候格格不入的记忆突然就回到了她的脑海。

　　她很确信，自己对此并不感兴趣。

　　她想近距离观赏，却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腿已经没有了知觉。

　　…现在怎么办？

　　无所事事地待在原地么？

　　她并不这样想。

　　但唯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将身子支起，靠在身后的床板上罢了。

　　

　　百无聊赖之际，她终于打量起房间来。

　　这是间不大的房间，但是温馨感却丝毫不减。

　　带有些许原始气息的橡木地板和封刷着白漆的墙壁，壁上有一个时钟，指针正走动着。

　　天花板的造型有些而奇怪，像是一个半球倒扣着，对，天文台的那种。

　　房间内饰并不多，左边靠近床的地方是一张写字桌，上面摆放着不知名的书籍，下面的椅子清晰可见。

　　右手边则是水箱和水箱里的金鱼，以及一个打开的玻璃窗。

　　阳光从屋外照射到水中，也在房间的地板上留下了明媚的痕迹。

　　

　　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感觉不属于她的记忆再一次拥抱了她的大脑，在起脑纹路上刻下了印记。

　　她能清楚的辨析房间内的事物，也清楚的明白金鱼在阳光下惬意的样子并不是因为它会光合作用。

　　她感觉很好笑，似乎世界突然变得那样有趣。

　　但很快她又为自己感到悲哀。

　　因为关于自己的，先前的记忆，她一概不知。

　　

　　“…就像一条金鱼…只有七秒的记忆一样…”

　　…那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吗？

　　或许是吧，她只能这样祈祷着。

　　

　　“吱呀——”

　　伴随着如同干枯树干被折断的声音，门扉被人推开了。

　　…是一位黑发的少女，她一手捏着阳伞，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

　　间床上的白发少女苏醒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来，将写字桌下的椅子抽出，守候在了白发少女的一旁。

　　

　　“光。”

　　她开口，喊出了女孩的名字。

　　紧接着便将伞放到一旁，用双手握住女孩的手。

　　“感觉会好些了么？”

　　

　　“啊…”

　　几乎是在一瞬间，仿佛脑袋被人用锤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剧烈的痛感让光苦不堪言。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紧锁眉头，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光！”

　　见到如此情形，黑发的少女抱住了她的脑袋，将其拥入自己的怀中。

　　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减轻她的痛苦。

　　

　　“唔额…”

　　痛感过后，已经被碾碎为尘土的记忆再次被重拾，化作一股清流，涌入了光的脑海。

　　新事物，新机遇，以及新的家伙…

　　“我没事…对立…”

　　没有半点犹豫，光就这样喊出了眼前黑发少女的名字。

　　

　　她将光重新放回了床板上，看见光无碍后，总算是绽放了一丝微笑。

　　但很快，微笑又变成了忧虑。

　　“你怎么变得这么呆了？”

　　

　　“啊…那个…！”

　　“其实我比较在意…我们…”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发觉吐不出一个字来。

　　该怎么和她说？

　　对她说“我们认识了多久了？”这样的？

　　还是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之类的？

　　混乱充斥着光的大脑。

　　

　　对立若有所思的看着说话说到一半卡壳的光。

　　“怎么了？”

　　

　　“啊…就是…”

　　最后还是没办法违抗自己那膨胀起来的好奇心…

　　“我们…是什么关系？”

　　

　　“…”

　　对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随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如果你是在开玩笑的话，我就用阳伞捅穿你的心脏哦~”

　　

　　“对不起！请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

　　光一下子低下头，认错的样子像个耷拉着叶子的含羞草。

　　

　　“…居然真的忘了…”

　　对立一眼便看出了光的不对劲，叹了口气。

　　“唉…”

　　“能把人摔成金鱼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唔…”

　　光重新抬起头。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黑发少女比任何人都要懂她。

　　

　　“我们是认识了五年多的朋友了，你不记得了？”

　　对立将手搭在了光的肩上，将脸凑近。

　　“你好好看着，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么？”

　　

　　“唔欸？”

　　光看着眼前越发迫近的脸颊。

　　额头上乌黑的刘海自然地飘散着，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眼神中流露出的焦急，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但光其实在想的是，她那深邃的蓝瞳中究竟看到过些什么呢？

　　“唔…”

　　她潜在的第六感告诉她，她不应该违抗眼前的女孩。

　　眼看二人的脸颊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光的瞳孔禁不住地放大。

　　

　　“啊…”

　　对立突然停了下来，

　　“对了…说起来…在我来之前有其他人替我帮她们问候一下你。”

　　

　　“谁呢？”

　　

　　“一个叫红，一个叫白姬。”

　　对立将身子摆正，淡淡地说。

　　“她们给你带了点水果过来…”

　　“…真像是该给一个病人所带的。”

　　她轻哼了一声，讥讽的意味呼之欲出。

　　口中的气焰之重，连光都感受的到。

　　她为没有亲自前来献上祝福的二人感到不满。

　　

　　光连忙为那两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打起圆场来。

　　“啊…不过我和她们关系应该还不如对立吧？”

　　

　　“…你对这方面的敏感度还算可以~”

　　对立欣慰地笑了笑。

　　并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光依旧是那个光。

　　

　　……

　　二人没有再说话。

　　光静静地靠在床板上，对立则是坐在她的一旁闭目养神。

　　房间变得沉静下来，墙上，指针走过时发出的“滴答”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分针只要再一会儿，就会度过两个端口。

　　

　　有种莫名的紧迫感，压在了光的胸膛。

　　不行啊…光…快找些话题…

　　“那…那个…”

　

　　沉静一下被打破了，对立睁开轻眯着的双眼，正视着光。

　　“还有什么事么？”

　　

　　“啊…就是…”

　　光拍了拍自己没有了知觉的大腿。

　　“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呢？”

　　“还有我的大腿…不应该是摔了之后才没有知觉的吧…？”

　　

　　“等你腿好了，我们就走。”

　　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至于为什么，你就忘掉吧。”

　　“把自己当成一条金鱼，只有那几秒中的记忆也挺好。”

　　

　　“额啊…？”

　　对立的一番说辞让光满头雾水。

　　“那…对立会一直陪着我，和我一起离开么？”

　　

　　“那还用说么？”

　　对立用手搂住了光的脖子。

　　“不管要多久，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光。”

　　说着，对立又把脸贴近了光的脸庞一些。

　　

　　“对立…”

　　光感到对立额头的香气缠上了自己的鼻腔。

　　每一次呼吸，都会使大脑越发地头昏目眩。

　　她感到自己像是一个落单的绵羊，已经被大灰狼捕获了。

　　猎物本该感到悲哀，但此时她却感到了兴奋。

　　

　　…

　　

　　光主动迎合了对立的深沉一吻。

　　她紧紧地抱着黑发少女的细腰，任由她的舌尖在自己的口中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风浪。

　　

　　恍惚之间，光仿佛看到了房间中那个鱼缸里面的金鱼停下了游动，诡异的鱼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令她感到心理上的不适。

　　她推开了对立，嘴中微微地喘着气。

　　不知为何，疲惫感突然涌了上来。

　　“对立…我…突然好困…”

　　“我先睡一觉…好么？”

　　

　　“…”

　　对立没有说话。

　　只是用手将二人的额头抵在一起。

　　“想睡觉…？”

　　“不对…是该醒醒了…”

　　“光…”

　　

　　欸…？

　　她在…说什么…

　　在视野彻底变暗前，光窥见了眼前的一切化为碎片飘散而去的景象。

　　伴随着空气吹拂而过的“娑娑”声，眼前的景色渐渐变成了一片黑暗。

　　挣扎地睁开双眼，光却觉自己的额头正抵着一个冰冷而坚硬的物体。

　　

　　“…”

　　记忆被替换，时间被修改。

　　光的蓝瞳开始被血红色填充，温馨的房间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风暴巨人剧烈的咳嗽声。

　　“…”

　　冰冷而刺骨的寒风凛冽地吹过少女的脸颊，但少女却并无所动。

　　她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腿会没有知觉。

　　“…”

　　看着冰面上自己的倒影，她才意识过来，刚才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她跪在冰面上，入神地看着眼前的冰雕。

　　“…”

　　沉默之间，那个带有弧度的天花板似乎又一次浮现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的显露，展现的是已经破碎的穹顶。

　　那是她所制造的，暂时抵御风寒的防护罩。

　　少女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尊冰雕的脸。

　　“真是太美丽了——”

　　她心想。

　　

　　随后，在呼啸的寒风中，她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

　　她像个旧病复发的疯人，举动毫无逻辑地吻上了眼前的冰塑像。

　　“唔…唔姆…”

　　她将其拥入怀中，如若噬魂般地亲吻着眼前冰雕。

　　“哈啊…”

　　她甚至想将舌尖探入其中…

　　但给与她的感受却是真真切切的冰块的味道。

　　

　　“…”

　　吻了半晌，她终于松口。

　　眼前的冰雕依旧不为所动。

　　冰天雪地里，狂风怒号着，势要将少女吞没在这浩浩的无尽寒风中。

　　

　　光的双眸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宛如两颗镶嵌在眼眶中的红宝石那样闪闪发亮。

　　身后，六片光翼也显露了出来。

　　随着额头上粉红色蝴蝶结突兀地出现在那儿，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世界的神。

　　…她接受了，Arcaea的一切。

　　

　　朦胧之间，她仿佛又看到了房间中的金鱼。

　　她讽刺地苦笑着，将黑发少女的话又重复了一回：

　　“把自己当成一条金鱼，只有那几秒中的记忆也挺好。”

　　

　　…如果真的只有那几秒钟的记忆，就再也不会有痛苦的事情了。

　　她会忘记一切，包括在那个世界中她们的相见，她们的相恋。

　　…比起她亲手手刃爱人的痛苦，这所给予的安慰实在是杯水车薪。

　　

　　“对立…”

　　她站了起来，喊出了那尊冰雕的名字。

　　这个名字将被她永远记住，这是她的罪过。

　　“不是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和我在一起的么？”

　　“呐…为什么要食言呢…？”

　　她像对立当初对她做的那样，将眼前已经变成冰雕的少女的头部拥入怀中。

　　冰凉而刺骨的痛觉刺激着光的神经，但她没有哭，也没有笑。

　　

　　你本可以不做到这个程度，你知道么？

　　…你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她这样问自己。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正濒临崩溃。

　　房间中，那条金鱼的样貌似乎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种自由自在的，而又充满着愚钝的眼神…

　　这就是…所渴望的么？

　　难道世界的一切，比不上那条金鱼么…？

　　质问着，责问着自己的光，最后只能用已经沙哑的咽喉说出这句话——

　　“好想…像条金鱼那样…把一切都忘掉啊…”

　　

　　…

　　少女站在那儿，任由风吹打她的脸颊。

　　混杂着寒风的泪水打湿了飘扬着的白发。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