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望一天,同披月光,如似骠骑。故事集(言不由衷)暗巷之隙
垂落天平的水滴
“在我小时候,他们黑夜中跳动的心脏....叫月亮。”
“有人告诉过你为什么这样么?”
“没有,他们也没告诉过我们,为什么月光有温差。”
少年坐在长路的一旁。
“光鲜亮丽的公子总是鼓吹月光的美。”
“不美么?”
“美....但不是我们需要的.....”
他与他面前站立,他俯下身子。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里,太亮....不适合....”
他的眼皮微微颤抖,似乎想到了什么。
直到一阵大雨突然落下,看着前脚还在屋檐下闭目养神的少年,娴熟地起身。
他的泪水顺着自己的脸颊落下,与正在呼啸的倾盆大雨,融为一体。
“能不去么。”
“那大英雄能给我们吃的和喝的么....”
他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少年正在等待他的回应。
也许对他来说时间只是过去了一瞬,而这一瞬,他什么也没挽留。枪声照常响起,他只能看着少年,倒在血泊之中,然后迈开自己麻木的双腿,冲到他的身前。
将自己的身份认证与对方识别上,最后,抱着一具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在漆黑的夜幕,不断落下。
“没事的....会没事的....”
“不亮了....很适合...”
他的眼泪逐渐干枯,他越发地开始讨厌眼前的光亮,太过耀眼,令他的双眼,逐渐干枯。垂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缄默无声,纵使胸膛有千万滴大水落入自己的豪迈胸怀,却怎么也激不起,他的半丝涟漪。
连自己最浑浊的泪水,也只能在自己的眼角,留下一抹淡淡的泪印。他难受,他张开自己的充满鲜血的嘴唇,努力嘶吼,却只有拉不出旋律的提琴,低沉地据着木板。一来一往,断是一次,也不得利落。
抬起头,他的双眼里只有耀眼无比的光。
刺眼,也令他厌恶,像大雪地里折射起来的阳光,直面这样的光芒,会令自己,从此看不见黑暗。
他再次垂下高傲,蹲下身子。再次站起,怀中躺着一个即将进入梦乡的孩子,他曾将衣服折起,装满橘子。而今,他只是用自己身上的衣服为其提供温度。
“哥哥!这些橘子都是给我的么!”
他意识恍惚,脚边似有花瓣起落,他合上嘴巴,舔舐鲜血。他开始朝着长路的尽头迈去,
一步,两步,三步。
“温馨提示!先生!你正在向警戒区移动!”
他的双目无光,只是抱着他向前走。这个少年,在不知道多久前,还跟他说过他想成为什么人。
“我想跟你一样厉害!”
“因为这样就可以暴揍那群欺负我们的人!”
子弹落在他的脚边,他仍然麻木地前行。他的双目仍然望着前方,呆呆地望着,看着那群本属于他们的东西,被摆放在自己的面前。
耳边传来一阵一阵噪音,他早已无暇去思考它们在嘶吼些什么。从来没有过一次,觉得这些嘶吼,比荒野上的兽群,更加扰人。直到自己的眼中出现一道亮光,自己合上了双眼。
沉重,第一次从他身上卸下。
哀伤凝冰
“大哥哥!你真在这里站了三个多小时!?”
“啊。”
他淡淡地张口,于一个老城保护区清洁工来说,三个小时的不动如山,似乎并比不上自己仍在阿卡西亚的大雪地里参加训练的时光。
“腿酸不酸!?”
他僵硬地笑了笑,迈开腿,原地跑了几步,然后再次回归原来的姿势。
“大哥哥!你该不会是机器人吧!?”
“.....”
“啊?难道飞鸟真把我骗了?”
“没,是个人。”
他卡了几下发音,才顺利地把这句带有一些老城保护区口音的话说全。
“诶....大哥哥不是住在这里的么!?”
“....啊,阿卡西亚的时间更长。”
“那外面是不是有很多长相很扭曲的怪物!?”
“....”
他低下头,想了想,
“有....”
“那大哥哥肯定不怕他们!”
“啊....?”
小男孩在他的面前一边跑着,一边大喊。
“因为大哥哥能站很久很久!光靠这个就能把他们耗死!”
“啊?”
他有些木讷,并不能领会这些话语中的意思。
“就跟我们老大说得一样!打不过强大的怪物!就把他们耗死!”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围着他转圈。
“拿走他们的食物!抢走他们的松果!他们就不能使用邪恶松鼠发射器了!”
他眉头一皱,即使木讷如他,此刻也已入木三分。
“你们老大是谁...”
“我们老大是....我可不会出卖我们老大!他待我们可好了!”
他倒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吐出。
“你老大有危险,大哥哥现在要去救他,你得告诉正义的英雄,被拯救者在哪。”
“什么!?老大...老大...就在...”
正义的英雄从街头上起飞,带着一把古朴的剑,一路前往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他一脚踹开邪恶的阻挡,将自己的正义枪架在手上。
直到他在一帘黑色幕布后,看见了那个被拯救者。
“你!?”
“别动,你知道我会干什么。”
少年慢慢坐到自己破旧的床板上,看着那个漆黑的邪恶枪口。
他淡淡一笑,将枪口垂下,随后目光中出现了一个正义的拳头。
“去屎吧!狗腿子!”
他抬起右手,将这一拳抬到一旁,迅速往下一打,将少年直接推到在床板上。
他一个翻身,再将手铐与少年的一只手绑定。
“早安,英雄。”
“呵忒....狗腿子。”
他也坐到了床板上。
“你涉嫌鼓动未成年人犯罪、盗取老城保护区公用资源、走私违禁药品以及违规制品,种种林立,老城保护区理事会会依据现行....”
“呵...现在知道滚刀子和排编子了。”
他声音一沉。
“老城保护区的法律并不允....”
“你们的那些狗屁约定,有没有一条说过要保护人的什么来着....”
“生命?”
“对!就是这个!唉呀,要不是这点书没读好,还能说得更加辉煌点。”
他转过头,视线落在四脚朝天的他上。
“那你应该知道你做了多少违法的事情,在一个还不够承担这些责任的年纪。”
“那又如何....就是因为不够承担,我才会抬起它们。”
“.....”
“怎么了!你们这些狗腿子管过我们的....那个...什么...哦对!生命来着么!”
他合上眼,尊敬地声音脱口而出。
“我不轻言生命相关的话题,它们至高无上。”
“所以你们这些狗腿子就把我们当垃圾一样!?”
少年的脸通红,双眼燃起了火焰,全身就像一个随时就会爆炸的气罐。
“随意丢弃!想要了,就把我们再叫来!”
“老城保护区并不会....”
“住口!你知道我有多少兄弟被你们....”
手铐与铁架叮叮当当地吵着架,就像闹着一场从未解除过误会的闹剧。
“肾上腺素暴涨,会让你.....”
“这些歪七八嘴的词汇!你们还要操在手里多久!放开我!”
他再次合上眼。
“你应该把你没读完的书,读完。”
“读完又有什么用!?他们会用一个这样的英雄么!”
“但你不应该在这里,带着你的袍泽兄弟们,一起冒险。”
“冒险!?在你们这些狗腿子面前!什么时候没有风险!”
他再次合上自己的双眼,只是这次,他的眼皮微微颤抖。
“怎么!?没有狗眼看了!?”
“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啊?”
“抱紧。”
手铐突然间松开,他抱着少年,迅速闯出了窗户,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摔在地上。从报废的蓝色蓬子中起身,仍然把他抱在怀中。
他迅速跑动起来,而少年在那一刻,看见了追在他身后的子弹。
“你不是狗腿子么!”
“是又怎么样。”
他压力一踹,将一个铁板踹烂,随后一整个人砸过去,开出了一条血路。差一秒,几颗子弹就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血肉。
“他们玩真得!?”
“一开始就没用空包。”
他一左一右地跑动,断开属于自己的节奏,让对方抓不住他移动的轨迹。
直到一颗子弹打在他腰间的剑鞘上,一声震裂空气的巨响冲开,直接将几个没把耳机戴好的狗腿子掀翻在地。他摇摇晃晃跑了几步,随后立刻向右边一倒。压垮护栏,随后投入污泥满布的小巷中。
“芜湖!放我下来!这就是我家了!”
“啊?”
他仍然快速地跑动,在追捕的猎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停下了一会脚步。
“嘿嘿嘿,看看我的厉害!”
少年刚刚踏在地上,拿起一把满身泥泞的撬棍,直接砸向了路边的一个仍然在运作的装置,一团团灰尘扬起,带了点血色。
“你砸.....”
在他说话的时候,整个小巷陷入了永恒的黑暗,连他也不得不闭上一会眼睛,来适应黑暗环境。
“哈哈,这下狗腿子不敢来了!”
“你还有这东西?”
“我说过了!这巷子就我家!他们怎么可能杀得进!英雄的家!”
他的耳朵稍微蠕动了一下,随后马上拉起少年的手。
“英雄失算了。”
“啊?”
几颗子弹迅速掠过,夺走了少年的一根发丝。
“昏暗辅助仪器...”
“什么!?他们这是装了黑色的眼么!?”
“是....”
“*****(老城保护区俚语)这群狗腿子什么时候有这玩意了!?”
他淡然一笑,随后身子侧躺在地上,用力一蹬,在进入另一个掩体前,拿到了地上的一颗石头。
他在掩体里用力一抛,一阵电磁扰动的声音传来。
“走!”
少年刚刚想拔腿就跑,紧接着就被一颗石子绊倒在地,看着远处的他躺在地上。少年也连忙卧倒。直到一阵脚步声慢慢走过,几个火花落在地上,证明了他确实打中了哪个辅助仪器。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才慢慢爬起,和少年一起靠在墙边。
“喂,你怎么知道自己打中了?”
“我打坏过很多个,它们有自己的声音。”
“噢哟,看不出来啊!?你对狗腿子也那么痛恨!?”
“不,我是狗腿子。但经常砸坏东西的。”
“我想认识认识你的狗主子!他的脸一定是黑色的!”
“啊?”
“有你这样的狗腿子!脸不黑才怪呢!”
“快走,他们很快会回过味的,他们接受的训练,不比我的差。”
“怕什么!?这不有你!?”
“他们认为我不在,才对你使用了最低级的警戒,很快就会上升到三级警戒,当他们发现是我的时候,这个警戒会提到一级,那时候,我只能保住自己。”
他迅速起身,脚步声放轻,慢慢在黑暗中摸索他们的行动路径。
“那我们还!?”
“收声,他们刚刚拐进这个巷子,准备上墙。”
他淡淡地靠在墙边,将少年往上一抛,随后自己用力一蹬,推着少年扒在了角上,自己则找准落点,再次上墙,挂在少年的身旁。
“等他们回去,我们就可以沿着这个巷子走。”
“那得快点....”
“撑住。”
英雄归来
英雄回到了他的安全屋,少年推开门。
“嘿!你们的大英雄!我!回来了!”
他靠在门旁,听着好几个孩子的吵闹声,他又合上了眼。
“大哥哥!”
他睁开眼睛,低头一看。
“大哥哥!你把老大救了!”
“嗯。”
他淡淡地回应,然后被小孩子拽进了屋子里。
漆黑的周遭,只有中间一个小桌子上有一点光亮。
他知道老城保护区仍然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没想过,这个范围,会大过他对它的想像。
“嗯....”
“怎么了!?我们的大英雄!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没,只是想到这样的地方,在这个巷子里...还有多少处。”
“哈!这东西!越多越好!越多!我们这群英雄才有地方住!”
他低下头,合上眼。
“怎么了!光鲜亮丽的房子住不起!英雄就该住这样的屋子!直面黑暗!”
他仍然在脑海中敲打着算盘,估算着老城保护区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藏身处。
(“无数。”)
这是一位老师给他的答案。
(“老城保护区没有能力清理掉它们,又或者说,现在不能。一些东西,只能靠这样光暗交错的角落里,我们才能获取。”)
这是一位政治家给他的答案。
(“你可以尝试去把那些无辜者救出来,但很快,那些人会再绑架一群新的无辜者,人质在手,他们才会乖张地走动,才能被我们所熟知他们的位置。”)
这是一位前辈给他的答案。
(“夜幕降临,老城保护区会有第二个心脏的出现,他们管它叫月亮。你可以猜猜为什么,因为月光既皎洁无暇,也....言不由衷。”)
这是一位诗意泛滥的管理者给他的答案。
“嗯....直面黑暗。”
“这样才对么!”
他坐在吱吱呀呀的椅子上,他仿佛能看见小时候老师的影子,他在一块崭新的黑板上,写下一个字——“人”。他张开口,仿佛就是说着,“怀仁怀橘”。他转过身,又再在黑板上,吱呀吱呀的粉笔,总能给小时候的他带来新的知识。
但他慢慢地抬起头,只有一道月光落在他的眼前,洁白无瑕,映照在黑乎乎的木板上,更加明显。
“这是?”
“月光,狗腿子们要好好看看我们的安全屋长什么样了!”
少年从椅子上蹦起来,大手一挥,像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
“给他们看看我们新的杰作!绝对不能重样!”
几个孩子们连忙抄起了角落里的画笔,他呆呆地看着他们。
“嘿!大英雄,给个名字!”
“卜若兰。”
“哈!太罗里吧嗦了!就叫篮子了!”
他淡淡地合上嘴唇,看着大英雄在被月光照到的地方,画上一个篮子。他认识这个物件,是一个篮球框。
“哈!好!英雄们!抓紧点!”
他们连忙加紧挥手,像十五分钟的警铃已经响起。
随后迅速地冲出考场,带着一位混子,冲到下一个考场。
木板上,只留下他们的涂涂画画。
.....
“这画的啥?”
“哎哟,你管那么多?先找到人去哪了。”
“哟,篮球框。”
“呵呵...要是没这档子事,大概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行了,弟兄们没个想干这事的。哟....这小家伙的想象力....这是光?”
“不对?这是.....我们的探照灯....”
“....希望他们有机会能看看真正的光.....”
“如果这片大地允许他们在树荫底下偷闲和度过一个完整的童年....他们不会把...”
“这也是一种想象力....仅此而已。”
“行了,理事会下死令了,这档子事通融不了,想办法抓到....更早抓到,处理的时候会更轻....行动吧。”
“....是,队长.....我多情了。”
“至少在里面,也比在这里待着强。漏风漏雨.....谁家孩子能受得了。”
“是啊,老城保护区的焊接口们....这座立体的城市,总会有这么多的,焊接缝.....”
提琴颤音
很熟悉的光,即使是他,此时此地,从他眼中闪过的不是他人生的走马灯。也不是他最怀念的阿卡西亚苦训,也不是大骑士领前最后一次礼敬,他仅仅只记住一位大英雄。
一位,在月光下涂鸦的英雄,一位在夜幕中向怪物呼号的大英雄,一位,在他怀中,想要再次触摸到那个未来的大英雄。他的身躯缓缓下落,直到剑柄率先接触地面。
一声大笑,吓得四周的倾盆大雨突然停止坠落,它们悬浮在空中,不敢下落。天河坠地,在此间,被划成两半,他的身躯慢慢被时间的溪流归正。直到剑柄悬于他身侧,剑鞘发着冰冷的寒光。
他仍然合着眼睛,直到雨水重新下落,他一只手抱着少年,另一只手,正握着剑。
“太亮了.....太亮....了。”
他仍然哽咽,只是他的周身已经凝聚出了盛夏的冰霜,冰冷无比。站立于长街上。似乎整条大街都被冰霜折射的光鲜亮丽。破烂不堪的垃圾桶,电线杆还在慢慢吐露火花,生锈的栏杆第一次迎来了盛大的舞台。
周遭的光芒.....都在向他靠拢。
“无....光....”
他再次合上眼,缓缓迈步。像帷幕被人拉开,光芒突然消失,转入黑暗。
没有人敢真得对一位清洁工的命扣下扳机,但每个人都极尽疯狂地向他的手脚倾泻怒火,像黑暗死死地阻止他的每一次迈步,但他周身的冰霜已经将子弹偏射,周遭喷吐的火舌,也未能阻止此时此地的满街冰霜。
一些新手因为冷热不适,跪倒在地上,剧烈颤抖的手和脚,都在抵抗强烈的不适感侵入身体。
此时此地,如果这位名为卜若兰的男人仍然清醒,他便能明白,青年时,秃鹫在他面前比划的无光之剑,是什么一副景象。
(“出则无光,入则万光归映。”)
月光落于大地,纯粹的皎皎玉轮于其剑上倒映。它的来源愈发的明晰,一圈圈铸铁的圆圈被寒光照开,为周遭冰霜将所有的光影倒映在剑锋之上。如果说,切割开废墟铁板的剑,名为漆黑。那么,此时此地的剑,若称为月光,过于磕碜。
应称,无光。
(“皎洁,又言不由衷。”)
剑锋倒映,他挥动这把自己永远无法拔出的剑。一刻,废墟大楼在其面前崩落,在无数哀嚎声在其耳边回响,在他隐隐约约看见万千白纸散飞天地的一刻。
守心归一,握住剑柄。
“斩!”
一如既往,随心而动。
整座大楼废墟化为齑粉,随风飘散的那一刻,再次重现于长街之上,只是这次,他只将,这些被人掩盖的焊接处,切出一道光滑,平整的缝隙。银光洒落,于这道漫长的漆黑长街,那些曾委缩此地的人们,在睡梦中看见了他们年轻时最纯洁的光,白的,令人向往。
许多人顿时失去了于黑暗中的视力,即使是这里最耀眼的探照灯,也不能盖过这道银光降下的帷幕。他轻叹一息,继续迈步,但脚边多了一些人在地上的扭滚。
他走近了些,看见了银光的来源。
“看,老城保护区最亮的光,我跟你说过,要带你去看看的。”
少年倔强地睁开一道缝,透过这点缝隙,他看到了那个存在于狗腿子口中的银光。
“亮....”
“但不太亮。”
“甚至凉凉的.....这是....?”
“老城保护区的月光,你一直向往的黑暗中的心脏。”
“....我还以为....哪个白球.....也是个灯呢.....”
“今天,可是它最圆润的时候,如玉盘。”
“这就是.....是.....”
少年合上了眼,最后一道透光的缝隙也悄然合上,他的心中只余月光。
“月光。”
合上双眼,一滴滴泪水混合着雨滴,沿着脸颊,打落在自己的衣服上。剑归于剑鞘,他呆呆地望着这道他最熟悉不过的月光。
“那些孩子,我会让他们也看看的。”
一个人爬到了他的身后,
“闹够了没....”
“你知道他们在哪,对吧?”
“....算了吧....你把他们都救走,也只不过是为这些关节骨骼里,替换了一些新的润滑液。”
“在哪。”
男人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
“别傻了!你醒醒!这里可不是你们秃鹫老爷的管辖区!你能来一次,你能天天来么!”
他转过身,
“在哪?”
“等你走了!谁还会在意他们的生与死!你短暂地让他们得意!到最后只会让他们连个体面都守不住!”
“在哪。”
“你醒醒吧....”
他合上眼,
“老城保护区在不断发展,这些小巷,曾经是老城保护区的一部分,但现在....它已经背离了老城保护区,这些角落,早就成为了机骇和罪恶的藏身处......短时间内,他们还会回来,那我就把他们镇压。”
他淡然走过男人,
“他们必须明白,老城保护区不再是他们的避风港。暗巷,不再理应存在!”
他将少年轻轻放在银光的帷幕中央,手中再次将剑拿出。随后,再这些焊接处,开始撕碎这些陈旧的愈伤组织。
“如果他们不想自己出来,那么,老城保护区就算因此遍体鳞伤,也能令新生充满未来。”
镣铐之俯
“这些人?”
少年走在前面,匆匆忙忙把几个小孩子打发回家后,看见了他站在一面栏杆前。
“小事,他们是被我关在这的。”
“你的罪责越来越大了...”
少年敲了敲栏杆,从身上掏出了几个面包递给了他们。
“在这里关着,至少能活着。”
“....”
少年大笑,大喊了几下。
“败家子!抬抬手!我给你找医生来了!”
那一刻,他看着浑浑噩噩的头颅,慢慢抬起,手臂慢慢抬起,他看到了一整簇没有得到有效治疗的血源晶结晶。
“很严重...”
“你猜猜败家子咋中的。”
他没有回应,在衣袋中摸索一两个瓶子。
“贪吃点药,多舔了几口,让那些毒蛇给咬了。”
“....帮我压着他的手。”
“啊?”
他从衣袋中拿出了一瓶喷雾,上下晃动后,直接压住了败家子的一只手。
“准备。”
少年连忙飞扑到另一只手上,他用力一摆,将结晶放到喷雾口。
“啊啊啊!你们!******(模糊不清的俚语)”
他手肘用力一顶,将他的下巴脱臼,随后用剑鞘,迅速将结晶砍翻。
“你这剑鞘,这么锋利!?”
“压紧!”
不过一会,彻底脱力的败家子就只能瘫倒在角落里,享受着矫正和治疗后的痛苦。
“咋样?”
“不做重活,能活到自然死亡....但他应该跟你差不多?对吧?”
“.....是,哈,像败家子这样的!治了也是白搭!让他能多动几天是几天!”
少年淡淡地回过头,双手擦着发炎的眼睛。
“旁边的大叔,我不会治疗。”
“理解....老了么...不好用了....”
大叔抬了一下头,看了看他。
“年轻人,这药可贵的.....我父亲....为了这种药,搭了命....”
“没事的,大叔,我能搞到的。”
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下伤势。
“这位老大叔,害了点疯,家里都让狗腿子给破的差不多了。”
他从衣袋中掏出几瓶小药,将药瓶整个塞到了大叔的怀中。
“拿着,这些东西,每天只能吃一片,别想那些不开心的,想办法,好好活着...”
他淡然一笑,随后起身,走向少年。
“哎,没事的大叔!他家底厚!可以这样花!”
少年看着大叔颤抖的手,大声地喊着。
长街长长往前蔓延,他看着周围零零落落的小山洞,里面都住着一两个人。少年走在他旁边。
“怎么!?没见过么?”
“还行,只是不知道人数这么多。”
“说到底.....他们大多都让石头给害了,要是没有这血红色的石头,我想这里的人,加起来也没你想得多。”
“.....”
他再次合上眼,默然无声,只是最后反反复复从身体里吐出一口浊气。
“不。”
“是啊,它连我都有,怎么会没有呢...”
“嗯....嗯。”
他仿佛也在说服自己,让自己远离一刻真相。
缓缓前行。
“怎么样?前面已经没别人了。”
他慢慢地走着,直到少年打破僵局。
“跟我走,回去认罪,早点出来,还有希望。”
“....哈,我就知道你们这群狗腿子没什么...”
“他们想杀你,我只想让你跟‘败家子’一样。”
他合上眼,但没有停下脚步。
“哈,我有点懂败家子被我关着的感觉了。”
“怎么样?”
“行....至少活着,能回来就行。”
他默然无声,慢慢向前。
“话说,我们出去后能看见月光么?”
“你没见过月亮么?”
“不.....”
少年想了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手。
“天要黑了,我就得进巷子里倒来倒去,等到反应过来,都快亮了...它可不喜欢调皮的孩子,根本不等我的。”
“.....外面也快黑了,出去应该刚刚好看见。”
“进去后....可以看书么?”
“我会和我主子商量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话说回来,你还没跟我讲过你主子。”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谈不上多少。”
“啊?”
“他叫秃鹫,我叫篮子,当然够不着。”
“哈哈哈,你可比你刚来有趣多了!哈哈,好!走!”
几家无人机从他们头上呼啸而过,后面瞬间传来了爆炸。
“不好!”
“什么!”
一声警报在长街中回响,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同事,会如此恼羞成怒。
“快走!他们的目标是你!他们打算把整个焊接口翻过来!”
“啊!?”
他迅速转身,却因焦急,被一个钢管绊倒在地。
“我还以为...可以跟你多聊几句疯狂的话....”
“你....”
“我可不知道,这跟钢管会这样被用上....我还想等你大意的时候....”
少年淡然一笑,俯下身子,将钢管掰好,把他困在长街的一旁。他弹了一下自己手臂上裸露的血源晶结晶。
“这石头....偶尔还挺好用....”
“别用!会死的!”
“哈,这不是要上演英雄落幕了么!?怎么能不用!”
他连忙开始想办法挣脱,但他并不拥有血源晶带来的力量。
“哈哈...得亏你没这石头。是啊,白白嫩嫩的,怎么会有啊....亏我还担心了好久。”
“你!”
他怒目圆睁,听着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再见了,篮子。有机会,我会出去看月亮的。这里探照灯不也挺好看的....”
“喂!”
他怒火中烧,将剑鞘沿着自己的装备切入钢管间隙中。随后身体一压,用剑鞘将钢管斩断。他艰难地站起身,重新将剑鞘挂在腰间,继续向前。
一路上,一两团火焰在长街上肆意地发育,但被一个好事之徒扑灭。他看着四散而逃的人群,打了一发信号弹,在长街的出口,随后继续向少年奔跑的方向走去。
直到少年慢下了脚步,他立刻奔跑起来,直到停在了少年身边。
“什么情况了!?”
“狗腿子拿下了我们储备仓库....”
“.....”
他合上一下眼睛,随后准备奔跑出少年找好的掩体。
“别去,让我来。”
他被拉住了衣角。
“别那么急啊,你不是最慢条斯理了?”
“.....”
“他们需要我的,对吧?”
高台月光
“怎么?不来一杯?”
一位队长坐在他身边,
“冷静沉着的卜若兰阁下,来不来一杯!”
“不了....”
“我先说好,我都带着你来这里了!这里每个人都不比你少难受多少!”
队长看了看周围每一个畅快痛饮的人们,“他们有的因为你的鲁莽,亲人走了。有的....兴许是从老城保护区别处赶来的!毕竟,葬礼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把一杯酒递到了卜若兰面前。
“谢谢....”
“开心点....等会这空中灯火飞起来!啊,你所有的痛苦就会跟着飞走了!”
“人死后....会变成星星么?在那个月亮的旁边....”
“我不知道,我又没死过!不过,兴许是的,不然,怎么会有人办这种丧气事,都要放空中灯火。兴许....是为了带他们到那个圆圆的东西旁边....亮啊,真亮....”
他抬起头,看着紧锣密鼓忙碌着一个少女,但他认识这个少女。
“你这人,就喜欢看女孩子是吧!?”
“你的弟兄们怎么样?情况如何?”
“都皮外伤,事情解决了就行。”
他合上眼睛。
“抱歉,我们直接开了枪。”
他叹了一口气,望向那个少年,他缄默无声,只是看着月亮。
“怎么?还是只会逃避?”
“应该是我道歉.....你们本来可以早点解决的。”
“然后事情就不用发展到这个地步!?喔,***(俚语),你太天真了,卜若兰!这里是汉纳德的辖区!他是个狡诈之徒!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获取到利益!他连自己手底下有几支队伍都记不得!你当真以为!我们是在为他跑腿!”
他蹲下来,看着他合上的双眼。
“你想清楚点!我!和我的弟兄们!是这个辖区里唯一不在暗巷搏斗的!”
他把自己的工牌砸在他脸上。
“你可以看着这个狗牌!你不用狗急似的咬我一口!我也是从哪个巷子里出来的!但是我和我的弟兄们!不把那个小鬼抓了!或者杀了!”
他叹了一口气,放轻了语气。
“暗巷只会多一群杀手....或者.....少一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
他抬起头,双眼颤动。
“你经历得太少,这也是秃鹫为什么说你太冷了。”
队长再次叹了一口气。
“你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接下来我们会和几个周边管辖方合作,进驻暗巷。你说得对,这里不能不管,但不是你这种管法。”
队长坐在他身旁。
“暗巷被我们无人机炸得七七八八,汉纳德掩盖不了这些事实,理事会大概很快就会下通令,接下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怎么好,怎么来吧。事情已经闹大了,对....大了!好事,有人看着了!好事啊!”
他逐渐大笑。
“你说....我是多余的么....”
“行了,没你砍这一刀,理事会不会这么快。我可第一次看见周围辖区的云深警用倾巢出动,连汉纳德辖区的警用都直接空降进了暗巷。”
他淡淡说道。
“他们.....”
“他们来了,就是好事,说明汉纳德挡不住他们了。接下来,就是反反复复的博弈,不过这些,大概跟你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队长淡淡一笑,起身从背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拿着,悔过书模板三百篇。你肯定用得到,我年轻时没少照着抄,次次都过!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对当前事实....”
“哈哈!你会用是的,你以为我怎么认识的秃鹫?”
他摆了摆手,把文件塞到他怀里。
“想当年,秃鹫的悔过书都是我代写的。”
“啊!?”
“没想到吧,他这样的人,一年能让我写两百多份悔过书。不得不说,他也真有本事,理事会可不会放任一个天天表里不一的人,还在管理着重要辖区。”
队长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走了,自己等着灯火放飞。帮我看着他们回家,我还有点事。”
“.....”
“怎么?”
“那个女孩子是男的。”
队长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刚戴上墨镜,手突然歪了一下,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不平。
“....”
“没事么?”
“没....感觉自己有点老了....”
队长一瘸一拐地走下高台,仿佛遭受了什么精神创伤。
他垂下头,听着灯火慢慢燃烧,准备升空。
“抬头,看看。”
他的肩膀被拍了几下。
“....”
“怎么?真被打垮了?我还以为我的卜若兰,无所不能!”
“阁下....”
“嗯....我想你不会对悔过书什么的....或者之类的,有什么好奇罢....”
“都真的?”
“咳咳,假的,纯属造谣。你的事情我基本听完阿克希尔的简报了。”
“我会回去写悔过书的。”
一边说着,卜若兰看了一下手中的悔过书三百篇。
“那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先看看我们的朋友。他们会在今日,去往一片乐土,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信仰....反正,我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
“想开点,我看可爱的小男孩放灯火,你看可爱的小男孩飞上天....好像有点地狱笑话了....反正就这个意思,对了,这悔过书三百篇还是给我,比较好。”
他抬起头,看了看灯火。又把悔过书三百篇拿在手里。
直到灯火慢慢燃烧,缓缓飞上夜空。
“月亮....真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