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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基于集换式卡牌游戏万智牌的背景世界观进行展开，文中出现所有地点、组织、文化体系与现实世界中的相关对象均无任何联系，人物姓名与设定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文是对于2021年至2023年官方剧情的再创作，属于因本人对剧情有意见而激发出的同人二创，传播时请注明同人作品。
☛本章与后续章节取材于凯德海姆剧情，并从风味文字与官方设定中提取素材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发散，非官方设定，如有冲突请以官方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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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尽风暴貌如其名，境域本身就是一旋永不停歇燃烧着的火焰风暴。鲜血红色天空为无休止的霹雳电闪所点亮，硫磺与芒硝的海洋被灌注其中的炙热岩浆烧至沸腾；除去这独一档的煞人景象，无尽风暴本身相较其他九境还拥有一个相当明显的边界——因古老魔法而兴起的灰火飓风。时速超过百余尺的劲风裹挟着源自世界树的纯粹魔力，似同无数把啸旋飞舞的锋利屠刀，将一切胆敢穿越风暴边境的恶魔切作碎末。这是一座专门为恶魔所建造的监狱，收押着凯德海姆十境内的所有大小恶魔。

       据泰瓦所称，远在众神战争之前，恶魔一族便被囚禁于此。这伙恶徒就只对于掠夺一事具有无穷的饥渴，破烂黑旗所到之处无不哀鸿遍野；遭洗劫的珍宝被收集进玄武岩地层下的宝窖，而在屠戮中受难者的鲜血则会被抽入血岩火山的鲜血池水，喂养一只新生的恶魔。当时最为强盛的埃尼尔古神创造出一件强大的神器，配合他们独特的魔法术式将无尽风暴彻底封死，杜绝恶魔发起侵略与壮大族群的可能；而在斯科提众神僭位后，虽也用符文魔法加固过封印，但他们始终对恶魔境域不甚上心，沉湎于各自的狭隘乐趣中。不仅埃尼尔神的神器不知所踪，恶魔众间也时有漏网逃逸者。

       “要我说，就应该把这群恶魔彻底消灭干净，一只都不剩下，”泰瓦说着用青铜刀刃挡下大恶魔朝他劈来的砍刀，又轻巧地偏抖肩膀、令带环屠刀刮擦着侧锋滑开，使他得以后撤一步并闪身至大恶魔的视野盲区，“这种境域的祸害就像世界树根的蛀虫，只会一点点蚕食凯德海姆诸境间的脆弱和平。”

       且不谈恶魔种族究竟是否罪孽深重至须应斩尽杀绝，卡娅有些诧愕于这位妖精王子竟在打斗途中还能分神同她闲聊。倾重言语造成的影响不胜枚举——呼吸的节奏，目光的焦点，空气被挥砍切割的声响，生死决斗中的无数细节都会在不经意间自眼皮底下溜走。作为一名驱鬼猎人，卡娅没有泰瓦那种对自身武艺的自信，她向来习惯悄然行动、不露风声。

       将左臂替换为巨锤的中等体型恶魔抡圆他那条义肢武器，气势汹汹地向卡娅所处位置锤击，却只在火山岩地表留下一口破碎深坑。身形娇小的人类就此销声匿迹，直到某一刻它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利器切开一道裂口，焦黑如同油渣般的血液喷溅而出——虚相化的卡娅悄然蹬上恶魔的后背，干净利落地挥匕切割。

       比托尔嘉巨魔的糙皮好对付多了。卡娅暗自庆幸道。这群“恶魔”就只徒有其名，本质反而更像某种相貌丑陋的特殊生物。卡娅多年的职业生涯告诉她一条真理，凡是她匕首能切开的对象皆不足为惧。

       遭受偷袭的恶魔本能地朝后横挥出一拳，而这正中卡娅下怀。她灵巧地收身下压后腰，令那柄巨锤只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借助惯性以双膝滑铲荡过恶魔胯下，卡娅趁机探出左手触到它用以承重的那只腿，并用出她最喜爱的那套招式：施展虚相化的瞬间，恶魔的整个身躯因失去重心而坠向地面，巨锤手臂则带着它进一步向旁侧坠去。卡娅迅速自地面爬起，对准锤与身躯的法兰盘连结关节用力一脚踩下，以使变作透明的那柄巨锤彻底没入火山岩中。恶魔只能以尚还露在地表的右手胡乱地抓挠，试图捕获它口中叫骂的“臭老鼠”，直到卡娅最后将匕首刺入它的眉心并横开一刀。随着烧焦气味的黑色血液逐渐铺满那只恶魔狰狞的面容，它的躯体也不再动弹一下。

       卡娅终于得以喘息片刻，而后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泰瓦。

       此刻的泰瓦正被两只恶魔前后夹击。早先被鱼叉贯穿腹部的恶魔在泰瓦的视野盲区游荡，尽管血液不断自它的伤口处涌出，这恶魔就如不知疼痛般地挥砍着手中的两把锯齿短刀，试图切断泰瓦的手臂或下肢；而身高足有这位妖精王子两倍高的、像是头目的大恶魔则负责主攻，它挥舞着一柄巨大的钉锤来限制泰瓦的行动区域，那力道看起来只要命中一下就足够将泰瓦的头颅敲碎——不过直到目前，泰瓦都有惊无险地避开每一次攻击。妖精王子年轻、强壮而敏捷，但毋庸置疑，他不可能永远这样坚持下去。

       卡娅注意到泰瓦此时的手臂已不再是粗糙而漆黑的玄武岩，耀眼的亮橘色覆盖了他的整条左臂，好似他将那手臂镀钢之后又在锻炉里熔铸成型。有那么几次，他用那条手臂接下小恶魔的砍刀攻击，只见烬焰迸飞而灰熄于空中，而锯齿并未在热钢上留下丝毫痕迹。这在外行人看来或许又是一次炫技的表演，但卡娅知晓，用身体接下不清底细的攻击是搏斗中的下策。泰瓦的体力正在显著地流失，他亟需自己的援助。

       驱鬼猎人收起武器，疾驰来到大恶魔的身后奋力起跳，并以一种不甚优雅的姿态降落在他的双肩。这位恶魔的身高足有她两倍，而体重则显然超过她远不止这个倍数，以至于卡娅在撞上它时对方的身形并没有因此倾倒分毫；而恶魔似乎也并没有理睬碍事者的意图，于它而言年轻力壮的男性妖精相较之下是更大的威胁，更何况它还有披覆全身的盔甲。卡娅就这样设法在恶魔的双翅中间站稳脚跟，一只手紧紧钩住它粗厚而炙热的脖颈。

       “嘿！太危险了！”泰瓦再次用手臂接下小恶魔的砍刀打击，一面对卡娅喊道，“恶魔可不像托尔嘉巨魔——”

       是啊，早看出来了。卡娅心想道。因此她也要用更加高效的手段处理它们。卡娅将右手的五指展平并拢，虚相魔法特征的淡紫色荧光逐渐覆盖在她手掌轮廓外延；宛若一支长矛，她迅速地将手刀刺入恶魔的脊柱左侧，基本上所有类人生物心脏的所在，并在瞬间恢复实体化。

       ——接着强烈的痛楚令她几乎昏厥过去。大恶魔的躯体内异常滚烫，像是将手毫无防备地伸入一座燃烧的熔炉。但心脏毫无疑问就在那里，脏器在以一种令人反胃的频率颤动着。卡娅咬紧牙关最后将手掌旋过一弯，将恶魔的炉火心脏搅得更碎，而后才松开抓着它脖颈的手向后跌落在地上。

       大恶魔的身躯十分明显地抽搐一瞬。它的双腿瞬间脱力向下坠去，不得不将钉锤竖在地上才能勉强支撑住躯体。恶魔转过头愤怒地瞪向卡娅，炽焰红色的眼瞳里闷声燃烧着熊熊怒火，冒着泡的沸腾的黏稠胆汁不断自它的口腔涌出。

       这一招对大多数生物都很管用，而对这恶魔而言似乎还差临门一脚：大恶魔调息片刻，鼓起双臂强健的肌肉，试图抬起钉锤将卡娅砸成碎块。此时卡娅的手掌仍然处于白热温度的痛楚中，但她还是迅速找回状态，将另一只未受烫伤的手按在火山岩的地面之上。如同一道奔流溪泉，一条淡紫色的裂缝沿着地面岩石的纹路一直前行至恶魔脚下，并在那里扩张为一个大号的透明地洞。大恶魔因此失去支撑点，顷刻间就将落进地面。

       而泰瓦也抓住这个时机。他抬起一脚将扰得他心烦的小恶魔踢飞几尺，轻巧地转体半周将固定在右腕上的刀刃直刺进入恶魔的双翅中央。随着它身体向下坠落，泰瓦也绷紧肱二头肌、聚力将刀刃向上抬起。一上，一下，青铜刀刃将大恶魔的头颅自中间切成两半，顿时焦黑的液体喷溅到泰瓦上身，比燃烧毛发更糟糕的气味令妖精王子反胃许久。

       至此就只还剩下一只恶魔，泰瓦也终于从防守方转为进攻方。他用明亮的左臂触碰刀刃，将它变为相同的带着火山热气的锻钢。他对小恶魔掷来的砍刀猛然一击，锯齿砍刀在一道闪烁的白烟中断作两截；下一刀，泰瓦直接劈过恶魔的脖颈，那颗顶着尖刺头盔的丑陋脑袋就这样弹飞出去，直接坠入不远处的岩浆湖中，只留下瘦弱的身体逐渐跪倒在玄武岩地上，脖颈切口处不断发出咝响。战斗已然结束。

       卡娅用从狮族治疗师那里学来的治愈魔法简单处理了伤势最糟糕的部分，但烫伤的痕迹仍然遍布她的手掌。劲烈的抽痛久不得散去，她预估得要好几天这只手才能正常地抓握与拿起物品。

       “太惊人了！”泰瓦小跑着来到卡娅身边，“比你高整整一倍的恶魔！你知道整个凯德海姆有多少人类可以干掉一只恶魔吗，更何况是两只，呃——一只半，而且仅靠你的匕首和空手。”

       卡娅注意到泰瓦在“人类”一词上发出并不明显的重音，语气仿佛就是在讲人类与其他种族的差别有多么深远。尽管从生物学角度而言，相较诸如妖精、人鱼或维多肯而言人类似乎一无所长，但作为旅法师卡娅已经在同行甚至普通人身上见过不计其数的反例。如果有一天泰瓦决定去探索多重宇宙，她会十分乐意向他介绍依尼翠时空，那里生活的人类能在狼人、吸血鬼乃至奥札奇的影响下顽强存活至今，定然自有他们的独特本事。

       “等我下次再到艾席嘉，一定会向北地诗人们讲述你的故事，亲自告诉他们。”泰瓦蹲下身子轻拍她的肩膀道，“不过，之后再遇到恶魔时，你最好用你的匕首。恶魔诞生自血岩火山，它们的身体内就跟熔岩是一个温度。”

       驱鬼猎人则悄悄翻个白眼：“算了吧，我已经失去一个老朋友了。况且从经验来看，用手比较好确认那东西的轮廓和状态，每种生物的心脏都那么一些差别。”

       “关于这点，”泰瓦眯起眼睛说道，“看来你需要多准备点武器。”

       他侧过头、弯腰俯瞰着大恶魔倒在地上的钉锤。妖精王子将手指戳入比拳头还大两圈的钉锤锤头翻搅起来，仿佛那就只是团柔软的泥球；泰瓦双手各从那团金属中抓取出手掌大小的一块，仔细甄别起来，然后在某个瞬间，他将其中一块随手丢向地面，撞上岩石发出钝响。

       “这一块质量还行，还有成长的空间。”

       他用双手包覆那团金属并开始揉搓挤压，沿着手臂与双肩分布的坚实肌肉变得紧绷；再度打开手掌时，一枚小号的椭球形物体出现在他手中，表面凹凸不平的粗糙部分让它看上去像极一颗果核。卡娅起初以为泰瓦选择“成长”是更贴近抽象概念的用词，直到他看到泰瓦挖起破碎的木炭色泥土，将那块金属埋入其中。

       “你在做什么？”卡娅问道，不过那之后她就发觉那是自讨没趣。他可是一名易质师。

       “万事万物都有成长的潜能，这是埃尼尔神的古训。”泰瓦说道，一面露出他充满自信的笑容站起身来，“植物，动物，这是显而易见的生长。但泥土与岩石也会成长，只要给予它们足够的时间——或者一点小小的魔法。在这样一个了无生机的地方，我猜任何东西都渴望生长。”

       泰瓦是对的。就在他掩埋金属核的土丘上，一株新芽破出泥土伸枝绽放。它具有与金属相同的深铁色，本应是草木的沁芬变作锻造金属的独特味道；卡娅看着它的嫩枝逐渐增厚、矮芽愈发长高，探出的卷须交织成凯德海姆风格的网状晶格。直到它的最顶端忽地向下弯折，同其他部位构成一个半圆弧时，她才察觉自己正在看的是什么——两把单刃手斧，在熔岩火光的映衬下闪发光。

       “你喜欢轻巧的武器，对吧？”泰瓦伸手将它们从岩石上扭转拔起，像是在折断一枝树根，然后握柄朝前地将它们递与卡娅，“来试试这个。”

       卡娅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柄手斧，却发现它比自己预想的要轻便许多。这整把武器都是由同种材质构成——既无锈迹，也无血渍，只有纹刻华丽编结图案的冰冷灰色金属。斧头的刃部是完美的流线型，握柄处则适当粗糙，令它难以自手中滑落。卡娅试着将它抛往空中，武器便围绕着斧首下方的某个点为重心旋转，这种奇妙的平衡度令她有些许吃惊。

       “谢啦，我会好好对它的。”她谢道，一边将两柄手斧别进腰带。

       泰瓦微笑着轻拍她的右肩，“相信你会妥善地运用它们。那么，准备好继续追赶那个恼人害虫了吗？”

       “其实，我有个更好的方法。”

       驱鬼猎人转过头，将目光瞥向那艘搁浅在漆黑岩岸上的烈焰长舟。

       卡娅必须承认，她或许是名拥握一技之长的专业猎魂人，但她绝非优秀的航海者。她在凯德海姆乘坐的前两艘船，都是由精熟控帆技巧的碧塔嘉人驾驭的渡舟，第三艘则是寇西玛出借与她的魔法方舟；无论是拉尼卡还是翡欧拉，她都并无机会接触这种体现人智结晶的渡航工具，更别提掌握如何驾驶它。因此即使泰瓦盛情邀请她试驾一番，卡娅也不愿亲自上前掌舵弄潮。她宁愿坐在船只一角、将身家性命交给身为老练冒险家的泰瓦——毕竟那铁舟之下可是滚烫熔浆，如若不慎翻船，无论公事还是私仇便皆无从谈起。

       她几乎是半躺在那艘恶魔长舟上。明耀火焰编织的船帆令她心绪不宁，卡娅必须时常注意调整帆桁时那扇火帜飘摇的方向，免得任何一簇不起眼的火苗点燃自己的头发。幸运的是，泰瓦的驾驶技术值得信赖，这艘浑身带刺的恶魔长舟在他的操控下，行驶得似乎比在那三只恶魔手下更加轻快几分。船首冲角一路撞碎漂浮在熔岩表面的冷却岩浆块，速度却不因之有过分毫地减缓。似若一尾灵活游鱼。

       “再跟我聊聊那个冒名客吧，”泰瓦打出一记右满舵，整艘长舟便侧激着焰花绕过一根突兀耸立在航线中间的礁石，“比如他擅长什么，害怕什么。知道弱点之后就能更高效地击败对手，无论对野兽还是人都是一样的。”

       卡娅缓缓地吁出一阵轻息。那个长角的混蛋根本不擅长任何搏斗技巧，他就只依靠自己至臻娴熟的伪装与欺诈技巧游离于战场边沿，随时准备脱离缠斗。难点在于如何找到他而非如何击败他——卡娅想到这里，目光上下打量过一遍泰瓦健壮的身材——若是能擒住他，想必只消一拳就能定胜负吧。而届时她会将半魔鬼精心地五花大绑，送给某位跟他早就不对付的旅法师。

       或许茜卓是一位不错的买家。卡娅在心里盘算着。那个混蛋在各种地方自找那么多敌人，唯有茜卓能给予他令所有人都身心畅快的惩罚；而作为回报，她或许还能收到一副打造自卡拉德许的丝金武器。

       “在那里，”泰瓦忽地抬手伸指，猝然的呼声打断了驱鬼猎人的遐想，“前面就是血岩火山，我们可以在湖岸停靠。”

       原本在远处观测的暗色山丘，已然拔生为一座辽阔而高耸的深红圆锥体。它就仅有表面稍显崎岖不平，整体造型看去反而像是一件人工雕琢的产物——一圈圈赤红的符文被镌刻在组成火山的巨岩上，甚至透过上方的翻腾烟云也透出些许魔法光辉。而在最顶端，卡娅早先注意到的那瞬奇特幻光变得更为烁目：它不再是一道时隐时现的萤火，而是一处开裂在绯红天幕上的伤疤。晶蓝色与亮绿色的栅格光带，犹如层迭的热光烁影将山顶周遭的空气扭曲；裂口之中，璀璨的世界树枝近在眼前。

       这幅景象令卡娅十分恼火。她忍不住回想起家乡托瓦达的破碎天空。

       “糟糕，他已经开启预兆路了，”泰瓦低声嘟囔着挥出一道魔法流光，为长船再增添一股动力，“我们得赶快。”

       泰瓦将临时征用的交通工具随意搁浅在熔岩湖岸边的某处煤渣礁岸，卡娅便立刻纵身跳下船沿、攀上不远处的一阶石梯。这座尚且保留着阶梯轮廓的远古筑物已然为岁月所磨损，风蚀纹路与闪电劈打的裂痕毫无规律地分布在台阶的各个段落；它无比陡峭，每一级台阶的高度都远超过卡娅所见过的任何其他同类型建筑，显然它并非为人类或妖精而造——不过目前为止，他们两人姑且应付得来此般不甚舒适的攀登。

       “预兆路的出现往往会带来一场末日劫难，有位——老者，这么告诉我，”卡娅说道，犹豫片刻最终对泰瓦没有说出艾朗德之名，“可是我们来到这里的方法也是通过预兆路。两者有什么差别吗？”

       泰瓦边向卡娅递出借力的手掌将她拉上一级过于耸峭的台阶、边向她解释道：“自然生成的预兆路是境域运行轨迹重叠的后果，除去其他境域生物的入侵还往往伴随着某些自然灾害。而使用魔法仪式创造的那些，就好像在皮肤上开了一个微小的裂口，它允许寥寥数人通过，并且很容易愈合——”

       话及此处，泰瓦不禁抬头眺望一瞬血岩火山顶部耀眼的极光晕彩。

       “当然，前提是开辟预兆路的人希望它关闭。”

       忽然，两人听得山下的岩浆湖面迸发出一阵吵闹的噪声。卡娅于是暂停攀爬，探出半个身子向下方望去。在液体沸腾的熔岩闪光之间，不计其数的黑铁战船穿越不时喷发的间歇泉与漆黑礁石，正缓缓向某处汇集；每艘船只都扬起一面摇曳的火焰帷幕，众多单独的火帜编织为一面更醒目的军队战旗。由于距离遥远，卡娅无法判别每艘船各承载有多少恶魔，但即使在如此高度，低沉而稳定的擂鼓声也清晰可闻——然后在某个瞬间，数十点黑影自船只上振翅飞起，向火山顶端的预兆路裂口直冲而去。

       “古神在上啊，”泰瓦喃喃道，“一支恶魔大军。它们想穿过预兆路，这就是那个冒名客的计划！”

       卡娅不禁暗骂一声。窃取神剑，煽动各族，胡乱地划开预兆路令战争烈火在各境域燃起。太过典型，这就是提勃最爱看到的剧情发展。结合她在诺特瓦的旁听以及泰瓦向她讲述的斯肯法故事，除去巨魔与恶魔外绝对还有更多的种族会参与进这场纷争。

       “那我们更得加快了，”卡娅站起身来，掸去双膝蹭上的渣土，“希望还不算晚。”

       “哦，亲爱的，那你可要失望了。战争早已打响，混乱会沿着世界树的枝干烧遍全境，而英雄们的故事也将在这里草草落幕。”

       卡娅循着那道恼人的声音向上看去，却只见得一团灼热的火球朝她迎面撞来。她及时地抽身扑向旁侧，火焰的热气因而只蹭着她脸颊划过。红色皮肤的半魔鬼正站在上方山脊处咧嘴狞笑着，一簇摇曳颤动的磷火包裹住他的左手，而他右手所握正是那柄由五彩宝石制成的钛晶剑。

       “杀人凶手！你竟还胆敢令诸境之剑蒙羞！”

       泰瓦恶狠狠地骂道，将护腕的双刃剑甩出迎敌。他自地面跳起，挥刀斩断向他迎面扑来的另一颗火球，以运动员般的弹跳方式攀上斜坡，三两下就来到一处楔形黑岩的掩体之后。妖精王子将手掌按在身侧的岩壁，层迭波纹随即泛起。卡娅看出他想使用易质术困住提勃，遂上前一步向那半魔鬼挑衅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杀人凶手？”她拔出腰间的两把单刃斧，面朝提勃翻吐两下舌头，“看来我们的提勃宝宝长大了啊，杀人不会让你感到害怕了吗？”

       提勃则是朝她甩出另外两枚火球：“那怎么能叫‘杀人’呢。我只是帮了寇尔大师一把，让他可以和他心爱的熔炉永远在一起而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为你与这些碎石促成一段良缘。”

       崩裂的岩石交混着几簇火柱咆哮着向卡娅所在的位置坠落。但对她而言，事情从未那般复杂——她笔直地冲向提勃，以虚相穿过任何半魔鬼朝她扔来的障碍物。在掠过泰瓦身侧的一瞬间，她瞟见某种根茎似的轮廓顺着山壁向前突起延伸，宛若暴起的血管。

       “你可真是太烦人了，”提勃见自己的攻势并无效果不禁怒上眉头，“偏偏有这种抽老千的花招。”

       二十尺，十五尺，接着十尺。卡娅将左手的单刃斧向提勃的右肩抛去。手斧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打着旋直冲提勃而来，提勃遂只好转移阵地来躲开泛光的斧刃——然而他却重重向后跌去，摔得头脑一阵轰鸣。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双脚被两根宛若植物藤蔓般的粗壮“岩石”紧紧缠死，根脉的源头正是妖精王子藏身的掩体之后。

       卡娅纵身一跃跨在提勃身上，以第二把斧头抵住他的咽喉。只不过她太晚注意到半魔鬼吸饱空气的胸膛，以及那对鼓胀的红色脸颊：浓烈而刺鼻的烟雾忽然自他口中涌出，滚滚黑烟浪潮将卡娅彻底吞没，刺痛她的双目、烧灼她的鼻腔。烬火纷飞，视野却难视一物；挥斧砍击，白刃只碰撞岩石。

       半魔鬼的虚影仿佛化作细小的火萤，围绕着她戏谑地起舞。卡娅用扯下系在腰间的披肩遮捂口鼻，磷火却总能寻到棉布的破口，伺机溜进她的口鼻施放灼热痛楚。这份痛觉与不适同时扰乱了卡娅的五感，放眼望去不见一人，竖耳听去不闻其声，仿佛无尽风暴的一切皆如同消逝的劲风逸散空中、不留一丝痕迹，整个世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现在逃跑还不算晚。

       她的脑海凭空出现这种念头。皮肤表层、肺腔内里与眼眶边缘的烧灼感愈发增强，而一种怪异的疲倦也逐渐攀上她的四肢。手中曾经轻盈平稳的手斧忽然增重千斤，将她的手臂向下重重拖去，而更多反常的思绪持续不断地轰炸着她的大脑。

       ——这个时空的浩劫迫在眉睫。你不欠这些人什么。这是他们无从避免的命中死劫。那么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这里等待着你的只有无尽痛苦。那么去吧。穿越黑暗虚空。离开这里。拯救你自己。你的拿手把戏。

       心灵仿佛被针刺戳穿无数空洞，这些害虫似的念想自那空隙中一条条钻入她的思绪、啃食起驱鬼猎人的理智。卡娅无力阻止它们，仅能匆忙组建着无用的防线尽量去说服自己不去顺从——然而一股冲动在拉扯她，卡娅能够感受到周身的魔法能量正在汇集。那是发动时空行走的前兆。

       但是，某些事不太对劲。空气被割破的声响自她右侧传来。在燃烧的烟雾中，她瞥见一丝幻彩的光；被困在玻璃内的宛若极光的美丽色彩斩破烟云，以完美的弧形轨迹朝她袭来。近乎本能行动，她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抬起手斧、弹开那把晶莹剔透的工艺品。钢铁与某种晶体撞击的脆响震开一圈黑雾。

       “顽强得令我作呕。你就不能这样离开吗？”

       提勃厉声质问道，再次挥砍试图夺命。刀光剑影，撞声震耳，然而这次承接钛晶剑攻击的是另一柄黄铜的双刃剑——泰瓦，这名身材魁梧的妖精伫立在卡娅与提勃之间，似乎毫不费力地抵抗着极光剑身的逼近；而另一侧的提勃，面色狰狞、咬牙发劲试图将剑向前推进，却掩盖不住他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那么，你又是谁？”提勃已经疲惫不堪，甚至这句问话的声调都扭曲几分。“我一定在哪儿见过你。”

       泰瓦的手臂猛地发力，提勃手中的诸境之剑便随着妖精护腕上铜剑的步调旋转起来，犹如一曲华丽共舞，仅在空中留下圈层极光的拖尾；而后在某个瞬间，泰瓦将手臂向侧方压去，诸境之剑就这样自半魔鬼手中脱离飞出、牢牢地钉在不远处的山壁上。

       “你当然见过我，煽动客。斯肯法之旅可还舒心？你走得匆忙，我还没来得及用妖精之道好好‘招待’你。”泰瓦抬起一脚将提勃踹倒在地，足尖压在那名痛苦术士的胸膛，令他再难吹出任何折磨心智的怪异烟气，“泰瓦科尔，记住这个名字，记住诸境最伟大的英雄。”

       浓烟逐渐开始逸散，而卡娅的思绪愈发清晰。她能够感觉到提勃是从哪些缝隙处溜进她的心灵，以及这名痛苦术士如何将自身存在藏匿于疑惑与恐惧的情绪之中。这道魔法的构造几近巧妙，与目前为止她看提勃使用过的那些笨拙伎俩判若云泥。卡娅自责有些过于小看提勃——无论如何他也是一名旅法师，或许提勃是从某个时空的法术大师处偷学来这种魔法的使用技巧。

       被泰瓦牢牢踩在脚下的提勃还试图做出些无用反抗，随后他妄图施展魔法的手便被妖精王子以斯肯法术式铐牢于地面。泰瓦用铜剑抵住半魔鬼的咽喉，剑尖悬于再近几寸就要刺破他的喉结的距离，提勃终于恐慌起来，高举双手摆出一副投降姿态。

       “科尔大人，小人已经知错了。”提勃用一种尖锐刺耳的声调说道，“关于寇尔大师的事我也非常遗憾，本来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的。都怪……都怪——都怪该死的腥天大恶魔，都是他逼迫我做这些事的！”

       听到这个名字，泰瓦的眉头明显地染上一层阴霾：“威拉格斯？他是你的雇主吗？”

       “对对，就是那个‘喂辣膈死’。恶魔想要夺回他的一切，所以指派我这位合作伙伴替他搞来诸境之剑。你看，他本魔刚刚从那里飞过去哩。”

       泰瓦遂循声去看。山脚下方的火焰湖中升起又一组身影，他们手持着剑与长矛、亦或戟与巨斧，拍打着皮质翅膀飞至空中。武器与铠甲的重量并没有影响它们稳定且骇人的行进，对掠夺、焚烧与摧毁的渴望促动着这群恶魔向预兆路进发。而在他们中央，自一艘拥有两根巨型火焰船桅的战舰腾空跃起的，是一只令所有其他恶魔都相形见绌的领主。他只一蹦就擢升至数十尺高度，提着一柄与魁梧身躯相称的双刃斧狂怒地拍打双翅，将挡在前路上的所有其他同类都撞飞甚远。

       “哦呵呵，看哪，”半魔鬼哂笑道，“它可太想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一如既往，十足的谎言。卡娅对此再清楚不过。诸境之剑是一副对剑，一把为提勃所有，另一把则在她与预兆觅径人们共同击退的怪兽手中。如果威拉格斯——在酒馆说书人故事中为碧塔嘉带来恐怖屠杀的恐怖恶魔——当真是提勃的同伙，那至少这个狡猾的半魔鬼心里还在打其他算盘。始终如一的趋炎附势。

       只可惜，残留在喉咙的灼烧烟雾尚未散尽，卡娅因止不住的干咳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去提醒泰瓦关于提勃的又一轮谎言，以及他正在尝试做的事：以太能量开始在男人的周身聚集，这份魔法在空气中摩擦出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宛若在炙烤硫磺或焦炭；这种气味只持续几秒，而后便传来火烧干柴的枇杷声响。泰瓦被这阵莫名动静惊得虎躯一震，而提勃的眼底则在随后射出刺眼的橘色光芒。他的整个身体开始如纸张般燃烧，碎片灰飞、身体消融于一团咄咄逼人的烬火之中。他最后只留给两人一道阴谋得逞的狡谲阴笑。

       “他，他这是——”泰瓦看似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半魔鬼仿佛将自己的一切付之一炬，只因他的一次阴谋被彻底看破。

       卡娅也终于此刻恢复声音，尽管它仍然有些沙哑：“没错，时空行走。他离开凯德海姆了。”

       “还不能放松警惕，”泰瓦伸出手臂借卡娅搀扶起身，“他有可能还会折返。”

       “不，没可能了。时空行走需要耗费大量能量，至少也得恢复个半天才行。”

       “真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妖精王子说着抬起头向天空望去，“预兆路大开，凭我们两个没法拦住这么多恶魔流窜。”

       这好像还是卡娅头次听到泰瓦承认自己有做不到之事，不过他这番言论正确无比——天空的裂痕要比几分钟前更大一些，从他们站立的血岩火山一路伸展至刚才横渡的岩浆湖中央；浓密的灰云将裂缝的边缘遮挡起来，这令卡娅无法判断这条预兆路是否还在向外扩张。不断变幻的蓝绿色极光中，她能够看见如万花筒般千变万化的地貌场景：陡峭的高耸山地，落雪的寒冷要塞，洁白的宏伟大殿，辽阔的黄草平原。所有境域皆被搭上一条晶体似的通路，只待来自无尽风暴的恶魔大军蹂躏侵袭。

       “我们得把剑还给战斗神哈尔瓦，”泰瓦将钉入山岩中的璀璨宝剑拔出，小心翼翼地掸去蹭在剑身上的碎屑与灰土，“他知道如何用它来修补裂缝。”

       “那么，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吗？”卡娅问道，弯下腰将方才掷出的手斧重新别回腰带。

       “他可能在瑟特兰，我们分别时他留在那里解决火巨人的骚乱，”泰瓦回答道，但语气中的不确定愈发增加，“也有可能已经回到了伊斯费，他应该会通知其他神所有一切，虽然我不确定斯科提们会不会慎重其事。”

       “那么，我们回碧塔嘉。”卡娅抬手轻拍妖精王子的后肩，“如果那个威拉格斯果真是主谋，那么它一定会首先进攻碧塔嘉。我们得通知那里的人们准备迎敌。”

       熟读传纪故事的泰瓦立刻就明白了卡娅推测的依据——腥天大屠杀。曾经逃离无尽风暴的威拉格斯在碧塔嘉建立起一个崇尚它本恶魔的部落，并率领这个名为斯凯尔的部族为碧塔嘉带去无尽战火，直到大恶魔在与众神跨越全境交战一个月后被遣回无尽风暴。碧塔嘉的斯凯尔泥沼有众多恶魔信徒，它能够在那里迅速集结起更多兵力。

       “好，那我们就去碧塔嘉。”泰瓦施展易质术，用岩石为诸境之剑塑造出一副与之相称的皮质剑鞘背在肩上，“这把剑将会是最好的物证。”

       妖精王子屏息凝神，运用斯肯法术式创造出一道尺寸仅供两人通行的预兆路。他在穿过通路之后就迅速关闭了它，以免会有某只恶魔发现这道比起天空裂口而言十分不起眼的小径、跟随他们深入人类城砦的腹地。

       茵嘉自入定状态惊醒。这名年迈的老妇人面色痛苦地紧捂胸口，她苍白的盲眼中没有任何光亮，却有股难言的惊恐自中流出。额顶冒出的冷汗濡湿她的发梢，茵嘉将幽蓝色泽的布衣裹得更紧，微弱的喘息随着她双肩的起伏于口中匿逃。警戒周围情况的护卫立刻为她递上一杯温热的蜂蜜酒，而后将自己的披肩解下罩在妇人身外。

       “茵嘉大人，您预见到了不祥之事吗。”

       她轻声问道，但心中早已隐约得出答案。她担任茵嘉预视寰宇时的护卫已经有将近三年，她从未见过这位一贯沉稳的老妪在某次预见后表现出如此的慌乱神色。

       “贝赫芬，通知所有人，立刻停止一切工作。准备最高规格战备，午后一时前往贝斯奇。所有维卓恩法师都要去。”

       茵嘉很少下达如此紧急的通知。名叫贝赫芬的护卫立刻会意，抓起挂在墙壁上的号角、正颜厉色地跑出木屋；茵嘉则手捧那杯蜂蜜酒，并不急于啜饮，只留在掌中汲取于科尔达柱群难得的温暖。蜜酒液面上浮着一层切碎的鼠尾草叶，这种植物泌出的物质常被用于净化仪式以驱散负面的能量，也同样有效于将弥散神智自恐怖的未来视象牵曳回来。

       她忽地听得声乌鸦号叫，那是在北境海域难得一闻的音色；随后房门的垂帘被揭开，一名独眼老人缓缓步入屋内。他虽年迈，步伐却仍然稳健，一圈淡淡的、亮蓝与翠绿交织的晕光自他做工粗糙的斗篷下散发出来。

       “艾朗德？”茵嘉未有料到这位熟识来客的造访，“我以为你仍然留在伊斯费。”

       艾朗德将长杖靠在木墙上，缓缓落座于一副软垫：“本该如此，但我待不下去。我的孩子们过于叛逆，总是令我头痛不已。这里清净太多了。”

       “啊，年少轻狂。”茵嘉的精神已从方才的恐慌中恢复许多，她抬起纤长而嶙峋的手掩面轻笑道，“我能够理解。部落里总有不计后果的小冒险家，但他们总会成熟的。”

       “那么，你预见了什么，符眼？”艾朗德问道，“有关下一次末日劫？”

       茵嘉以过于柔和的声音回应道：“其中之一。末日劫已经开始，诸境间的通道已被打开，碧塔嘉首当其冲，沦为战场漩涡的中心地带。恶魔将再临。我会令族人迅速赶往贝斯奇，统合所有部族的武装力量应对入侵。”

       “但你如此恐慌。这次的末日劫难是历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吗？”艾朗德的语气中包含着一丝急迫，亦或应称焦虑，“你的预知视界甚至远超于我。不论你看到了什么，无需避讳。”

       他看到茵嘉涂抹蓝色唇彩的口缓缓张开，却又迟迟未能流出任何一个音节。她的眉头又染上了方才的那种困惑与郁结，眼角的皱纹亦被刻得深邃几分。

       “不，不是末日劫，艾朗德。它仍是需要充分应对的问题，但远不及那之后的浪潮。”茵嘉抿入一口蜂蜜酒润湿干燥的齿唇，略显艰难地吐出每个单词，“我看到了更远的……更久之后的灾难。曾经它藏匿于云雾中，暧昧不清，但是命运的纺线如今已然确定。近在眼前之人，远在天边之人，乃至更多超脱诸境之人，每一个仿佛微不足道的选择，都将我们更紧地拉扯往那个未来的方向。我们已经坠入无法逃脱的漩涡之中。”

       艾朗德的鼻息粗厚了许多。他也曾朦胧地感知到末日劫后更大的危机，但他无法像茵嘉一样洞悉得如此透彻。寰宇神过去认为那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是对某种不确定的小概率未来的卜算，但茵嘉的描述令他也不禁背生寒意。

       “它与我们见过的异界旅人有关吗，”艾朗德问道，“如她所说那般，是世界树根枝之外蔓延的祸患。”

       “我无法确定……也难以理解视界中的虚像。”茵嘉自身侧准备好的石板中拿起一块，幽蓝光泽的魔法源流自她指尖淌出，却如刻刀般在石板表面镌写下这次的预言，“我看到堪比世界树枝干的物体插入天空，海洋被它流出的血液染成无光黑色。钢铁在行走，刀剑在咆哮。勇士们不再升入英灵殿，斯达海姆的大厅空无一物。然后……然后世界树在燃烧，诸境——”

       刻书石板忽地自她僵硬的手中脱落，掉在铜制火盆旁砸出一声巨响。

       “抱歉，我失礼了。”茵嘉轻声道，重新拾起那副石板。

       “那么，我们一件件解决这团乱麻。”艾朗德拍拍膝盖，自座位上站起，“斯科提也会伸出援手，凯德海姆是我们所有人的港湾。我会说服战斗神驰援贝斯奇，不过他多半会主动请缨。”

       艾朗德拿起靠在旁侧的长杖，抬手揭开半扇门帘。

       “我需要将所有预言都告知他们吗？”茵嘉问道，一边将镌刻完毕的石板固定在专用以悬挂预言书的木墙的角落，所有石板中最偏僻、最不起眼的位置，“或许时机过早。”

       “……或许时机过早。”艾朗德以低沉而苍老的声音说道，“专注于眼前之事吧。”

       他就这样走出木屋。虹彩极光之前，窗外的乌鸦最后号叫一声。茵嘉知晓，科尔达柱群短期之内将不再复有这种生物的讯息，但她担忧着自己是否再也没有机会听闻玄鸦啼鸣。

To Be Continued…

【假卡速递时间】

       本次的剧情定制DIY是（由于并没有多少人画过提勃或者卡娅而改为的）符眼茵嘉对于凯德海姆未来做出的预言。这次也算是终于正经用到了凯德海姆的风味机制预示。从风味角度考虑，我想让这张牌与已经做出的预示关联起来——因为看得够远，所以准备更多。检视对手手牌意表危险预知，而抓牌则是提前准备的含义。只不过，茵嘉看到的远超末日劫的灾难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