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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告姊妹们|秋瑾|原文|

2022-03-15 23:17 作者:乐乐佑希  | 我要投稿

作者:秋瑾(1875—1907)


我的最亲爱的诸位姊姊妹妹呀,我虽是个没有大学问的人,却是个最热心、最爱国、爱同胞的人。如今中国不是说道,有四万万同胞吗?但是那二万万男子,已渐渐进了文明新世界了,智识也长了,见闻也广了,学问也高了,身名是一日一日进了;这都亏了从前书报的功效㖸。今日到了这地步,你说可羡不可羡呢?所以人说书报是最容易开通人的智识的呢。唉!二万万的男子是入了文明新世界,我的二万万女同胞,还依然黑暗沉沦在十八层地狱,一层也不想爬上来。足儿缠得小小的,头儿梳得光光的;花儿、朵儿札的、镶的戴着,绸儿、缎儿滚的、盘的穿着,粉儿白白、脂儿红红的搽抹着。一生只晓得依傍男子,穿的、吃的全靠着男子。身儿是柔柔顺顺的媚着,气虐儿是闷闷的受着,泪珠儿是常常的滴着,生活儿是巴巴结结的做着:一世的囚徒,半生的牛马。


试问诸位姊妹,为人一世,可曾受着些自由自在的幸福未曾呢?还有那安富尊荣、家资广有的女同胞,一呼百诺,奴仆成群。一出门真个是前呼后拥,荣耀得了不得;在家时颐指气使,威阔得了不得。自己以为我的命好,前生修到,竟靠着好丈夫,有此尊享的日子。外人也就啧啧称羡,“某太太好命”、“某太太好福气”、“好荣耀”、“好尊贵”的赞美,却不晓得他在家里,何尝不是受气受苦的?这些花儿、朵儿,好比玉的锁、金的 〔枷〕,那些绸缎,好比锦的绳、绣的带,将你束缚得紧紧的。那些奴仆,直是牢头、禁子看守着。那丈夫不必说,就是问官、狱吏了,凡百命令,皆要听他一人喜怒了。试问这些富贵的太太奶奶们,虽然安享,也没有一毫自主的权柄罢咧。总是男的占了主人的位子,女的处了奴隶的地位。为着要倚靠别人,自己没有一毫独立的性质。这个幽禁闺中的囚犯,也就自己都不觉得苦了。


阿呀!诸位姊妹,天下这奴隶的名儿,是全球万国,没有一个人肯受的,为什么我姊妹却受得恬不为辱呢?诸姊妹必说,“我们女子不能自己挣钱,又没有本事,一生荣辱,皆要靠之夫子,任受诸般苦恼,也就无可奈何,安之曰‘命也’”,这句没志气的话了。唉!但凡一个人,只怕自己没有志气;如有志气,何尝不可求一个自立的基础,自活的艺业呢?


如今女学堂也多了,女工艺也兴了,但学得科学、工艺,做教习,开工厂,何尝不可自己养活自己吗?也不致坐食,累及父兄、夫子了。一来呢,可使家业兴隆;二来呢,可使男子敬重,洗了无用的名,收了自由的福。归来得家族的欢迎,在外有朋友的教益;夫妻携手同游,姊妹联袂而语;反目口角的事,都没有的。如再志趣高的,思想好的,或受高等的名誉,或为伟大的功业,中外称扬,通国敬慕。这样美丽文明的世界,你说好不好?难道我诸姊妹,真个安于牛马奴隶的生涯,不思自拔么?


无非僻处深闺,不能知道外事,又没有书报,足以开化智识、思想的。就是有个《女学报》,只出了三四期,就因事停止了。如今虽然有个《女子世界》,然而文法又太深了。我姊妹不懂文字又十居八九,若是粗浅的报,尚可同白话的念念;若太深了,简直不能明白呢。所以我办这个《中国女报》,就是有鉴于此。内中文字都是文俗并用的,以便姊妹的浏览,却也就算为同胞的一片苦心了。


惟是凡办一个报,如经费多的,自然是好办了;如没有钱,未免就有种种为难。所以前头想集个万金股本(二十元做一股),租座房子,置个机器,印报编书,请撰述、编辑、执事各员,像像样样、长长久久的办一办;也不枉是《中国女报》,为二万万女同胞生一生色;也算我们不落人后,自己也能立个基础,后来诸事要便利得多呢。就将章程登了《中外日报》,并将另印的章程,分送各女学堂,想诸位姊妹,必已有看过的了。然而日子是过得不少了,入股的除四五人以外,连问都没人问起。我们女界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想起来实在痛心的呢!


不忍使我说到这里,泪也来了,心也痛了,笔也写不下去了。但这《中国女报》,【不】就是这样不办吗?却又不忍使我最亲爱的姊妹,长埋在这样地狱中,只得勉强凑点经费,和血和泪的做点报出来,供诸姊妹的赏阅。今日虽然出了首册,下期再勉力的做去,但是经费狼〔狠〕为难呢。天下凡百事独力难成,众擎易举。如有热心的姊妹,肯来协助,则《中国女报》幸甚!中国女界幸甚! [2] 


(原载《中国女报》第1期,1907年1月)

【注】:以上为原文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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