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摇滚制作人之Robert John "Mutt" Lange

许多人在少年时大概都会有过武侠梦，一个出身于未名之乡的少年叠遇奇缘，修得惊世武功（什么刀枪跟棍棒我都耍的有模有样，什么兵器最喜欢，双截棍柔中带刚……当然不是这种小孩子的腔调，要练就得是辟邪剑法或葵花宝典啊），纵横江湖数十年，快意恩仇，赢得生前身后名。当然还要抱得美人归隐山林，安心地当一位世外高人。自此，江湖中都是哥的传说。 

待到年事渐长，在社会中一番打磨之后，梦想的小泡沫在光怪陆离中彻底破灭，那个想要成为传说的少年终泯然众人，琢磨着柴米油盐养家糊口，为了几斗米不得不折腰于惨淡的现实。继而怀疑各种励志故事的真实性，嘲笑自己当初的天真。 

确实没有这种开挂的人生吗？非也！今天要说的主人公Robert John "Mutt" Lange就是音乐江湖中一个传奇。

Robert John Lange于1948年出生在北罗得西亚（今赞比亚）的穆富利拉 (Mufulira)（这地儿我这辈子是头一次听说，玩《大航海时代》和《文明》都没见到过这个地名！），并在南非德班 (Durban) 长大。他名字中那个“Mutt”意为“笨蛋”，是他从小就有的昵称，估计和咱们给孩子小名“狗剩”之类的小名意图相近，为的是让孩子能没有负担的成长，在历练中最终绽放出璀璨的生命。 

就像每个成功的音乐人一样，Lange从小就喜欢音乐，要是没有音乐的引领，没准Lange就在南非挖钻石了，因为他爸就是一名南非的采矿工程师。他的母亲则来自一个富裕的德国家庭，而这也为Lange创造了更广阔的人生宽度和选择的权利。 

1970年代时Lange移民到英国，并开始了自己的音乐制作生涯。第一次成功是他在1978年为The Boomtown Rats乐队制作的单曲《Rat Trap》，这首歌曲在英国单曲排行榜获得第一。而这首歌也引起了几个澳大利亚年轻人的注意，他们就是AC/DC。 

当时AC/DC正在准备录制自己的第六张专辑，而且和Atlantic（大西洋）唱片公司签订了合约，公司对于他们还是非常重视的。尽管这时的AC/DC还只是在澳洲小有名气，但为了发掘他们的潜力，公司邀请来Eddie Kramer来当他们的制作人。要知道Eddie当初可是Jimi Hendrix的制作人，绝对的江湖大佬级别人物。可这几个愣头青完全不给老江湖面子，在前期的策划会议上就和Eddie干起来了。之后乐队的哥几个劝Eddie休息一天，然后偷偷的溜进录音室录了6首歌的小样，并把这些小样发给了Lange。这段轶事的结果我们都很熟悉，Lange为AC/DC制作了首张享誉国际的专辑《Highway To Hell》。 

就在几名年轻人在享受成功带来的喜悦之时，不幸却发生了，AC/DC的主唱Bon Scott因为急性酒精中毒而去世。对于一个乐队来说，没有比失去主唱更打击的事情了，AC/DC甚至曾经考虑过解散。这时Lange向乐队建议用Brian Johnson做为乐队的新主唱，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制作出摇滚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张专辑《Back in Black》。这张专辑在全球销售了2960万张（仅次于Michael Jackson的《Thriller》），成为有史以来第二畅销的专辑。（人们总诟病AC/DC的18张专辑听着像一张，但人家确实有倔强的资本啊！） 

这时Lange还遇到了几名来自英国谢菲尔德的年轻人，他们组了个乐队叫Def Leppard。 

Def Leppard的主唱Joe Elliott回忆着他们初见的情形：

“Mutt Lange 是 AC/DC 参加‘Highway to Hell’巡演时的制作人，我们和 AC/DC 签约的是同一个经纪公司。当我们参加‘Highway to Hell’之旅时，我们正在接受考验，公司要看看我们有多好。Mutt 会来探望AC/DC，我们的代表 Peter Mensch 恳求 Mutt 来观看我们的乐队。Mutt看到了我们表演，那天晚上他在斯塔福德郡宾利音乐厅说道‘我看到了一颗毛坯钻石，我看到了巨大的潜力，但需要好好打磨。’而且他喜欢我们是这堆“泥土”，我想，他可以用某种方式来塑造。我们有一些很棒的即兴演奏，我们有一些很棒的旋律，我们还有一些很棒的声音想法，我们想利用像 AC/DC 这样乐队的力量，但使用像 Queen 乐队的那种动态和旋律，如果我们能把这些塑造在一起的话。我认为 Mutt 正在寻找一个愿意并且能够成为那样乐队的团体，那就是我们了。我们还是 15-18 岁的孩子时，就有机会与 Mutt Lange 一起工作了。” 

Mutt Lange经常被称为Def Leppard 的非正式第六名成员，因为他对乐队的生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Mutt与来自谢菲尔德的男孩们的合作是从《High ‘n’ Dry》开始的，这是他为乐队制作的第一张专辑。《Pyromania》紧随其后，充满了经典摇滚歌曲，如《Photograph》、《Rock of Ages》和《Foolin'》——全部由 Mutt Lange 共同创作和制作（专辑中的所有其他歌曲也是如此）。专辑的成功制作带来了巨大的销量，而更成熟、精心制作的 Def Leppard 声音也吸引了大众。

“Mutt 是最好的摇滚制作人之一。大多数制作人无法从音乐家的角度解释某些事情。但Mutt本人是一位训练有素的音乐家。如果不合适，他可以改变编曲……当你和 Mutt 一起工作时——很多人都会告诉你——你从录音室出来时会成为一个更好的音乐家。”

——Def Leppard吉他手Steve Clark

然后是超级成功的《Hysteria》，这张专辑的原创歌曲创作大多被搁置，其中一些被收录在乐队的《Retro Active》专辑中。为什么？因为在经历了几次不成功的启动之后，当Mutt Lange加入这个项目时，《Hysteria》被彻底推翻重来了。

Joe Elliott在接受采访时讨论了Mutt与乐队重聚的话题：

“没有Mutt来担当制作，我们就像艘无舵船。但是一旦他进来，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我们开始提出新的想法，所有更好的歌曲都出现了。”（此处响起“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

 

“Mutt说，‘看，其他人都在抄袭《Pyromania》，所以我们不想制作‘Pyromania 2’。我们应该制作Michael Jackson的《Thriller》的摇滚版，在那里将音乐融会贯通。”那是我们想要使用的角色模型。我们想制造混合风格的音乐。在《Hysteria》整张专辑中，Mutt真的教会了我们如何唱歌和演奏。我认为我们一直是一支不错的乐队，我们一直是一支优秀的乐队，但他让一切变得伟大。他配得上所有的荣誉。”

——Def Leppard吉他手Phil Collen

 Mutt Lange对Def Leppard 的整体影响远远超出了歌曲创作和录音室魔法。乐队不仅利用而且接受了他的指导和专业知识，相信他会创作出他所设想的专辑，尽管他的宏伟计划最初对他们来说是并不能完全理解。 

Lange定义了Def Leppard的声音，从《Pyromania》专辑的成功，到巅峰之作《Hysteria》专辑，Lange在每个细节上打磨着Def Leppard，同时创造了许多独门秘籍来获得那些洁净华丽的摇滚之声。例如在吉他方面，Mutt 曾要求Def Leppard每次弹奏和录制吉他琶音分解时只弹一根弦，几根弦的声音分开演奏和录制。当回放每个音符/音轨以形成吉他声部时，每个弦/音符能够有更长更饱满的延音，为它们提供庞大且清脆的声音（可以听一下《Photograph》这首歌合唱段落中的琶音分解）。还有在伴唱中使用了许多虚声，这种被称之为“whisper（喃喃细语）”的伴唱声音也是Lange风格的一个特殊标记。类似这样的处理技巧，Lange的百宝箱中不计其数，时至今日，大家依旧热衷于研究他的录音和制作技巧。

之后Lange制作的Bryan Adam专辑《Waking Up The Neighbours》里，我们会听到很多典型的Mutt Lange的声音，整张专辑都充满了 Mutt 的标志性制作方法，有时甚至可能会引起 Def Leppard 粉丝的注意。例如《Thought I Died And Gone To Heaven》这首歌，换成Joe Elliott演唱的话，大概就是Def Leppard的一首新歌了，里面层叠的和声也很Leppard。而这张专辑中最成功的歌曲无疑是《Everything I Do (I Do It For You)》，是Lange和Bryan共同创作的。其实他们两个的联手创作还是挺来电的，之后又写出《All For Love》和《Have You Ever Really Loved A Woman?》等脍炙人口之作，尤其是那首《All For Love》，三大天王联袂演绎，别说，这歌写的还真对得起这么大的排场。 

Lange参与的专辑数量是相当惊人的，合作艺人的广度也令人咂舌，除了之前我们说的这些经典代表之外，Foreigner、Michael Bolton、The Cars、Billy Ocean、Celine Dion、Britney Spears、The Corrs、Maroon 5、Lady Gaga、Nickelback这些都和Lange合作过，要说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和Michael Bolton共同创作并制作的那首《Said I Loved You...But I Lied》。一开始看到这个歌名以为是花花公子的忏悔之辞呢，听完才知道依旧是首表衷心的歌曲，只是说法比较特别而已，虽然稍感失望，但歌曲优美的旋律还是征服了我。 

到这个时候，我们这位“笨蛋”已经征服乐林了，不说独霸江湖，但起码是一派宗师了。是时候考虑美人的问题了。 

其实Lange在移民英国时就结婚了，对方是他以前的同学Stevie Vann，是位歌手，他们在一起还组建过乐队，想必是也一起度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美好时日。但像许多才华横溢的人一样，Lange也是根花心大萝卜，劈腿同事Oonagh O'Reilly，最后婚姻当然也就破裂了。在这之后的二十年间，Lange的情感生活就无人知晓了，因为他总是深居简出，也从不接受采访。而且，一个幕后音乐人的情感生活，谁会去关心呢？这样的“朴素”的生活在遇到Shania Twain之后就逐渐改变了。 

Lange先是听到了Shania Twain的音乐，一下触动了他这颗中年寂寞的心（这时Lange已经50多了），便想方设法与她取得了联系，这之后就开始了为期半年的煲电话粥。要说老艺术就是办法多，纯靠三寸不烂之舌聊6个月，换别人估计早就词穷了吧。就这样，能者无所不能，老Lange在1993年娶到了小他17岁的Shania Twain。任谁在这时都会以为在这段桃花运中Lange赚便宜了，其实不然，真正的赢家是Shania。在与Lange结婚前，Shania只是出过一张专辑的不知算是几线的小歌手，而在Lange的神功伟力加持之下，Shania之后的几张专辑卖了上亿张，格莱美奖拿了5次，成为90年代最成功的女歌手之一。就这样到了新千年的时候，大家再提起Lange就会说这是Shania Twain的老公了。

这样的日子又继续了几年，老Lange闲来无事劈腿了Shania闺蜜Marie-Anne Thiébaud，并和Shania于2010年离婚，自此Lange在娱乐报道中从Shania Twain的老公变成了Shania的前夫。而Shania则和Marie-Anne的前夫Frédéric Thiébaud结了婚……都说现在的电视剧里人物关系太乱，其实是我们井底之蛙了，外面的世界显然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老江湖Lange在这之后真的是彻底隐居了，据说是住在瑞士的拉图德佩尔茨（又是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还在新西兰收购了位于新西兰皇后镇同名山地和滑雪场的Coronet Peak Station，做为私人的自然保护区，到2014年他共保护着53000 公顷的土地，是新西兰最大的私人保护公约。这还真是个谢绝打扰的好方法，自此Lange在人迹罕至（不让你进）的地方仙居，门前一副对联写道：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本文作者：曹卫国

音乐制作人，吉他演奏家，资深音乐杂志编辑，乐器及音频产品技术专家、Waves Audio大中华区技术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