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海烬 其三
翻涌而起的灰烬将树上的沫鲨和钯勒吞没。
湛青沧龙霎时眼前漆黑，呼吸受阻，四肢粘滞，宛若身陷梦魇。怎么办？我们就注定丧命于此化作灰烬吗？
不，我还活着，希望仍存。身体动弹不得而已，头脑依然清醒。这意味着… 我还能使用识灵！
“深海之息（Breath of Deep Sea）！”沫鲨于心中念出这个名字，暗指下令：拨开周围的灰烬！
海怪突兀现身，扬起三叉戟搅动沫鲨周围的灰烬。短暂的自由。他稍稍活动了下，脑中突然响起钯勒的声音：“沫鲨，你能听到吗？”
“可以。”沧龙喜出望外，“老大，你现在情况如何？”
“还好。用‘钢铁潮流（Steel Tide）’清理了部分灰烬。”钯勒回答，转而说道：“你的‘深海之息’能在灰烬里发挥作用吗？”
沫鲨被这个问题惊到：“我… 不知道。再说我的能力对虎鲸没用啊。”
“错了，要对我用。”老大的声音充满坚决，“趁沙瓦什还没攻过来，赶紧试验一下。”
搞什么啊？沧龙一脸迷惑，还是应了句“好”。识灵海怪在粘滞的灰烬里艰难立起，将三叉戟杵在灰中，心念微动。
接着，他的附近有了较大的凹陷。“谢谢。”钯勒语带喜悦，“真的有用。”
这一突变也震撼了沧龙。他没料到“深海之息”能在这种介质里起作用，也许堆叠的灰烬也被识灵判定成了“有一定大小的固态平面”吧。
见橙黄迅猛龙没作声，沫鲨连忙问：“还要继续吗？”
一瞬后钯勒应道：“继续。对了，三叉戟能脱离海怪吧？”
“可以。”“深海之息”仍在施展能力，钯勒与身周的灰烬一同下沉。“那就好。”老大轻笑一声，“我要借用三叉戟展开反击！”
停顿片刻，老大的声音再度回响：“你叫海怪松手，三叉戟杵在原位就行。”
“噢。”识灵松开手。沧龙好奇地盯着三叉戟竖立的方向。数秒后三叉戟倒下，跌入黯淡无光的灰烬深处。
之后的一段时间，沧龙没再听到老大的声音。要不前去察看？啊，不了，万一我的插手扰乱了钯勒的计划，我们都得完蛋。
于是，沧龙只能跟海怪背对背，分别张开双手支撑着不断塌陷的灰烬。
＊
钯勒觉察到海怪松开了抓住三叉戟的手，立即唤出金属下颌咬住了三叉戟的末端，牵引着倒下。
“钢铁潮流”移到三叉戟的中部。位于下方的钯勒咧嘴一笑：沫鲨，你的识灵最好用了。既能在灰烬里制造漩涡，又可分离出三叉戟。接下来，就让那头虎鲸吃尽苦头吧！
钯勒心念一动，金属下颌咬紧了三叉戟，以自身为枢纽开始旋转。在橙黄迅猛龙看来，依附了“钢铁潮流”的三叉戟仿似一台高速工作的电风扇，锋利的叶片不停切割搅拌四周粘滞晦暗的灰烬。等正上方大致清理完毕，飞速转动的三叉戟又奔赴别处。
不多时，湛青沧龙掉落在他的身侧，脸上的惊疑分明可见。诶，我能看到沫鲨的面部表情了。这说明我们头顶的灰烬已被三叉戟推到周围，外部的光线得以渗入。钯勒一边朝沧龙微笑挥手，一边集中精神操纵三叉戟清除余下的灰烬。
数分钟后，超过半数的灰烬已被清出。钯勒、沫鲨也重新踏上枯枝落叶铺满的地面。而此时，藏匿于“海烬”中的沙瓦什仍未现身。钯勒迟疑片刻，咬牙控制三叉戟飞向剩余的灰烬。
沙瓦什冰冷的声音蓦地传出：“天真的大蜥蜴啊！你们真的以为把灰烬拨开我就无计可施了么？”稍有停顿，话语继续：“我说清楚了，即便是分离的灰烬，我也能随意操纵。”
话音刚落，堆在近旁的一部分灰烬旋即把两头恐龙包裹。钯勒听到了虎鲸的刺耳笑声：“你们这副模样，就像是染上墨水的木乃伊一样啊。几分钟后，我会给你们盖一座小金字塔。”
装上金属下颌的三叉戟因本体遇袭而停止运作。钯勒目不能视，经受切割的灰烬仿若一层紧致薄膜，牢牢束缚住他的身形。快，赶紧收回识灵！一阵后，金属下颌跟三叉戟回到身旁，而海怪顺势握住了这件金属武器。
“沫鲨，请命令海怪像之前那样做。”沧龙的声音很快传回他的脑海，“我尽力… 好了，三叉戟的末端已嵌入泥中。”
数秒过去，钯勒只觉身体下沉，接着是卷入漩涡的摩擦力。随着他逐步沉入土中，灰烬对全身的束缚不断削弱，到底归于正常。
然后，虎鲸沙瓦什的嗓音自上方而来：“躲进泥土里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钯勒唤出识灵，操纵着金属下颌朝声音来源奔去。忽然，沫鲨通过识灵跟他对话：“老大，虎鲸收回识灵，装着火焰鲸鱼的水球又回到了他的左手。
“啊，他要扔水球了——”上方一阵颤动。钯勒即刻动念，金属下颌穿透土层，咬到了有明显形状的物体。
“啊！”虎鲸发出大叫。识灵没有松口，钯勒也伸手击打拨开顶上的土层，直至出露地面，却发现沙瓦什不再动弹。
一见到他，沫鲨的语调满是兴奋：“虎鲸被‘钢铁潮流’紧咬的时候，我命令海怪举起三叉戟敲晕了他。”
“噢，那我也没必要再维持识灵了。”钯勒召回“钢铁潮流”，看向躺地的虎鲸，后者双眼周围似有泪痕。他猛然想起什么，盯着沫鲨：“水球最后摔下了吗？”
沧龙沉思半晌，回道：“很微妙。我扑倒他不久，沙瓦什手中的水球就滚落在地。但你的攻击及时打断了地面化作灰烬的进程，被三叉戟击昏后，水球也消失不见了。”
钯勒四下打量，发现此处的森林有了新的变化：化成灰烬的植物、枯叶跟泥土变回原来的材质——三叉戟跟金属下颌损坏了很大部分，只剩少数完好——胡乱投入此处。而以敌人最初现身位置为中心、方圆几米的区域成了可怖的深坑。就这样，原本完好的森林被深坑隔绝成两片独立区域，不知何时能连成整体。
他的视线转回地上的虎鲸，不由慨叹：“真狼狈啊，沙瓦什。从背部的伤痕来看，你的过去一定常与痛苦作伴吧。方才的战斗如此激烈，你也要好好睡一觉了。”
钯勒和沫鲨站在沙瓦什旁侧，抬起头，交叉摆手。明亮的午前阳光透过筛子般的绿叶落在他们身上，带来些许温热。
几个呼吸过去，一道柔和的光束投向三头兽人，他们身形刹那消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