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华殿胧影（第66-69章）

第六十六章  华殿胧影（其一）

 

JIANGWANG OS 2.0 正在启动……

系统自检……正常。

检索分机……启动 8 台，共 8 台。

设定逻辑计算核心……以第 1 号分机为计算核心。

重新设定计算弹性，使用预设值0.25Hz。

以自律模式运行？（Y/N）

 

血花从穿着白色斗篷的领路人胸前飞溅出来，在这团红色的液体还没有沾染什么洁净的东西之前，领路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教堂大门两侧的四个卫兵反应十分迅速，但是张望晨自己的速度比他们还要快，他早已记住位置，便直接把枪口对准面前的二人，瞄着他们的头颅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四发中的两发打偏了，另外两发都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目标，两名警卫刚刚把步枪的枪身抬起来就已经命丧黄泉。

他手里的是一把燕国的制式手枪，共有20发弹容，现在还有15发，完全可以支持他进行短时间内的火力压制。此时右边的敌人已经完成了腰射的瞄准工作，他知道没有时间可耽误了，便放弃双手持枪，用左手轻轻搂住李芳念的腰，带着她向门卫室跑去。

突击步枪的声音像鞭炮一样在不远处想起，说来奇怪，平时他总是觉得这些自动火器的射速过快，快到不用半自动模式或者三连发模式射击就只会忙着更换弹匣，现在这些子弹反倒像是一枚接一枚从枪口挤出来一样，这让他能够从容地微调自己的枪口朝向，免得浪费子弹和生命。

“低头！”张望晨的左手顺手抓起那个塑料篮子，而李芳念也刚好弯下腰，让他的左臂能够充分地伸展，把这个天蓝色的工业制品准确地向那两人的头丢去。他并不指望这东西能帮他挡住或者是偏转弹道，只希望能够利用人的本能，在双方的视线都暂时被的时候继续射击。这样做的结果，当然是那两名警卫应声倒地，不过他没看出来这个篮子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然而，这二人倒地之后又很快爬起。一定是穿着防弹衣！张望晨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庆幸他在杀掉头两个人的时候直接瞄准了带着贝雷帽的头，而不是胸口。现在他离那两名死掉的警卫不过几步之遥，只要能够拿到地上的突击步枪，他确信自己能够彻底地了结这难堪的场面。

然而事情发展的情况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身旁的李芳念突然向他倚来。张望晨本能地明白她可能受伤了，急忙用左手托住她，可是这之后他的移动速度大大减慢了。就在下一秒，几枚子弹从他的头顶飞过，还有一枚擦过他的右臂，这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脱手。

李芳念再也支持不住，完全倒在了地上，张望晨因为她的重量而失去了重心，跪在地上。不过，那两名警卫也已经身中数枪，倒地不起，他至少短时间内不需要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忧了。

他撇开手枪，检查起李芳念的伤势，她的右肩中枪，弹头并没有留在体内，可以说留下的是“一个干净的伤口”。

“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了。我们两个加起来至少还有一条命，已经够幸运了。”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不住地颤抖，显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张望晨揪住自己的衣领，把自己身上的衬衫一口气脱了下来，纽扣崩得到处都是。接着，他把两条袖子撕了下来，当成绷带紧紧地缠在李芳念的肩膀根部，疼得她大叫起来，“张望晨，你TMD倒是提醒一声啊！”

“抱歉，没时间了。”

远处台阶顶端有灯光闪动，应该是增援赶到了，他挽住李芳念的腿和臂弯把他抱到了检查站里，接着把最近两个保安身上的携行具统统解了下来，穿到自己身上。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拾起步枪换掉弹匣，从门卫室的窗子看向远方，只见十几个黑影正在台阶上向下移动。他转头看向身旁，李芳念靠在桌子上用一种近似于敬畏的眼神狐疑地盯着他——这是他当时的想法，后来他才知道李芳念觉得他完全疯了。

“准备好了吗？低头，好戏就要开始了。”

张望晨对着最后面的几个影子开了枪，几乎在同时，山顶也传来枪声，不知道有多少子弹打在门卫室的墙上，混凝土碎片到处乱飞。

张望晨完全信任自己的枪法，而在这关键时刻，他平时的训练也派上了用场。这把无托突击步枪上装载的ACOG瞄具非常适合中远距离的射击，仅仅用了一个弹匣，他就打倒了大半个班的敌人，剩下的那些人连忙从台阶上离开，这样灰白色的材料就不会再夜晚映出他们的身影。

山顶上的枪声依然此起彼伏，张望晨换了弹匣，移动到了窗户的另一边，开始向火舌摇动的位置开火，如果没有过人的反应，是没有办法这样做的。他自己也不是安然无恙，几枚子弹甚至打穿了他作为掩体的混凝土矮墙，他急忙转过头去看李芳念有没有事，结果发现她已经从另一侧的窗户翻了出去，躲在了围墙外面。

不多时，枪声渐稀，张望晨换掉了还剩几枚子弹的弹匣，一边把这些多余的子弹装到裤兜里，一面观察着外面的环境。龙萃剑还在教堂里，那他就必须攻进教堂，但是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要从掩体里走出来，在无遮无拦的草地上狂奔几十米，接着还要爬上七十级台阶。

但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了能够拿到龙萃剑，他已经走得太远了，不能因为这些念头而犹豫。张望晨稳住心神，起身关掉了保安室的灯，紧接着又抬手打烂了教堂门口的路灯，这下保安室周围总算是一片黑暗了。

“要小心，他们可能有夜视装备！”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从保安室门口探头张望，“伤口还在大量流血吗？”

“亏你还好意思问。”李芳念充满怨念的声音从围墙外面传来，“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今天死在这里了，我就一个人回到龙庭去了，你自己想办法让这里的人找个风水宝地把你埋了吧。”

张望晨默默地笑了，这一抹笑容转瞬而逝。远处手电筒的光又陆续响起，他挎上步枪，从保安室里蹲着走了出去。

如果追兵从正面追过来，那就让他们追吧，他要从侧面走一条弧线，从侧面上山。蹲着走了几步之后，他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光源，于是他举起枪，慢慢地沿着他规划好的路线兜起圈子。

不远处的士兵正在慢慢地朝着保安室移动，为首的人还在喊着什么，不久之后他又听到了李芳念的声音。只可惜自己听不懂群岛语，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李芳念能够帮他吸引注意力了。十几秒之后，山坡已经近在咫尺，张望晨放心地迈开步子，踩着湿滑的土向山顶爬去。这一面的土坡比较陡峭，有些时候他不得不双手并用才能勉强不向下滑。

爬到一半时，他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此时那些光源已经散开了，在草地上排成一排巡逻。他知道不需要多久，自己的位置就会暴露，连忙加速向上爬去。

当他即将爬上山顶，背后枪声大作，数不清的子弹打在身旁，他连忙端起枪，一边朝着台阶走去，一边连续开火，直到打光弹匣为止。就在这时，一枚子弹打中了他手里的步枪，一瞬间的冲击几乎让他失去了重心，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才勉强站稳。

既然手里的武器都被打碎了，那就跑吧！

张望晨终于体会到了在枪林弹雨中奔跑的感觉，多巴胺短暂的刺激让他把刚才的紧张完全忘却了，以至于撞开教堂大门并冲进教堂，躲过多名敌人的追击，最终带着他们在教堂里兜圈子的过程都像是在梦中一般。而这种魔幻的状态结束时，他已经身处一条黑暗幽深的走廊里，这里正是他要见到陈晗青之前要走过的必经之路。

此时他的身上只剩下两个手枪弹匣，其余的步枪弹匣统统没用了，他把这些累赘全部都解了下来，以便轻装上阵。

张望晨小心地在走廊里移动，不时回头观察，倾听各个方向的动静，现在他已经无法承受再一次枪战了。圣堂的门没有完全关死，还留着一条缝，昏黄的光线从这条缝隙里漏了出来，就像是在大理石地板上用焊枪扫过的一条痕迹。他慢慢地靠近，用左手轻轻地推开门，把枪口伸了进去。

房间里并没有人，而原本存放着龙萃剑的展台也空空如也，只有几盏灯照在圣坛上。他走进房间，反手掩上门，在房间里搜索龙萃剑的踪迹，然而一无所获。

为什么龙萃剑不在这里？难道陈晗青食言了？张望晨的脑子飞速地旋转着，不，也许事情并不像他想的这样简单……

“你的速度真的很快。很好奇你是怎么样做到的。”

张望晨大吃一惊，转身拔枪指向来人，只见陈晗青就站在圣堂的门口。她脸上那种无欲无求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变，身上的衣服却全部都换掉了：西装马甲，白色的衬衫，被扎紧的裤腿，还有一双皮靴。换言之，她把身上所有那些累赘的服饰都抛弃了。除此之外，她的左手里还有一样东西，让他更加感兴趣，她的掌中之物不是别的，正是龙萃剑。

“我还以为你会在圣堂里等我。”

“我一直在这里，”陈晗青把龙萃剑轻轻地竖直向上抛起，又用手接住它，“我很守信的。”

张望晨一点都不打算降低自己的枪口，他开始慢慢地朝着陈晗青靠近，“你好像换上了轻便的服装。你是把我挡在龙萃剑前的最后一道障碍吗？”

陈晗青点点头，“既然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赶到这里，那么足以说明外面的人不过是开胃酒。没有合适的考题，就拿不到预期中的分数。”

说着，她把龙萃剑从剑鞘里缓缓抽出。张望晨的眼睛被剑身反射的光线晃了一下，不得不说，只是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一柄十分锋利的冷兵器。

“你知道怎么样使用它吗？”

“不知道。枢机主教们没有给我练习这些冷兵器的机会，所以我所掌握的一切剑术，不管是华夏族的还是奈文威尔的，都是在书上和屏幕上看到的。但是往简单了说，我只需要用锋利的部分来伤害你就可以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可能会在这场战斗中受伤，或者死去？”

“也许吧。”陈晗青随手把剑鞘架在身旁的一个雕像身上，“这样一来，反倒能够看出我们是不是有使用它的资格了。你的手里有一把手枪，而我的手里有它，我想这十分公平，不，也许对你来说还有点不公平。所以，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陈晗青用剑尖指向张望晨，而张望晨也握紧了手里的手枪。

就是现在。

第六十七章 华殿胧影（其二）

 

张望晨握紧了自己身上唯一的武器，死死地盯着陈晗青，开始推测她下一步的动作。出乎他的意料，陈晗青并没有用什么夸张的姿势发起攻击，而是直接朝着他走了过来。

还有五步。张望晨给自己的要求是还有三步时就必须开枪，基于臂展再加上这把利剑的长度，三步是他能够做出下一次反应的最后期限。

陈晗青又跨出了两步，就是现在！张望晨瞄准陈晗青的胸口连开三枪，可他万万没想到，以1400米每秒的速度从枪口飞出的弹头居然在陈晗青的胸前突然改变了运动轨迹，随后笔直地朝着天花板飞去。

他完全傻了眼，而这时陈晗青已经摆好架势朝着他冲了过来，他几乎毫无防备。

第一次攻击是横向的劈砍，他向后仰倒勉强避过，随后以一个标准的鲤鱼打挺起身，他打算快速瞄准陈晗青，用子弹逼退她，但第二下竖向的劈砍已经从天而降，他毫无办法，只能用一个横向的翻滚躲到一边，随后重新建立瞄准基线，连续扣动三次扳机。

不出他所料，这些子弹也全部被弹开了，但这一次他至少看清了陈晗青是如何做到的：只见她举起剑，用左手轻轻地按在剑身上，那几枚子弹便像是打在空气筑成的墙壁上一样，在一道道清晰可见的涟漪中偏转飞走，打在墙壁或是地面上。张望晨之前也想过这些超自然能力运用在实战当中的可能性，但是这两下完全让他傻了眼，只要陈晗青能够做出反应，他的子弹就必然无法打在她能够防御的范围之内，更不要说击中她了。

“很羡慕吗？”陈晗青毫无感情地微微一笑，便再次发动了进攻，这一次她的招式以戳刺为主，进攻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张望晨躲开了前两次，至于第三次应该怎样躲闪，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应对方法。

面对两秒之内的第三次刺击，他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横向躲闪，而是径直朝着陈晗青冲了过去，剑锋就在他的身边滑过，没有伤他分毫。这正是他想要做的：利用陈晗青每一次挥动利剑之间的时间快速近身，展开近距离的格斗，只要能以安全的方式躲开剑刃或者挡开，他就仍有反击的余地。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空了。他的确接近了陈晗青，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快速挥拳攻击，但是他的拳头并没有碰到她，而是打在了空气上，紧接着他和陈晗青都被弹开了。

“想利用攻击半径来限制我吗？”陈晗青的话像是自言自语，“很聪明的一招，不过没有什么用。看来这场决斗陷入僵局了，你的反应速度明显快于我，但是你并没有伤害到我的手段。看样子是要和棋了，但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所以……”

陈晗青调转剑尖，猛地挥动，一个物体便朝着张望晨砸了过来，他眼疾手快接住，握在手里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龙萃剑的剑鞘。

“这样起码就公平了。继续吧？”

张望晨非常不解，难道陈晗青的实力已经强到让她有足够的自信心，以至于能够放心地给予对手破除防御的手段了吗？陈晗青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她也放下了剑，“你不会有着什么‘无杀害’的信条吧？这种东西一点用都没有，纯粹是心理包袱。”

张望晨握紧了剑鞘，“我没有这样的准则，但是我一直相信，大多数事情的实现都不需要多流血。”

“那么外面被你打死的警卫又怎么说呢？”

“如果我不动手，死的就会是我。”

张望晨很清楚，而如果一开始他就那样离开教堂，这样白跑一趟对于燕国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即使他有选择的权利，其中一些选项也会被自动舍弃。

“真是很有意思的道德标准呢。”陈晗青轻轻地摇头，随后摆开了架势，像是在等待张望晨攻过来。

她是完全放弃进攻了吗？即使如此，张望晨也并没有觉得自己获得了多大的优势，他基本没有学过怎么样用这样的兵器来战斗，与之类似的只有警棍和防暴棍，但是剑鞘比他们都要重得多。但是眼下，他也只能把这玩意当成烧火棍来用了。

他选择试探性地攻击，不出所料，全部被轻松挡开了。确切来说，轻松的只有陈晗青，他的手已经被震得发麻了。但是他不能就此放弃。他在上手之后立即意识到他能利用的一个独特的优势：剑鞘的全部部位都是可以接触的，不会像剑身一样只能抓握剑柄。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进攻方式就灵活多了。他可以任意地砸、戳、砍，还可以用两只手捧着剑鞘来格挡。

在战斗时，他试着观察陈晗青，想从她的表情上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但结果让他大失所望，陈晗青分明就是个扑克脸，她甚至不会露出类似于“紧张”或者是“得意”的表情，他不仅觉得在这一点上两个人还真的有一点相似。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自己已经是满脸紧张了。之前陈晗青一直是使用单手来发动进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使用双手来挥动龙萃剑。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攻击频率因为大力挥动而降低，她所使用的的剑式非常奇怪，可以用两只手手腕的转动来灵活地从各个角度发动攻击，甚至还能够匪夷所思地从下向上转动剑刃，这一招让张望晨吃尽了苦头，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的胸前要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但不知不觉地，张望晨感觉自己的压力明显不那么大了。在仔细观察之后，他突然发现陈晗青的额角不断地有汗液在淌落，衬衣的领口几乎全被浸湿成半透明的样子。不仅如此，她的气息也逐渐变得粗重，与之相对的攻击频率也明显减慢，相比之下张望晨现在已经游刃有余，甚至可以发动几次有威胁的进攻了，看来陈晗青的体力完全没有他这么好，他虽然也在流汗，但是基本没觉得有多累。事实上，他也是很久之后才从陈晗青处得知，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已经是身处第二场战斗的自己却能够保有如此充沛的体力。

终于他抓住机会，挡开陈晗青的攻击，紧接着向她的肋部戳去，这一次她是真的被击中了。陈晗青一下子退开两步，疼得跪倒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连额前的头发都粘住了。

张望晨也放下了剑鞘，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陈晗青曾经试过预想她的耐力远不如自己的情形，也许她就不会这么放水了。

“不。”

张望晨怔住了，这个“不”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在想我是不是后悔把剑鞘给你，我的答案是不。”她皱着眉头慢慢地站了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你的实力有多强。现在你也知道了，我的体力远不如你，那么你会怎么样做呢？”

“这是什么教学课吗？”

陈晗青什么都没说，紧接着突然双手握紧剑柄挥出一剑，张望晨轻松地避过，看起来她要使出剩余的全部力量了。张望晨重又体会到了难以招架的情形，但这也只是暂时的，陈晗青的体力耗散太多，这样大开大合又凶狠的攻击只能让她更早地放弃战斗。因此他也没有什么心理包袱，按照陈晗青的标准，如果她已经累得没办法再战斗，就形同于认输。

终于，在张望晨用尽全力格挡下陈晗青的一次攻击之后，陈晗青手里的剑被打飞了，落在不远处带有精美花纹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此时的陈晗青气喘吁吁，虽然还能勉强维持住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威严。

按照张望晨的理解，这场战斗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陈晗青得到了她想要的——完全了解张望晨在这种基本不实用的战斗方式上的技巧，而现在就是她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如果陈晗青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有着极其丰富的理论知识，那么她就应该把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面，而不是在圣堂里和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陆军士兵打来打去。

“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陈晗青仍然在不住地喘息，她用右手掀开被汗水浸湿而遮住了眼睛的刘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望晨当然不会读心术，此时他默认陈晗青认输了，于是用左手拿起剑鞘，转身向十几米外的龙萃剑走去。

但是刚刚走出两步，一种无来由的窒息感就笼罩了他的全身。他一开始以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但是全身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如果他安然无恙，那么为什么会感觉喘不过来气呢？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却看到了一个惊人的场景：自己身旁出现了长达十几米的空气涟漪，这些涟漪似乎和之前的屏障不同，此时正在不断地涌动，似乎要把周围的物体都吸过去，就连不远处的火焰也改变了飘动的方向。张望晨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这道三米多宽的空气柱移动，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完全是这种现象在物理上不断地吸引他。他连忙退开两步，当他看向陈晗青的方向时，她的身影如同身处翻涌的海水中，已经难以分辨。

“这是怎么——”

突然面前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弯腰用手臂护住自己。一道热浪向他袭来，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只见脚边的地板已经完全粉碎，就连圣坛的台阶也像是被重锤砸过一样，刚才那些十几米长的涟漪曾经存在过的地方尽是一片狼藉。

而在不远处烟尘逐渐散去的地方，陈晗青慢慢地 直起身，手里紧握着龙萃剑。不知为什么，她身上的裤子和衣服被一道道划开了，露出了她雪白的皮肤，而左肩上的布料几乎一点都没有留下。但是她的身上却没有哪怕一丝伤痕，此时她就像教堂前那座女神像一样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眼睛里发散出坚定的目光。

“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什么。”她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衣服被划开的地方，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接下来，好戏才要开始啦。”

 

 

第六十八章  华殿胧影（其三）

 

//80K OS 2.0 正在启动。

//系统自检中……自检完毕，发现 0 个错误。

//检索对象中……检索到 1 个对象。

//确认执行对象实体……实体 陈晗青 确认。

//开始充能。

//充能25%。

//充能50%。

//充能75%。

//充能完毕。此次充能耗时： 08 秒 00 毫秒。

//等待坐标输入。

 

张望晨张着嘴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已经完全超越了他能够理解的知识范畴。几乎是在瞬间，她就能移动到十几米远的地方？谁信啊！可惜，这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

此时此刻，陈晗青就站在那里，剑尖冲着自己，看起来她完全没有放弃的样子。张望晨勉为其难地举起了剑鞘，倒不是他开始为陈晗青担心，而是为自己——如果她把这种可怕的能量拿来对付自己，那么他的下场也许不会比粉碎的地砖更好看。

陈晗青的动作很快，转眼间就打到身前，张望晨试着招架，但是他马上感觉到陈晗青的体力问题仍然没有改善，她的攻击力度远不如前。仅仅几个回合之后，张望晨已经取得了场面上的优势，陈晗青变成了招架的那一方。如果这种场面继续持续下去，她手里的剑免不了又要脱手，但是他也明白，陈晗青很有可能会用刚才的那种场面来逆转局势。

不出他所料，陈晗青突然像是丧失了斗志一样连连后退，张望晨不敢掉以轻心，他同时注意到自己身边开始出现那种“空气的涟漪”，正在他想要试探性地发起重重一击时，耳边又是一阵爆响，这次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很快就重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他右眼的眼角处亮起，看来陈晗青现在在他的右后方！

只要理解了这种现象的作用，这样的攻击就不会有太大的威胁，这次偷袭也被他以迅速的反应速度化解掉。在这之后，陈晗青又发动了类似的几次攻势，但是效果一次不如一次，同时她的反应速度也越来越慢，甚至只是站着都会气喘吁吁。

终于，陈晗青支持不住了，她举着剑缓缓后退走到圣坛的三级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上半身的衣服几乎都被汗水浸湿了，可见她的体力消耗有多大，至于衣服底下透出的黑色贴身衣物，他尽量不去想。张望晨一直在审视她的状况，看样子她的耐力已经所剩无几了，这时候应该劝降她吗？不，他在心里默默地摇头。虽然他们接触不过十几分钟，但是他隐隐感觉陈晗青不像是会这样的人。说起来，李芳念也是这样，就算会显得自己滑稽无比，也从不肯丢了面子。他身边的女生为什么都这样不服输呢？

就在他出神的一刻，陈晗青突然暴起，连续挥动龙萃剑，她身边的烛台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纷纷飞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砸向张望晨。面对这种情况，他完全没做好准备，只能硬着头皮闪躲和格挡。

很快，陈晗青身边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扔了。张望晨正要向她攻去，只见她忽然打了一下响指。这是什么意思？

刹那间又是一声爆响，面前的人影已经消失无踪。张望晨下意识地想要转身，自己的手臂却不由自主地向上抬起。他不经意间看向上方，这才发现陈晗青就在自己身旁柱子的高处！

只见她松开了左手，一跃而下向张望晨砍来，这一次攻击的威力巨大无比，在重力加速度的协助之下，陈晗青不仅磕掉了他手里的剑鞘，还把他打倒在地。张望晨挣扎着起身，现在他的手里真正是空无一物了。

“现在……”陈晗青喘着气向他走来，“把你放在这样的境地里，你会认输吗？”

张望晨当然很清楚，自己不会认输。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小伎俩，这个把戏能够实现的前提是陈晗青不会真的杀了自己。他利用陈晗青稍微脱离战斗状态的这一刻突然向她冲去，准备再一次展开近身战。

结果陈晗青丝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她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在一声爆响之中消失了。张望晨只感觉一道狂风吹过自己头顶的头发，他转过身去看向剑鞘掉落的方向，陈晗青恰好以一个轻盈的姿态落地，剑鞘自己飘浮了起来，落在了她的掌心。

“认输吧？”

陈晗青收起剑，向张望晨走来，顺手就把龙萃剑抛了过来。张望晨不解地接过，这是哪门子的劝降。

“你没输，所以……”陈晗青大口喘着气解开了扎着头发的发圈，顿时她的一只眼睛就被散乱的头发遮住了，“按照我们的约定，这个暂时就交给你了。”

张望晨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利剑，他莫名地感到把它握在手里的感觉很熟悉，可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陈晗青此时像是脱力了一般，缓慢地走向一旁，拿起一件大衣披在身上。“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等一等，”张望车想要叫住陈晗青，因为他隐约感觉在开战之前的那一番话语似乎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你是真的想要到东方来看一看吗？”

陈晗青转过身，眯缝着眼睛看向他，“我们之前已经聊过这个了。”说罢，她便艰难地迈开脚步，向一旁的一扇小门走去。

看着陈晗青缓缓离开的背影，张望晨一时间好像能理解她在这个位置上所付出的代价了。虽然不知道她能找到什么样的机会来逃离奈文威尔这座金色的鸟笼，但是他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他一定会重返奈文威尔，带她离开这片怪异的阈域。

离开圣堂的路上，他没有见过任何人，那八位枢机主教也没有现身。当他走出教堂的大门，月亮已经升起，脚下的七十几台阶和远处草坪上的裹尸袋都笼罩在月光中。他慢慢地走下台阶，走向远处的铁栅栏门，身旁那些荷枪实弹的保安都整齐地排列在道路的两旁，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响起，李芳念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当她看清楚张望晨手里的东西，惊喜过望的表情完全溢于言表。但接下来她的举动却大大出乎张望晨的意料：她直接冲上来抱住了张望晨。

这是怎么了？

张望晨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发烫，他的左手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心里只希望李芳念赶紧放开他，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数秒过后，李芳念又突然松开了他，向后退去，此时在月光照耀之下，她笑容洋溢的脸上也满是红晕，一时之间，两个人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你最后还是把它拿到了。

“是啊。”张望晨勉强地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来让自己看起来不这么古怪。“我们走吧。”

不远处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向他们走来，张望晨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是那个在枪战中首先被他一枪爆头的兜帽男没有死，但很快他才发现这只是一个鼻子比较大的“其他人”。这人一言不发，掏出两张长条状的纸张，张望晨接过之后，接着月光想要辨别这是什么东西，可惜他完全不懂群岛语。

“只有两张船票吗？”

这人点点头，随后便向教堂走去。二人对视一眼，看来他们有可能要和高启祥分道扬镳了。

“所以，你们两个人就要先回去了？”

看着高启祥充满愤懑和蔑视的眼神，张望晨又气又笑，“如果其他船票已经卖光了的话，我们就要先回去了。”

高启祥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脸不高兴，但是他又说不出什么。李芳念似乎也看出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钱包，掏出一张支票，“这是燕国国立总行的本票，价值5000银元，你可以先行支用，就当是我代表市长先生先行预付给你的报酬。”

她轻轻地上下摇动自己的手，这个动作微笑到很难注意，但是在张望晨眼里就像主人拿着饼干勾引宠物一样。高启祥“不情愿”地接过支票，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好吧，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等到下一班客船开放售票再说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接下来就是收拾行李了，真没想到，他们今天下午才刚刚来到这座群岛的国度，晚上就要离开了，张望晨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任务能完成得这么迅速。但是当他回想起陈晗青和八位枢机主教的举动，他的内心仍然充满了狐疑，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如此轻易地把堪称国之神器的龙萃剑借给他一年之久？

“你看起来心神不定。”

“是啊。”面对李芳念的询问，张望晨茫然地点头，他把陈晗青和他对话里最私密的那一段抛开，将剩余的事情告诉了她。李芳念在听完之后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这一定是超越了棱晶的能力，至少我完全没有听说过、看过类似的记载。和这样的人对战，你到底是怎么赢的？”

他想了想，“她放水了。”

这并不是什么难承认的事，如果不承认这一点，整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就更加扑朔迷离。李芳念“哦”了一声，“你说这个女教皇会说中文，那她长什么样子？”

“为什么这么问？奈文威尔的人和咱们的相貌也没什么区别。”

“我觉得还是有一点的，我觉得他们嘴大。”

张望晨一边叠衣服一边回想着陈晗青的外貌，他一直觉得似曾相识，但是始终无法在过往的记忆里找到相似的面容。忽然之间，一个毫不相干的印象挤进他的脑海，让他一下子呆住了。

“我觉得她像教堂门口的巨像。”

 

 

第六十九章  华殿胧影（其四）

 

李芳念皱紧眉头，“什么？不会吧。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只能觉得他们是依照女神的塑像来挑选出合适的人选了。但关键是，之前的教皇都是男人啊，莫非他们就……”她嘟着嘴抬手胡乱比划，“……是那个样子？”

张望晨摇头表示否定，同时他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他心里有一个危险的想法，或许那座女神像并不一直在那里，正是因为陈晗青成为了女教皇，教会才依照她的样子塑造了闻名西海岸的巨像。

但是谁知道呢？这也不过是虚无缥缈的猜测罢了。

手表的时针已经指向11，此时的港口却挤满了人群，他们操着中文，带着口音的中文和各式各样的中文方言，拼命地想要挤上游轮或者涌向售票厅，手持防爆盾的警察大声地用群岛语说着什么，吃力地把他们挡在外面，这样惊人的场景在港口周围高大的路灯映照下显得更加可怖，如同狂热的教徒冲击异教徒的圣殿。张望晨把二人的行李箱顶在头上，奋力地在人群中穿过，身后的李芳念以一种警惕的眼神不断地审视着周围的人群，她的左手拽着张望晨的衣角，右手则护住了风衣暗袋里的船票，生怕有什么人突然冲出来或者在暗地里下手，把他们返回龙庭省的唯一希望夺走。

终于来到检票员面前，李芳念把怀里的两张票递了出去，检票员却愣住了，“啊，不好意思二位，但是VIP入口原本是在那边的。”

VIP入口？张望晨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广场的另一端有一个闪着金光的阶梯通向船舱，门口是两位检票员而不是一个。面前这人快速地看了船票之后，恭敬地把票递了回来，转身向船舱里大喊，“小何，这里有两位VIP客人从通票入口过来了，你再叫一个人把他们送到上层去。”

一路上李芳念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张望晨身后，不用想，肯定是她没看仔细，以为这是两张普通票。

虽然张望晨没见过普通舱房的装饰，但是在服务员指引下走进套房的一瞬间，他还是发自内心地感觉这就是他见过最豪华的房间。从地毯，到床铺，到真皮沙发，甚至包括卫生间里的浴缸，都让他由衷地赞叹，有钱真好。

当然，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床仍然只有一张。

“我还是睡沙发吧？”

“哦。”李芳念耸耸肩，“那你睡吧。”

“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抬起自己的胳膊仔细地看了一下，“只是擦伤而已，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倒是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伤口倒是没有。”张望晨看向胸口，发现自己身穿的短袖在胸前的位置出现了一道肉色的条纹，他以为是什么地方蹭到的脏东西，下意识地用手擦拭了一下，这才发现胸前的衣服整个被划破了。

“还好，只是衣服被划破了。”

“等一等！”李芳念大叫道，她似乎立刻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有损她的形象，连忙摆手，“我都能看到你的胸口了。”

张望晨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怎么说也不是他吃亏啊，为什么这么激动呢？“你不要激动啊，我是男生。”

“是男的就可以随便露上半身了？”李芳念红着脸冲进浴室，几秒之后拿着一件浴袍走了出来，劈手把它卷成一团扔在张望晨怀里，“我要去洗澡了，下一个轮到你。”

说罢，李芳念就拉开行李箱拿出一个塑料袋，走进了浴室。张望晨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好反驳，只好把它当做外套盖在自己身上。

浴室里传来了水流声，张望晨尝试着在沙发上躺下，发现这样也挺舒服。他把浴袍当做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听着浴室里隐隐飘出来的哼唱，不知不觉间困倦起来。两个小时之前，他还感觉自己精力充沛，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能量也在无形之间消耗了很多，只是没有陈晗青表现出来的那么明显罢了。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想着在李芳念不再占用浴室之前就这么闭目养神，但是他最终还是慢慢地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又进入了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这是以前在几十公里的长途跋涉期间才会出现的现象，简单地来说，他知道此时自己仍然处于睡眠中，但是他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比如浴室里水流涌动的音效。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是只要有什么响声，他就会立即脱离这种状态，迅速地醒过来。

张望晨并不觉得这样算是熟睡，但是他也没办法进入熟睡，此时他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只要一动不动，他就能这样休息。

浴室里传来了其他的声音，那并不是身体泡在水里的声音，可能是李芳念洗完澡了。可是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听见脚步声。好吧，女生洗澡，这样也很正常。

忽然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受惊的他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向后看去。许多年后，看着身穿内衣在自己身边熟睡的李芳念，他仍然偶尔会回忆起他身处豪华游轮的顶级套房里看见她一丝不挂的胴体的那个燥热的夜晚。

如果硬要说张望晨目瞪口呆纹丝不动的样子是雕塑，显然不公平，因为整个人的动作都停住了的李芳念显然更适合。湿漉漉的头发全都从白皙的脖颈两侧垂下来紧贴在她的胸口，不知道有没有真的遮住什么，而她仍然保持着从床上拿取眼镜的动作，这让她看起来比德洛莉斯大教堂前的女神像还要美丽，更富动感，毕竟女神像的身上只是闪着金光，而她身上仍然有水珠在缓缓地从白玉一样的皮肤上缓缓地流下来，这显然比金光闪闪的样子更具冲击力。

张望晨也曾想过要是再碰上类似的场景会如何应对，可惜这是第一次，他的表现分是0分。难道还能给看见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女生裸体的样子却无动于衷的人打一个正数吗？

令人难堪的沉默持续了数秒之久，最后居然是李芳念先开口了。“躺下去。”

张望晨乖乖地照做了，他只感觉自己浑身像过电了一样，到处都不听使唤，花了很久才像刚才一样平躺下。

“闭上眼睛。”

好吧，这是他刚才就应该做的，真是早没想到啊，他引以为傲的反应速度居然在此刻拉了后腿。

“把身上的浴袍拿起来，用手举起来。”

手里的浴袍被拿走了。行吧，还有吗？

啪！

这应该是张望晨这辈子挨的最重的一巴掌，没有之一。他实在想不明白李芳念瘦弱的身体怎么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更想不明白李芳念是怎么样对着一个躺着的人扇巴掌的。这一掌扇得他七荤八素，就算眼睛紧闭着都能看见许多星星在转圈。

“你给我躺着，眼睛不许睁开，用身上的浴袍把胸口盖住。在我开口之前，我不管你是闭着眼睛也好，睡觉也罢，像死人一样躺着。死人的样子今天见过吧？就那么躺着。”

“对不起，我真的很——”

浴室的门被重重合上，剩下两个字被张望晨咽进肚子里。好吧，这件事其实就错在他自己，挨了一巴掌也没办法。但他还是觉得很冤枉，李芳念难道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下子从浴室拽了两件浴袍出来吗？

无论如何，这一巴掌已经挨了，希望这件事就这样翻篇，毕竟在渡轮上他已经见识过李芳念和他冷战的样子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一直睡到阳光透过绣着华丽花纹的棕褐色窗帘的镂空部分照在他的脸上。他用了几秒钟确定现在的时间后，不禁悄悄地翻身，看向大部分仍然是一片漆黑的房间。

他发觉自己既听不到房间里面其他位置有什么声响，又听不到外面走廊里的动静，现在唯一清晰可辨的就是他在挪动屁股的时候沙发弹簧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连忙让自己回归平躺的姿势以免吵醒李芳念，天知道她今天还要怎么样发脾气。

“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张望晨一皱眉头，她居然听得见弹簧的声音。“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你觉得我能睡到9点钟吗？”

现在9点了？借着阳光，张望晨看向手表表盘，果然已经是9点13分了，看来昨晚他整整睡了10个小时。这可太奇怪了，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久过。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窗帘就被“刷拉”一下拉开了，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李芳念穿着短袖和安全裤向他走来，用手抓起他胸口的浴袍，这次她倒是不在乎张望晨胸前衣服的裂隙了。“所以昨天晚上，我是一下子把两件浴袍扔给你了吗？”

“也只能是这样了。”

“我说怎么在浴室里死活都找不到第二件了呢。”李芳念一边松手一边嘀咕道。“那个，我回去之后请你吃饭吧？”

张望晨心里只觉得好笑，如果一巴掌能换一碗饭，那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排着队等待被打一顿。但是他又不敢表示出来，这辈子还没有女生请他吃饭呢。“我还有一顿饭要请你呢，最多这两顿饭就抵消了；或者这样，我自己做一顿请你吃，如果你不嫌弃我的厨艺的话。你看怎么样？”

“你打算做什么，压缩饼干和鲫鱼罐头吗？”李芳念摇着头走开了。“你怎么请是你的事，各自付一顿的钱就行了。我饿了，要去吃早点吗？”

“走吧。”

“走。”

下节预告：

“哦，这不是周家的末裔少女吗？”

“哼，没想到王星洋还真舍得把你放过来啊。”

“准备好了吗？就让这座城市燃烧吧，我们要走了。”

张望晨的冒险刚刚开始！下一节：灰色天空，橙色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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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图：

Konpaku Youmu, by Himaaaaa, https://www.deviantart.com/himaaaaa/art/Konpaku-Youmu-9179618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