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羡&清冷湛/双洁he)湛夫人 第二章
"给我冰魄寒蝉。"两个月来,水柔柔每见魏无羡一次,就开口索求一次。
"为什么我该给你?"魏无羡不知是给问烦了,还是终于愿意理会她,懒懒地开口应着,只不过眼光没从书页里移开些许。
水柔柔是燕楼里顶尖的十大杀手之一,身份更是尊贵无比,不仅是前楼主的独生女,更是现今燕楼的副座,地位"看起来"仅次于魏无羡,但是其实听命于她的死士绝不少。他们是势均力敌的!
三个多月前,魏无羡跑到富西城坏了她所有精心策画的计谋,将她弄昏带回来不说,还将冰魄寒蝉占为己有!这口气,她是怎么也咽不下的。
"是你强夺走冰魄寒蝉,那原本是我的"她语句如冰珠。
"你的?无主之宝,随意私纳己怀,你还真是好意思。"
"若不是你,那东西原本应该落在我手中!"
"可它却落在我手中。"凉薄的口气,毫不介意让人听出他语气里夹带的讥讽。
水柔柔美丽冷艳的面孔煞青,像是极力忍耐住脾气,然后冷道:
"那东西对你而言并没有用,你不过是存心乱事而已。"
"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数。"
"你──"她怒喝一声,但是很快克制住自己。一双美丽的杏目闪过许多思量,最后道:"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换,"
"交换?"魏无羡终于搁下手中的书卷,从虎皮交椅上起身。像是总算被挑起了一丝兴致:"你有什么,是我要的?居然值得换我一只冰魄寒蝉?"
"我可以与你解除婚约,让你去娶那个人。并确保他不会遭受杀害。"
不料,魏无羡竟是笑了出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压迫着她:
"你在说笑吗?居然要求解除婚约,还一副施恩的嘴脸?我看你是疯了吧!苦恋北堂墨染太久,终于心智昏了吗?!"
"你别想激怒我!你我都知道,最想解除这婚约的人是谁!"她退开一步,不愿与他有太近的距离。这人,即使长相俊美,但浑身却是阴沉。
"是吗?"他没再进逼,兀自笑着。"不管你怎么想,柔柔师妹想跟魏某谈条件,你恐怕得端出更有价值的东西才成,拿出这种婚约小事,真的是不值一哂。"
不值一哂!他怎敢这般轻慢?!
"你──"她怒叫。
不过她的怒火没人在乎,因为魏无羡已经转身走回他的位置上了,甚至还用他一贯贝气死人的平板音调道:"真亏了你,还能说成这般慎重!"挥挥手,是打发下属的手势。意思是,她小姐可以退下了。
水柔柔当然不是好打发的,她灼视着他狂妄的身影,一字一字道:
"你就这么希望与我为敌吗?"他不该轻忽她的实力!这些年她只是不想争,而不是争不了,他最好明白这一点。
"言重了,你还不是个角色。"将原本看一半的书卷执起,眼睛也就凝在字里行间了,回答得全无心绪。
"你竟敢瞧轻我!"
"已经是了。"有何不敢?他耸肩。
"你以为我当真对付不了你?"
"别只是说,劳驾做出点成绩吧!"
这个好斗的男人,根本不在乎燕楼现下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权力平衡!
※※※
"冰魄寒蝉一定在他身上,他不可能将这种重要的东西锁进库房。毕竟天下没有开不了的锁、破不了的机关!"燕楼某个荒僻的角落,两个正在过招练功的中年男子,以耳语的方式谈论著。而那些微的声音,早被拳风脚劲的招式给淹没掉,就算是顺风耳也绝对听不分明。
"我亦是如是想,如此重要的物品,任谁都会放在身上,以防有个万一。以他的武功,想靠近他可难了!"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冰魄寒蝉在燕楼,这燕楼未来的命运,难卜。"
另一人却是笑了,左臂隔开那挥过来的一掌,右手成爪,疾速往对方颈项大穴抓去──但落了空。"那岂不是正中下怀?引来天下高手,让魏无羡应付得左支右绌、心力交瘁,我等正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别高兴得太早,别人目标虽是魏无羡,但燕楼上下难道就能在这件风波里置身事外?"
"自是不能,但是真正的高手既无须下边的人费心,要真有折损,也极是有限。别忘了魏无羡喜欢身先士卒。"
此话一出,两人都笑了。
"那现在,我们如何?"交手数百招后,两人终于歇手,各自盘坐调息。
"这得看小姐的意下如何了。"
"可小姐似乎无意对上魏无羡。"想到水柔柔这两年的行止,不禁皱眉:"如果连她也忌惮魏无羡,还有谁敢与之抗衡?她可是唯一名正言顺可以声讨他的人。"
"小姐不想,但她别无选择。她已经知道,想在燕楼生存下去,势必得扳倒魏无羡。因为魏无羡根本容不下她。"
"她终于明白了吗?"感叹着道:"就算成了夫妻,他也不会手软,何况一直是未婚夫妻身份。而她,心也不在魏无羡身上。”
任谁想起魏无羡的冷血无情,都不自禁要情怯胆寒,可是为了生存,早晚要对上的,不能等着任人宰割!
"你想,我们等得到时机吗?即使大小姐已经开始布局……"
"等得到的!一定会有那样的机会出现,只要我们准备充足,机会一定会到来!"
"那现在?"
"继续扮演着魏无羡最忠实的部下吧,右护法。"
"你也是,黄河堂主。"
同时一笑,却不感欢欣,反而有着几丝恐惧。
※※※
燕楼在江湖上的威望如何,这些对蓝湛来说,没有半点值得关注的地方。当然,他也不会知道,被贴身配佩带的冰魄寒蝉,有多么的被垂涎,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夺到手。
几只粉蝶飞过来,在身畔绕了绕,然后又逸去,迎向黄昏的天空,形成天际一抹美景。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专心给池里的鱼儿喂食。五彩斑斓的锦鲤,几乎与天空化为一色,池水映着彩霞,百花在周边盛放,到处都是一片闹春的景致,好不生机盎然。
"湛夫人好兴致,在这边赏春喂鱼。"娇柔的声音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水池的另一边,走近了一名白衣女子,她叫白秀芝,是一个长得非常轻灵的女子。也正是魏无羡口中那位不吃人间烟火,只喝露水的"竹阁"主儿。
春风微微吹拂她雪白衣袂,像是随时可以将她吹成一朵依天的白云,这白夫人,飘忽得不像是个真实的人儿。
蓝湛今天也是一身的白,两抹白影静立于百花之中、彩霞苍穹之下,感觉上是遗世而独立的。不过,因有两个,便不叫独,叫双啦!
这白夫人嗜白,总觉得除了她,再没人穿的出白衣的特色,上回拨下的季布,所有的白全给她占去,惹了一些风波。
"你想问,我来所为何事对吧?"白秀芝幽幽开口。这蓝湛,是可以一年半载当真不开口说半句话的。何况,有所求的人,本就该主动开口 "燕楼就要发生大变故了,你知晓吗?"
蓝湛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表情。
"说是为了一件江湖至宝,已有许多武林高手前来,誓言要夺取宝物,不惜踏平燕楼。"
那又如何?蓝湛将手上最后一把鱼饲料丢出,然后站起身,没有打算在这边多留片刻。现在只想回静室。只有在屋子内,才能真正得到安宁。
"他是我们的主儿呀!若他有个万一,你还当燕楼上下会留我们养老吗?就算你心中没有爷,总得要替自己打算吧!我们可是在同一条船上的。而我跟你不同,我跟着他,是因为爱他!所以无论如何,定要保住爷的周全!"
蓝湛迳自走着,前方即是静室,但身后的人并不打算放过他,快步地紧跟而来。
"你该劝劝爷的,现下爷忙着应付那些高手,都不来后边了,只有你才能找爷讲上几句话,你该做的!光是为这些年爷所供你的,你一点也不思回报吗?你一点感恩的心绪也无吗?"为了阻止蓝湛的步伐,白秀芝轻身一闪,便已挡在前方。
蓝湛没有抬头,眼光定在对方雪白裙裾上那朵精绣的银白梅花上,轻道:
"让开。"
"你说话!"
"让开。"蓝湛抬头,苍白而柔美的玉容上,镶嵌着两芒莹然黑玉,那难得一现的威仪。
"我只要你一个承诺。你答应了,我自会让开。"
不。他什么也不会应。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来胁迫他的不愿!一个魏无羡已太足够!
"你们好大兴致。"
淡然慵懒的语句自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方僵持的沉默。
是魏无羡!
白秀芝立即看过去,但是蓝湛没有,眼光仍是低垂,动也不动。
在拱桥那方,一袭黑锦袍的魏无羡像是正要出门,身边跟着刚被收入他身畔的千纤,像是要一同出门应酬。
"两位夫人在赏春呢!真希望我也能很快跟几位夫人相处愉快,爷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吧?"千纤娇语如莺啼,是一副能歌的好嗓子,任谁听了都要酥茫忘魂起来。
魏无羡没应她的话,缓缓走过来,笑问:
"想必今日的风景特别迷人,才让你们二位如此眷恋难舍。两位聊些什么呢?"
"没什么的,爷。只是一些体己话。"白秀芝淡下一张面孔,原本见着他的喜悦,立即被刺眼的"新人笑",给消蚀得涓滴不剩。
"你呢?"魏无羡问着蓝湛。
"喂鱼,赏花,谈景。爷想听更详细的吗?"这些个琐碎,他向来懒得多听一个字。
果然,他只是点头,转身就走。
"爷,您慢些儿,慢些儿嘛……"
白秀芝银牙暗咬,瞪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直到好久之后想到身边的蓝湛时,已经来不及。蓝湛已经回到静室了!
那小小的静室,其实是五处香居中最小最不起眼的一处,才一房一厅,连给丫头休憩的地方都没有,佐证着蓝湛向来不受宠的事实,但却没人看得透蓝湛与魏无羡是处于何种关系。
只有静室,是不许任何人擅闯打扰的!
不管现下叶魏无羡宠着谁,谁都不能仗恃着宠而对蓝湛颐指气使。
蓝湛对魏无羡似乎有着一种奇特的影响力。这才是令白秀芝挂心的。
除了蓝湛,其他人从来无法在他身边留太久的呀……
她不是蓝湛,那她,还能留多久?
※※※
如果魏无羡垮了,他们这些人的下场会是如何?
下场吗?不是被谁占为己有,便是被杀或驱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吗?其实没有多少选择。
"又发呆?"
来的人,当然是魏无羡。除了他静室还有哪个男人能近呢?可他,这几日,未免也太常来了吧?起身为他倒一杯温热的参茶,心中浮现这个疑问。自从他自富西城回来后,三天两头的便会来这边过夜,有时清晨醒来,不意发现了他没带走的披风,才会知道他那一夜是在自己身边休息的;有时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却也隐隐觉得他似乎来过……
总之,这些天来,他太反常了。这是为什么呢?
将参茶放在他面前,转身就要拿巾帕给他净脸,可是魏无羡一把抓住他,力道有些大,让他踉跄地跌进魏无羡怀中。
"爷……"
魏无羡一手搂着他,一手在他身上摸索。但不是为了挑情──他当然有纵欲的时候,但不常"给你的玉呢?"
"在里边,方才沐浴完,搁在一边……"
"刚沐浴完?"注意力被转移,鼻尖一凑,就在那一方嗅闻起来。"很香。"
唉,唉唉……这可怎么是好……。这些日子的他,愈来愈反常了,从他说要给他生个娃儿那日开始,就变了。
难不成,这些改变,都是为了要他生孩子吗?
"你……要孩子是吧?"上仰的螓首让蓝湛的眼神只能游移在屋梁上头,似有若无的声音逸出唇畔。
"什么孩子?"
显然他是忘了。
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没什么,不说那个了。"他忘了也好,忘了那个儿戏之言,对两人都好。
他不想生下子嗣。就算不敢反抗他,心中真的是千万个不愿意。他们都是不适合为人父母的。
蓝湛以为这样的沉默将会直到入睡那一刻,但是魏无羡却是开口了:
"你想过嫁人吗?"
嫁人?他说……嫁人?"没有。"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
"任何人都没有吗?即使是我以外的人?"像是对这话题兴致浓厚,他继续问。
蓝湛思索了一下,确定脑中还是一片空白,道:
"没有。"
"你这六年,真是一点也没长进。"
没长进?是吗?
"你一直是那个吓坏了的十四岁孩子。"伸手扶住蓝湛后脑,让他正视,接着道:"虽然有点晚,但不是无法补救。"
什么?他在说什么?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蓝湛一颗心戒慎起来,小心望着他,就怕他来个什么惊人之举。
"该长大了,蓝湛。"
什么意思?
"你不是个孩子,早是个成年人了。"
心,愈来愈慌,怕他嘴角那抹笑。通常看见他露出这种笑的人,下场往往凄惨……
"我不想等了。"他是这么说的。
然后,没在这边过夜,从原来的窗口飞出去,留给他一夜无眠,以及一颗惶然的心。
这魏无羡,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