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予无名（未完）
“格雷斯!听着，我们一定要阻止那些疯子。他们的行为会毁了整个世界的！”
“好了霍普，依我看，现在不可理喻的显然是你。如果你再以什么拯救世界的名义去骚扰那些僧人——我保证，我的超人先生，你会和你那些愚蠢而疯狂的想法，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明白吗？”格雷斯双手插进裤兜，背靠在冰冷的的房门上。
而那房间内，罐头里的鲱鱼仍在拼命地撞门：“不，格雷斯。放我出去，我会解释清楚的，但是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够了，一旦那帮混蛋打下最后一串字符，我的努力就白费了!求求你，格雷斯，给我半个小时，20，不，10分钟，我会证明——”
“够了!”格雷斯的声音大的那么不可思议，甚至压倒了房间内那个挣扎的灵魂。他转身把脸贴近门上的小窗，“……老兄，别闹了。这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是吗。”
“先生，喇嘛寺的僧人刚刚。”格雷斯身后的阴影中，干涩的声音传来，像是古墓的陪葬。
“什么事，维金，如果是霍普的事，我非常抱歉，我可以降低三分之一的收费。”
“不是，先生。那名长老说，机器出现了故障。希望您能前来解决。”
“我明白了。把车停到门口，我马上下去。”
“是。”维金答道，然后扭动他木偶一样的身体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格雷斯，你不能去，我……”霍普刚欲阻止，格雷斯的一只手已抢先举起，淡蓝色的瞳孔在眼眶边踱步。
“一会儿我托人给你送来食物和睡袋。好好休息。等你清醒了，一起去喝几杯。”
格雷斯留在门前的声音逐渐消散，空旷的地下室只剩下霍普。
“不，格雷斯。你不能去……那个名单，不……”
搁浅的呢喃声倒在干枯的灵魂上，无力的蓝色眼睛盯着震飞到空中又落下的灰尘。那人痛苦的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死亡。
“喂，醒醒！”来者大声喊道，接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哦..好的，什么...现在是……”
“拿着这个。”一个冰冷光滑的物体撞在胸前，是一把模糊的手枪。
快睡着的人下意识地开枪——没有子弹。
“我们已经没有弹药了。”大嗓门骂道，“该死!外面的那帮野狗什么都抢，世界都乱套了。可是最要命的是没有烟草，老天，我真希望自己生在菲律宾或者印度。”
“我们走吧，”那声音突然醒了。
大嗓门沉默了片刻，“我们不能。”
“为什么。”
“我们在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有人来告诉我们……”
“告诉什么。”
“名字。我们的名字。”
“叮铃铃~叮铃铃。”
霍普只觉有一桶装满食人鱼的冰水泼在身上，他猛地坐起，紧握着不存在的伤口。
“叮铃铃~叮铃铃。”
“哦，电话，该死。”霍普像刚睡醒的甲虫，费力地起身走到电话旁。
他停下了。电话还在响，他的的内心也在响:这东西哪来的!
他重新看向四周，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变得如此陌生：铁板床，书架，杂物箱，佛像。无论什么也好，总之，一定有什么东西趁他没注意混了进来！
绝对绝对，这个电话，不可能——他们不会给关押者与外界沟通的权利,那太残忍了。
“叮铃铃~叮锭铃~”
霍普盯着阴晴不定的绿色屏幕，把听筒放在耳边。
“从现在开始，霍普，一切听我的指示。”对方的声音熟悉而遥远。
“什么?”
“从现在开始，听到了吗!一切，听我的指示。”
“抱歉,先生。我必须说你在无理取闹。我很忙，没空理你的恶作剧。”
“无所谓。当名单完成的时候，你会后悔刚刚的话。”对方的语气变得十分平静。
霍普几乎又要倒在地上，“你……你到底是……”
车内。格雷斯神情严肃。手机屏上的绿光映在他的脸庞上，跳动的字符沿着颧骨上的桢节陷入他灰色的瞳孔。
"先生，你到底是谁。”
几乎是同时，两头传来让接听者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听不出来吗霍普，我是霍普，你的名字。”
“听不出来吗格雷斯，我是格雷斯，你的名字。”
飞速放映着画面的车窗上，一道黑影飞过，撞在路旁的电线杆上，裂开的后壳和开满雪花的屏幕面朝天空，开始等待最后的落幕。
格雷斯靠在后座上大口喘气，额头如渗水的机箱，升起阵阵朦胧白烟。
“开什么玩笑！”格雷森扭头看着车窗上惊恐的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他是我的名字，该死。为什么我会对……”
格雷斯突然脸色阴沉，“啊，我知道了，那是个精明的骗子，他模仿我的声音，认为自己是我，或者，老兄啊，救世主什么的哈哈哈。”
疯狂的呓语，开始从格雷斯嘴中冒出，参杂大量人类的语言，时而狂笑，时而抱头痛哭。简直就是剧作家笔下的一出话剧。
“那些沙漠中挣扎的家伙，费劲心力发现宝藏是一箱牡蛎哈哈，也许名单上也会有，不不不，神不会在意他们，一切的开始，混合结束的罗宋汤哈哈哈！如此美味，令人沉醉！”
格雷斯手舞足蹈，口水横飞，不时像街头艺人一样点头致敬。
“先生，我想我们到了。”维金头也不回地说道。
后座上的人像是遭了雷击，缩在那黑色的靠背里，先前的滑稽小丑被卫兵关进了兽笼，熟睡的国王开始在梦中的领土巡视四方。
“格雷斯先生。”
“哦！什么？”格雷斯从梦中惊醒。
“我们到了。格雷斯先生。”维金表情僵硬地扭过头，“你还好吗，先生。”
“啊，我还好。”格雷斯挠了挠头，像是要摸索出插头的位置，“最近总是很容易困，上车的时候又睡着了。我一定打呼噜了吧，真是抱歉。”格雷斯整理了下衣领，右手伸进衣兜。
“怪了，我的手机怎么不见了。我记得……”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的备用手机也许能帮忙。”维金递出手机，漆黑的屏幕似要将人吸入。
“真是太感谢你了。简直帮了大忙。”格雷斯接过手机。
“一路平安，先生。做个好梦……”维金看着下车远去的格雷斯，眼神单调乏味，亮着的手机屏上：编号： ▓格雷斯……
维金将手机举过头，按键上的手指缓缓用力。下一秒，维金像是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某处。
那高处的闪光，似在证明它不可抗拒的警告。
“啊，格雷斯先生您来了。恭候多时，恭候多时。”一个中年僧人笑眯眯地向着踏入寺院的格雷斯打招呼。
“劳驾吉尔长老前来迎接在下，霍普的事情，我很抱歉。”
“霍普？哦，没关系没关系，浮游之火，在烈阳焠宇前太过羸弱。比起这个，我们更在意机器的问题，请随我来。你们的——”
“马克Ⅶ自动序列计算机。”格雷斯紧随吉尔。
“是的，格雷斯先生。你们的机器，对我们而言胜过颂经百年，几代人的伟业将借由您的帮助达成最后的终焉。”吉尔滔滔不绝，眼中尽是色彩。
两人沿着一条小路，向右拐进一座花园。
“多美的花园啊，我们寻找了数十个东方建筑师，才完成了这座花园。您是否想起了某个间谍故事？请看，那是杭州的荷花，移栽它们可花了不少功夫，只可惜以后。哦看那些景德的瓷器，很美对吧，那种花纹只有在……”
“请打住，吉尔长老。”格雷斯打断吉尔。“很抱歉，吉尔长老，但是关于花园的问题我们还是稍后再谈，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您。”
吉尔的目光暗淡下来，小声嘀咕了些什么没有以后的话。然而他的那双浓眉又轻轻上挑，“请问吧，格雷斯先生，我会尽我所能。”吉尔眼中星光闪闪，早已看穿未来。
格雷斯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吉尔长老，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惊起的影子掠过两人的脸庞。
“这个我们在商讨时已经提到，我们需要一台机器来完成一份名单。”
“你们要求我们设计一个算法程序。”格雷斯补充道。
“是的，这项工作由我的祖辈们开始，直到今天，从未停止。只不过，如你所见，把工作交给机器，它将节省大量人力的时间，加快我们的进度。”
“你们要求我们使用你们提供的九个字符，和一套排列方式进行组合，得到一组庞大的数据。”格雷斯打断吉尔。
“是的，一点不错。”吉尔并不生气，反是在等待。
“但是。”格雷斯吸了一口气，“我是说，这有什么意义。我想不通，这工作毫无意义，简单来说，我想知道你们这么做的原因。”
吉尔将头扭向天空。
“太阳为何要升起。”
“什么？”
“又为何要落下。”
“请说直接点，吉尔长老，我不强求你们的回答。”
“这就是原因。”
吉尔看着格雷斯，连接心灵的隧道在四目相对那一刻打通。
“因为本就如此，我们的意义，本就如此，万物即为此刻存在，一切的开始都是为了这一刻。”
格雷斯后退几步，看着老人。
“这是一个神圣的仪式，不亚于。■们的诞生。”
“你说什么，我从未听过那个词汇。那个什么们是谁？”
“■们出现在世界各处，有着不同的名字，留下大量风格迥异的传说，但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那个故事的至高之存在。”
“我的上帝啊……”格雷斯现在觉得他们简直已经和霍普一样。
“■们拥有大量名字，像你刚刚提到的不过其中之一，但是但是但是，这些都是我们的，人类的符号。我们连一点的真实都无法企及，甚至名字，直到这项工作的开始。”吉尔看向格雷斯先生，“如当时你们所说，这些符号你们无法在任何文献资料中找到，只能以图片输入，再形成字符。”
“所以你们是在……”
“我们得到一种法则，或是你们说的排列方式，当遵守这项法则将字符排列，就可以得到一组名字，通过不断尝试，我们可以得到一张名单，而在这名单之中，有一个，我们坚信，就是■们的真名！每一组字符对应一个，在这九十九亿之姓名海中，浮现的伟大就是最后的奇迹真名！”
格雷斯看着陷入狂热的吉尔，想起电影中的邪教。
“呃，那么也就是说，就是样。也许事实，不我是说，呃，就结束了？”
“你很聪明，名单完成之日，就是一切结束之时。”
格雷斯脑中突然涌现了一个想法。“不，等等。结束的意思是。”
“结束就是结束。这是我们的使命，使命结束也就意味不再有一切。繁星虽烁，但终有化为灰烬之时。不是吗，格雷斯先生。”吉尔表情淡然，语调低沉而悠扬。
“请原谅，但是这，毫无理由……”格雷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耐心同吉尔说话，人类的愚钝果真无限吗，上帝啊，看看你的这些可怜而无知的孩子们吧，天哪。
“我看，吉尔长老，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机器吧。”
“请便，先生，就在那里。”吉尔随手一指便飘然而去。
“什么，可是，那，你是要让我游过去吗。”
“该死，那老家伙疯了，我算是明白霍普的话了。但是霍普同他一样不可靠，竟然会被那家伙的一句胡话吓到。难道下一秒就会有外星人从天上掉下来吗？听听，我居然也开始说荒唐话了，见鬼，我最好去冷静一下。”格雷斯漫无目的的走着。
喇嘛寺外，霍普扶着腰大口喘气。
“来吧，吉尔。让我们做个了断。”
天台上，黑衣男子看着脚下的庙宇，僧人们来回搬动木箱，一切安静而井然有序。
“旗子们基本就位了，你那里呢。”
“没问题，我已经烦透了，这里没有烟草，菲律宾，印度真见鬼，为什么不是在那里。”粗犷的声音雄厚有力。
“放心吧，等到一切结束，你不会失望你的所得。照顾好霍普。”黑衣男子看着走进房间的格雷斯。
“没问题，格雷斯。”大嗓门嚷道。
黑衣男挂掉电话，蓝色瞳孔微微转动。
一上一下，一明一暗，完全一致的两道影子，交错盘生。
大嗓门看着手机屏幕。“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背后的黑暗中，一个干枯的身影缓缓走出。
“当然，一手人一手货。”那人笑道，声音像是变质的面包。
大嗓门转身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眼角绷起的的纹路顺着皮肤的脉络进入充血的眼球。
“你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恶心，维金。”
“你的粗鲁也是一点没改，但是哼哼，只可惜。”
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像是卖弄利爪的猎人和持枪的熊。
“是嘛，那你应该明白耍花招的后果。”
“当然当然，我了解你像了解自己，但是，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丢了名字的家伙。”维金挤出一丝微笑。
大嗓门攥紧了拳头。
“别紧张，这是一次交易。就我个人建议而言，我们双方都应该放轻松。”维金的心情似乎很愉快，但他僵硬的脸并不能表现自然的表情。
“好了，霍普在哪。”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大嗓门摊开手掌，眼里突然涌现一丝嘲弄。
“这样啊，真是抱歉。”维金取出手枪，细长的手指轻轻刮过枪身。“你最好把他叫出来，我不喜欢生意谈一半就没戏，或者说，这是你我都不想看见的结果。”
大嗓门直接坐在地上，“尽管找，就在这。但是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我只说用霍普的位置做交换，可不是霍普本人。”
维金表情阴冷，“好吧好吧，不过多一只狗的尸体。”
大嗓门静静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像是看一朵无害的鲜花。
“嘭！”
红色的小池托着倒地的尸体，对称的残像在里外两侧宣告落幕。
“怎么会，这不可能……”
“确实千钧一发，哦，你这混蛋的子弹可帮了大忙。”大嗓门捡起手枪，卸出弹夹，一脚将脑袋开花的维金踢开。
“那么现在，是无名之辈的时间了！”
格雷斯将一把冷水泼在脸上，企图让自己冷静。一天下来，稀奇古怪的事情接连发生。
“呼，我最好去度个假，好好休息几天，该死。这个世界的疯子太多。”
格雷斯呼出一口气，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枪口已经抵住了后脑勺。
“格雷斯先生，你因谋杀喇嘛寺长老吉尔，而被逮捕了！”警察不可抗拒的声音如子弹搬击入格雷斯的大脑。
“什么！？”格雷斯刚欲扭头，却被一强有力的手臂压在洗手池上。格雷斯痛苦地挣扎，猛然看到门口一个戴着帽子的人影闪过。
“喂！霍普，你给我过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困兽在咆哮中虚弱，直至陷入黑暗，交织的蛛网已经准备好猎物的落网。
（本文作者克恶柯，灵感来源于阿瑟·克拉克先生的科幻短篇《神的九十亿个名字》，不是续写或改编，是以有关【神的名字】这一内容设定作为主线的翻改短文。本文是作者在阅读完阿瑟·克拉克先生的作品后写下的残缺小说。具体详情，请私信ID克恶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