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中散记·孔马
古之有名马,曰大宛,曰汗血,皆马之巨者也。率为古人常见之大者也。自居延北行千里无人处,今学者掘地六尺至第三纪层,有兽骨庞然,不知何物,健蹄而长首,首尾连若太和殿,吾谓之孔马也。《佚坟》曰:“先伏羲氏之世,有马未可驱驰者,悉去人民而遁,其大莫状。”盖是也。马大而遁,小而仆,是马之数也。夫马有其性也,驰行无何有之乡,饮醴泉,食兰草;夫人有其性也,耕中原之土,饮黄泉,食稻菽。安以马性从人也?安不以人性从马耶?人强而马弱也。众人之强也以削众马之弱,役其可役,放其不可者,孔马远遁。猝然绝乎大漠之中,此宇宙之道也。人不可求之,而绝孔马,是其天道乎? 我尝梦驾于孔马之背,奔驰于瑶池之野,其马嘶然鸣也,松柏哗然,虾蟹伏身,而诸人役马而至也。执旌之士呵曰:“何方戎人也,不缰辔于正道,纵狂蹄于莽苍?律理何容也。”乃慭慭然而归乎舍中,卧薪而醒。见诸生酣然床上,笔墨嘿然几中,提笔急就,书赤壁之章。久困,思尚有六科之学三月之考,复寐矣。 人驱孔马,孔马绝矣。使人役马而行,各慭慭然其道也。当人之不知马时,人马各有其性,各奔走斯道。夫今之时,孔马绝而真人死,浑然笔墨之间,以内卷为是,其人役笔墨乎?其笔墨役人乎?吾乃掘六科之陈墨,忽见孔马焉,乃纵而归与无何有之乡也。是相用而不相犯也。 七十四年癸卯四月廿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