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三十一话：眼花撩乱的生活
原作：日永 <https://twitter.com/hi_na_ga>
角色设计：アモウ <https://twitter.com/tukae_nai>
第三十一话 眼花撩乱的生活
「呜哎……」
愚蠢的叫声——我甚至忘了那声音是从自己的喉咙发出的，只是凝视着布告栏上的通知单；冷汗从额头上渗出，表情越来越紧绷。
「……真的假的？」
不管反复确认多少次，结果都不会变。我放开通知单，失落地垂头垂尾。
「呜哇真的喔，大智没上啊」
「成绩好像不太行嘛，这也难怪」
身后传来了隔岸观火般奚落着我的声音。我虽然愤恨不平地转身，展露我竭尽全力的不爽脸，也只是让他们两个笑得更夸张罢了。我重叹一口气，肩膀低得快掉到地上了。身旁的走道有群新生集团走过。
四月到来，我们平安――虽然说是低空飞过――升上三年级了。校内被春天的阳光照耀，飘散着和煦的气氛。虽说体感上有如梦幻般舒适，眼前的现实却残酷无情。
在我们科系，有升上三年级后就会被分发到各个研究室――通称研讨――然后学习专门分野的制度。说简单点，就是作为毕业要件之一，在教授的门下研读。
自不必说，有优秀的教授，也有麻烦的教授。所属的研究室，说是决定毕业的道路艰辛与否的关键也不为过；对学生来说是生死之关。所有人都认真选择毕业前所属的研究室。
如此一来，有人气的教授一下就客满了。当志愿人数超过一定量时，很多研究室会有面试，然后以三年级前的成绩定生死。我们投报了同一间研究室，也都接受了面试，然而……
「……只有你没进啊」
身旁的小善给了我最后一击。他的表情充满无奈；悟跟泰利虽然也是笑嘻嘻的，但他们自然都是希望能四人一起上榜；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把悲伤化为言语：
「为什么你们成绩都这么好啦～～～！？」
「别把我们跟你这迟到惯犯相提并论」
「嘛，就是绩运不济嘛」
「不如说光是没留级这点都是奇迹了」
「咕……」
大家都净说些风凉话。虽然很不甘心，但结果如此，我也无法反驳。实际上，我的成绩就是只有「可」这种微妙的程度。就跟悟说的一样，光是没留级就该谢天谢地了。
「这个周末要在研究室碰面吧」
「呜～……」
「你要垂头丧气到什么时候啊大智」
我被小善斥责，只好含恨盯着通知单。这么说来，结果我到底是哪间研究室的？第一志愿落选的人会被分发到第二、第三志愿的研究室，所以……
「啊」
用手指划过通知单，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我所属的是丹山研讨，教授的名字是『丹山宏太郎』。我一念出『丹山』时，悟就从身旁探头出来。
「丹山研讨啊，大智」
「啊啊，嗯。好像是」
「什么好像不好像的，这不是你自己提出志愿的吗？」
「我是提出了啦……可是第一志愿以外的都没怎么仔细看嘛……」
「丹山教授是那个老大对吧」
斑纹身姿一面解说一面把脸凑近。其他两人也「对对对」地附和道。然而这名字我既没有印象，也说不上是耳熟。
「老大……是指？」
「你见到就知道了」
「节哀顺变啊，大智」
「哎？」
他们三个散发同情的气息。我脑中满是疑惑，小善则用吐槽的口吻说道：
「欸，你有上过他的课吧，别跟我说你给忘了」
「……嗯」
「…………」
小善的眼神更无奈了，看来真的对我无言了。我也没办法啊，只要听到困难的话就会无条件想睡了嘛。光是跟睡意奋斗就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去逐一把握教授身份啊。
「嘛，既然是丹山研讨，就算是你也不敢睡了吧」
「别说是毕业了，搞不好连小命都不保啰」
「这到底是怎么回……」
「所以说啦，见到他你就懂了」
大家各自说着揶揄我的话，从我身旁离开去向下一堂课的讲堂。我只能一脸苦涩，不安地看着通知单上自己的名字。
数天后，我漠然地抱着不安，迎来周末。我跟小善他们分头，一人来到在另一栋大楼、挂着刻有『丹山研究室』的名牌的门前，缩着背伫立原地。
在我确认之后，发现研究室里净是不认识的人。会退缩也是当然的。说实话我不擅长跟人相处——初次碰面的情况还好说，像这样一脚踏进陌生领域的话实在是没辄啊。
那么，怎么办呢。我双手抱胸站着一会，研究室隔壁的门却缓缓打开了，走出一只高大壮硕的白虎。他一看到我，就把手中的资料攥在一旁，凑上前来。
「哦哦」
「……？」
「吼哦吼哦吼哦」
「……那个」
「你迷路啦，新生？」
「哎？」
「这个大学结构很复杂嘛。你是想去哪啊？」
虎春风满面，亲昵地搭着我的肩膀。这人亲切是亲切，但也太豪爽了。等等，说到底——
「那个，我不是新生欸……」
「嗯？」
虎放开我的身体，转而冷不防地眼神打量着我。然后睁大眼睛喊出「啊啊！」一声。
「你就是那个叫赤木的吧、赤木大智」
「诶，你认识我吗？」
「那当然，没少听老牛提起过你啊」
说到老牛，我马上联想到一个人——是篮球社的那个学长吧。虽然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话题，但从这只老虎的口气看来，多半不是什么正经事。
「哎呀～，没想到传说中的赤木居然会被分来咱们研究室。我好兴奋啊」
「啊……哈哈」
看来还真没说我什么好话。在研究室露脸前就已经前程不妙了。那个学长真是的。他好像是升学读研了，现在也还是在学中……也就是说——
「那个，学长你该不会」
「欸～，我吗？我是这里的研究生，名字叫坂东莲介」
……果然如此。坂东学长不顾微微点头的我，豪爽地笑着把资料卷成筒，咚咚地敲着我的肩膀。这人比起说阳光开朗，更像是嗨过了头。
「也快到会面时间了，快进去吧」
「说……说的也是」
还没等我作好觉悟，坂东学长就推了一下我的背。我正把手搭在门把上，这次则是从走廊对面传来了开门声。我应声转过头，看到了白羽毛的鹰。
「啊」
「…………」
羽柴学长瞥了这边一眼，马上就离开了。从他走出的房间挂着的名牌来看，是教授的办公室。那个科系不同的学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
「你认识那家伙？」
「欸……算是吧」
「他好像跟教授有什么关系吧，挺常来的；不知道原因就是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接受了这个说法后，又有人从教授的办公室出来了。这个人物向四面八方梳理的鬃毛优雅地飘逸着，把门锁上后，把资料协在身旁，看着这里。坂东学长走近狮子。
「丹山教授」
「嗯……？啊啊，是坂东啊」
被叫住的狮子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然后正眼看向虎。这个人就是丹山教授；这样一看倒真有点面熟。他的体格不输给坂东学长，身穿正经八百的西装，并且，脸上挂着狮子特有的严峻表情。
……大家好像是说过什么『老大』来着吧。我那时是云里雾里没错，但一看到他这个面貌，我就明白了。
「你说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因为文献很多费了好一番工夫就是了」
「抱歉啊，还让你来帮忙我的工作，明明你都有自己的研究要忙的」
「完全没问题啦。教授你的研究很重要嘛」
「……这份数据怎么好像有点卷起来了」
「咦、啊。你的错觉啦、错觉」
「呼嗯……话说回来，这位是？」
突然被他锐利的眼神捕捉到，我不由得打直了背。这个教授很不妙啊，怎么看都像是任侠电影会出现的角色。教授上下打量着畏缩的我，然后皱起了脸。
「他好像在用害怕的眼神看着我啊」
「这也难怪啊。教授你不知道学生们都被你吓到了吗？」
「被我吓到？」
「你被他们叫作『老大』喔，教授」
「呼嗯……原来如此，居然是『黑道』吗」
教授沙沙地摸着他漂亮的胡须，转而面对我。被他眼光扫到的瞬间，我感觉全身寒毛直立。微微的烟味加速了我的紧张感。可怕，这人好可怕啊。
「我生来就这个样子，真抱歉啊」
教授面无表情地说道，从口袋拿出了糖果袋子，放在我的手上。还没等我表示疑惑，他就先走进研究室了。
「诶，那个」
「教授可喜欢这个了，还常常送其他人呢」
「咦……？」
「嘛，他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啦。你就当这是亲睦的证明吧」
肩膀被他啪啪拍着，将我从紧张感解放出来。我边把收下的糖果放进口袋，边安心地喘了口气，却马上被坂东学长推着后背。
「好啦好啦，快点进去吧」
「啊、等、学长」
学长打开门，将把徒劳抵抗的我押进室内。映入手足无措的我眼帘的，是同一研究室的众人面貌，以及翘着二郎腿、镇座在白板旁的丹山教授。
「啊……嘿嘿」
小善、泰利和悟都不在；篮球部的人跟有一面之缘的人也不在。被丢进这个可说是新天地的环境，我也只能苦笑着面对了。
傍晚，我回到家，一头倒在沙发上，空虚地数着地板的缝隙。我也知道自己太过疲惫了。
果然在自己不习惯的场合出席很累人。不出意外，他们虽然都先知道我是谁了，我却一个都不认识。
「那，见面会怎么样了？」
比我早一步到家的小善，窃笑着把脸凑近我问道。他怎么看都乐在其中。虽然让我有点不爽，但立场相反的话，我多半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所以我也没得抱怨。
「还能怎么样……」
我跟小善一同坐起身，想起见面会后嘟起嘴来：我都快吓得半死了。大家话题都围绕着我在转；因为我头脑转得不够快，一成为话题中心就会六神无主。
感觉不怎么合得来的成员、微妙地套近乎的学长、持续散发着不祥威压感的教授——一想到以后都得过着与他们相处的生活，我就提不起劲。
「看你这样子，不太舒适吧」
「差不多吧」
「教授呢，跟传闻一样吧？」
「……差不多」
「不过也有听说他意外地温柔，你就别太丧气啦」
「真的假的……」
我把脸埋在沙发中，晃着尾巴。啊不，实际上或许的确如他所说，但那人的散发的气场可不寻常；我甚至感觉到他的眼神现在也刺着我身后。
「那你那边又怎么样、见面会？」
「还能怎么样，也说不上好不好……啊」
我下意识地打开电视，小善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叫出声；他的表情显然黯淡。
「……说起来，那家伙也在啊」
「那家伙是说谁？」
「高中时不是有个叫水地的吗」
「啊～……嗯？」
没什么印象。既然小善都记得，那大概是同班之类的吧？我皱起眉头苦思，就被小善用尾巴抽了一下。
「你该不会忘了吧？」
「有点想不起来」
「水地啊、宇田川水地。一直嚼着口香糖、装模作样的那只兔子」
「……呜～嗯」
「你不是吧」
「只是记不清他的脸而已啦」
「…………」
小善露出今天第二次的无言表情。我对于这张脸最近都看惯了这点感到心疼。我也想偶尔能让他露出「好厉害！」的表情啊。悲伤的是以我的能力实在太过困难了。
「嘛，也算是个好时机吧。靠焕然一新的环境转变心情吧」
「就算你说要转变心情」
「你也差不多该学会一人独立了吧」
「您说的是……」
这我没法反驳。小善为了准备晚餐而踏入厨房。对方明明这么独立自主，我却一事无成。我还是一样把家事全让小善打理，就连大学的课题也是靠大家帮忙的。真没面子。
仔细一想，我没什么独自做好事情的经验。每次都被别人担心、受到各种帮助；早就习惯走上其他人先铺好的路了。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但同时又觉得这样很轻松舒适。
转变心情……唉，说不定就像是小善说的一样。难得被丢到新环境里了，就趁此机会拓展一下自己不也挺好的吗。我也二十岁了，应该能像大家一样好好办事才对。
「……就努力看看吧」
我喃喃自语道便站起身，突然发现裤子口袋中有什么东西。是任侠教授给我的糖果。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然后漫不经心地将糖果含入口中。
「啊」
剎那之间，口腔被扩散的辣味袭击。虽然差点就反射性吐了，但还是被我忍下来；可不能这样糟蹋别人送的东西。我泪眼汪汪地看着包装纸，上面写着「辣椒糖果」几个字。难怪这么辣。
「你怎么了，大智？」
「没有，没什么」
「那你怎么在哭啊？难道研究室没有上榜让你失落到这……」
「没有没有、不是啦」
「哈哈，开玩笑的」
小善愉悦地笑着回厨房继续料理。感觉他回家之后心情一直不错。研究室的见面会就这么开心吗？跟我完全相反啊；我羡慕起他，又嘟起嘴。
不过，看到小善心情这么好，我也挺高兴的。我把扩散至喉腔的刺激抛诸脑后，坐在沙发上倒头望着厨房里的小善。
煎肉的声音、清汤飘散着香味、切菜的韵律、架子后方时隐时现的尾巴，以及，小善。这分光景一成不变。
――「我喜欢你，大智」 （十七话）
小善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这种人呢？小善的好，我是再清楚不过；相反地，我也知道自己有多无能。比我更加与他般配的人肯定多的是。
可是我自己，却不知晓这只温柔的猫以外的风景。
……至今为止——多半往后也一样——我都放不了手。我还真是个残忍的人；连能不能响应他的感情都不知道，还不知好歹地想待在他身边。
到头来，我还没能掌握所谓的『喜欢』。即使只打算摸清轮廓就好，却怎么思考无从填起那处空白。
感觉它是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果断放弃或许还比较轻松，但这可不是能随便的事；那天儿时玩伴的挚友所倾诉的思念，不能用「我不太懂」这种理由搪塞过去。
话是这么说……但我又该怎么做？这样下去，在我找到答案前，对方搞不好就受不了了。我不要那样。就算我还不明不白，最少也要正面跟他坦诚相对。
「你在看什么啊？」
「诶？」
「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啦，会害我分心」
他这么说时的表情略显不悦；看着他那表情的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开心，不由得破脸而笑，然后默默觉得「果然不想放手啊」。
「来啦，饺子两人份」
隔天是假日，我从社团回来时绕了路，来到泰利打工的定食屋。这已经成为最近周末的标准配备了。小善的料理是很好吃，但我也挺喜欢这边的。
「不过啊，你居然还吃两人份；等等不是还有晚餐要吃吗？」
「嘛，可以说是装在另一个胃里啦」
「你的胃也太多了吧，大智」
「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
「我可不是在夸你」
中午的尖峰时刻已过，店内很是闲散。我们隔着吧台聊天，不久便有人把门拉开的声音传来。泰利上一秒还说着「欢迎光……」，下一秒看到来者后便打住了。
「什么嘛，是悟啊」
「……我要回去啰」
「啊～啊～，等等、等一下啦」
被泰利叫住后，黑马才满足地在我旁边就座。自那天之后悟就保持着短发，表情一览无遗。对我而言算是帮大忙了，但还是看不太习惯。
「你漏交的报告我已经帮你交了」
「麻烦你了、真的，今天有打工所以我就给忘啦～」
「没什么，为了你这不过是小事一件」
「…………」
不知为何泰利只是无言地回望着悟；这反应跟平常不太相同。我趁着补充酱油的机会观察他们，悟却转向了我。
「那，大智你怎么来了？」
「……哎，我？怎么说呢，来买零食……的吧？」
「这怎么看都说不上是买零食吃吧」
悟对我的蠢话一笑置之，慢条斯理地看起菜单。我好像被他揶揄了，不过看在饺子很美味的份上就别在意吧。
「话说，晚餐怎么办？你会晚回来的话要我做些什么等你吗？」
「啊～……那就拜托你啦。老爹他腰痛站不了厨，所以今天就把店交给我们了」
「好，那做麻婆豆腐行吗？」
「……昨天不也是吃那个吗？」
「这是我的拿手料理，你就别抱怨了」
「好～」
泰利跟悟在吃着饺子的我身旁聊着。他们两个感觉比以前更亲了。虽然我因为他们的亲昵关系而微笑起来，却被两人用奇怪的表情盯着，只好吃进更多饺子蒙混过去。
数分钟后，刚好在我把最后的饺子吞下的时刻，悟发出了「嗯哼」之类的声音。大概打算点什么料理吧。不过在他开口前，稍微把身子探出吧台的泰利，得意洋洋地指着菜单。
「你想吃的是这个吧？味噌鲭鱼定食」
「……答对了」
「嘿嘿嘿，太好啦，你等会啊」
泰利元气满满地走进厨房。悟虽然也是淡定地喝着冰水，表情却很和缓。我灵光一闪，把直觉性浮现在脑中的话脱口而出：
「你们好像在交往一样耶」
「……呵」
悟再度嗤之以鼻。这个意味深长的回应让我目瞪口呆。这已经不是该不会了，根本就是——
「咦，难道说你们、真的？」
「可惜啊大智，你猜错了。我们没有在交往」
「哎，怎么会，我还以为肯定……」
「泰利跟我说了『因为我还不太懂，就先让我照自己的步调来吧』」
「…………」
「所以我决定就这么等着他；反正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我把空盘子推到一旁，反刍着泰利对悟许下的决心。然后我想起那天在厕所偷看到的场景：
――「现、现在我还只能做到这样……」 （三十话）
那份冲击现在依然闷熏着我的胸腔。泰利的那个行为，毫无疑问证明了他对对方的爱情；是跟至今为止不同，前进了不只一两步的亲密关系。泰利的觉悟已然到达了那种地步。
……他果然很厉害。有确实给出回报、正面坦诚相对。跟只会笑着打哈哈的泰利已经判若两人了。
昨天烦恼的事项涌上心头，让我有点忧郁。刚刚才吃完的饺子味道都要忘了。已经走投无路了吧，我。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这么不懂恋爱感情呢？明明大家好像生来就理所当然地明白一样，为什么就我一个不懂？
「怎么了吗，大智？」
「咦，没有没有，没什么」
「你的表情很忧愁啊」
「是你的错觉啦、错觉」
「反正是在想晚餐要吃什么对吧？」
泰利开着玩笑的同时，把味噌鲭鱼定食的餐盘端到悟的面前。豹顺势回收了饺子的盘子，再度回到厨房。真不愧是在定食屋做了几年的人，动作真是行云流水。
「……这个报价挺便宜的啊，他没问题吗？」
「咦，你说什么？」
「没事……」
「话说味噌鲭鱼定食看起来超好吃的。下次也点点看好了」
「……呵」
悟再度嗤之以鼻，我却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他笑。
下午总是令人充满睡意。更别提周末后的星期一下午，肯定让人更加想睡的。就在我打起盹时，背后突然受到冲击。白虎的奸笑脸随即映入眼帘。
「赤木，你好大胆子敢在研讨中打嗑睡啊」
「啊……对、对不起」
周遭的笑声此起彼落。啊啊，搞砸了。星期天明明睡那么久了，没想到居然还会想睡。但因此而在研讨中睡着可不好。
「没关系啦坂东。今天只是走个导览，没听也不是什么问题」
教授如此说道，脸色依然严峻。怎么看都不是「没关系」的表情。我居然真能在他的视线下睡着啊。
「真是的……居然敢在教授面前睡着，不要命了啊你」
「嗯，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唷」
「呼嗯，原来如此。这也是幽默的一种吗，挺有趣的」
受到教授认同的坂东学长，摆着大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个教授果然很不可思议。我感觉刚刚不要命的，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是学长才对吧。
「……好啦，刚刚说到哪了呢」
教授回归正题，大家一同把视线落在手边的资料。我也随之盯着资料——好几张写了丹山研讨的说明之类的单子。
就我理解的范围，这里好像在做有关社会学——特别是『少数族群之于社会的影响』的研究。而且丹山教授还是道上有名的权威。听到这里，我就更加畏缩了。
「我因为很忙所以不怎么能露脸。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找那边的坂东商量吧。他一定能帮上忙的」
「哈哈。我可是很可靠的哦」
夹杂着这些对话，说明继续进展。我始终不太明白『少数族群』的意义，所以对教授跟学长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到了提问环节时更是开始数着天花板的格子数量。
「那么大家，就请多指教了」
一小时左右的导览就以教授这句话平安无事地告终。在疲劳感堆积起来前，我赶紧跟大家道别，冲出研究室。虽然我有想着要努力，但这看起来会很辛苦。人果然无法一下子就拿出干劲。
我在走廊漫步，传讯息告诉小善说我这里结束了，却没被他已读。他们那边大概还没结束吧。就在我闲着没事乱走时，多媒体室的名牌映入眼帘。
机会难得，就在等他们的时候调查一下『少数族群』的意思吧。我打开多媒体室的门，便被能清楚听见喀哒喀哒的键盘声般的寂静给笼罩。我尽可能不打扰到其他人，静静地坐到其中一台计算机前。
我把东西放在旁边的空位，打开电源，等着开机。小善姑且教过我计算机的使用方法，不过因为几乎没什么发挥的机会，都快忘记该怎么做了；只是搜索词语的话应该还凑合吧。
我打开检索网站，不熟练地敲入『少数族群』几个字，就这样按下Enter键后，不出数秒画面就显示出检索结果了。突然有种自己好万能的感觉，点击着有看头的网站。
所谓的少数族群，就是社会在数量上弱势的群体、也涵盖社会规范中站在弱势立场的人们；反义词为主流族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感觉自己理解了，满足地准备点击右上角的Ｘ把网页关闭。这一瞬间，画面下方的一个词勾起了我的注意。
「性的少数族群」。我就像被引导一样点入那个页面，画面上便显示了一排排的解说文。刚好在画面中央的大字，将我的视线无意识地诱导过去。
「无性恋……」
我喃喃自语，读着说明。所谓的无性恋，是指不对他人抱有恒常性的恋爱感情或性的欲求……
「……咦？」
我感到喉咙干渴，焦急地反复读了一次又一次，脸部逐渐紧绷。不会吧，怎么可能！？可是……可是这……
……该不会，我——
剎那之间，某种重担猛然落在胸口，而我除了诅咒它之外别无他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