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兰圣殿】番外1·十年的颜色

露珠伴着晨光，摇曳在清晨的叶上，几只青黑的鸟从中穿过，发出沙沙的交响，带落星点珠帘。索凛祀踩在堆起的枯叶上，阵风吹过，伴着露水的叶又寥寥洒下。

树……长得真快。

灰色天空下，散布着的几株樟树从废墟的泥灰中钻出，在此番季节，为视野的灰缀上金与黄的斑驳。

南章……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一脚深一脚浅，索凛祀走在南章曾经的路上，在记忆里搜索着他曾认识的南章的模样——他是在战时出生的，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赋予了使命，因而也以代号的发音命下了生名——凛祀“〇四”。但那时，故乡是彩色的，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天空由白变蓝，在逐渐变深，知道映上夕阳与霞光，金色、红色——和着余晖变成湛色，在夜晚的墨蓝中也泛出玫红，染在天边。

就算那时再好，不也回不去了么？

改变来得突然，很少有人会料到，一个不在前线又没有重要资源的默默无闻的城市会成为打击对象。当为数不多的干扰和防空耗尽前，藏入地下的人们已经料到，昔日的南章将永远停留在记忆里——那年索凛祀十九岁，在亚启大学海军学院就读本科的他还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城市的斑斓总是单一的重复。

“人没事就好，房子没了——还能重建。”在电话里，他对父亲说。

毕业后，上了战场的他更是早把这些抛在身后，因为他正守护的是祖国和亿万万人民，而他面对的，只有大海的深靛与炮火的殷红——直到他在烈火中重伤，在医院里苟活——又直到他在清一色的白中加入医疗试验，成为第一批义体受试者，他才能再次望见多彩的一切。

于是，两年的观察康复期之后，他离开了西北的医院，再回到了他出生的南方，回到了他十年未见的故乡。

但如今，故乡的颜色早已改变，索凛祀自己也变成了一身清灰，在金、黄落叶的衬托下，与周围的泥灰融为一体。

叮——叮呤叮呤——

一阵脆铃。

从他身侧传来，于是转头一望。

灰色的背景里飘进了一缕白色的轻影。

“凛祀？！”

一听声音便能认出——他太熟悉了：脆铃傍着的柔音，从小就一直在他耳边——十年之后，这声音依旧如此，虽已刻在脑中，却也略见生疏了。

“灵羿？是你！”

白色与灰色相拥到一起，无言，金灵羿的泪水夺眶。

索缓缓张嘴，吐出一口憋在心头的气，又立马吸进一口，闭上张开的最，从鼻中呼出一串长长的气。

顷刻，阵风再次划过这片景致，金的长发拂过索的脸颊，几片金的、黄的叶再次从樟树上落下，为灰色背景下白灰的独立显出零落的前景。一束阳光挣脱灰云的束缚，向地面投掷了金白的辉映，在这人、叶、灰的强调图中献上天的祝福。

走在去往地下城的方向，

“……然后你就回来了？”

“嗯。”

“留在那里多好，城市还在，空气清新。”

“在哪也没有家乡好啊，尤其是，那里……”瞥一眼金的侧脸，索凛祀把目光收回。

“嗯？”

“没什么，”——“你至今还在这里——做什么呢?”

“当然是那时便已决定的了，只不过，我选择回到这里。”
“在这里做书记……呃，很难吧。”


“其实习惯了就好，一开始是不好做，城市规划、地面建设都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后来干着干着就逐渐改变了；而且我也坚信这里会改变的。”

“嗯……”

索凛祀和金灵羿并排走着，伴着当当的铃声，湮在远方的灰幕中，索凛祀未曾放慢步伐，紧挨着金的臂膀，又微微隔开；他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微清芳香，在飘叶中沁染人心。

在未成路的废墟上，一位身着素衣白裳，一位全体灰银泛着金属光；就在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一株小花在灰泥中生长、绽放；看不到映红天空的残阳，世界便已定格了模样。

索凛祀唱起歌，

“风捎大梦过 浮动耳畔语
“似你在身侧 轻声呼吸……”

风过，樟叶飘零殆尽；

那株小花在风中摇曳，傲挺着，点出画面中惟一的红。

本文系属原创，系列作品未完待续。

此文中歌词引用自 不才 演唱歌曲《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