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樊】为你而来（三十六）
36、
“姑妈，这可怎么办？”看着无垢山庄紧闭的大门，衣着华美的年轻女子面带不愉地看着身边的中年妇人。本以为报上名头，这无垢山庄必会大门洞开迎接他们进入，谁成想，不仅没人理会他们，去叫门的下人还被揍了一顿。
“哼！”妇人脸色难看地瞪着紧闭的大门。连城璧居然敢和她撕破脸皮？区区一个乡野小子，她能来这里是给他脸，“雁鸣没事，既然那小蹄子说他不在，咱们就待在这里，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去给这里的府尹也递个贴子，请他过来，也让他看看这他连城璧是如何不敬长辈的！”
“姑妈别急。”汪雁鸣伸手拉住妇人，低垂眼帘遮去眼中的不屑。她这个姑姑还是一如既往地粗鲁，也不知道姑父当年是怎么看上她的。真觉得自己丈夫当了个区区的工部员外郎就忘乎所以了？工部，一个清水衙门，又只是个区区的员外郎，说实话，还不如自己做府尹的兄长来得威风。唯一说起来好听点，不过是在京中。但那又如何？她早就听说了，当初要不是无垢山庄的老庄主给他银子上下打点，他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样呢。
若不是娘和她说过无垢山庄财力雄厚，连城璧又是武林盟主，与他成为夫妻，定会是他兄长不小的助力，她才瞧不上连家呢，不过区区乡野之人罢了。若不是当初她没有主见，听兄长的话误嫁了黎闻……想到这里，汪雁鸣咬了咬下唇，不管了，她已与那个没出息的男人和离了，生下的女儿也扔给他了她现在是自由之身。凭她知府亲妹的身份，还配不上个没有功名的连城璧？更何况听说他也是休妻再娶，他也没资格嫌弃她。
“等等。”被指定陪着连夫人一起过来的连四老爷心腹老田，在听到家丁和他说夫人要他们送贴子给当地的府尹让人家过来，他就吓得出了一头冷汗。这位夫人拎不清的毛病怎么这时候犯了？临出发前老爷可是叮嘱过的，此次前来是就为了向城璧少爷示好，虽说不能掉了身为长辈的身份，但也不能一上来就这样啊。
况且，给府尹递贴子？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京官么？不过是个清水衙门的五品官，人家府尹大人可是从四品，给人家递贴子过来陪你晒太阳，这不是给老爷找麻烦么？这江浙的府尹，可是肥得不能再肥的位置了，朝中没有强硬的靠山能到这里来做官？
“老田，你拦着他干什么？”连夫人见老田拦住了她打发的下人，脸上阴沉的更厉害了。
“夫人，”老田赔着笑，“咱们来时，老爷不是吩咐过不要惊动地方上的官员吗？何况城璧少爷……”
话还没说完，就被连夫人一口啐到了脸了，“呸！他是你哪门子少爷，你家少爷还在家中读书呢！”
老田忍着胸口的怒气，依旧脸上带笑着，“夫人教训的是，是老奴说错了，只是夫人，老爷说了，此时还是要以和为贵，这事，”扫了眼一旁的汪雁鸣，“也不好闹太大。”
被老田一提醒，连夫人陡然清醒过来，离家之时自家老爷可是千叮万嘱地让她收敛脾气。“你这次若是敢给我惹了麻烦，我不介意将翠荷抬成平妻，替你管家。”
如冰水浇头，瞬间连夫人的气焰被熄灭了。但还是不甘心，“难道我们就在这里晒着大太阳等着不成？”连门都不让进，她要怎么办？
“夫人放心，”老田道，“老奴刚才使了些银子，问了问门房，城璧，咳，连城璧他确实是一早就出门了，还带着老徐。咱们来之前也没给他写信递贴子的，他不知道也是正常。而且这些下人连带庄子现在的管事都是近几年才来的，也真的不认识咱们。您耐心等等，他们回来之后，咱们自然就能进去了，到时候再收拾那些不长眼的下人也不迟。”
“所以你自己说，你瞎不瞎？”看着一本正经戳着自己肩膀的樊伟，连城璧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抚额。不用两壶竹上情，一壶樊伟就醉了，而且变成了一个小话痨。
樊伟醉酒的经过还是挺有意思的，一开始是一壶下去顿了一会儿，就两眼一闭直接向后仰倒。吓得连城璧赶紧伸手扶人，就看到臂弯中的人鼻息沉沉，脸色红润，呼吸间带着酒气。原来，是睡着了。无语地扶着人，拒绝了下人的帮忙，半扶半抱地将人送上了马车。
看着枕在自己肩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樊伟，连城璧有些后悔，应该只给他喝半壶来着。这睡得这么沉，还问个什么劲啊？见樊伟因为靠着他的肩脖子不舒服地来回蹭，无奈地将人放倒，枕在自己腿上。若是让无霜看到，定是要吃惊不已的。什么时候连城璧连庄主，能让人枕自己大腿的？还一脸宠溺的表情？
正当连城璧用自己都不知道的表情注视着醉倒的樊伟的时候，本来已经睡着了的樊伟忽然又坐了起来，躲闪不及的连城璧让他一下抬起的头撞到了自己的下巴，闷哼一声，连城璧还来不及庆幸没咬到舌头，就见樊伟醉眼朦胧的用力扯着领口。
“舅父你做什么？”连城璧脸色一变，伸手抓住樊伟的手。
“我热！”甩开连城璧的手，他本来就畏热，又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再加上喝了酒，樊伟觉得自己要被热得不能呼吸了。如果没有喝酒，他可能还会有理智的只稍稍拉开点衣领让自己透透气就好。可如今，酒精把他的理智全都侵蚀殆尽，还能开口解释一下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不会就别乱扯。”看着樊伟毫无章法地拉扯着衣服，连城璧忍不住再次抓住樊伟的手，“你要把衣服扯坏了。“
“我有什么不会的！”樊伟拍开连城璧的手，“比起你光会武功来说，我比你会的多了。”
“是么？”连城璧心中一动，一挑眉，“舅父比我会些什么？”
斜倚在马车壁上，樊伟哼了一声，扬起下颌看着连城璧，“我比你会看人啊。”
“看人？”连城璧重复了一句。
“对！”樊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一看沈璧君就知道这女人根本不适合你，那种女人，根本就不是个能值得你为她掏心掏肺的，你呢？非得为了她把你娘都气吐血了，还把自己都作死了，你怎么能这么瞎？啊？为了一个心根本不在你这里，从头到尾都不在你这里的女人，一直伤害自己，甚至为了她最后那一听就是假到不行的话自我了结！”说到这里，樊伟气得一捶连城璧的胸口，“气死我了！”
“自我了结？”如果说樊伟之前的话连城璧还能听懂并因此心下黯然的话，最后的那句，他就有些听不明白了。什么叫自我了结？他这不活得好好的么？
“不对，你不会死了。”樊伟又摇头，一脸的得意，“我就是为了阻止这些才来的。连城璧！”双手按着连城璧的肩，猛地凑上前，来了个车内壁咚，“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着，才不枉费我从另一个世界跑来救你！听到没？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就算你恢复记忆了，也要记得，不能再瞎得去喜欢沈璧君，你的命是我樊伟的。”
樊伟的话虽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却让连城璧听得心惊，“舅父是说，璧君会害死我？”莫名的，他就是会相信樊伟的话。
“哼，人家还用害你？几句话就逼得你自杀了，你怎么这么蠢啊？”气不过，樊伟直接上手，捏向连城璧的脸颊，“你说你长得也不丑啊，怎么也比萧十一郎强，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樊伟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你确实挺笨的。”
“我哪笨了？”连城璧一挑眉，看着眼带朦胧，却笑得好看的樊伟，略不服气，却心跳略微加速。
“嗤！”樊偉一撇嘴，“連個接wen都不會，難怪沈璧君看不上你。你那是接wen嗎？你那是給人家洗臉。”邊說邊搖頭。
“……”連城璧的臉黑了一下，“舅父怎麼知道？還有，舅父很會麼？”他與沈璧君的……如果他沒記錯，那時應該只有他們兩個，樊偉是怎麼知道的？想起樊偉剛才說的話，“另一個世界”，所以，真有鬼神之說？奇怪的，比起這個，連城璧此時更介意後者。
“呵呵，會？那可不是一般的會。”樊偉笑道，“哥哥我和女朋友在英國同居的時候，你估計連沈璧君的手還沒拉過呢。”
看著越湊越近的臉，能清楚地聞到對方口中竹上情味道的連城璧，似乎也有些微醺，正遲鈍地想著“英國”是什麼地方，“同居”是什麼的時候，嘴裡隨口說了句，“是麼？那還要請舅父賜教了。”說完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接下來的發展卻讓他瞪大了眼睛。
“莊主，到了。”待馬車停到無垢山莊門口，車內的人卻一直都沒有動靜，管家有些奇怪地開口提醒。“嗯。”車內連城璧應了一聲，等了一會兒，才聽到裡面有聲音。管家趕緊將車簾挑開，就見連城璧扶著酣然熟睡的樊偉下了車。拒絕了要過來相扶的下人，一彎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莊主。”管家想說這樣不太妥當，卻又咽了回去，自家莊主都沒覺得怎麼樣，他又有什麼好說的？“您小心腳下。”
連城璧抿了抿比平常更加紅潤的略微有些腫脹的雙唇，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走進山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