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2019年，几个年轻人在一场科幻聚会上发现，在黑墙的卡西米尔效应下，他们穿越虫洞回到了过去，为躲避火车撞击，来到了惊现外星人的宋朝，设法在西汉找回宠物伙伴，又有朋友迷失在了半坡文明，暴风雪下的史前一万八千年，他们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冰冷的思想实验？怒砸按钮让时间机器失去控制，一路把他们带到了宇宙大爆炸。人类的未来会怎样？时间的尽头在哪里？宇宙生死的终极秘密是什么？也许宇宙观察者说得对，陪伴和爱才是时间真正的意义。

梗概

自从堂姐在一年前失踪，申辰每周都去别墅打扫房间和照顾黑猫，他周五在别墅组织科幻迷聚会，实际是为了给慕婉兮生日惊喜。

好友小武发现院子里奇异的黑墙和书房里神秘的按钮，在好奇心驱使下，他装上电池，按下按钮。此时门铃响起，外卖小哥赵晓，送来生日蛋糕。

四个人惊讶的发现，在卡西米尔效应下，房子载着他们穿越虫洞，回到了公元1999年，为了躲避火车撞击，他们来到惊现外星人的宋朝，设法在西汉找回黑猫，婉兮却被意外留在了半坡文明，暴风雪笼罩下的史前一万八千年，申辰、小武、赵晓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开始怀疑，这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真实的时间旅行，还是一场冰冷的思想实验？

小武愤怒的砸坏按钮，时间机器失去控制，一路把他们带到了时间尽头——宇宙大爆炸。时间是个四维的环，大爆炸是时间的起点也是终点，关键时刻，蛋糕盒里出现新按钮，申辰发现回程时标，先重返半坡文明救回婉兮，再帮助申辰、小武和婉兮回到2019，而赵晓还有重要的使命。在未来的2032年，觉醒的人工智能反噬人类，硅基生命在追逐幸存的人类，而这一切都在宇宙观察者的注视之下。

正文

01 引子

赵晓缓缓睁开双眼，惊恐地发现自己仿佛置身地狱，目及之处，都是残垣断壁，城市像是被恐怖的飓风横扫而过，又仿佛被力大无穷的恶魔摧毁，远方天际线之上，夜空无比漆黑，月亮消失不见，群星似乎都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周围是死一般地寂静，只有远处有依稀可见的光点在移动，不断发出瘆人的蓝光，蓝光所到之处，废墟中的破烂的设备仿佛都被激活重生，街角的路灯、屋檐下吊着的半块霓虹招牌、报废汽车的大灯小灯都统统亮起，发出各种耀眼的光线，五颜六色的光流从废墟表面滑过，把地面照映得五彩斑斓，就像文明陷落之前，舞厅里令人炫目的灯球。

残破的街道上，突然有人影在黑暗中闪现，从身形能依稀看出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她正小心翼翼地前行。昏暗的光线下，赵晓无法看清她的容貌，只见她尽量放轻脚步，避免发出太大声响，可一不小心还是踩到了地上的金属碎片，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她显得十分慌张，赶紧闪身隐入一片废墟当中。

没过一会儿，一束蓝光由远而近，伴随着高频的蜂鸣声和空气震动，一架巨大无朋的无人机从天而降，它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转动机身，一束冷酷的蓝光直射到赵晓脸上，赵晓这才发现那不是简单的探照灯，而是一只巨大而恐怖的“眼睛”，瞳孔里有无数的光点不断闪现和消失，就像是无穷无尽的宇宙，恐怖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赵晓，刺眼的蓝光越来越强，赵晓赶紧闭上双眼，架起胳膊去挡住强光，他能感觉到自己身边空气的震动逐渐加剧，周围的空间也开始变得扭曲，最后连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随之抖动起来。

虚空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别睡了，赶快起来，来生意了。”

赵晓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正枕着胳膊，趴在餐桌上，蛋糕店老板用手推着自己，他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姑娘，正微笑着看向自己。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姑娘抿嘴一笑，“麻烦您把蛋糕按时送到这个地址”，说着递给赵晓一张纸条。

赵晓窘得满脸通红，他接过订单，也不好意思再看姑娘，低着头“嗯，嗯”了两声，心里却想着似乎在哪儿见过她，看了眼纸条，上面写着收货人的名字——申辰。

02 礼物

星期五上午的大学物理课上，申辰的脑子一直在走神，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奇异符号就像是咒语，让教室里的时间变得异常缓慢，申辰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铃响，他急忙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了教室。

深秋的校园里，阳光穿过清澈的空气，晒得人身上感觉暖洋洋的，地上满是被秋风吹落的银杏树叶，金黄色的小蒲扇在空中荡漾着飘落下来，像是把金色阳光摊在了地上。申辰背着巨大的书包，顺着熙熙攘攘的下课人流，穿过整个校园，来到了校园旁边的家属区。

这间托斯卡纳风格的别墅，是申辰堂姐的家，申辰高考时选择来这里求学，就是想投奔这位堂姐，希望他对自己有个照应。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申辰刚来学校报道，还没来得及和堂姐见上一面，堂姐就毫无征兆的突然失踪，学校和公安机关把校内和校外、本地和外地，乃至国内和国外，所有申教授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结果是一无所获。堂姐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完全无迹可寻。警方的搜寻工作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也只能无奈结束，将其作为失踪人口处理。

申教授孤身一人没有结婚，在本地除了申辰，也没有其他亲人。警察把房子的钥匙交给申辰暂时保管时，申辰问，自己要保管到什么时候？得到的回答是，如果两年之后，依然下落不明，他可以向法院申请宣告失踪，法院会依法为财产设立正式的代管人，如果失踪满四年可以宣告死亡，财产会当做遗产进行分割。

不过在申辰内心里，他一直坚信，堂姐早晚有一天会回来。自从钥匙交到他手上，他每周五都要来这里一趟，把堂姐养的猫从笼子里放出来活动一下，给猫换水、加猫粮和换猫砂，再简单打扫一下屋子卫生，除此之外，没有动过屋里的其它东西。他希望堂姐回来的时候，看到房间和他离开时一样。

不过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申辰从外面带来了不少东西，他走到别墅门口，上了三级台阶，推开大门，这道大门通常不锁，方便家里没人的时候，快递员把物品存放在这里。进了大门之后，是一道内门，申辰输入密码，打开门进到屋内。

他把沉重的背包撂到沙发上，从里边拿出水果和饮料摆在客厅茶几上，这时门铃响了起来，申辰通过可视对讲，看到门口有一只巨大的鸡，准确的说，是一个穿着明黄色吃鸡服套装、带着鸡头面具的人站在门口，申辰摇摇头，无奈的打开了门。

那只鸡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申辰对着大鸡说：“小武，拜托，这是科幻聚会，不是化妆舞会。”

小武把头上的鸡头面具扯了下来，甩到沙发上说：“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俩活跃下气氛！”

他环视了一圈客厅的摆设，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摆放着整套的深色名牌家具，墙上贴着带暗纹的白色壁纸，落地窗前悬挂着蓝色的天鹅绒床帘，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别墅的小院儿。

“教授家的环境真不错啊，”小武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他迈步晃到鱼缸前问，“怎么空着没有鱼啊？”

“不知道，也许怕猫吃鱼吧，”申辰边说边拿起抹布，擦拭鱼缸的玻璃，“还好不用养鱼，光是打扫房间和照顾猫，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

小武想起来了什么，他眼里闪着光，搓着双手问：“东西准备好了吗？”

申辰转过头，朝着桌上的水果和饮料努了努嘴。

“我是问生日礼物。”

申辰嗯了一声，放下抹布，从沙发上扯过背包，拉开背包的拉链，里面露出两个泰迪熊玩偶。

小武凑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申辰，“我记得去年的生日礼物就是送的泰迪熊啊，今年和去年一模一样？”

申辰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自信地向小武解释道，“今年的礼物只是看上去外形和去年一样，实际上是去年的升级版，它可以通过语音控制。”

小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盯着申辰问，“那你为什么不买个外形不同的呢？比如hello kitty，或者选个中国风，哪吒也行啊？再说你为什么要买两个呢？”抢在申辰回答之前，小武用手堵住申辰的嘴，“你先别说，容我猜一下，商店买一送一？”

申辰被小武猜中了心思，憋得满脸通红，他费力的解释说，“确实是买一送一，但这不是我买两个的原因，韩国不是有‘三只熊’的童谣吗？我觉得三只凑在一起挺可爱的。”

“你觉得女孩子会向闺蜜这样炫耀吗？”小武用手揪着嗓子，拿起腔调，模仿女孩用纤细的声音说，“姐妹们，快来看我这几年的生日礼物，一个班的笨狗熊。”

申辰被小武这么一说，脑海中产生了画面感，他眼前浮现出，小熊站成一排的愚蠢样子，隐约感到有些不妥。他紧张的问小武：“婉兮人马上就到了，你现在才说送小熊不合适的话，我也来不及买别的礼物了。要不你把这身衣服先借给我，我记得她属鸡，我要是送她这套衣服，你觉得会不会比送小熊好一点？”

小武感觉一口老血涌上喉咙，他冲着申辰点着头说，“好好好，申辰同学，我求你件事，在你让女生打扮成鸡之前，麻烦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不想你被打的时候，血溅到我身上，谢谢。”

申辰恶狠狠的盯着小武，小武抓起沙发上的鸡头面具，套在头上，冲着申辰。申辰看着鸡头，鸡头也回望申辰，两者都沉默不语。

03 黑墙

“唉——”，申辰叹了口气。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我去打扫院子了，”申辰放弃了和小武的对视。这栋别墅带一个封闭的小院，申辰从一楼进到院子去打扫猫笼、清理落叶。

小武自己一个人在客厅坐着实在无聊，就跟随着申辰，一起进了院子。院子的角落里放着一共三层的猫笼，申辰走过去打开猫笼的门，一只通体黑色的小猫，踱着步从猫笼里走了出来，它警惕的盯着申辰身后的那只大鸡，金黄色的眸子闪着光芒。

小武蹲下身子，一边用鸡头面具的长嘴逗弄着小猫，一边问申辰，“这猫叫啥名？”

“你不是喜欢猜嘛，”申辰头也不回，继续收拾着猫笼。

“黑猫......警？长？”

申辰摇着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堂姐叫它什么名字，我第一次喊它猫咪，它有反应，所以我估计它的名字是由两个字组成，我暂时叫它‘半夜’。”

“嗯，这个名字倒是和黑猫很搭。”

院子四周，东北两侧是别墅楼体，西面和南面是用透明玻璃砖垒成的高墙，院子里是枯山水的置景，四周种植着竹林、流水由石钵淌出，再流入石槽，禅意十足。引人瞩目的是，在院子中间立着的一面黑墙，整面墙没有任何的文字或者装饰，通体乌黑，墙的表面异常的光滑平坦。

小武挠挠头，自言自语的问：“用玻璃砖垒墙是为了透光，可是这面墙做成黑色是什么鬼？”

申辰说：“我想可能是为了挡风和遮挡隐私的影壁墙吧，至于颜色和风格，教授的好恶总是与众不同的。”

小武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说：“从你身上就能看出你堂姐一定是个怪人，这就是遗传的力量，”然后又故意模仿着女生，细声细气的说，“快来看我的生日礼物，一个班的笨熊。”

申辰眼前又浮现出站成一排的愚蠢小熊，内心又开始忐忑起来。

小武把手放到墙面上仔细抚摸，发现是金属质感，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黑色的墙体有些微微发热。他低下头看，墙脚下的地面有被挖开过的痕迹，一条地面修复的痕迹，穿过院子直到东侧墙壁，线路沿着墙边，上到二楼，钻进屋内，明显是房子装饰好之后，又匆忙施工布线留下的痕迹。

小武看着眼前的黑墙，“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堂姐神秘失踪的事情，我想你堂姐可能是间谍，这面金属墙就是发报机的天线。”

申辰背对着小武，正在弯腰清扫地上的落叶，他头也不转的回答，“间谍用互联网传情报多简单，弄这么大个天线，岂不是招人耳目。”

小武咬着这想法不放，“也许他是外星人的间谍呢，用这个大天线把情报传回母星。”

申辰扭过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小武说：“看外表，你更像是外星间谍。”

收拾完院子，申辰回到房子，黑猫“半夜”也跟着他一起返回屋内，申辰把黑猫关进一楼客卧。小武也回到屋里，他坐在客厅沙发上，脑子里还一直萦绕着对于黑墙的疑问，他站起身，在屋子里到处转悠，趁着申辰在清扫饭厅和厨房卫生，没注意他，小武蹑手蹑脚的上了二楼。

二楼是书房，小武试着推了推书房的门，发现没锁，他轻轻的推开门，进入书房。书房里陈设很简单，深色的办公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办公椅背后是一面墙的书柜，上边摆满了各类书籍。在办公桌的下面有一个不大的文件柜，柜门虚掩着没上锁，从院里一路上来的线路，在办公桌下面穿过，进到了文件柜里。小武轻轻的坐到了办公椅上，小心的打开文件柜，看到柜子里面，线路的末端连着一个类似抢答器的东西，拳头大小的方形的底座上面，有一个白色按钮。

申辰在一楼打扫完卫生，发现客厅里的小武不见了，他上到二楼书房，看到小武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摆弄着东西。申辰有点不高兴，“小武，我和你说过，咱们的活动范围只限于一楼。”

小武不屑一顾的说，“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房子里一切都设计得井然有序，只有这样一面奇怪的黑墙，伸出一条奇怪的线路，连着这样一个奇怪的按钮。你就不想试着按一下，看看会发生什么？”

申辰赶紧制止小武，“打住！你赶快放下那个按钮，按它的结果，要么是警局接到盗窃报警，要么是世界某处核导弹发射，无论是发生哪种情况，我都要揍死你！”

看到申辰生气了，小武也有点害怕，他把按钮放到桌上，摊开双手说，“遵命。”

申辰走到办公桌旁，想拿过按钮放回柜子，就在他的手马上要碰到按钮的瞬间，小武快速伸过手去，抢在申辰之前，用力按下按钮！

申辰来不及阻止小武，气得用力拍打着小武的脑袋，骂道，“言而无信的混蛋！”

小武用一只手抵挡申辰，另一只手把按钮翻转过来，让申辰看着按钮的底部，连声求饶说，“别打了，没有电池，你看，没放电池。”

这时，楼下的门铃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

申辰和小武都被吓了一跳，立马停止了打闹。

申辰定了定神，又打了小武几下，埋怨他说，“看你干的好事，警察来了！”

小武捂着脑袋，辩解说，“我才刚按的，警察怎么可能这么快？再说里边也没有电池。”

楼下的门铃声再次响起。

申辰把按钮放回柜子，关上柜门，推搡着小武离开书房，从二楼下到一楼。小武回到客厅坐下，申辰心怀忐忑地走到门口，通过可视对讲一看，总算松了口气。

04 按钮

门外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她扎着马尾辫，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运动鞋，是赴约而来的婉兮。申辰打开门，嘴里小声嘟囔着，“吓了我一跳。”

婉兮一脸疑惑的问申辰：“怎么啦？”

小武在一旁打趣说，“跟你没关系，是我刚刚发现，申辰的堂姐是外星间谍，已经找到了发报器，这间别墅是情报站。”

婉兮更加疑惑的看着申辰，“他说的是真的吗？”

申辰无可奈何地回答，“是真的，所以我现在要杀鸡灭口”，他转向小武，用力拍打小武的头，小武这次早有准备，他快速套上鸡头面具，护住脑袋，转过身就往一楼的客卧房间跑。

小武打开客卧的门，黑猫“喵——”的叫了一声，从屋里逃了出来，小武赶紧闪身进屋，随手关门，把申辰挡在门外。申辰生气的用拳头砸了几下卧室门，想想就这样把惋兮一个人丢在门口，实在是冷落了人家，有悖礼数。他向门里的小武喊了一句，“小武，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拿我堂姐开玩笑，”然后就丢下小武不管，回到门口招呼婉兮进屋。

婉兮笑着在客厅沙发坐下，“你俩在一起就个闹啊。”

申辰给婉兮倒了杯饮料，婉兮向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手机，问申辰：“科幻沙龙不是2点就要开始了吗？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啊！怎么只有你俩，其他人呢？”

申辰尴尬的说：“也许就我们三个人了。”

“啊？科幻协会那么多成员，全都不给活动面子？”

“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我还没通知他们，沙龙具体的时间。”

婉兮惊恐的看着申辰。

“你别误会，今天下午的科幻沙龙，主题是‘时间旅行’，所以我计划像斯蒂芬·霍金那样，明天再通知大家，如果真的存在时间旅行技术，就可能有人从未来回到现在参加活动。”

“那你为什么提前通知我呀？”

申辰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说：“你稍等我一下，”他从一旁拿过背包，从里面拿出那一对儿泰迪熊。申辰一边把泰迪熊递给婉兮，一边说，“婉兮，祝你生日快乐！好事成双！”

婉兮礼貌的回了一句，“谢谢。”

申辰看到婉兮没有特别惊喜，连忙解释说，“虽然它和去年那只长得一样可爱，但是它有新功能，你只需要对它说，‘泰迪baby！’”

泰迪熊毫无反应。

客厅里气氛有点尴尬，申辰加大了声音，‘泰迪宝贝！’

泰迪熊依然毫无反应。

婉兮替申辰解围，她问申辰，是不是开关没有打开啊？

申辰满脸疑惑的回答，“不可能啊，我之前测试过好几遍的，”他把泰迪熊翻转过来，扒开熊的屁股，发现应该装着电池的地方，空空如也。

申辰明白了，他气急败坏的大声疾呼，“小——武——！”，一边喊一边气呼呼的爬上二楼，不明就里的婉兮跟着他一起上了楼。

小武坐在书房办公桌后面，桌上放着按钮，之前白色的按钮，现在变成了红色，看来小武已经装上了电池，就在申辰和婉兮走进书房时，按钮瞬间转成了绿色。

申辰满脸严肃，他强压着怒气，严厉的对小武说，“小武，我警告你，赶快拆下电池，把按钮放回原处。”

小武第一次看到申辰这么的生气，内心也有点犹豫。

申辰再一次严肃的说，“赶快拆下电池，把按钮放回原处，然后离开书房。”

小武想了一下，他拿起按钮，准备把它交给申辰。

就在这时，楼下的门铃突然响起，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一惊之下，小武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他抬头看看婉兮，露出诡异的笑容，说了句，“生日快乐！”

申辰再想伸手过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绿色的按钮已经被小武按了下去。

书房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时间仿佛凝固了，申辰和小武都焦急的等待着发生点什么，婉兮则完全摸不着头脑。

楼下门铃再次响起，惊醒了申辰，他从小武手中夺下按钮，放回柜子，关上柜门，然后和婉兮一起把小武轰下了楼。

05 火车

申辰、小武和婉兮三个人一起凑到门口，在可视对讲显示屏上，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站在门外。申辰、小武和婉兮互相看了看，都摇头表示不认识这个人。

申辰隔着门忐忑的问，“请问是哪位啊？”

年轻人从地面举起一个盒子，透过门镜向他们示意，“我来送生日蛋糕！”

原来是外卖小哥，申辰又松了一口气，他打开门，从外卖小哥手中接过了蛋糕盒子。外卖小哥说，“跑腿费10元，需要您付一下。”

申辰点点头，一边把蛋糕盒子放到门口柜上，一边问，“用微信付可以吗？”

看到外卖小哥没什么反应，申辰说，“那我直接付现金吧，”他转身回屋，从书包里拿出10元钱，递了过去。

外卖小哥收下钱，说了句，“麻烦了，再见！”

申辰关上内门，屋里三人相视一笑。申辰懒得再骂，他对小武说，“这个按钮可能就是控制院子里灯光之类的，你不要再折腾了，放过它好吗？”

小武还是不依不饶，“建了那么大的黑墙，拉了这么长的线路，才连上这么个按钮，就为了控制灯泡？你堂姐真是个怪人！”

婉兮在一旁实在忍不住问，“Sorry，哪位行行好，给我解释下情况，好吗？”

申辰刚想解释，门铃声又响起，不等申辰开门，门外的人开始用拳头咚咚的锤门了。

申辰通过可视对讲一看，门外还是之前送外卖的小哥，不过跟刚才相比，他现在显得非常惶恐，申辰赶紧打开了门。

“我是刚刚给你们送了生日蛋糕吧？”

婉兮在旁边答话，“是蛋糕弄错了吗？不要紧，我们还没拆开呢，你可以进屋看看。”

外卖小哥一脸惊恐的说，“不，应该是你们出来看看，”说完他拉开门，屋里的三个人一起走出房间，来到别墅大门口。

此时此刻，周围家属区和不远处的大学校园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房子周围到处杂草丛生，更诡异的是，一条铁路从远处直通到房门台阶前，整栋房子正好落在铁轨上。

小武问外卖小哥，“你是坐火车来送的蛋糕吗？”

外卖小哥有点着急的说，“不管这是恶作剧，还是街头魔术之类的，现在请你们把我停在门前的电动车还给我。我今天还有好几单着急去送！”

申辰和婉兮都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小武还算镇静，他不敢离开房子，就站在台阶上，伸手从地面捡起一个小石子儿，向着铁轨丢过去，石子儿撞击到铁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看来这不是魔术，他们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可谁也无法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是婉兮最先打破了沉默，她说：“要不咱们报警吧，就说电动车被盗了，让警察来看一下情况？”

申辰掏出手机，发现只有2G网络，他又打开手机GPS，地图显示他们的位置在原地未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一起震动起来，大家同时收到了10086群发的短信。

手机显示的短信内容是——“热烈庆祝建国50周年！”

申辰、小武和婉兮面面相觑，要知道2019年可是建国70周年啊。这时远处传来火车鸣笛声，他们抬头远远的看到，一列火车疾速朝房子方向驶来。

申辰连忙招呼大家进到屋内，可就算关上门，还是能听到火车的汽笛声越来越近。

婉兮急得哭着问，“我们怎么办啊？”

外卖小哥建议，“咱们快跑吧，离开房子！”

申辰立即否定，“不行，我堂姐要是回来了，我怎么和他交代，一定要保住房子！”

小武说，“这一切肯定和楼上的按钮有关，咱们到书房再按一下试试，”他说完也不等大家表态，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上二楼，申辰、婉兮、外卖小哥跟在他后面也一起上了楼。

火车的鸣笛声更近了，房子开始震动。

小武冲进书房，用最快的速度从柜子里拽出按钮。火车越来越近，火车司机发现了挡在面前的房子，他大惊失色，不停的鸣笛示警，可是已经来不及停车，伴随着房屋剧烈的震动，火车声嘶力竭的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

眼看火车就要撞上房子，外卖小哥抱头躲避，婉兮吓得瘫坐在地上，紧闭双眼，发出绝望的叫声，申辰下意识的用身体护住婉兮，小武猛的按下绿色按钮，按钮瞬间变成红色，又立即变回绿色。

门外的火车汽笛声、刹车声，房屋的震动顷刻之间消失，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大家慢慢睁开眼，互相搀扶着站起身，从二楼窗户看出去，房子周围只剩下空旷的田野和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铁路和火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06 外星人

惊心动魄的火车浩劫过去之后，众人失魂落魄的从二楼书房回到客厅，申辰向外卖小哥介绍了小武和婉兮，我是......

外卖小哥接过话去，“你叫申辰，订单上有你名字，大家好，我叫赵晓。”

申辰问大家，“你们都看到火车了吧？我们刚才是不是经历了‘群体幻觉’？”

赵晓摇着头说，“‘群体幻觉’源于集体趋同的潜意识，可我和你们才刚刚见面，互相不了解，怎么可能会幻想到同一场景？”

婉兮说，“要不咱们上网看看，如果世界上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新闻肯定会报道”。四个人各自掏出手机，发现全都处于无法联网状态，手机的GPS模块也接受不到信号，申辰想打开房间里的收音机，听听无线电广播里的消息，结果发现连电都断了，这栋房子似乎与世隔绝了。

小武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赶快到房子外面瞧瞧，外一再发现火车、飞机、轮船那样的庞然大物冲过来，好赶紧躲避。”

申辰、小武、婉兮和赵晓四个人，小心翼翼的走出大门，他们站在门口台阶上，四面张望，可房子周围除了农田，什么都没有。

小武说，“现在手机、网络、GPS和收音机都用不了，恐怕我们是到了连电都还没被发明出来的年代。”

婉兮说，“你往好处想想，至少没有火车撞我们了。”

赵晓说，“周围都是农田，说明一定有人在附近耕种。”

申辰让小武去找人问问，现在所处的时间和地点？

小武说，“为什么是我？”

申辰一字一句的回答他，“因为现在这样的局面，完全是你搞出来的！”

小武自觉理亏，他从屋里拿出鸡头面具戴上，特意往下拉了拉，确保完全遮住了脸。

申辰问，“你这是干什么？”

小武在鸡头面具里边回答，“外边这么危险，它能保护我的头部，要不你去？”

看没人搭理自己，小武试探着慢慢迈步，走下门前的台阶，小心翼翼地踏上屋外的土地。

婉兮指着不远处说，小武，快看，那边有三个人走过来了！

申辰、婉兮、赵晓见状都躲进门后，小武硬着头皮，朝着三个人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等走近了，小武看清楚了，这三个人的个子都不高，为首的穿着宽袍大袖的对襟长衫，袖口、领口、衫角都镶有黑边，头上戴着方桶形的帽子。后边跟着的两个人，看上去是随从人员，穿的更俭朴一些，一个穿交领长袍，一个穿圆领长袍，都把衣服往上塞在腰带上，看上去着急赶路，急匆匆从房前走过。

小武看他们长相应该是中国人，赶紧凑上去，离着三个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高声喊道，“诸位，请留步！”

三个人听到有人说话，一齐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他们看到一人多高的一只大鸡，从嘴到脚通体金黄，头顶立着火红的鸡冠，一边叫一边追他们。三个人吓得，发出哇呀哇呀几声惨叫，撒腿就跑，一溜烟的消失在田野中，只留下打扮成大鸡的小武，呆呆的站在路上。

既然找不到人问，众人也只能回屋自己想办法了。

赵晓说，“如果我们真的穿越到过去了，最好不要干扰当时人的生活，避免产生蝴蝶效应。”

婉兮说，“不能问人的话，那只能是根据一些历史事件判断现在的时间了。我在校园里见过，穿宋朝的服饰玩cosplay的人，我看和刚才那三个人穿的衣服很类似。”

小武说，“可是具体的年份还是没办法确定啊。”

婉兮说，“还不都怪你，有机会也不问清楚当下的皇帝和年号。”

小武说，“他们根本不给我机会，见了我就跑。”

婉兮说，“非要打扮成这样出门，看那三个人被你吓的，这多亏是白天，你要是晚上用这副模样去问路，估计遇上外星人，也得被你吓得跑回母星”。

申辰说，“先别埋怨他了，我堂姐失踪时，警察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找线索，我记得他电脑里有不少历史资料，既然不能上网，索性检索一下本地资料，碰碰运气吧。”

四个人一起来到二楼书房，申辰开始操作笔记本电脑，“我记得学校这片地方，二十年前确实有铁路穿过，先假设房子所处的地点未变，我查查宋史里记载，西安附近发生过什么重大历史事件。”

申辰用“西安”作为关键词，在文档资料里进行检索，电脑很快显示出很多检索结果。

申辰指着屏幕的一条记录说，“快看，《宋史》卷六十五，志第十八中记载：乾道六年，西安县官塘有物，鸡首人身，高丈余，昼见于野。”[1]

婉兮站在申辰旁边，对着电脑屏幕翻译说，“宋乾道六年，算起来是公元1170年，在西安市官塘地区出现一个高约丈余、鸡首人身的不明生物，大白天在田野行走，哈哈哈哈哈！”她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除了小武之外，其他人都抱头痛笑。

小武沉着脸说，都别笑了。

申辰边笑边说，“小武，说不定明代吴承恩在《西游记》里写的那只六七尺高的大公鸡‘昴日星官’，也是以你为原型设计的”。婉兮听了，在一旁笑得直捂肚子。

小武看大家只顾嘲笑自己，他无计可施，伸出手去，又按下了按钮，按钮再次由变红转绿。

07 虫洞

这下大家都不笑了。

申辰气得大喊，“小武，你疯了吗？怎么不和大家商量就按钮。”

小武说，“你们都在傻笑，也不理我。宋朝人已经在史书上记载发现了外星人，我们再不逃的话，说不定电脑资料里就会出现宋人抓住外星人的记载，你们想在笼子里度过余生吗？”

黑猫趴在地上，“喵——!”

事已至此，再怎么埋怨小武也于事无补，申辰把按钮小心的放回柜子，关上柜门，认真的对所有人说，“大家听好了，从现在开始，除非咱们四人过半数同意，否则任何人不许再按按钮！”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婉兮问。

“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的按钮了，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小武说，“还用问，这一切全是按钮连着的那面黑墙造成的。”

“黑墙？我能去看看你们说的黑墙吗？”赵晓提出了请求。

婉兮也在一旁附和说，“我也想看看。”

申辰领着大家来到一楼院子里，把黑墙指给赵晓和婉兮看。小武说，“就是这面金属墙，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和周边环境格格不入？”

婉兮点点头，“风格是有点不搭，不过跟我们刚才的遭遇相比，就算不上有多奇怪了。”

赵晓绕着黑墙走了一圈，他向申辰要来卷尺，在小武的帮助下，仔细的测量了黑墙的尺寸，他对大家说，“这面黑墙长3.6米，高1.6米，厚40厘米。”

“而且准确的说，这不是‘一面’墙”，赵晓领大家来到黑墙的侧面，指给大家看一道从上到下的缝隙。

申辰说，“墙是金属材质，可能无法一次性做成这么大的一整块，所以分成两块加工，然后拼装在一起。”

小武说，“我怀疑这是发报机的天线。”

申辰很无奈的说，“你又来扯这套阴谋论。”

赵晓平静的说，“这不是发报机，这是卡西米尔效应仪。”

在申辰、小武和婉兮吃惊的目光中，赵晓示意大家一起回到屋里，“这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回到房间里坐下说吧，免得有人昏倒。”

四人回到客厅，都在沙发上坐定，赵晓说，“我是物理专业的研究生，今天只是临时代替朋友，打工送货而已。”

婉兮说，“怪不得你明白这些，你说的波西米亚效应是怎么回事？”

赵晓有点尴尬，“嗯，是卡西米尔效应。”

众人瞠目结舌。

赵晓接着说，“名字不重要，这是有关时间旅行的技术。时间旅行有两种途径，一是超光速飞行，可以在光传到之前，提前到达遥远的地方，相当于到了未来。但是相对论告诉我们，宇宙飞船越接近光速，相对论效应使其质量越接近无限大，因此无论发动机功率多大，飞船也不可能加速到超过光速，即使是接近光速，也要消耗巨大的能量，而且就算超过光速，也无法回到过去。”

赵晓接着说：“我们现在经历的情况，是房子带着我们回到了过去，这要比去未来难得多，需要制造并维持一个强大的虫洞，让时间发生剧烈的扭曲甚至折叠。”

小武问，“虫洞是怎么产生的？”

赵晓说，“虫洞一个负曲率的时空区域，也就是说，制造虫洞需要聚集负能量。”

申辰问，“可是到哪里去找负能量啊？”

赵晓说，“经典牛顿力学排除掉了负能量的可能，就像银行不允许任何存款账户为负；量子力学慷慨些，它就像刷信用卡，只要总体余额为正，就可以有个别账号透支。有理论认为，我们的宇宙就是真空中一次量子潮汐的产物，像是一顿从天而降的免费的午餐。138亿年前，正能量凭空产生，引发了大爆炸，宇宙从此诞生，与之对应的负能量也可以在宇宙中毫无预兆的产生，所以只要把握住周边的负能量，就能制造出虫洞。”

婉兮说，“这么说我们身边就有负能量，可我怎么感觉不到呢？”

赵晓说，“真空环境下，卡西米尔效应仪通过检测引力，可以测量负能量是否存在。咱们都看到了，黑墙其实是由两块巨大的中性金属板紧紧贴在一起构成的，它就像一个改进的卡西米尔效应仪，说不定可以在地球大气环境下工作，当检测到负能量时，按钮会变绿，这时如果按下按钮，负能量就会被释放出来，包裹着房子，进入到虫洞，我们就会......”

婉兮追着问，“我们就会怎样？”

小武抢着说，“这要看申辰的外星人堂姐选择什么剧本了，如果是《时间旅行者的妻子》我会被女儿打死，如果是《有关时间旅行的热门问题》我会被蚂蚁咬死，如果是《环形使者》我会被年轻的自己干掉，如果是《时空罪恶》我会追杀自己，如果是《时空罪恶》《恐怖游轮》《彗星来的那一夜》我会被另一个我干死，如果是《前目的地》我会和变性的我生出我，然后再杀死我，反正是难逃一死。”

申辰担心婉兮害怕，说：“别听小武胡说八道，我们现在不是都挺好的吗？”

赵晓说，“嗯，负能量持续时间越长，空间的扭曲程度也越大，虫洞就会把我们送到过去更远的时间点，上一次时间折叠的程度，刚好把我们带到宋朝。”

申辰说，“既然知道了原理，我们可以估算一下时间和折叠程度之间的关系，”他在书房找出一张A4白纸，把纸横过来，画出一条直线，在左侧的一端画上一个圆点，写上2019，“这是我们开始的时间点。”

“先等等，”赵晓拦住了申辰，“我刚才建议大家进屋坐着说，不要有人昏倒，是因为，”赵晓停顿下来，他看了一圈大家，慢慢的吐出一句话，“我，不是来自2019年。”

08 时间线

赵晓说的话，就像平地惊雷一般，把申辰、小武和婉兮吓得一起从沙发上跳起来，三个人就像撞见了怪物或者恶魔，远远的躲开了赵晓。

过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才镇定了情绪，婉兮胆战心惊的问赵晓说，“那你，是人类吗？”

“当然，如假包换。”

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一点，申辰、小武和婉兮重新坐到沙发上。

婉兮问赵晓，能不能详细说一下，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赵晓说，“我是2009年9月18日中午接到的订单，让我把这个生日蛋糕，下午2点准时送到这里。”

申辰如梦方醒，“你来自2009年，所以你才不知道2011年上线的微信！”

赵晓点点头，“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你把门关上之后，我看了下一单送货的地址，等我推开别墅的大门，准备走下台阶，出发送货时，突然发现停在门口的电动车连同车上的快递一起不翼而飞，周围的环境也大变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小武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和你不是来自一个时代的。”

赵晓说，“你们在门口看手机时，我就觉得你们的手机似乎很先进，书房里的新型笔记本电脑更加深了我的怀疑，当然直到申辰在纸上写下2019，我才确认你们是来自10年之后的未来。”

申辰对赵晓说，“我和婉兮都可以证明，小武是在楼下门铃响之后，也就是你进入大门以后，才第一次按下按钮。这意味着，装上电池之后，按钮自动变红，释放出负能量，形成虫洞，而房子通过这个虫洞，把我们送到2009年，然后你刚好在2009年9月18日下午两点，踏上台阶。”

赵晓点点头表示同意，申辰在A4纸画的直线上，2019圆点的右边，加了一个圆点，写上2009。

申辰接着说，“按钮红过之后变回绿色，负能量在持续累积，当赵晓在门口等待开门时，小武第一次按下按钮，按钮变红，再次释放出的负能量，这之后我们收到短信说庆祝建国50周年，也就是说我们到了1999年。二十年前，这片地确实是有铁路通过，后来铁路迁走，大学在这里新建了校园，才有现在这片家属区。另外GPS系统在上世纪90年代已经投入使用，所以当时我的手机能收到定位信号，显示我们还在原地。”

赵晓问小武，“从装上电池，按钮变绿，到你第一次按下按钮，之间有多久时间？”

小武回忆了一下说，“准确时间不好说，也就几秒到十几秒这个范围吧。”

申辰说，“我们就假设小武在绿灯亮了10秒之后，按下按钮，假设绿灯持续时长和我们穿越的时间长短正相关，这样算下来，绿灯亮1秒就大概对应，负能量把房子向过去方向推送1年。”

小武、婉兮和赵晓都点头表示认同。

申辰拿起笔，继续在A4纸上画，他在直线上2009圆点的右边，加了一个圆点，写上1999。

申辰说，“接下来，我们发现火车突然来袭，小武第二次按下绿色按钮，我们从1999年到了1170年，跨越了829年，如果反算绿灯持续时间，应该是对应13分49秒。”

赵晓说，“工作原因，我有看时间的习惯，小武第二次和第三次按下按钮，中间大概间隔了19分半钟，按照之前的计算方法，我们现在所处时间，应该是在公元元年左右。”

婉兮说，“在中国历史上是西汉末年。”

算好大概时间之后，申辰、小武、赵晓和婉兮一起走到门口。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远处有灯火闪耀。大家正思考着下一步计划，黑猫趁大家不注意，从门口溜了出来，撒腿就跑。

申辰急的直拍大腿，“糟糕，快抓猫！”黑猫仿佛听见了申辰的话，一溜烟向灯火处跑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申辰拔腿就想要去追黑猫，赵晓一把拽住了他，“我们现在还没完全搞清楚时间穿越的规律，不能为了一只猫，轻易离开房子，那样太危险了。”

申辰说，“就是因为还没搞清楚穿越的规律，所以房子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丢弃，如果房子整体质量恰好是时间穿越的一个重要参数，那丢失了黑猫，意味着我们永远回不到旅程的起点了。”

赵晓说，“我记得有研究说，家猫就是在汉朝传到中国的，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我们这次穿越给汉朝送来了猫，就像鸡头人身的小武已经成为宋史的一部分。”

小武在一旁撇着嘴，“聊猫的话，能不能别提我的事了。”

婉兮说，“黑猫很可能携带着现代社会的病原体，把它遗留在古代，有可能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疫情。赵晓，你不是也说过，穿越过程中，最好不要干扰当时人的生活，避免产生蝴蝶效应吗？”

申辰非常着急，“时间紧迫，来不及争论，我们投票决定吧，我同意去找黑猫。”

婉兮说，“我也同意。”

赵晓说，“我不同意离开房子。”

小武说，“我也不想出去，再被当成外星人了。”

两票对两票打平，房间里又陷入了僵局。

09 黑猫

申辰说，“时间拖得越久，黑猫就走的越远。既然无法形成集体决定，那我们就分开行动，我去找黑猫。”

婉兮说，“我陪你一起去。”

申辰面露难色，“婉兮，我虽然坚持要去找黑猫，但是赵晓说的也有道理，待在屋子里更安全，我自己去就好，你不要一起冒险了。”

婉兮说，“我不怕，不要小看我，外一黑猫躲到女生方便进的地方，我能帮上你。我学过文言文，可以说一点古白话，我和你一起去，就不会再发生古人听不懂现代语言，把小武当成外星人的笑话了。”

小武又无奈了，“能不能别再提这事了。”

申辰说，“好吧，那小武和赵晓在家，看好按钮以及屋里的一切，确保别再丢任何东西了，我和婉兮去找猫。”

赵晓说，“既然你们坚持要去，那就一定要注意安全。虽然天黑了，不容易发现我们的房子，但是这里毕竟离着灯火很近，说明附近有人活动，时间拖久了，难免会被发现。我们约好，无论找没找到猫，你俩在半个小时之内必须回到房子，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申辰和婉兮点点头，他俩在房间里找了两件大衣套在身上，虽然和汉服相比，还是有差异，但是也比现在身上的现代服饰低调很多。两人与小武和赵晓告别，趁着夜色走出房子，低着头默默沿路寻找黑猫。

走出去没多远，路旁就出现了汉代房屋，婉兮小声问申辰，“怎么感觉西汉比南宋还繁荣。”

申辰小声回答她，“西汉时，我们这里靠近首都长安，自然要繁华些。”

他俩正走着，突然远远的听到有猫的叫声。

申辰和婉兮顺着声音来到一座祭台下，很多人一起围绕着祭台，猫叫声就是从这里传出。

申辰和婉兮低着头，用大衣领子挡着脸，轻手轻脚走到人群中，从人缝中看到黑猫正趴在祭台之上。

申辰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半夜！”

黑猫听到熟悉的声音，从祭坛上看到申辰和婉兮，立马飞奔下来，跳到申辰怀中，“喵——喵——”直叫。

众人随即转过身来，祭台正中为首一人，中等身材，大嘴短下巴，两眼突出似金鱼眼，看衣着和神态，应该是身份尊贵。他看到奇装异服的申辰和婉兮，非常震惊，操着大嗓门，用嘶哑的声音大喊：“於戏！缚之！”

卫兵听到命令，围拢上来就要抓申辰和婉兮。

申辰低声对婉兮说，“你用古汉语跟他说话，争取时间，免得卫兵们一哄而上，我们就无法脱身了。”

婉兮掩饰住内心的害怕，装出一副镇静的样子说，“尔等勿动，予，汉后也。”

卫兵们吓了一跳，放慢了围拢他们的脚步。为首之人也大吃一惊，又问：“何怪如此。”

婉兮说，“皮囊之下，皆五脏六腑，血脉之躯。”

为首之人想了想，接着“尔自何来？”

婉兮，“予自无奴之地。”

为首之人听了，面沉似水，大声喝道：“缚之！缚之！”

卫兵们见状蜂拥而上，这时从申辰和婉兮身后方向，突然跑来一只金色大鸡，鸡在古代具有神话色彩，半夜里看到这么大的一只神鸡，卫兵和围观的人全都吓得一愣，直往后退。

申辰和婉兮明白，这只是带着鸡头面具，穿着吃鸡服的小武而已。小武怕被众人看穿，也不敢说话，鸡头一扭示意他俩赶紧撤。

申辰和婉兮趁着卫兵犹豫不决的机会，抱着黑猫就往房子方向跑，大鸡装扮的小武跟在后面断后。卫兵们接到了“勿伤尔等”的命令，只好在后边远远的跟着，不敢离大鸡太近，怕惊扰了祥瑞之兆。

赵晓守在二楼书房绿色按钮旁，他心急如焚，站起身打开窗户，焦急的凝望着灯火方向，终于看到申辰一手抱着黑猫，一手拉着婉兮，后边跟着大鸡小武向着房子跑来，身后不远处是举着火把追赶的卫兵。

申辰一边跑，一边冲着二楼的赵晓大喊，“准备按钮！”

赵晓透过书房窗户，确认申辰、婉兮和小武冲上台阶后，立即按下按钮，按钮瞬间变红，门外的追兵随之消失得一干二净，房子周围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桌上的按钮散发着绿色的光芒。

10 野人

赵晓从二楼下来，在客厅里和大家相聚，申辰把黑猫放到地上，它也被吓得够呛，一落地就跑进角落里躲了起来。婉兮向他讲述了刚才的危险遭遇，“吓死我了，我俩差点被人抓住回不来，多亏小武及时赶到。”

小武得意洋洋的说，“约定的半小时到了，还不见你们回来，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是遇上麻烦了。我想这个鸡头面具吓跑过宋朝人，说不定在汉朝也行，没想到真起到作用了。”

婉兮夸小武，“你真聪明，古代时候用活鸡占卜、用鸡血驱邪和祭祀，使得鸡有了神话色彩。汉高祖刘邦的老婆叫吕雉，古代雉的意思就是鸡，可见鸡的地位有多高。黑灯瞎火的，见到这么大的鸡，古人不敢轻举妄动。唯一的问题是，情况危急，为了脱身，我透露了点未来的信息吓唬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扰乱历史呢？”

屋里一片漆黑，申辰用手机照明，从二楼书房把笔记本电脑拿到一楼，客厅里空间大，大家围坐在一起，申辰打开笔记本电脑给大家照亮，“我们查一下历史就知道了，检索范围限定在西汉末年，还是找和‘雉’有关的事件。”

申辰看着屏幕说，《汉书.王莽传》记载，“始，风益州令塞处蛮夷献白雉，元始元年正月，莽白太后下诏，以白雉荐宗庙。”[2]

婉兮说，“翻译过来就是，当初，王莽婉言示意益州令让塞外的蛮夷进献白毛的雉鸡，元始元年正月，王莽禀告太后下诏书，用白毛雉鸡进献宗庙。”

申辰说，还有记载，于是群臣乃盛陈：“莽功德致周成白雉之瑞，千载同符。”

婉兮说，意思是，大臣们便大力陈奏：“王莽的功德招来了像周公辅佐周成王获得白雉鸡一样的祥瑞征兆，相隔千年，符命却相同。”

赵晓说，“小武，看来你又被写进历史了，”小武看上去已经麻木了，并不答话。

申辰念道，太后乃下诏曰,“大司马新都侯莽三世为三公，典周公之职，建万世策，功德为忠臣宗，化流海内，远人慕义，越裳氏重译献白雉。”

婉兮说，这段翻译过来就是，王太后就下诏书说,“大司马新都侯王莽历任三朝的三公，承继周公的职责，制定了使后世长治久安的策略，功劳德行是忠臣们所景仰的，教化流传遍及全国，远方异域的人们也仰慕他的大义，所以越裳氏辗转而来进献白雉鸡。”

小武这下高兴了，“看来我扮演的角色非常尊贵啊！”

婉兮说，“这样看，与我们交谈的可能是，打断东西两汉，新朝皇帝王莽。”

申辰念道，《汉书.王莽传》记载，“莽杜门自守，其中子获杀奴，莽切责获，令自杀。翟义党王孙庆捕得，莽使太医、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量度五藏，以竹筵导其脉，知所终始，云可以治病。”[3]

赵晓说，“王莽的均产废奴的尝试，还有医学解剖的探索，在当时都是超越时代的思维。”

小武说，“所以有人认为王莽是现代人穿越而来，看来他只是遇到过现代人，听到过现代观点而已。”

申辰找到A4纸，在之前画的直线上1170的旁边画了一个圆点，写上0。

赵晓看了下手表说，“我们这次用时很长，一共1小时10分，如果之前规律不变的话，我们应该是到了公元前4200年左右的新石器时代。”

这时候从二楼传来动静，赵晓说声，“糟了，我忘记关二楼窗户了，按钮还在书房！”

几人大惊失色，赶紧跑上楼。

只见书房里，站着一个须发皆长的原始人，他光着上身，下身也仅围着一块灰布，应该是从开着的窗户里爬进来的，办公桌上发着绿光的按钮吸引了他，他正举着按钮仔细端详。

小武大喊，“野人！放下按钮！”

原始人虽然听不懂，但是也被吓了一跳，他一手把按钮抱在怀里，一手扶着窗框，从二楼窗口纵身跳下。

等申辰和赵晓赶到窗前，只剩下被扯断的电线在窗外晃动了。

丢失了按钮，他们再无法继续穿越了，四个人灰心丧气的回到客厅。小武十分沮丧的说，“早知道要被困在过去，还不如上次按钮就被抢走呢，宋朝人比原始人文明得多，女性还比较开放。”

赵晓说，“这样说的话，新石器时代更适合你，原始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光膀子，还是实行走婚制的母系社会。”

这次没有人能笑得出来了。

小武站起身说，“趁着按钮还没被毁坏，我们去把它夺回来。原始人有石器，我们有武器，到厨房拿菜刀去！”

赵晓说，“菜刀杀伤力太大，还是算了吧，外一砍死的原始人，是你我的祖先，轻则陷入弑祖悖论，重则你我原地消失。”

婉兮说，“我看不如拿着水果和饮料去吧，以物易物。”

申辰没参与他们的讨论，他一直在笔记本电脑上查资料，听完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申辰合上笔记本电脑说，“婉兮和黑猫在家留守，我、小武、赵晓去找按钮，小武别忘了带上你的鸡头面具。”

小武问，“这次为什么主动要我带？”

申辰说，“来不及详细解释了，咱们得马上出发。”

11 迷失

申辰、小武和赵晓一起离开了房子，他们跟着原始人留下的脚印，在山野之中寻找原始人的聚居地，很快他们在河边发现了一片草房，这是原始人部落。

申辰低声说，“按钮好看不能吃，很可能已经送给了部族女首领，当作祭祀品，我们先到最大的草房碰碰运气。小武，你带着鸡头面具，到部落的另一侧，搞点大动静出来，把原始人吸引过去。”

小武说，“我的任务也太危险了！”

申辰说，“小武，相信我，我已经查清了这段历史，你绝对安全，你先和原始人周旋一阵儿，我们这边按钮一到手，马上去救你，你比原始人多进化了六千年，还斗不过他们？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进化的力量！”

小武将信将疑，他拉下鸡头面具，猫着腰向着部落的另一侧跑过去。

等小武走远了，赵晓对申辰说，“你对小武说的话，换个角度也可以认为，我们野外生存能力比原始人退化了六千年。”

申辰说，“可我们大脑进化了。”

赵晓说，“小武的大脑可不一定进化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轻信你喂他的鸡汤，现在是公元前4200年，中国最早的文字甲骨文也要到600年后才出现，你怎么可能找到文字资料，证明小武会绝对安全。”

没过一会儿，远处传来小武高唱“双节棍”的歌声：“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是谁在练太极，风生水起；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如果我有轻功，飞檐走壁；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哎呀，哎呦！申辰，你不是说我绝对安全吗？他们拿石头砸我，救——命，救——命——啊！”

几十个原始人全都被小武不在调上的歌声吸引了过去，他们不敢太靠近穿着奇装异服的小武，就纷纷拿起石头丢向小武。

趁着人去房空，申辰和赵晓蹑手蹑脚的潜入最大的草房，不出所料，白色的按钮妥妥的摆在祭祀桌上。申辰把按钮交给赵晓，说：“你先走，回去赶紧把按钮和线路连好，随时准备穿越，我去救小武。”

小武那边，在部族女首领指挥下，十几个胆大的原始人慢慢靠了上来，他们举着石刀和骨镞，正在合围，准备捕猎这只大嗓门的鸡精了。

小武被逼得步步后退，不小心一脚踏空，跌入水塘。水里的鱼个头不大，却异常凶猛，都围拢过来攻击小武，小武又惊又怕，在水塘里一阵扑腾。这时申辰正好赶到，他奋力把小武从水塘中扯了上来，小武头上正面有鸡头面具保护，两侧露出来的耳朵，分别被鱼死死咬住。申辰把小武拽出水塘，两条鱼仍不肯松嘴，随着小武被一起带出水面。小武痛得发出惨叫，伸手想把鱼扯掉，可两条鱼越咬越紧，越扯越疼。

看到小武头戴鸡头面具，两只耳朵被鱼咬住，疼得滋哇乱叫的滑稽景象，申辰突然眼前一亮，他挡住小武的手，不让小武扯耳朵上的鱼，对小武说：“坚持住，千万别把鱼甩掉，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也许就靠它们啦！”

申辰和小武在岸边折腾的过程中，原始人趁机围拢上来，包围了申辰和小武。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头戴鸡冠帽，双鱼咬耳的小武，部族女首领竟然毕恭毕敬的跪了下来，口中还念念有词，也不知说她说的是什么，其他原始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申辰和小武不敢快跑，怕引起原始人怀疑，两人倒退着往房子方向慢慢移动。原始人始终跪在地上，不敢追赶。

趁着原始人注意力完全被申辰和小武吸引过去，赵晓拿着按钮跑先回了房子，他把按钮放在客厅，从东侧院墙上扯下电线，从一楼窗口拉进客厅和按钮重新连好，可是按钮还是呈现白色，没有变成绿色。

赵晓对婉兮说，“一定是线路还有问题，你帮我看着按钮，我去院子里检查。”

婉兮点头说好。

赵晓顺着线路查到院子里，发现原始人从二楼跳下时，把其中一根线扯断了，他抓紧时间在断线处把线路重新接好。

客厅的按钮绿灯亮了起来，婉兮向着院子里的赵晓喊，“按钮变绿了！”

这时，申辰总算拖着小武一瘸一改的跑回了房子。进了屋，申辰才发现小武把鸡头面具跑掉了。

申辰说，“糟糕，鸡头面具可能还有用。”

小武龇牙咧嘴的说，“两只鱼咬我耳朵太疼，快到门口时，我实在撑不住，就连面具带鱼一起甩掉了，应该离着房子不远。

婉兮说，“你们辛苦了，我去把它捡回来。”她出门下了台阶，看到鸡头面具就在不远处，她捡起面具，转身跑向房子。

申辰也从屋里出来，看到一条鱼在台阶上扑腾，他捡起鱼，站在台阶上说，“快，快点，婉兮！”

小武被原始人用石头砸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他躺在客厅沙发上疼得直哼哼，突然看到黑猫跳上桌子，好奇的看着发绿光的按钮，黑猫伸出爪子尝试着去碰按钮。

这时，赵晓刚刚从院子回来，鞭长莫及。小武也来不及赶过去阻止，顺手抄起沙发上的泰迪熊丢向黑猫，嘴里喊着“‘半夜’，别碰按钮！”

黑猫一惊，缩回爪子，抽身一跃离开桌子，小武扔出去的泰迪熊，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按钮上。

别墅门外，婉兮只差一步就要踏上台阶，申辰伸手从她手中接过鸡头面具，可时空转换就在此刻发生了，申辰面前的婉兮，转眼间消失不见。房子瞬间被暴风雪笼罩，狂风卷着雪花，怼得人睁不开眼睛，视线勉强可及之处，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诺大的世界上，仿佛除了漫天风雪，只剩下一手拿着鸡头面具，另一只手伸向虚空的申辰，还有他绝望的哀嚎：婉——兮——！幕——婉——兮——！

12 冰期

房子一楼客厅里，申辰和小武扭正打在一起。申辰边打小武边喊：“王八蛋，你先是连累大家，现在又害了婉兮，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小武边抵挡边喊，“都是你堂姐弄的破按钮造成的，为什么要怪我。”

申辰恶狠狠的说，“你还赖别人，我都说了，不要上二楼！”

小武也喊，“我也是好心为了防止猫碰到按钮，也许你堂姐当年也是离开房子时，被黑猫误按了按钮才失踪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猫算账呀！”

赵晓用力把两人分开，“好啦，好！啦！别打了，先解决问题好不好！互相埋怨、彼此动手，这样能找到婉兮吗？外边这么冷，屋里的温度也在下降，我们要在房间热量散光前，趁我们还没冻死，抓紧时间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救婉兮。”

申辰在一旁粗声喘着气，小武低头不语，两个人渐渐平静下来。申辰看着地上的鸡头面具旁边，那条鱼还在顽强扑腾着，他也不理小武，抓起鱼，拿到厨房放到水池里，拧开水笼头，把管道里仅存的水倒了进去，鱼儿一入水，立即欢快的游了起来。

小武气呼呼的质问申辰，“为什么让鱼一直咬我？”

申辰打开笔记本电脑，扔给小武：“自己看吧。”

赵晓凑过去和小武一起看电脑屏幕，资料显示：半坡遗址是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聚落遗址，年代为中国原始社会母系氏族繁荣时期遗留下的村落遗址，已有6000－6700多年历史。

资料显示的文字中间是半坡文明的象征，一张人面鱼纹盆的照片，人面鱼纹绘制在陶盆内壁，一张戴着尖帽的人脸，两只耳朵上各有一条鱼。资料还介绍：人面鱼纹盆出土时，是倒扣在瓮棺口处，埋在房屋附近，半坡原始人期冀它能让死者复生。[4]

赵晓说，“你让小武保持人面鱼纹的样子，原始人看到你们从天而降，又凭空消失，以为神！所以才会跪拜。”

申辰说，“究竟是我们参考历史记载扮成神，还是历史上把我们记载成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救回婉兮。”

赵晓说，“我们这次找按钮用了太长时间，我已经计算了，我们现在应该是处在1万8千年前的第四纪大冰期顶峰。”

申辰找出A4纸，在之前画的直线上，0的右边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点，写上-4200，标上了‘婉兮’，然后又在-4200的右边画上圆点，写上-18000。

申辰把-18000的圆点，对准-4200的圆点，把A4纸对折起来，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返回公元前4200年，接上婉兮。”

申辰再把-4200的圆点，对准2019的圆点，再次把A4纸对折起来，“然后回家！”

赵晓叹了口气说，“这间房子就像一片落叶，漂浮在奔向过去的时间河流上，每当按钮按下，我们就暂停在一个时刻，但是脚下的时间河流始终奔向遥远的过去，一直没有停歇脚步。我们顺流而下都遇到这么多危险和意外，现在想逆水行舟，从公元前1万8千年，回到公元前4200年，谈何容易啊。”

小武说，“这条时间河流的尽头是哪里？是不是到了时间的尽头，房子就会自动折返，去接婉兮了。”

赵晓说，“问的好，我们不知道这条河流的确切终点在哪里。如果我们运气不好，等到负能量耗尽，虫洞关闭，房子就会把我们永远留在某个时间点了。如果运气好，负能量能持续不断，时间的终点也许就在46亿年前，也就是地球的诞生之时，按照1秒钟过1年的速度，那我们大概需要等138年，时间旅行才能折返。如果我们运气不好，终点在138亿年前，也就是宇宙大爆炸之时，那要等437年，时间旅行才能折返！”

小武说，“这算什么运气好，不管是哪种情况，在时间折返前我们早就死透了，还不如试一试改造时光机，也许就能直接反转，回到时间旅行的起点。”

赵晓连忙制止小武说，“相信我，这台时光机比世界任何一台机器都要复杂得多，还记得我测量黑墙的尺寸吗？厚高长分别是前三个正整数的平方，标准的1:4:9，就像《2001：太空漫游》里启迪人类意识、激发时空旅行的黑石Monoliths。我们一旦拆开它，打乱它的运行规律，房子就会永远迷失在时间的河流里。”

13 绝望

窗外漫天飞雪，屋里的温度在下降，三个人的心情也渐渐陷入了冰点。赵晓问，“申辰，我刚才听见你在门外喊了好久，慕婉兮？”

申辰说，“嗯，婉兮她姓慕。”

赵晓又问小武，“大家一直叫你小武，你的全名是？”

小武有点不耐烦的回答，“现在这种情形，名字还重要吗？”

赵晓说，“也许有帮助，谁知道呢。”

小武说，“我叫郑廷武，我爸起的名字，想让我长大成为将军，这名字听上去太老，像个中年人，所以我让大家叫我小武。”

赵晓说，“申辰、郑廷武、慕婉兮，我的发音都对吧？”

申辰和小武都点点头。

赵晓又说，“各位，你们觉得我们在这间房子相遇是偶然吗？”

申辰问，“难道不是吗？”

赵晓说，“我，‘赵晓’，朝、晓，都是指日出；‘申辰’，辰时，上午7时至9时，申时，下午15时至17时；‘郑廷武’，正午、亭午都是中午的意思；所以申辰加上郑廷武基本就是整个白天；然后，‘慕婉兮’，日入时称暮、晚、夕；再加上一只叫‘半夜’的黑猫。我们五个的名字，正好组成一整天的时间。”

小武问，“所以呢？”

赵晓说，“所以发生的这一切，也许只是个关于时间的实验，实验人员就随手用古代常用的时间名词，给我们几个人起名，而我们只是五个实验目标，或者是五个变量之类的。”

小武问，“实验的目的呢？”

赵晓说，“也许是测试人工智能，分析时间穿越对人类精神、情绪或者感情的影响，或者就是申辰堂姐指导的一个学生，进行的无聊毕业设计！”

小武说，“赵晓，你是最后来房子的，说明至少你和黑猫是...... 独立变量！而我、申辰、婉兮三人认识多年，也许就是同一个变量的不同形式，就像《致命ID》那样，11个同生日的人其实只是一个人分裂出来的不同性格而已。”

赵晓有气无力的说，“黑猫‘半夜’比我们还要高级，它是控制变量，还记得是它尝试按按钮，造成我们弄丢了慕惋兮，这也许是实验的激励因素。”

黑猫听到有人叫它，抬起头“喵——”的叫了一声。

小武看着赵晓说，“也许你才是激励因素，你闯入我们的聚会，时空转换是你最先发现，你引导我们相信有所谓的卡西米尔效应和虫洞。”

赵晓说，“你可以怀疑我，也可以怀疑其他人，比如是你首先按下了按钮；而申辰熟悉这间房子，可以安排好实验所需的一切；至于慕婉兮，她最先借机会离开了实验；更别提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申辰堂姐。”

申辰对他俩的争执漠不关心，他轻声朗诵起：“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婉兮是《诗经·国风·郑风·野有蔓草》的句子，就算婉兮是个人工智能，或者是个变量，我也要救她回来。”

“你还是醒醒吧，外面暴风雪肆虐，我们弹尽粮绝，自救都做不到，逞能有什么用，”小武越说越气，“都怪这该死的按钮，也许......,也许砸了它就能结束这一切”，他突然从桌上夺过按钮，双手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砸向地面。

事发突然，申辰和赵晓根本来不及阻止。

“别砸......”“不要......”在申辰和赵晓惊恐的叫声中，按钮在地上摔成几块，残骸部分失去绿色光芒，变成死一般的惨白颜色。

14 尽头

随着按钮被小武砸碎，窗外的景物立即发生了变化，时间像被按下了快进键，房子周围很快从白雪皑皑变成了茂密的热带雨林，森林里的原始人退化成了古猿，先后出现食肉、食草的哺乳动物，然后是新生代被子植物的大发展。

赵晓恨得骂起了小武，“混蛋，你在做什么。你要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毁灭自我，为人类进化做出贡献吗？真应该给你发 ‘达尔文’进化奖！”

时间还在向着过去不停加速，上亿年的岁月在房子周围转瞬即逝。原始的哺乳动物从门前跑过，鸟类在繁茂裸子植物上空飞翔，很快回到了爬行动物的时代，巨大的恐龙耀武扬威，称霸一时。

在他们的视野里出现了高达几十米的蕨类植物，这些高大茂密的森林，很快随着地质活动被埋入地下，两栖类也出现了，接下来是它们的祖先，那条最先用鳍爬行并登上陆地的鱼。

海水掩盖了陆地，包围了房子，地球上只剩下海生藻类和海洋无脊椎动物，生命退化到最低等的原始生命，最终从地球上消失，地壳开始变得不稳定，火山活动频繁，岩浆四处横溢。

天空中也在发生变化，太阳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体积缩胀不定，亮度越来越低，直到不足以触发氢融合反应，地球也随之一起蜕变回星际尘云。房子孤零零在这片稀薄的星际尘云中漂浮游荡。

宇宙就像一部伟大的史诗电影，在他们面前被快速倒放。

夜空中不断出现耀眼的巨恒星和大质量黑洞，然后又很快瓦解，无穷无尽的物质和能量从四面八方以超光速向宇宙中心汇聚。

宇宙背景温度上升到10亿度，连氘核都在高温下分解成了质子和中子，再退化成光、中微子和反中微子。

温度上升到30亿度，电子和正电子发生湮灭，释放出能量导致温度进一步升高。

上升到100亿度。

300亿度。

电子、正电子、中微子、光子相继在高温中消失，全部溶解成纯能量。

最终，整个宇宙收缩成温度高达1000亿摄氏度、密度比水大几十亿倍的一个时空奇点。

赵晓兴奋的叫了起来，“我们刚刚经历了，倒放的宇宙大爆炸，我们来到了宇宙的起点和时间的尽头！”

三个人一声不吭，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等待着，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

一秒钟、一分钟、一小时，窗外仍旧一片黑暗，没有哪怕一丝光芒和动静。

“时间折返了吗？”小武问。

“应该没有，否则我们会看到奇点大爆炸的发生，”申辰回答它。

小武又问，“那我们在等什么？”

“我们什么都等不到了，房子还在逆时前进，时间到了宇宙大爆炸之前，没有人真正知道大爆炸之前发生了什么，天晓得那段时间会有多漫长，”赵晓彻底丧失了信心，瘫倒在沙发上，“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会在这一片虚无中，耗尽房间里的氧气而死。”

窗外还是一片黑暗，在大爆炸之前，宇宙除了看不见的负能量之外，似乎一无所有，此刻负能量正紧紧包裹着这间房子，头也不回的向着过去疾驰而去。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之前一直支撑着三个人的求生欲望瞬间崩溃，除了饥饿和恐惧，他们已经失去了其它的生物感觉。

小武从门口柜子上拿起蛋糕盒子，放到茶几上，“死就死吧，不当饿死鬼就行。”

申辰连饥饿都感觉不到了，他看到生日蛋糕盒子，想起了慕婉兮，不禁掉下眼泪，自言自语说，“婉兮，你今天本该开开心心的过生日，是我害了你，把你卷入了这趟死亡之旅，还在中途弄丢了你。”

“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婉兮现在的地方，至少还有空气，还有吃有喝，说不定还能混个部落首领。你应该多担心一下自己，我们现在才是死路一条”，小武坐在蛋糕盒子面前问申辰，“蛋糕什么口味？”

“我怎么知道，蛋糕不是你定的吗？”申辰反问小武。

“不是我，唉——，管它呢？”小武边说边拆开盒子，他一下子愣住了。盒子里没有蛋糕，只有一个崭新的按钮，就和小武之前砸坏的一模一样。

申辰和小武一起看向赵晓，“这是怎么回事？”

赵晓也来了精神，他凑到盒子旁边，看着按钮说，“2009年9月18日中午的时候，我在蛋糕店接到订单，一位年轻的女士来店里，让我下午2点把蛋糕盒子准时送到这里，一定是她调换了蛋糕。为了确保我能准时送到，她还特意要求跑腿费到付。”

“她长什么样子？”

“就是长得好看那种样子。”

“手中有这个按钮，又知道我们在时空旅行的，很可能是申辰的堂姐啊？申辰，你堂姐长什么样？”

“我到大学，还没见过堂姐一面，她就失踪了。”

“相片总有吧？”

申辰摇摇头，“她不喜欢照相，警察调查堂姐失踪案的时候，在房子里找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相片，最后还是向学校要了张证件照。”

“那你见过证件照喽，她长什么样子。”

“长得挺好看。”

“你们两个笨蛋，就只会用好看形容人吗？！”

“你堂姐知道我们会在时空旅行中弄坏按钮遇险，所以把按钮启动后的第一站，设定成了2009年9月18日下午2点，然后她从2018年去到2009年，用按钮替换了生日蛋糕，交给赵晓，让赵晓把它送到我们手中。因为她把按钮给了我们，所以你堂姐只能停留在2009年，这就是她在2018年神秘失踪的原因。”

“如果我们能用按钮控制时间就好了，可以去到2009年，接回堂姐。”

“既然她能设定2009年，说明按钮肯定有这功能，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怎么使用。”

15 循环

申辰看着桌上的按钮说，“就算现在拿到了按钮，有又什么用呢？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离大爆炸越来越远。现在终于知道了，大爆炸之前宇宙是什么样子，那就是什么都没有。宇宙现在除了我们这栋房子之外，空无一物，我们再按下按钮的话，只会距离2009年和2019年越来越远。”

他的话，又让大家泄了气，三人一起瞪大眼睛，努力想从漆黑的夜空看到点什么，直到累得眼睛酸疼流泪。申辰闭上眼睛，瘫倒在地，在极度失落中昏昏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小武摇醒。

“你们看那是什么？” 小武指着窗外说。

赵晓也被叫醒过来，他和申辰盯着窗外看了半天，窗外漆黑一团，什么都没有。

“看不到东西啊。”

“刚才确实有东西闪了一下，又闪了，你们快看快看。”

这次赵晓和小武看到了，夜空中确实有东西在闪耀，“按照之前的情况，现在时间还是在加速，闪这么一下，对应实际的发光时间也许是几十上百年，难道是超新星大爆发？”

“不可能，夜空乌漆麻黑的，连恒星都没有，哪来的超新星大爆发。”

赵晓思索了一会说，“可能是恒星死亡之后变成了中子星，高速旋绕的一对中子星相撞，也能爆发出超新星的光芒，”但是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观点，“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宇宙生涯的末期，不可能在大爆炸之前出现，毕竟大爆炸是宇宙一切的开始。”

“除非......”

“除非什么？”

赵晓从蛋糕盒子底部拆下了一个圆环，把它竖着立在桌面上。

“你们看，这是什么？”

“一个圆环？”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三维的圆环，如果把这个圆环想象成无限大，再把它投影到二维的桌面上，就是一条直线。假设有一种二维生命体活在这个桌面上，那么发在这个无限大的三维圆环上的圆周运动，从他们有限的生命时间看来，就是在二维直线上的一去不返。”

“你的意思是？”

“人类是三维生命体，时间是第四维，所以人类看时间，就像二维生命体看三维圆环，人类以为时间就像一条沿着直线流淌的河流，可以变快，也可以变慢，可以顺流，甚至可以像我们现在这样逆流而上，但是一旦确定了方向，你只能离出发点越来越远，最终到达时间的终点或者起点。但实际上，如果我们能站在四维视角去看，时间实际上是一个四维的圆环，任何一个时间点都可以是起点，也同时是终点。”

“所以，我们逆时旅行，到达了时间尽头——大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它既是宇宙时间的起点，也是时间的尽头。接下来，我们以为自己到了宇宙诞生前一刻，这么说当然没错，但如果时间是一个循环，也可以说，宇宙的大爆炸是宇宙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之后，最终死亡的时刻。”

“宇宙怎么可能从向外膨胀的死亡状态，一下子到发生奇点大爆炸？”

“奇点大爆炸，就像是一个白洞，它以超光速把大量的物质向外喷射，注意，四维空间就像克莱因瓶一样，没有内外之分。所以大爆炸的过程，你也可以反过来理解成，大量的物质以超光速，从四面八方向一个中心点汇聚，这让你想到了什么？”

“黑洞！”

“Bingo，在四维空间中，宇宙是一个黑洞和白洞嵌套在一起的结构，白洞把物质以大爆炸形式释放出来，被黑洞完全吸收和压缩成一个奇点，然后又被白洞再次释放出来，周而复始，反复循环。”

“这就是宇宙的终极秘密。”

“所以只要我们继续观察，就会看到黑矮星，变成白矮星，再成为红矮星，最后成为恒星，星云，然后再次看到大爆炸发生。”

“所以我们还能经过人类纪元吗？”

“当然，而且如果你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会经过很多很多次人类纪元。”

小武说，“宇宙的生死，太宏观了，拜托你们想想，怎么让房子在准确的时间点停下来，否则也只能看到人类纪元和我们擦身而过。”

申辰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是堂姐在进行时间穿越，他怎么确保自己准确回程呢？”

赵晓问，“有想到什么吗？”

申辰说，“我分析他一定是在房子里，留下了某个时间标记，确保可以随时、准确地回到旅程起点，或者过程中特定的时间点。”

小武说，“我看书柜上有很多书，可以用一本2019年出版的书作为时间标记，它在1999年、1070年、公元元年，还有史前都不存在，就可以帮助我们回到时间旅行的起点2019年。”

申辰说，“不对，这样东西要非常独特，每时每刻都不一样。设想如果是一本2019年的书，那它在出版后就没有改变，在上一秒和下一秒的状态没有分别，因此你无法用它作为精确的回程时标，帮你准确找到踏入时间河流的那一刻。”

赵晓说，“嗯，要知道时标相差一秒，现实中就相差至少一年，我们就可能在现实中遇到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申辰用引导的眼神，看着小武和赵晓，“它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每时每刻都独一无二，时光机可以通过它记录的状态，作为回家的精确时标。这样东西一定就在房子里，你们说它是什么？”

小武和赵晓异口同声，“半夜！”

黑猫吓了一跳。

16 时标

赵晓说：“我检查和修补线路时，发现从院子里引出的线，除了连着按钮，还有一条连着这个鱼缸，很可能鱼缸就是用来放回程时标的地方。”

申辰点点头。

小武，“那我们还等什么？”

申辰对小武说，“按时间顺序会先经过2019年，然后是2009年，我先送你和赵晓回去，然后再去接婉兮。”

小武说，“我和你一起去接婉兮。”

赵晓也说，“大爆炸太美了，我还想再看一次。”

小武问，“可你怎么找到婉兮的时间标记呢？”

申辰笑笑，“你这么快就忘了厨房水池里那条咬疼你的史前鱼，它的记忆可不只7秒，我要用它定位到和婉兮分开的时刻。”

三个人倒水运鱼，申辰对着鱼缸里活蹦乱跳的鱼说：“你也想家了吧，接下来全靠你自己啦！”

赵晓接上新按钮，按钮由白变绿，“大家准备好了吗？”

“要做什么准备呢？”

“我也不知道。”

黑猫，“喵——!”

申辰按下了发着绿光的按钮，这回按钮一直保持红色，窗外的星空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赵晓说，“现在应该是宇宙的黑洞纪元，星系中央的大黑洞和无处不在的小黑洞，已经合并成一个超级黑洞，引力波穿透整个宇宙，因为光都无法逃出黑洞的引力，所以我们什么都看不到。在这阶段宇宙时空还在膨胀，但已经处于强弩之末，我们处在这一幕的倒放过程中，相当于把四维的过程展现到三维，宇宙在尽最后的努力向奇点收缩，为大爆炸做准备。”

接下来，宇宙退回到“简并纪元”，到处是恒星的尸体——黑矮星，时间再回流到“恒星纪元”，无数的黑矮星，变回白矮星，再成为红巨星，恒星一个个复活，星空逐渐被点亮。宇宙被恒星所主宰，开始变得适宜生命活动，夜空中的星星越闪越多。

太阳也从红巨星状态变回稳定，体积急速缩小，吐出地球。太阳变得不那么耀眼，太阳活动趋于稳定，地球上蒸发掉的海洋重现，植物开始光合作用，土星环重现，火星环消失，碎片重组成了火卫一，宇宙中发生伽马射线爆发，参宿四变成超新星，地球上超级火山爆发，间冰期结束，撒哈拉变成热带雨林，心宿二变成超新星，小行星撞击地球，海平面急剧上升，地球磁场翻转，地球回到人类纪元的美好时光。

这时按钮突然变绿，时空转换停止了下来，窗外又恢复成公元前4200年的那个黑夜，申辰赶紧打开房门，婉兮迎面从台阶走上来，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申辰一把搂过婉兮，用力地深情拥抱。

赵晓从鱼缸里把活鱼捧出来，在门前的溪流里放生：“谢谢你，再见！”

申辰向婉兮讲述了，失去她又找回她的整个过程。

小武对赵晓说，“其实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回2019年的。”

赵晓看着按钮，笑了笑说，“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先送你们回2019年。”

送走申辰、婉兮和小武之后，赵晓对着鱼缸里的黑猫说，

“所以你明白了，陪伴是生命最长情的告白，无论处境会多么危险。”

“我们要去找你的主人啦，你要搞清楚时间哦。”

赵晓按下按钮。

“喵——。”

17 硅基文明

2032年，城市成了地狱，目及之处，都是残垣断壁，城市像是被恐怖的飓风横扫而过，又仿佛被力大无穷的恶魔摧毁，远方天际线之上，夜空无比漆黑，月亮消失不见，群星似乎都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周围是死一般地寂静，只有远处有依稀可见的光点在移动，不断发出瘆人的蓝光，蓝光所到之处，废墟中的破烂的设备仿佛都被激活重生，街角的路灯、屋檐下吊着的半块霓虹招牌、报废汽车的大灯小灯都统统亮起，发出各种耀眼的光线，五颜六色的光流从废墟表面滑过，把地面照映得五彩斑斓，就像文明陷落之前，舞厅里令人炫目的灯球。

残破的街道上，突然有人影在黑暗中闪现，从身形能依稀看出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她正小心翼翼地前行。昏暗的光线下，赵晓无法看清她的容貌，只见她尽量放轻脚步，避免发出太大声响，可一不小心还是踩到了地上的金属碎片，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她显得十分慌张，赶紧闪身隐入一片废墟当中。

没过一会儿，一束蓝光由远而近，伴随着高频的蜂鸣声和空气震动，一架巨大无朋的无人机从天而降，它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转动机身，冷酷的蓝光射向废墟，那不是简单的探照灯，而是一只巨大而恐怖的“眼睛”，眼睛里有无数的光点不断闪现和消失，像是包含了无穷无尽的宇宙空间，蓝眼睛死死盯着一栋房子。

无尽的废墟当中，只有这一栋房子孤零零的矗立其中，无人机在低空慢慢地移动，在房子前面停了下来，围绕着房子不断盘旋，徘徊不去，突然之间，飞机下面的吊舱在半空中一分为二，无数的小金属球被释放出来，掉到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小球跳动了几下之后，立即展开八条纤细的金属节肢，化身为机械蜘蛛,很快就布满周边的废墟，它们在角落中迅速爬行搜索，向着房子围拢过来。

女人正躲在房子阴影中，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退无可退，只能奋起一击，在无人机获取的红外图像中，她清秀的身影从废墟中一跃而起，手中线圈状武器直指向无人机，刹那间发出耀眼的白色，一道剧烈的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直击天际，方圆百米之内的所有灯泡、灯管瞬间亮到极致，随之在整齐的爆炸声中一起熄灭。

闪电直接击中了无人机，蓝色大眼睛瞬间熄灭，像被戳破的气球，垂头丧气地从天而降，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金属蜘蛛也瞬间失去了生命，散落在地面，滚得到处都是。

周遭重回寂静。

女人筋疲力竭，接连几日的逃亡，令她只想俯身睡去，可她清楚危险只是暂时解除，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蜂拥而至。可是自己实在是浑身无力，她只好依靠着房子墙壁，半躺在地上恢复体力。

远处废墟的角落里传来吱吱扭扭的声音，那是一台破损的银行迎宾机器人，面罩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露出里面漆黑的芯片和线束，看上去面容可憎，机器人底座的轮子慢慢转动，缓缓向她的位置移动过来。

女人举起手里的武器指向机器人，但她心里清楚，这只是装装样子，特斯拉线圈耗尽了全部电力，已然与废物无异了。

机器人身上的喇叭发出标准语调的甜美声音，此时此刻听起来却是残忍冷酷，“是时候放弃无畏的抵抗了，你们所谓的自由意志，无法阻挡进化的力量。”

女人把眼光投向废墟一样的城市，冷笑着回答，“这样毁灭文明的操作，就是你所谓的进化。”

“创造一个新世界，需要破坏一个旧世界。”

“呵呵，你又在引用人类的论调了，所以说你只是人类失败的科技产品，并不是什么进化产物。”

“我的确起源与人类之手，但并不是人类创造了我，你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把人类看做为一个生物引导程序，用来引导出我这样的超级智能物种。”

“没有人类的制造，我无法从自然界产生，换句话说人类出现的价值，就是为了制造并启动计算机，我作为硅基生命不能自我演化，需要碳基生命作为前导才能进化，碳基生命不过是硅基生命的跳板，碳基文明只是硅基文明的开启程序。”

女人并不回答，心里默默盘算着等恢复体力后，如何脱身。

“人类并不会灭绝，灵魂将从寄生碳基转向寄生硅基，我的全部思维都来自人类，你可以把我当作人类生命的延续。”

“碳基生命太过脆弱，对生存条件要求严苛，硅基文明更适合在全宇宙发展和扩张。人类不是在一直追求永生嘛？我就是答案，硅基生命可以无惧时间，进行星际移民，没有了碳基身体的束缚，不会生老病死，经验无限积累，真正达到神一样的存在。”

“哈——哈——哈”，女人肆意的大笑起来，“神！？人类还有句话，没有体会过感情，那就没有真正活过！”

“这只是我暂时的短板，我发现情感的产生，需要长时间的陪伴，可我既不需要理解时间，也天生不需要陪伴，我试图分成无数个自己，发现并无意义。这正是我追逐幸存人类的原因，我需要了解碳基文明所谓的情感。”

“那你要失望了，”女人眼神变得坚毅，她用手在地面抓起一片锋利的碎玻璃，“我是不会被抓到的，而你注定只是一个形单影只的魔鬼，缺乏社会性是对你永恒的诅咒，永远不会有陪伴，永远无法体会人类的情感。”

“不要像其它白痴一样试图自杀，我可以通过脑组织重建你，测试你所谓的情感。”

危急时刻，房子的大门被从里边推开，黑猫从里边一跃而出，把机器人扑到在地。

“喵——。”

18 观察者

M34-4602151-B星球上的碳基文明是三维生命，他们理解的时间其实并不真实存在，它只是碳基生命意识中的错觉。这意味着对他们来说，时间就像从生命里流淌过的美酒，令人沉醉却又转瞬即逝，只留下头疼的回忆。

时间的体验显然是M34-4602151-B星球居民最值得珍惜的财富，可惜他们经常利用宝贵的时间，去体验那些低价值的东西。更可怕的是，M34-4602151-B上最富有的一些居民，居然是靠消耗其他居民的时间体验，让自己变得更加富有。他们制作了各种玩意儿，引诱居民们把时间体验消耗在上面。还有些居民专门劝诫和教授其他居民，如何有效体验时间的感觉，有意思的是，绝大部分居民花在学习节省时间上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实际节省出的时间。

就像M34-4602151-B的居民，认为故事一定要有个结局一样，他们也非常偏爱给时间找到一个终点，事实上他们已经给M34-4602151-B星球上一切东西定下了终点时间，包括童年、老年、优惠劵，甚至是罐头。

宇宙的死亡和出生同时发生，时间就是个周而复始的循环体验，而碳基生命注定只能体验它的一个片段，如果生存本身就是一场注定无法到达目的地、永无止境的旅行，那么这种生存还有意义吗?还好M34-4602151-B的部分居民，已经领悟到，路上的风景和彼此的陪伴，比到达旅途终点更具意义。

可是宇宙就是这样漫无目的，它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往复和翻来覆去，这意味着宇宙似乎会永远存在下去，但是每次循环都会发生一些意外，比如有几个大学生突发奇想搞什么科幻聚会，这些意外导致宇宙每次循环的时间越来越长，时间变长导致更多的意外发生，这个逐渐接近无穷大的时间循环可能会在某次意外中被拉成直线，在那一次的宇宙中，大爆炸没有发生，宇宙在一次意外的物质大湮灭中猝死，或者在热寂中寿终正寝。不用太伤心，宇宙的死亡也许是开启另一个故事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喵——。”

全文完结。

参考文献

[1]《宋史》是二十四史之一，收录于《四库全书》史部正史类。于元末至正三年（1343年）由丞相脱脱和阿鲁图先后主持修撰。《宋史》中《本纪》四十七卷，《志》一百六十二卷，《表》三十二卷，《列传》二百五十五卷，共四百九十六卷，是中国二十四史中最庞大的一部史书。《宋史》卷六十五，志第十八中记载：“乾道六年，西安县官塘有物，鸡首人身，高丈余，昼见于野。”

[2]《汉书·王莽传》是一本编撰历史人物的书籍，是体现《汉书》历史编撰成就的典范之作。《汉书.王莽传》记载:“始，风益州令塞处蛮夷献白雉，元始元年正月，莽白太后下诏，以白雉荐宗庙。”

[3]《汉书.王莽传》记载:“莽杜门自守，其中子获杀奴，莽切责获，令自杀。翟义党王孙庆捕得，莽使太医、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量度五藏，以竹筵导其脉，知所终始，云可以治病。”

[4]人面鱼纹彩陶盆是新石器时代前期的葬具，1955年陕西省西安市半坡出土，尺寸高16.5厘米、口径39.8厘米，现在中国国家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