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老

金凌坐在窗前,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窗外触手可及的玉兰花,不满道“我嫁到你们姑苏这么久了,你也不带我四处逛逛。自从你当上宗主,整天只知道打理姑苏蓝氏。”思追从书案上摞着的一堆卷宗中抬起头,冲金凌笑了笑,说道“马上就好了。”说完又立刻把目光移回面前铺开的卷宗。
金凌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着思追,说道“你每次都这么说。”话音刚落,便见思追搁了笔“阿凌今天想去哪?”
临走前,思追向景仪交待了几句,便和金凌一起去了彩衣镇。景仪望着两人的背影,感慨道“真是有了'夫人',忘了兄弟啊。”
两人牵着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卖糖葫芦的小摊前。“阿凌,吃糖葫芦吗?”金凌轻“哼”一声,转过头去,说道“小孩子才吃这些东西呢。”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目光还是控制不住地在那几串糖葫芦上流连忘返。思追看到金凌的小动作,轻笑一声,心想“阿凌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不多时,金凌手中便多了一串糖葫芦。他轻咬一口,还是以前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那么多年过去了,味道还是没变。
思追拿出手帕,替金凌擦掉嘴角的糖渍,嗔怪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吃的满嘴都是。”眼里尽是说不出的温柔。“是啊,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还给我买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说着,挥了挥中的糖葫芦。
“阿凌如果不想吃,那就……我吃吧。”话音刚落,思追便凑了过来,作势要咬一口金凌手中的糖葫芦。金凌迅速的把糖葫芦移到一边,说道“谁说我不吃的。你都已经买给我了,就不准再要回去。”思追轻笑一声,说道“好。糖葫芦是阿凌的,阿凌是我的。”金凌听到这句话,一抹绯红爬上脸颊。他微微侧过头去,小声说道“不知羞。”
走过熟悉的街道,道路两旁的亭台楼阁皆是那风花雪月之地。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日的事。
那日,思追和几名姑苏蓝氏的小辈下山做任务,不知不觉间,已至傍晚时分。如果此刻出发回姑苏,恐怕已过了宵禁才能到达。于是便有人提出,在这镇中寻一家客栈,在此地过夜。可是谁都没料到,竟会在这里遇到金凌。
姑苏蓝氏的弟子,自是家教极好的,不像其他的世家子弟,听说金凌脾气不好,便不与他交往。也正因如此,众小辈才有同游的机会。
路过此处,不知是楼上的哪位姑娘轻唤了一声“公子”,随即笑着抛出一朵开得最艳丽的花。思追不忍这花儿落了地,遭人践踏,便伸出手,接住了飘落的花。金凌看到这一幕,气愤地转身离开了。
思追看了一眼愤愤离去的金凌,毫不犹豫地把花递给了蓝景仪,说道“景仪,你们先回那家客栈吧,我去找金公子。”说完便追了上去,只留景仪和小辈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景仪拿着花,纳罕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金公子,你听我解释。”金凌听到思追的声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问道“听你解释什么?”思追慌忙解释道“我其实并不想收下那姑娘的花,只是觉得那么美的花落到地上有些可惜了。”金凌这时才意识到一些问题“蓝愿收了女子的花,我为什么要生气?我该不会是……”想到这里,金凌低下了头,一抹绯红悄然爬上了脸颊。
思追见金凌呆住了,出声道“金公子?”金凌看了思追一眼,说道“算了,你收了谁的花跟我有什么关系。”见金凌已经消气,本应感到开心才是,可是心头竟无端地涌上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原来……他不在乎这些啊。”
思追凑近了金凌,说道“说起来,那一次,好像是阿凌第一次为我吃醋。”温热的气息洒在金凌的颈间。金凌红了脸,小声说道“我才没有。”思追轻笑一声,说道“阿凌口是心非啊。”
两人在这镇中逛了半天,此刻已是用晚膳的时间了。两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家酒楼前。
“阿凌,还记得这里吗?”“当然记得,那天你还……”说到这里,金凌故意不说了。两人相视一笑,走了进去。酒楼内还是如那日一般的热闹。
那年那日,七月初七,笑看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蓝愿,你找我有什么事?”思追并没有回答金凌的问题,而是给他倒了一杯茶。金凌见思追不说话,也不着急,端起那杯茶,品了一口。让金凌没有想到的是,思追给他倒的是茶,而思追面前的那个茶杯里,斟的却是酒。
此刻,思追表面上波澜不惊,可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拿起面前的茶杯,下定决心般将里面的天子笑一饮而尽。思追默默地想道“希望魏前辈出的主意能管用。”姑苏的天子笑,可是出了名的烈,不一会儿,双颊便染上了一抹绯红。
金凌看着思追脸色的变化,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随即又看向思追面前摆放的与自己面前那别无二致的杯子,拿起来闻了闻,震惊地说道“你喝酒了!”蓝氏家规中明令禁酒的,怎么就……
思追抓住金凌的手腕“阿凌……”金凌本想挣脱,可无奈思追的臂力过人,只能叫说道“蓝愿!你发什么酒疯,快放手。”思追闻言,松了手。金凌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令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思追语出惊人。“阿凌,我心悦你。”金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愣住了,心道“他是认真的吗?他说的这句话到底是酒后胡言,还是出于真心?”左思右想,还是得不到答案,只能就此作罢。
金凌叫来一个小二,说道“来一碗醒酒汤,快点。”小二一看这兰陵金氏的家袍,便知眼前的人是个有钱人,自然不敢怠慢了。说一声“好嘞。”便麻利地跑去厨房,不一会儿便端出一碗醒酒汤。
金凌见思追端坐着,两只手抓着衣摆,双颊微微泛红的样子,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有生之年能看到思追这副模样,也是不虚此行了。
金凌把醒酒汤摆在思追面前,说道“喝吧。”思追笑了笑,说道“我要阿凌喂我。”金凌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思追撇了撇嘴,说道“阿凌不喂我,我就不喝。”金凌见思追耍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得无奈的败下阵来,拿起勺子喂他。待思追喝完后,金凌回到自己座位上,若无其事的朝窗外望去,仿佛刚才喂思追喝醒酒汤的那人不是自己。
半晌,金凌见思追差不多已经清醒了,便问道“蓝愿,你酒醒了吧?”“嗯。”“刚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思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记得。”金凌有些震惊,他见过的喝醉酒后没有断片的人,蓝思追是第一个(魏无羡没在金凌面前喝醉过)真不愧是魏无羡带出来的。
“蓝愿,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是认真的思追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是真的。阿凌,我心悦你。”金凌红了脸,微微偏过头去,说道“我也是。”
两人坐在熟悉的座位上,还是二楼靠窗的位置。金凌叫来小二,点了一些菜。即使是想吃和以前一样的菜,可是能想起的菜名却是寥寥无几,但是一定能够记得的,便是天子笑和那碗醒酒汤了。
不过,即使是记得那几道菜名,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酒楼里的厨子不知已经换了多少个了,味道自然也不是以前的那种味道了。
茶余饭后,已是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之时。距离宵禁还有几个时辰,两人便决定再去逛逛灯市。因为今日并不处在节日期间,街上也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两人朝道路两旁卖灯的小摊看去,琳琅满目。
金凌被其中一个小摊卖的兔子形状的灯笼所吸引,便走上前去。他拿起灯笼,细细端详起来,只觉得这兔子形状的灯笼十分的眼熟。
还未等金凌开口,那摊主先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金宗主还是喜欢兔子灯啊。”金凌听她这么说,有些疑惑,上上下下打量起她来。
这位摊主是位三十左右的女子,但金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便问道“你怎知我喜欢兔子样式的灯?”只听那女子道“金宗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曾与蓝宗主来我这里买过孔明灯啊。”
听她这么一说,金凌便想起来了,难怪他会觉得手中那兔子形状的灯笼有些眼熟。不是眼熟,而是和当年思追买给他的那个孔明灯上的兔子图案一模一样。只不过在那时,这个小摊还不是摆在这里的罢了。
思追拉着金凌的手,出了酒楼,来到了热闹的灯市。
听说孔明灯是连接天上与人间的使者,如若在孔明灯上写下自己的心愿,便有可能会实现。因此,大多数的人们都会选择在乞巧节这个特殊的日子写下自己能与爱人百年好合的愿望,放飞孔明灯。
金凌看着各式各样的孔明灯,花了眼,不知该挑选哪一种才好。“蓝愿,你看哪个小摊卖的孔明灯最优啊?”思追流转的目光停住了,说道“你看。”金凌顺着思追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绘有兔子图案的孔明灯。金凌扬起了嘴角,说道“就它吧。”
两人来到小摊前,金凌指着兔子形状的孔明灯,问道“这种孔明灯多少钱?”摊主回答道“两文钱一个。”思追说道“买两个。”金凌见思追拿出钱袋,急忙说道“还是我来吧。”
金凌还没来得及拿出钱袋,思追就已经付好了钱。“这个孔明灯就当是我送给阿凌的乞巧节礼物吧。”话音刚落,思追拿起两个孔明灯,说道“走吧。”
走到半路,思追才反应过来,忘拿了毛笔。“阿凌,等我一下,我去拿一支毛笔。”“好。”思追重新回到小摊前,对摊主说道“请问,可以借用一下毛笔吗?”“可以呀。”“谢谢姑娘。”
思追拿起毛笔,转身正要走,摊主见状,急忙说道“这位公子,请留步。”思追转过身,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她。摊主继续说道“你和方才的那位眉间点着朱砂的公子是不是……你们俩看起来,关系很好啊。”听到这里,思追红着脸点了点头。“祝你们百年好合。”“谢谢。”
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她却仍然记得这件事。
只见摊主拿起两个兔子灯笼,说道“见金宗主您挺喜欢这个灯笼的,这个就当作是送你们的礼物吧。”金凌抓住了句中的关键点,问道“什么礼物?”思追正准备解释,却被那女子抢先说了。“如今有谁不知,兰陵金氏的宗主与蓝宗主结了亲。当初看见你们就觉得你们俩的关系不一般,现在看来,嘿!我看人还是挺准的。”金凌的脸渐渐红了,思追轻“咳”一声,接过两个灯笼,说道“谢谢。”之后便牵着金凌的手离开了。
一路上,过往的行人频频回头,朝他们望去,还有人会走上前来,恭敬地说一声“蓝宗主、金宗主。”或“宗主好。”
金凌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蓝愿,他们为什么总是看着我们啊?”思追凑近了些,在金凌耳边轻声说道“因为阿凌生得好看啊。”金凌红着脸轻轻推了思追一下,说道“那么多人看着呢。”思追重新牵起金凌的手,说道“那就让他们看去吧。”
等两人逛完灯市,回到姑苏已过宵禁。
金凌看着夜巡的门生,小声说道“蓝愿,你身为姑苏蓝氏的宗主,竟然犯了禁,不可夜游。”“仅此一次。”话音刚落,思追横抱起金凌,翻墙偷偷溜了进去。金凌轻锤着思追的胸口,小声说道“放我下来。”“阿凌是想被门生发现吗?”金凌也知道如果被门生发现了,思追身为宗主,肯定会受到责罚,于心不忍,干脆闭了嘴,不再说话了。
思追抱着金凌绕过了所有夜巡的门生,成功的回到了房间里。刚关上门,便看到一个白影“飘”了过来。
思追点上灯,才看清这“白影”是谁。金凌叫道“蓝景仪!你大半夜的不开灯待在我和思追的房间里干什么?”景仪忽略掉金凌的问题,说道“思追,你和大小姐终于回来了。”思追见景仪有些疲惫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云深不知处发生了什么事。”景仪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就是你剩下的没批阅完的卷宗,我都帮你看完了。”
金凌见景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思追每天都要批阅那么多的卷宗,你才看了几卷而已,就觉得累了。”景仪见金凌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道“大小姐,你不要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却忘了,金凌也是宗主,他也一样,甚至是更辛苦。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了,思追急忙插话道“好了,你们别吵了。景仪,你今天也辛苦了,快回房休息吧。”金凌得意地看了景仪一眼,又看了看门,意思就是“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景仪看了看思追,叹了一口气,毫不留恋地转身朝门口走去。目光无意间扫过思追手中的灯笼,顿了一下,随即又看向金凌手中的灯笼,冲两人笑了笑,接着转身走了出去,还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看到景仪奇怪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金凌问道“他在看什么?”随即,两人又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拿着的灯笼。
两个灯笼上,分别写着“君子如兰”“思之可追”两人相视一笑,心下了然,定是那女子在灯笼上写下的。希望能借她吉言,百年好合。
“阿凌,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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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一次的贺文算是我写的最有意义的一篇贺文,因为这篇文最大的特点就是“对比”,一个时间的对比。都说“物是人非”,而最好的结果,却是“人是物非。”
很多年过去,有些东西在变,而有的却没有变。当然不仅仅是东西,还有人。
我想对喜欢我写的文的人,说一声“感谢。”谢谢你们的支持。
从去年的8月17日(七夕节)我发的第一篇贺文《君子如兰 思之可追》(这辈子的第一篇文啊)到现在已经是快一年了,在这一年中,发生过很多的事,有好事,也有令人不愉快的事。也许在这一年中有过动摇,想要退圈,但是还是没有放弃(不然你们就看不到这篇贺文了)
总之,还是很感慨的吧,一路走来也不容易。之前在入坑时认识的很多写文很好的都退圈了,留到现在的也屈指可数。
她们写的文都很好,真的很好,是我现在都达不到的水平,无论是从文笔还是从梗的新鲜程度上说。但是能坚持到现在的,不管是始终如一的还是像我这样的,都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