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方振荡》第一部分 封疆之界 第十一章
第一部分 第十一章（4422字）
作者：我
云离在黑暗中四处摸索着，忽然碰到了兀骁的胳膊。
“兀骁，兀骁……”
他依旧是不省人事的样子。云离有些着急了，连忙凑上去。还好兀骁还有呼吸，只是那一下将他震晕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外伤。她松了一口气。
脚底下震动得越来越厉害了。运输机在长长的跑道上滑行着，然后缓缓升起，轮胎和地面脱离了接触。
“有人吗？”
轰鸣声在耳畔徘徊着，在封闭的集装箱里伴随着热浪滚动着。她心里想着那些杂乱的事情，他们肯定是听不到的，即使听到了，也不会来理睬。
云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一次摸索着碰到了玻璃钢集装箱波浪形的门，狠狠地摇了几下，但门被锁得死死的，一点缝隙都打不开，一点光都没法从缝隙里溜进来。她泄气地坐到地上。但飞机爬升产生的剧烈震动让她烦躁不安。
他们到底是谁？他们又要去哪里？她突然想起运输机上的那个机徽，她以前见过，应该就是合盟共国空军的标志……兀骁肯定知道这些，但是……
云离静坐了下来，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浮现着许许多多的幻象。她看到那个正四面体的构像，在脑海中悬浮着，突然似乎又有紫光出现。转眼间，在那片夕阳沐浴的海滩上，无数有着规则形状的几何晶体在水波澹澹的海面上悬浮着。她看向那片大海，那里似乎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她向着海浪退去的方向走去，海浪声愈渐远去，细柔的沙子在身后也一点点远离。眼前似乎有一阶一阶的阶梯缓缓升起……
那些巨大的几何状晶体，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云离的身旁悬浮着，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脚下的地面似乎也是一整块巨大的晶体，反射着上方的整个世界。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倒影，看见澄清的天空的倒影，看见远方一轮扁平的红日，在地平线处晃动着、摇曳着。这应该是她臆想中的世界，也可能是真实的一个世界，一个处于另外一个维度的世界。
周围的尘埃都在无形中飘浮着、自由地穿梭着。
云离向着四方眺望，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她似乎像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努力地回溯着过去、寻找着曾经的过眼烟云……
“你在这里吗？”
近处有着大大小小的五彩缤纷的各种各样的晶体，远处是如山一般绵延不绝却又棱角分明的棱柱，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还有直插入云霄的巨大立柱……
那些晶体就这样围绕在她的周围，如在清风细浪中荡漾着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小船。
你喜欢这样五彩斑斓的世界吗？
但我还是喜欢紫色，属于天空的紫色，日落后的东方在地影之上沉淀着的紫色……我一直向往着那浩瀚的深空……你知道吗？那里有很多、很多未知的事物，等待着人们去探索……那里还有，神秘的深蓝色，在缓慢地旋转着、旋转着……曾经这里的一切，都还悄无声息地正常运转着……直到有一天……
“回到繁星尘埃之中……”
“火焰皆灭，可烟雾依旧在萦绕……”
“我们和宇宙交织缠绕在一起……”
“还有她那雄伟壮阔的乐章……”
她看见一旁的地上，插着一把晶体剑，闪烁着青蓝色的荧光。一瞬间，他们变得遍地都是。
云离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转眼，她回到了漆黑的集装箱，她拔出了那把晶体剑。一瞬间，蓝光照亮了集装箱的四壁。她看到了兀骁身上印出的血迹。
“你还好吗……”兀骁醒来了，勉强缓过一口气，一只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来。突然就像牵动了伤口处的神经……“啊……啊……”
“别乱动……别乱动……”
云离放下手中的东西，跪下来查看着兀骁的伤口。
“这震击棒……威力真是……不小……”
云离帮他抹去了额头沁出的汗珠，然后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周围。
“他们是什么人？难不成就是合盟共国的……”
“不不……不是……那个人……我见过……”兀骁渐渐放缓了呼吸，忍受着腰上的阵痛，终于让自己好受了一些。“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能……让你被卷进来……”
“可是……”
未等云离说完，兀骁就立即抢过了话头。“没什么可是的……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认识你了……”
云离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尽管，她很想早些回到云岗镇，很想早些逃离这些纷繁的扰乱。可她是不是应该再做些事情……
但她又有些想离开那里，离开那个落后愚昧的山深之处，可她又能去哪里……
她拾起晶体剑，蓝光被刺入了集装箱壁，巨大的热能一瞬间劈开了集装箱的大门，留下裂缝处被烧蚀的橙红色的余温。运输机内的灯光顿时照进了黑暗的集装箱。她把剑举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探出身。这里似乎没有人，都是大大小小的货箱堆砌着。这里是一间被分隔开的货舱。
兀骁被云离搀扶着走了出来，靠在了墙壁上。云离从一旁武器架上取下一把爆能步枪递给了他。
“那是什么……”
“一种……神奇的东西……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等等……我以前好像见过……紫荆台……”兀骁说不出什么了，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在随意地猜测。
她轻轻拍了两下兀骁的肩膀，然后轻声说了句，“等在这……”
“别……别……”
兀骁顾不及身上被撕裂的伤口，急忙拉住她。“你不能这么做……”
“以后你也许会明白的……这是我的信仰……无论如何都不可动摇的信仰……”
耳畔忽然传来震耳的雷声，抑或是什么巨大的炸裂声。脚下剧烈地晃动了几下。运输机穿过层层像是带着电磁的屏障，雷鸣声突然消失在一片碧蓝的天空中。但机舱里的警报声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光在阴暗的机舱里闪烁着。
“嗯——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
运输机的高度开始下降。云霄之上是夕阳下的暮色，是天际线上沉淀着的神秘的紫色。
回转的琴声在耳畔悄悄响起，又渐渐落下晚霞笼盖着的帷幕……
……
机场跑道两侧的跑道灯在黄昏的夜幕中闪烁着，与红色绿色的飞行指示灯此起彼伏。运输机缓缓地滑行着、滑行着，直到最终停下，再缓缓驶入滑行道，停在停机坪上，一旁是等候许久的地勤人员，还有另外一群人。
尾舱门缓缓地拉开。
“连道济……”他转身看了看运输机，“这是我花了大力气搞到的……你是不是，耍了什么小把戏？”
“测试一下新的装备而已。”连道济轻描淡写般地回答。
“可你……”
“让你的人赶紧走吧——不过放心，张东方，钱一分不会少。”
“他们曾经是我的战友，遭受了一次次失败后，他们选择了背叛……云离，你就躲在这里……”
“我们……”张东方无话可说了，他突然看见那扇被打开的集装箱舱门。“连道济——有个老朋友想见见你。”
机舱里，兀骁突然探出身，举起了爆能步枪瞄准。身旁的士兵立即拔出枪对准了机舱里。在那一瞬间，张东方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了连道济。
“兀骁……把枪放下！”
“连道济……你应该知道，我的枪法是怎么样的……”
“我知道你很想杀我。”
兀骁缓缓走出来，把右脸紧贴在枪托上，通过瞄准镜里的红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连道济。
“别这样，好吗？我们可以慢慢谈。”
“张东方，你先给我滚。”
天色愈暗，机场上翻滚着热浪。云离躲在装满无数军火的巨大木箱后面，焦急地看着外面。
“兀骁，现在起义军被打得七零八落，你一定很难受吧。”
“我和你说……你们，需要更好的装备。”
“你看我们现在，什么都有了。”
“我们还可以站在一道阵线上……”
张东方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缓缓把手中的枪放下，然后一步步向后挪去……
……
“‘确界’？这又是什么？”
“说真的，我也没法把它完完全全地说明白。这其实就是一个，被确定了的，但不存在于我们的世界的领域，是一个被严格地约束着的领域。没有任何物质从那里流失，也没有任何物质能进入……”
“那么……他们是怎么来到我们的世界的？”
“也许是……通过某种特定频率的共振，我们处在和一个确界的振幅上，通过这样实现的……这只是我的猜测……”
“这些东西只有紫荆台那些人知道——不，或许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不过是一群宗教皈依狂热者，只是到处去搜集这种人而已。他们压根就没研究过这一类东西……”
“紫山暮，你在想些什么？我看你一直低着头。”
“没什么，就是那个女孩……你不应该这么轻易地放走她。”
“确实……你说的对……但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把这些东西研究透，而是现在这块区域站稳脚跟。你肯定知道，北方地区暗流涌动。”
“我也想知道……但这不是我们能去完全改变的——你真打算和兀骁合作吗？”
“当然不。”
紫山暮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把手中笔记、报告收了起来。连道济一直是这样固执、狡诈的人。兀骁已经最大限度地宽容他了。在那一刻，他完全可以一枪崩了连道济的脑袋，不为了自己个人的死活，就为了那曾经的恩怨。连道济作为起义军中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却最先倒戈，也直接导致了一场重大战役的彻底失败。
“我很快就会除掉这个呆瓜的。”
连道济点起了一支烟，倚靠在横炎中心的轨道升降梯高层指挥台上，也是他们的科研中心，看着围绕着轨道升降梯巡航着的歼击机编队，看着它们在黑色的夜空下，拖出长长的橙色尾焰，映照着轨道升降梯缓冲区域外横炎城区里的落落星火。
紫山暮看着他身穿如同最高领袖般的军装，带着镶有金黄色小麦图案的军帽。窗外长风呼荡，暗影飞啸。一架北方航空的客机在西北方的横炎机场缓缓起飞。
“我们有最前沿的科技、最好的装备、最好的地理优势，还有一群疯子般的科学家……足够把合盟共国和其他一些不入流的小武装吊起来打——哦还有你，紫山暮，你真是帮了我太多忙了——我们只需要一个时机，一个完美的时机。这是合盟共国长期压制科技发展的后果……这是必然的反噬。这片大陆、这颗星球都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但紫山暮和他想的并不同，他没有认真去听连道济说的那些，只是思考着自己脑海中的那些事。可他脑海中突然回忆起，那一次经过高能武器装备实验中心时，那个科学家的自言自语。
“‘人类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们掠夺、搜刮星球上的资源，让一颗本来宜居的行星变成钢铁废墟和残骸’……”
紫山暮刚一开始并未在意，直到他慢慢深入了解到这些奇异的现象。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他不记得那个科学家的名字了，那人倒也很符合连道济“疯子”的描述。他说自己从“第一宇宙”来，受过紫荆台的迫害，也许这是真的，可不久后他就不见了，带着自己的行李不见了……
“哦对了，这次跃迁装置测试怎么样？”
“嗯？算是成功了一半，失败了一半。这次的设备成功激发创造了虫洞，但出现了电磁屏障，而且没有控制好虫洞传输速度。不过万幸的是，结果是好的。”
确界、被紫荆台称为“幻方”的能量体、未知的如屏障般的空域……这些都太反常了，甚至是反科学……它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的？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全领域的科学探索，如在茫茫深海里毫无方向地下潜、下潜、再下潜……他们已经使用轨道升降梯进行了几次实验，从深空中的视角看到了他们脚下的星球。但这还远不是一个起点。起点还在更加深远的天空。
兀骁就在外面，紫山暮觉得有必要和他说些什么。他早已做好了和连道济分道扬镳的打算，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开始做一些行动……
兀骁让他们把剑还给云离，要求他们把她送回云岗镇。连道济照做了。
地勤人员在检查那架载有折跃设备的运输机时，在货舱里发现了一把长而锋利的湛蓝色的晶体，一种无法分析出材质的晶体。紫山暮一直在怀疑着……也许，这就是在经过虫洞折跃时与确界发生了共振导致的……可他隐隐中感觉到没有这么简单……
云离在这一刻已经坐上了东行的列车，在旷远的平野上远望着直插云霄的轨道升降梯，看着那一层层的指示灯如一道流星逐层而上，再渐渐迷失在高层积厚的团云之中，只留下黯淡如星光般的掠影……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