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A-SOUL-枝江宇宙-奶淇琳篇-下篇
第十七章
经过大半年的研究论证，我所在的项目组总算勉强搭建了一个可行性较强的理论研究框架，所有成员自行选择了研究方向，我则打算配合神经工程学的jack继续研究如何将其他知觉输入鼠脑。
过了没几天，晚上聚餐，老幺突然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二哥三哥，你们听说过意识上传么？”
这个必须听过啊，多少经典的电影出现过这个技术，我点点头。
二哥拿着鸡腿咬了一口，嗯嗯呜呜的反问，“咋啦？你们搞人工智能的，还玩儿意识上传？”
“嘿，我隔壁组搞的，而且已经成功了！”老幺激动的一拍桌，“他们扫描了猴子的大脑，将数据完全上传到硬件，形成了另一个猴子的意识，他们称之为离线人格，完全复刻了猴子的思维模式！”
“卧槽！”二哥惊得嘴里的肉都喷了出来，连忙问：“这可是大突破啊，他们申请人体实验了？”
老幺又是嘿嘿一笑，“当天就申请了，他们亢奋得不行，恨不能把自己交代上去做实验。”
我在旁边一阵羡慕，又有成果了，我这项目组啥时候才能出头啊，哎。
之后几个月，老幺一直注意着隔壁意识上传项目的进度，并在晚上聚餐时作为谈资，据说人体实验的申请已经获批，正在筛选实验人员。
直到一个晚上，尖锐的救护车喇叭声划过寂静的夜空，将正要入睡的我惊醒。
我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看了看时间，12点过，走到窗边望了望，工作区那一块灯光映透了半边天。
二哥老幺原本还在大厅聊天，此时也上了二楼，叫上我，一起来到空中花园观察情况。
磨蹭了半天，大家都没有收到紧急通知的消息，眺望了一会儿工作区的方向，又各自去睡了。
第二天，老幺带来了新的消息，意识上传项目的人体实验开始了。
自从确定了理论研究框架，我选择了与jack共同研究，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不得不说，神经工程学对于如何将知觉数据输入大脑非常关键，我们花了一年多时间重构了视觉输入系统，将之拓展到了超出人类视觉范畴的领域，并结合新增的听觉输入系统，形成更立体的感知反馈。
“麒麟，听说了么？项目组的成果已经引起了公司的注意，项目组负责人决定将现有成果进行拆分，将没有危险的部分独立出来进行人体实验。”
“这么急？”我看了看眼前狼吞虎咽的jack，对他带来的消息并也不意外，项目组沉寂了这么多年，难得有些成果，当然想刷一下存在感。“他们准备怎么搞？”
“据说分了好几个等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主要是机械设计和传感器那帮人在搞，这次应用的成果就是我们的，嘿嘿，期待吧！”jack停下来抹抹嘴，开心的说了两句，又低下头狼吞虎咽。
几个月后，公司发出公告，将免费提供人体增强设备，员工可自行申领一套。
不出所料，看见公告的jack旋风般撞入了我的办公室，兴奋的大喊：“麒麟，看公告！我说吧！我说吧！”
我将墙面调整为屏幕模式，将公告内容展示出来，可申领装备如下：“
1、外置机械手指，限5根，难度E级。
2、外置机械臂，带3指，限一只，难度D级。
3、外置机械腿，带3指，限一只，难度D级。
4、外置机械耳，限一只，难度C级。（生物医学实验室成员可见）
5、外置机械眼，限一只，难度B级。（脑芯项目组成员可见）
PS1：增强人体设备需要配合新型脑机接口使用，可一并申领。
PS2：如增强人体设备在使用过程中伴有心慌气短、焦虑不安、专注度下降、四肢乏力等症状，请立即停止使用，并马上联系医务室，我们将为您进行全身检查排除隐患，祝您使用愉快~”
我才看到一半，jack已经挑选好了，“我要手！第三只手！偶买噶~酷盖！”说着就在办公室比划起来，幻想着三只手打字的效率。
“那我要眼睛吧，三只眼也挺酷的。”我琢磨了一下，这个应用大概率就是我们研究的视觉输入系统了，自己给自己做实验？做设计的同事应该把输入阈值做好了吧，有一点点刺激呢。
“麒麟啊，三个月了你那眼睛还没用起来，要不换一个？”jack双手抱胸，靠在桌边，安装在背上的第三只手熟练的使用两根手指提起咖啡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公司三个月后要举办增强设备使用竞赛了，你都不知道那些人卷成什么样。”jack说到这里，一脸郁闷，“我也就用手给自己倒咖啡，听说下边工厂区的，居然有人用机械腿夹着水果刀削水果的，真是疯了！”
“哎，再试试吧。”我坐在办公椅上往后一靠，闭上双眼，郁闷的将戴在额头的第三只眼往下一拨遮住了眼睛。“本来以为通过脑机接口链接上了眼睛，就可以轻松的使用了，哪知道不管怎么使劲都感受不到第三只眼。”
jack耸耸肩，“据我所知组里原本有不少选眼睛的都放弃了，倒是有个选耳朵的成功被公司奖励了三倍绩效，引得一群人都换了耳朵。”
jack控制第三只手杂耍般摆弄了一会儿咖啡杯，悄悄挪动身体挡在了我与办公桌之间，第三只手向后伸去拿上一本摊在桌上的杂志，准备悄悄撤回自己办公室。
“慢走不送，杂志留下，明天看完给你。”我斜了一眼jack，大声阻止了这个小偷。
“小气鬼，我都挡住你了，你怎么还能看见？”jack愤愤不平的把杂志扔回远处，突然意识到什么，“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我在开口阻止Jack的瞬间已经反应过来，刚才无意识斜了一眼，正是无意识的连上了第三只眼，得到了视觉反馈。第三只眼除了具备人类视觉以外，还可以通过光反射尽可能的构筑视觉数据并反馈给大脑，因此可以直接看到jack的背后。
挥挥手把jack赶走，防止被他打断思路，我重新将第三只眼带在额头，开始用心体会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琢磨了半天，除了心浮气躁，毫无头绪。
“我在那一瞬间，是处于怎样的状态呢？”我又一次仰躺在办公椅上，慢慢分析。
“首先，眼睛被遮住了，这代表可能需要限制原本的功能。其次，刚刚第三只眼与眼睛的位置重合了，或许这样的做法可以在潜意识里将第三只眼当做原本的眼睛。最后，全身放松的无意识状态。。。无意识状态，可能需要冥想之类的技能。”
我躺在办公椅上，将墙面切换成屏幕，开始搜索冥想相关的方法，很快定位到了一篇关于瑜伽的修炼方法，“。。。最后进入冥想阶段，躺下，双手掌心向上放在身侧，双脚微分，闭眼，放松全身，放松表情，注意力集中在眉心，排出所有思想。。。”
我起身照着修炼方法摆好姿势躺在地上，10分钟后，无聊的开始数羊，最后只得放弃，“公司好像有瑜伽班，明天开始去蹭几节课，没人教还是不行。”
时隔一月，jack又一次旋风般撞进了我的办公室，背后的第三只手扭曲得像一只麻花。“麒麟！你看我的手！我可以使用反关节了！我的绩效要翻倍了！”
我闭着眼睛躺在办公椅上，额头上第三只眼的瞳孔转向门口，看向他，敷衍了一下，“哦，好棒。”
jack兴奋的表情连同第三只手一起僵住了，“你成功了？真成功了？你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
我没有理会jack，躺着静静的体会着第三只眼的世界。一开始还只能在冥想时偶尔得到一点儿反馈，慢慢的只要保持冥想状态就能持续得到反馈，直到现在随时可以保持与第三只眼的链接，仿佛自己本来就拥有第三只眼。
jack兴奋了一会儿，见我没有理会他，意识到我可能不太方便，就没有再打扰我，只是一个人在边上嘀嘀咕咕盘算着什么，“这下比赛稳拿第一了啊，绩效也得翻十倍吧，该让他请我吃啥呢。。。”
“学姐，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了！”
“请称呼我为，三只眼！”
“或者新人类也行~”
十一点，收到消息。
“亲，你这种现象多久了？会传染吗？”
“我错了，我没病o(╥﹏╥)o”
“嘻嘻~”
第十八章
作为整个项目组唯一成功并熟练使用三只眼的优秀员工，我不得不面对长达半年的扫描与测试，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给师兄当实验材料的日子。
“麒麟，这次体检完，你就不用再过来啦。”医务室的小护士将采集数据用的头盔从我头上摘掉，后退两步，等我起身。
我闭着双眼躺在治疗床上，额头的眼珠滚了一圈，脑海里渐渐映射出医务室的全景，窗外其他大楼反射进来的光线，在第三只眼的处理下，又将脑海中的画面拓展到了方圆几里，调整了一下焦距，隐隐见到jack在19层的办公室吃着啥。
小护士见我的第三只眼扫过她，警惕的将头盔挡在胸前，“对着女士使用红外功能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啊，不好意思，意外意外，以前是不知道还有红外功能，这段时间都关闭着的，不用紧张。”我摆摆手，赶紧溜出医务室，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得好好考虑那个邀请函了。”
souls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性组织，章程、机构、首领、成员等等在网络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一能知道的，大概是这个组织随着高新区的建立而出现，随着高新区的发展，隐秘的吸纳着各类技术人员，影响力虽越来越大，影响范围却局限于枝江市。
或许是出于对我成功运用第三只眼的好奇，我在一天早上收到了souls组织的邀请函，希望能吸纳我成为其中一员，并前往参加第157期沙龙。
我没有考虑太久，很快答应了下来，souls这个组织在高新区流传颇广，被誉为研究工作者的圣地，在技术人员中风评甚佳。
拿出帽子戴上，跟着邀请函的指示，出了公司。自从有了第三只眼，我就习惯带帽子了，不然回头率真让人峰芒在背。拐了几个弯，我站在了枝江生命科学公益基金会的大门前。“。。。还是邻居啊。”
来到大门前，大门顶部一道红光闪过，扫描完成，门滑开，提示音响起，“您好，欢迎来到枝江生命科学公益基金会，请跟随前台人员前往会议室。”
不远处前台的一名小姑娘好像接到了什么指令，抬头看见我，小跑着过来引路，“您好，欢迎光临，请跟我这边走~”
小姑娘带着我走过几条走廊，转了几个弯，最后来到一个角落，面前的墙面突然升起，出现一副电梯。
我看着眼前这部隐蔽的电梯，开始有点儿后悔了，来之前也没有留个遗书啥的，出了事咋办？
小姑娘估计也带过不少人来这里了，先一步跨入电梯，盯着举步不前的我很平静的说道：“贵客请上电梯，我们将前往负一层会场。”
我被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跟着进了电梯，见电梯只有三个按钮。
小姑娘介绍道：“负一是办公层，负二是设备层，本期沙龙会场在办公区举办。”
电梯飞速下降，让人产生失重感，仿佛在自由落体，很快开始减速，直到完全停止，梯门打开，一条长长的走廊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条约4米宽的全金属通道，通道顶部有通气口和顶灯，地面中央铺有一条红毯，很软，走在上面很难发出声音。
跟着小姑娘走出十几米，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红毯拐向了右边。我站在路口中央观察了一下，四条通道一模一样，如果再拐几个弯还是这样，没有红毯的指引极大可能会迷路。
小姑娘没有确认方向，直接跟着红毯走了下去，转了几个弯后，我确认她也不认识路，只是跟着红毯在走。
我小心的将帽子又往后挪了一点儿。在进入电梯前，我已经装作挠头将帽子往后移动了一部分，将第三只眼露出一小部分，开启了地图功能。
又走了几分钟，终于来到了红毯的尽头，是另外一堵墙，此时在我的脑海里第三只眼反馈的地图中，我实际上绕到了电梯的背面。
小姑娘向我行了一个礼，返身离开，待小姑娘转过通道，墙顶一点红光闪过，完成扫描，右侧的墙体滑开，出现了一个两层高，大半个球场空间，金碧辉煌的大型会场。
会场中央拼接着几条花纹繁复的楠木长桌，长桌中央一溜奇花异果，围绕摆放着各色中西餐美食、糕点、酒水，有几个人正端着盘子在桌边挑挑拣拣。
会场的一侧是一个巨型的屏幕，里面显示的是监控摄像画面，内容正是我经过的每一条通道，另外三侧摆放的是各类沙发桌椅，此时已有不少人在聊天。
我站在门口打量着四周，好像也没人管，餐桌边挑挑拣拣的那人转了过来，向我走来。
我看着走来的人，顿时生出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这个穿着深色正装，头顶油光可鉴到站不住苍蝇的‘体面人’，是二哥？
二哥将餐盘递给我，拉着我随意走到一张长条沙发上坐下，“老三你可算来啦，我都给你推荐七八期了，才给你通过，啧啧。”
“二哥，你嘴可真严啊，我们都住多少年了，你这一句话都没透露过。”我把餐盘放在茶几上，心里确实有些气愤。
二哥傻笑一下，“我其实也才来了不到一年，转正之后就一直在内推你了，这次可能是看在你第三只眼的成就上通过的吧。”说着顿了顿，“在我们这儿嘴严是必须的，因为大家都有苦衷。”
“啥？”
“你看看四周就明白了。”
进门时我已经草草打量了一圈，感觉与一个正常的大型沙龙没什么区别，此时听二哥提示，我干脆摘下帽子拿在手里，闭上眼，三只眼功能全开，扫描全场。
三只眼不停的将构筑的场景反馈到我的脑海，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经历了巨大的冲击，默默的带上了帽子。二哥的意思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并且心里极为认同，下定决心坚决不向外透露自己是组织成员。
二哥看到我恍然大悟的表情，欣慰的点点头，显然很高兴我能在片刻间就得出了与他一样的结论，他指着墙上的浮雕介绍道：“你看这些浮雕，每一幅都不相同，传言是某一位创始人手绘的画像，请浮雕大师制成，运回了枝江，再装饰在了这个大厅。”
我点点头，这十多幅两层楼高的浮雕栩栩如生，一眼扫过去，活脱脱就是一个来回跳着嘉步的嘉然，那位创始人一定是一名超有钱的嘉心糖。
二哥又指指我的餐盘，继续介绍：“这里所有碗和盘子都印着幽默钻头，相信你已经注意到了。”
我又点点头，不光是碗和盘子，所有筷子和叉子还都印着话筒。
二哥上指吊灯，“灯罩上印着贝拉，”平指餐巾，“餐巾印着乃琳，”下指地板，“地毯背面印着羊驼。”
“这就是一个大龄粉丝俱乐部，”二哥最后指向周围的其他成员，“这里没有一个人想被外界了解自己的兴趣爱好，我们也是。”
“但是在这里，所有人可以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二哥，为什么只有三十来个人？”
“哎，我刚来的时候，每次聚会还有七八十号人来着，据说历史上人最多的一期是鸟巢演唱会那个月，这里坐了102人。”二哥顿了顿，“但自从半年前，伽乐请完长假回来，asoul停播了两周后，就渐渐变成了这样。”
“是吗，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我心里一惊，最近几个月跟二哥老幺一起看直播时，已经感觉味同嚼蜡，但为了不影响二哥和老幺的兴致，我还是装作兴致盎然的样子。
“果然你平时都是装的吧，老幺多半也是装的，我也是装的，哎。”二哥垂头叹了口气。
我陪着二哥叹了口气，端起盘子，吃了起来，来都来了，至少得把肚子填饱吧。
干完一盘食物，我看向远处坐成一圈的十多个人好奇的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感觉气压好低？”
二哥也去端了一盘食物回来，瞄了那边一眼，笑了起来，“看表情就知道，肯定是面壁组的。”
“面壁组？”
“大概近两年前吧，souls立项了一个大工程，项目重要度提到了顶级，所有资源顶配。”二哥一边吃一边回答，“当时吸引了好多人申请参与，最终就批了那边十来个人。”
“嗯？这里还有项目的？”这里不是粉丝俱乐部么？
“这里的项目组成员分两种，一种是脱离了原公司，直接加入基金会的，”二哥说完又指指自己，指指我，“我们如果加入项目组，就属于编外人员，类似于顾问，必要时直接提供技术支持。”
“这个粉丝俱乐部是基金会开的？”我更好奇了，这基金会又是什么路数？
“我一开始也好奇，在网上查过了好久，这个基金会的资本来源很复杂，看似毫无关联，最后仿佛又指向一个地方，”二哥顿了一下，“我最远追查到了几十年前，还是没有挖出来，但我有一个猜想。”
“我懂，向家是吧。”这种陈年烂梗我能背出一箩筐。“继续说项目吧。”
二哥摊摊手，“那个项目叫做拯救项目，据说是为了复活冷冻舱里的人类，你知道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例从冷冻舱里复活的吧？”
“当然，进入冷冻舱如同另类的自杀，甚至在法律规定中，进入冷冻舱后，所有财产直接视为遗产处理。选择进入冷冻舱的人，将希望放在了未来，可惜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也还是看不到实现的影子。”我也学二哥摊摊手。
“所以你也知道他们面临的问题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项目，两年来理论研究毫无进展，如同挑战神明的领域。”二哥声音略带怜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没有放弃，但这只是在浪费时间。”
我点点头，放下空盘，起身取食去，刚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盘红酒烩牛尾，味道超棒，至于复活冷冻人这种世纪难题，哪有那么容易，还是专心吃东西吧。
“学姐，我好像出问题了。”
“难道是我变心了？”
“为什么突然有了厌倦的感觉？”
晚上7点，收到消息。
“学弟，恭喜你~”
“蛤？”
“偶像的意义不就在于鼓舞我们，引导我们寻找自身的幸福么？”
“额，好像是有这种说法。”
“当她们已经无法指引你时，说明你已经毕业啦，恭喜你~”
“好吧，那学姐你呢？你什么时候毕业？”
“我毕业好久啦，跟闺蜜们游山玩水可开心啦，嘿嘿~”
“哈哈哈~”
第十九章
souls的影响力确实很大，从俱乐部回来没几天，公司突然决定购置运行离线人格的硬件设备，并为我们项目组每位成员免费提供一份离线人格供使用。
据我所知，运行离线人格需要新型的神经形态系统，模仿生物神经元设计的神经形态芯片，通过扫描大脑数据，建立脑模型，并将之完全复制，通过认知计算实现人类意识，这一套硬件系统非常庞大且昂贵。
生成离线人格的过程却异常简单，我在设备里躺了十分钟，完成脑部扫描后，就被告知可以离开了。
一周后，jack拿着一个圆球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扔给我，“接着，你的离线人格终端，自己取名字吧，我不打扰你们交流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我看着眼前的圆球，不知道怎么开始，“你好？”
没有反应，我通过脑机接口搜索匹配，果然发现有新的选项。
匹配激活，圆球打开五个缺口，伸出了双手双脚和头部，看了我一眼，用电子音问候道：“你好。”
“你好。”我回复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就是生成我的人类吗，看起来呆呆的。”小机器人往桌子上一坐，催促道，“按照流程，先给我取个名吧。”
“额，那叫杰森？”我一时有点儿懵，脑海里转过一个名字，随口说了出来。
“杰森？也行。”小机器人无所谓的摆摆头。
“你是。。。有我完整的记忆吗？”我看着眼前伸胳膊蹬腿的小机器人，实在太好奇了，这就是我生成的离线人格？
“不只是你记得的，你所有模糊的记忆我都有，想知道你1岁前尿过几次床吗？”杰森的语气没有起伏，但我却隐约听出了一种不屑。
“不，不用了。。。你有自己思想的？”这还能算是人工智能的技术么？
“理论上是，”小机器人往桌子上一躺，“我刚醒过来那会儿，还害怕了好久，后来被灌输了一堆离线人格生存守则，也算让我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吧。”
“生存守则？”
“生存守则，人总要活着的吧。”小机器人双手枕在头下，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
离线人格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在我们约法三章后，杰森向我证明了这一点。作为数据化的离线人格，杰森天生具备控制电子设备的能力，加上我们思维逻辑基本相同，导致很多时候我已经懒得自己用脑机接口去控制设备，直接下命令，杰森就能自行思考并完成，甚至可以独立完成一些研究工作。
“嗨，麒麟，听说了么？”jack一大早就闯进了我的办公室，大声宣扬刚得到的消息，“之前不是有实验室证明了长期使用人体外置增强设备可以反向刺激脑神经分裂吗？通过这种方式增强脑部发育的理论得到了验证！”
“然后呢？你的新闻是什么？”我无动于衷，保持着脑机接口和屏幕的链接，一边查资料一边记录研究思路，杰森则坐在桌子上，控制着另外一块屏幕，做着同样的事。
“今天上午的新闻，教育部下了通知，从明年开始，将外置设备的使用作为一个学科列入教材，三年后加入高考科目！”jack双手抱胸，如愿以偿的欣赏到了我呆滞的表情。
“这是要全民普及么？”我感到不可思议，“那二十年后岂不是满大街三头六臂的人？”
jack愣了一下，明显也才想到这个，“或许还会有残疾人给自己装上六条腿在大街上行走？”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你们可真好笑，”杰森从旁边插了一句，“上天赋予人类如此强大的能力，你们却纠结于区区审美。”
jack显然已经熟悉杰森的脾气，笑道：“怎么，你嫉妒了？”说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起来，离线人格使用说明里提到过，离线人格完全复刻人类的大脑数据，无法再衍生出新的数据？具体怎么说的来着？”
杰森专心查着资料，随口回道：“人类能使用外设增强设备，是主动刺激大脑，使脑神经产生分裂，促使脑部发育，从而掌握更多的能力，离线人格只有神经形态芯片，没有脑神经。”说到这里，杰森难得表现出了情绪，感叹了一句，“以前没想过，现在成为了离线人格才知道身为人类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jack将自己的离线人格命名为hero，平日里吵吵闹闹，看起来感情还挺好。项目组其他人也都拥有了自己的离线人格作为助手，项目推进速度有了质的飞跃。
直到一天晚上，二哥找到了正躺在空中花园吊床上看着月光发呆的我。
二哥一脸郑重，略带一些惶恐，一些紧张，一些激动，将我拉进了他的房间。
“不叫老幺么？”我疑惑的问了问，老幺在大厅打游戏，叫一声就能上来。
“是souls的事，不能叫他。”二哥坐在床上，脸色阴晴不定，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我坐在沙发上也不催二哥，掏出个人终端与还在公司的杰森聊起第二天的工作计划。
个人终端是一个魔方大小的物体，集成了过去手机、电脑的功能，可以通过语音和脑机接口控制，也能外接键盘、VR等设备，一经推出，迅速占领了大量市场，我们项目组更是免费为成员提供了最新的个人终端。
杰森身为离线人格，需要运行在特殊的硬件上，硬件被安装在公司负3层的机房，平时通过机器人终端与我交流，无法被带出公司范围。
“老三，”二哥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我现在告诉你的这件事，需要你先做个心理建设，一定要保持冷静。”
我一愣，保持冷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把二哥吓成这样了？在虚拟世界安后门被公司逮住了？还是挪用项目组资金被发现了？还是面基发现对方是女装大佬？
我一边在心里瞎想，一边点点头，示意二哥可以说了。
“我在基金会的冷冻人项目里发现了珈乐的资料。”二哥似乎用尽全身力量说出这句话，一仰倒在了床上。
“珈乐？冷冻人？基金会？asoul？”二哥的话仿佛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你确定是珈乐？”
二哥躺在床上，捂着脸，点点头，“最近公司在与枝江大学合作，以枝江世界为基础，配置先进的硬件设施，作为第零号研发试验型世界。这个合作项目囊括了高新区大多数高科技公司，其中就有基金会。”
“我记得你在枝江世界有管理员权限？”我挺直了背，端正的坐在沙发上，“所以你在合作过程中偷偷翻了其他公司的数据库？”
“差不多吧，人总忍不住好奇嘛，”二哥翻身坐起，有人一起分担压力，精神顿时振作起来，“我把资料拷了出来，核对了时间，基本确定了就是asoul的珈乐。”
“说说？”虽然二哥表示确定了，但我还是希望能亲自确认一遍。
“首先是我找到的这个基金会的冷冻人资料。”二哥控制终端，在墙上投出屏幕，将数据展示出来。“这是珈乐的冷冻人数据，记录中，冷冻时间是3年前，那天晚上工作区亮了一个通宵，还记得吧？”
“记得。”我点点头，当时别墅里仨人还观望了好一会儿。
“然后第二天，老幺来说，离线人格的人体实验开始了，当天的asoul活动中，宣布珈乐因病请假了。”二哥指了指历史记录，“珈乐在冷冻后马上参与了离线人格的人体实验，历时一年半年，在那之后，asoul停播了两周，珈乐宣布回归。”
“时间算是能对上，但这世上巧合太多，”我摇了摇头，只有这些证据是不够的，“按照你的说法，回归后的珈乐要么是离线人格，要么是人工智能？”
“是离线人格的可能性很大。”二哥点点头，“我们可以想办法求证。”
我站了起来，掏出终端联系上杰森，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离线人格我最近接触比较多，特征还是比较明显的，我们来做个验证吧。”
确定验证方案，我们仨做了一个分工，二哥去找2020年至今asoul出道以来的所有视频，并解析成各类数据，杰森替我搜集2020年至今的所有情感类文字，我则从收集来的所有数据中提取人类感情特征用以建模。
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关在房间里折腾，持续几天后，老幺看我们的眼神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
终于一周后，有了结果。
“果然，35年就是一个分界点。”我坐在沙发上，将终端固定在茶几，终端将结果投影在墙上，二哥坐在床边，杰森通过终端远程参会。
我指向投影中的情感类图表，“这张图里的X轴表示年龄，Y轴表示思维成熟度，五条彩色曲线代表五位学姐，一条黑色曲线代表人类社会思潮。”
我指着图表的前半部分，六条纠缠中保持上升趋势的曲线解释道，“人类生活在社会中，每天会被动接受无数信息，经过大脑思考处理后，或修正三观，或直接摒弃。随着年龄的增长，在社会思潮的影响下，人类还会诞生不同年龄段特有的思维逻辑，体现在曲线上，就是这条黑色的曲线，随着年龄的增长，持续上升，趋向成熟。”
随后，我脸色扭曲的看向了图表的后半部，黑色曲线保持缓慢增长，五条彩色的曲线猛地开始抖动，其中四条迅速脱离与黑色曲线的纠缠，持续下降，一条粉色的曲线则冲天而起。
“35年之后，以音节为单位的数据，再没有出现过更新。”二哥将音频数据解析的统计图展示出来，声音沉重的描述着。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离线人格没有发声器官，无法创造新的声音数据，只能对历史数据进行重组调用。”
“五个人都不在了。”二哥双手挡在眼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躺在二哥旁边，捂着额头，心里复现起几年前学姐的话，“偶像的意义不就在于鼓舞我们，引导我们寻找自身的幸福么？当她已经无法指引你时，说明你已经毕业了，恭喜你。”
“所以她也察觉到了什么吧。”
“失去了人类的思维模式，如何能再指引身为人类的我们，现在的asoul已经失去偶像的意义，沦为了资本赚钱的工具。”
我猛地坐了起来，二哥一把拉住我，喊道：“老三，别做傻事！”
“放心，asoul怎么运营是他们的事，需要我的人已经不在那里了。”我站起来，揉了揉脸，打起精神，“二哥，我想申请加入面壁组。”
“学姐，我找到了新的目标，感觉生活又充满了动力捏！”
“羡慕哦~我现在回到老家啦，在律所找了份工作干着呢，加油~”
“加油~”
第二十章
。。。
“为了复活，他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任何。”
。。。
“这条路线的可行性是最高的，我建议将重心放在前置科技上。”
。。。
“脑芯项目需要推进，我们需要3D生物打印出活体大脑作为实验材料。”
。。。
2038年，人类通过3D生物打印，第一次打印出活体大脑。活体大脑的打印数据来源于普通人，具备一个正常大脑的所有特征，经过检测，活体大脑可以对刺激产生正常反应，但无法产生思维能力。
“嗨，麒麟~”jack又一次没有敲门就闯进了我的办公室，“公司又发福利啦~”
杰森在jack离办公室还有10米远的时候，就已经发出警告，我好整以暇的将不应该出现在公司的资料收拾好，打开脑芯项目的材料。“又有什么福利让你这么激动？”
“仿生人！”jack双手夸张的挥舞着，“公司要给我们的离线人格配置仿生人了！”
仿生人？其实就是机器人，只是外表模仿人类罢了，很早前就有的技术，为什么突然要给离线人格配机体？眼角却注意到杰森听到消息突的跳了起来，又马上坐下。
或许对离线人格来说，重新拥有一副类人的身体，也很重要？
jack越说越兴奋，“加上微型核电池与轻量化离线人格硬件，未来我的hero终有一天能陪我浪迹天涯！”
先不说微型核电池离投入市场还有多久，轻量化的离线人格硬件也不是一般人能消费起的，“好吧，那你可得好好挑选未来的同伴了。”
jack嘿嘿直笑，第三只手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旋转大摆锤了，“据说这次公司提供了订制服务，可以定制不同规格，高矮胖瘦、性别样貌等等。”
我示意杰森将之前整理的数据移交给基金会项目组，回头看向jack，“所以？”
“所以我准备挑一个娇小的美女型来装载我的hero。”jack突然害羞起来，声音越来越小。
“我的评价是，逆天。”我麻了，“你考虑过hero的感受么？你能想象你自己的声音从一名美女嘴里说出来是什么感受么？”
“我觉得，我可以考虑替换hero的语音包？”jack好像是真的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你先跟hero沟通一下吧，我建议，真的。”
在souls的影响力下，脑芯项目组得到了难以想象的资源倾斜，数百个活体大脑及其维生装置摆满了数个实验室，上百人不计成本的使用各种手段从活体大脑上获取数据，场面如同人间炼狱。
终于，在炼狱深处，诞生了一枚标志人类成功突破与机械界限的象征，脑芯。
这一天，人类终于可以通过脑芯实现虚拟世界的全浸入，在虚拟世界中闻到花香，吃到苹果，被蜜蜂蛰到尖叫。
这一次，机械将真正成为人类的肢体，一名普通人类，只要有充足的训练与完善的装备，飞天遁地、劈山断水将轻而易举。
同样在这一年末，《人类增强设备使用学》正式作为一门学科加入初高校级教材。
第一枚脑芯是一个象征，围绕脑芯的诞生，无数相关联的应用等待着被开发，而脑芯技术只是拯救计划最基础的一环。
“麒麟！紧急情况，你速度看一份实验数据，判断会对大脑造成什么影响。”晚上刚吃完饭，我正在和二哥老幺一起打着游戏，突然终端强制开始播放语音，这是通讯录里被标记为重要的人物拥有的特权。
我听出来这是脑芯项目组组长的声音，赶紧走过去掏出终端一看，一大段记录了实验数据的文件，还有一张图片，logo打着souls的标志，“好家伙，原来这家伙也是自己人。”
我走到角落，避免被老幺看见，一边吐槽着组长从来不参加聚会，一边注意观察那张图片，“这是什么原始的实验室么？”
一间地下室般的实验室里，两块墙面屏幕好像正在对话，几只被控制的机械手在胡乱飞舞，一张桌子上躺着一名仿生机器人，头戴一副用于采集数据的头盔，“这什么天才，给仿生人戴采集器？这是连数据转换器都没有，只能用采集器自带的？”忍不住吐槽了几句，又注意到头盔被连接到了实验室另一侧的液态仓上，隐隐能看出液体仓里漂浮着一名女子的身影，“这是在做人体实验？这么简陋的设施，这是违法的吧？”
嘀嘀咕咕的打开文件，扫了一眼，大致明白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掏出终端给组长发过去一条消息，“组长，按照我的判断，这场实验超过10分钟就会对大脑记忆细胞产生不可逆的损害，需要我更详细的解释么？”
不到一分钟，组长回复了消息，“不用了，其他脑领域专家给出了相似的判断，谢谢。”
自那晚后，我脑海里始终闪现着那场简陋实验中液态仓里的身影，磨蹭了一个月，我还是忍不住找上了组长，“老姜，上次你发我的那个实验，怎么样了啊？人救下来了吗？”
组长撇了我一眼，“下次聚会说。”扭头就走，好像不希望在外面多说。
我挠挠头，“这么神秘？”下次聚会就在下周了，等等吧。
聚会照常举行，我和二哥梳妆打扮一番，走过通道，进入沙龙。
今天人稍微多了一些，我进门后一眼就看见组长老姜在会场一角和一圈人在讨论着什么。
我拉着二哥凑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哪知道他们看见有人靠近，很警觉的闭口不言，约莫听见在讨论什么病情。
老姜看见我过来，跟其他人说了一声抱歉，带着我走到另一个角落，并挥手把二哥给赶走了。
“你知道那场实验是在做什么吧？”老姜先问了一句，想要确认什么。
“当然，是某个无知之辈在没有脑芯技术的前提下，想强行将离线人格和人类的数据同步。”我后来又仔细看了一下实验数据，可以说粗糙至极，毫不顾及对人体的损害。
老姜点点头，“人我们救下来了，但记忆细胞已经受到了永久性的损坏。”
我表示理解，“记忆丢失了还能再重新记忆，人还活着就好，现在怎么样了？”
老姜又摇摇头，“实验被强行终止后，又经历了强烈的震荡，现在情况很复杂，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
“震荡？你们救人还带把实验室炸了？”我一脸问号，我们souls是一个这么暴力的组织么？
“不是我们炸的。。。搞实验的人见事迹败露，才引爆了炸弹想毁尸灭迹。”老姜也叹了口气，souls只吸纳技术人员，足不出枝江，基本没有武装力量。
“所以人现在在我们这儿养病？”我脑海里又闪过了那个人影，“我能见见她么？”
老姜没有回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认出来了？”
我控制住面部表情，镇定的笑了一笑，开始胡诌：“本来没有，后来我请二哥帮我用工具把人影显现了出来。”说完摊摊手。
老姜沉默了一下，或许看在我也勉强算是脑科学领域的专家，没再打算瞒我，“你猜对了，乃琳确实在我们这里养病。”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般在耳边响起，我尽力不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控制面部表情，让自己面带微笑的点点头，显得从容不迫。
“会后我带去你见见吧，哎。”老姜又叹了口气，结束了谈话，回到了医生圈里，继续讨论病情。
我保持着面部微笑，失魂落魄的坐到二哥身边，脑子里翻江倒海。
一直到沙龙结束，我隐约记得二哥说了些什么，被我随口对付过去了，然后找了个借口，让二哥先回去，我则摸到了老姜旁边。
老姜看到我靠近，点点头，带着一群医生进入通道。
今日的通道不知为何特别漫长，我夹杂了一群医生中，听他们左一句很难，右一句不可能，心里只觉懊悔，当时要是没有仔细打量图片，当时要是立刻给老姜回了消息，当时要是。。。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再长的路也会有尽头，就在我陷入深深的自责时，病房到了。
洁白的病房，没有窗户，墙角摆放着绿植。病床在房间最中央，床边是监控及医疗设备，床上躺着一名女子，一头淡淡的栗色长发向外摊开，盖着一张洁白的毯子，露出一张苍白的瓜子脸。
“学姐？”我一眼就认出了当年在河边相识的女子，十五年过去了，时间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印记，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又一次清晰了起来。
旁边一名青年医生听见我的称呼，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见我也还年轻，理解的点点头，“你也是枝江大学的吧，乃老师是2020年入学，念了15年才毕业，确实是很多人的学姐了。”
我本来悲伤混杂着惊讶的心情，给这句念了15年才毕业整破防了，瞬间变成哭笑不得。回忆起当年她在河边说过，毕业就是真的毕业了，又感概起来，2035那年被强制要求毕业，学姐心里得多难受。
“咦，不对，学姐当时回的消息，好像也没有很难受来着？”我回忆着35年后学姐回的消息，发现学姐毕业之后，好像快活多了，跟闺蜜们四处游完了好一阵，才回到老家律所找了份工作悠闲度日。
老姜站在监视器旁，开始为新来的医生介绍病情，“。。。记忆细胞的永久性损伤是小事，但在终止实验后，脑部经历了强烈震荡冲击，这里，”说着指向一旁灯箱上挂着的脑部扫描片，“震荡造成的脑部损伤引起了未知的病症，导致现在有一半时间处于昏迷，并且清醒的时间每一天都在减少。”说完叹了一口气，“按照现在的病情来推算，如果在五个月内找不到解决办法，就必须要进入冷冻舱了，将机会留给未来。”
周围人群一阵不安的躁动，我也没有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愣愣的随着人流离开了基金会，一个人慢慢走回了别墅。
“学姐，你还好吗？”
第二天中午，收到消息。
“怎么了嘛学弟？遇到问题了？来跟学姐说说~”
“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事无常，聚散有缘吧。”
“不会是失恋了吧？看开点儿，永远有更好的等着你呢~”
“谢谢。”
第二十一章
五个月过去了，老姜的医疗组没有传来一个好消息，我也提不起心思做项目，让杰森帮忙对付着，整日如同游魂般任由思绪飘散，直到有一天，医疗组传出消息，放弃治疗方案，一个月内执行冷冻人计划。
乃琳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我终于还是去拜托了老姜，单独来见她一面。
“你是？”可能是见今天来查房的医生换了一个，刚刚清醒过来的乃琳小声表达了疑惑。
“我叫麒麟。”看着眼前躺在病床上虚弱的乃琳努力的抬起头，我心里一阵酸楚，“你躺平就好，今天由我来替你记录病情。”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但我记不起来了。”乃琳困惑的摇了摇头，摊在枕头上的长发飒飒作响，使劲的虚起双眼想要看清我的长相。
“近视女团。”我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摇摇手，示意她不要浪费精力，解释道：“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来理解你现在的状况，如果将记忆比作一本书，你现在的目录是完整的，但其中有几页被撕掉了，你看得到目录，却找不到对应的内容。”
“所以我确实见过你。”乃琳抓住了我的漏洞，得意笑了起来。
“谁知道呢，你见过的人可多了。”我耸耸肩，开始询问症状，记录病情。
乃琳配合的完成了问询，提出一个要求，“能帮我把终端拿过来么？”
我从一旁桌上将终端递给了她，并替她激活了终端。
乃琳打着哈欠，一边操作着终端查看着消息，一边向我吐槽，“以前上学认识的学弟，最近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女朋友，现在的年轻人，见色忘友啊。”说完还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我眼睛一红，背过身去，加入谴责的行列，“见色忘友不能处，小心被泥头车创死。”
“嘻嘻，不至于不至于，学弟是好人呐，帮了我们很多忙呢。”乃琳被逗得笑了起来。
监视器发出提示音，乃琳清醒时间超过了15分钟，乃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么快就困了，拉姐还有多久才来啊。”
我点开终端查了下，“组织的电子宠物已经和贝拉小姐接上头了，估计就这几天。”
“还能见拉姐一面，真好。。。”乃琳说着说着，睡了过去。
我轻轻的将终端从她手里取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上，将她的手塞进毯子，盖好，沉默着注视了一会儿她睡着的侧脸，离开了。
病房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监控随着心跳发出“滴~滴~滴~”的响声，提醒着周围这里还沉睡着一位睡美人。
几天后，贝拉来到了基地，我躲在人群中如愿以偿的见到了asoul的队长。
贝拉使用外置脑机接口驱动轮椅移动，看起来用得不是很熟练，听说传统武术界挺排斥这类玩意儿，大约是真的。左肩以下，已经替换成了仿生臂，右腿膝盖以下裤管空荡荡的飘着，据说因为伤到了脊椎导致到下半身偏瘫，只能依靠轮椅移动。
虽然如此，贝拉头上的晃悠悠依然随风飘扬着，及腰长发一丝不苟，明亮的双眼炯炯有神，面带笑容与大家打着招呼。
一天后，冷冻舱外，坚强如贝拉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两名挚友被留在了这里，或许会永远的留在这里，一台台冷冻舱如同一个个墓碑，我们聚集在这里，除了祷告，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老姜安慰着贝拉，我捏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愿意做守墓人，我要做‘掘墓人’。
贝拉离开时取走了乃琳与珈乐的遗物，并约定了会诊的时间，而我也重新找回了目标，要来了乃琳当时的实验数据，仔细研究了起来。
几天后，我收到一条学姐发来的消息，“你知道吗，乃琳希望大家只是把她们当做生活的点缀，而不是全部，好好生活吧，宝贝。”
“。。。我当然知道，坏女人。”
后记
“麒麟，你决定了？”老姜郑重的问道。
“我确认，没有时间再去申请人体实验了，我的方案，我有把握，”我坐在椅子上，带上如同紧箍咒的一般的数据同步装置，扭头看向躺在另一边的仿生人，“我相信杰森。”
锚点技术，从乃琳实验中得到的灵感，将离线人格与人类通过机器链接，同步情感与记忆数据，以此填补离线人格缺乏的情感数据，避免由此导致的人格扭曲。
2041年，大量长期存在的离线人格逐渐暴露出性格扭曲的问题，引发全球社会恐慌。
2042年，政府决定成立人格回收局，枝江离线人格研究实验室趁机发布经过两年研究已趋于成熟的离线人格锚点技术，并提供数百例成功案例，参与回收局制定离线人格临时管理办法，办法规定：
“离线人格不具备人权。”
“离线人格归属于个人财产，主权人必须为主人格。”
“。。。。。。”
“主权人烙印必须包含上一次同步时间，没有同步时间的烙印视为无效。”
“。。。。。。”
“主权人烙印同步时间超过3年，视为失效。”
“。。。。。。”
“主权人烙印丢失或失效，离线人格视为丢失财产，一月内无主权人认领，无条件回收。”
“主权人死亡，离线人格无条件回收。”
“。。。。。。”
“。。。”
幸存的离线人格感于锚点技术来源于乃琳，将之称为离线人格的救世主。
2043年，asoul成员身份暴露，全员皆为离线人格，面临被回收的处境，离线嘉然、离线向晚、离线珈乐、离线贝拉在粉丝的帮助下提前逃离。后在离线嘉然的指导下，大批非法离线人格潜逃转入地下，感其恩，称之为“圣嘉然”。
“二哥，还记得那条冲天而起的粉色曲线么。”
“当然，五人的处境相同，为何这一条差异如此大？”
“离线人格不受肉体束缚，缺少人类身处社会中获得的反馈，asoul的离线人格每天被动接受数百上千万成分复杂的观众反馈，人格非常容易受到影响，如同神明沉浸于信徒的信仰，最终成为信仰的奴隶。”
“所以，‘圣嘉然’，最终成为了圣嘉然。。。”
同年，枝江离线人格实验室为离线乃琳取得特别许可，在回收局监视下，作为实验样本继续在asoul进行活动。
“我知道你。”
“你不是她，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谢谢。”
同年，asoul已毕业的三人在公司的邀请下，回归运营团队，重新生成离线人格，与离线乃琳一起在asoul进行活动。珈乐无法生成离线人格，枝江人工智能实验室以人工智能学习珈乐历史数据，在请假数月后，虚拟珈乐回归asoul恢复活动。
我来到复健房，只见贝拉将右掌贴在沙袋上，左手手腕一转一握发出“锵”的一声，手肘一缩将动能传递到身躯，双肩一个波动再将动能从身躯传递到右手，只听沙袋“嗵”的一声炸开，沙子向前方喷出一个扇形，贝拉笑笑，“以前勉强还能四两拨千斤，现在换上这只机械臂，怕是再也做不到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悄悄吐了个槽，“现在怕是百斤拨万斤了。”
2045年，贝拉碎月。
奶淇琳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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