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全集：“致良知之外无学矣”

正 文 ：

心之良知是谓圣。圣人之学，惟是致此良知而已。自然而致之者，圣人也；勉然而致之者，贤人也；自蔽自昧而不肯致之者，愚不肖者也。愚不肖者，虽其蔽昧之极，良知又未尝不存也。苟能致之，即与圣人无异矣。此良知所以为圣愚之同具，而人皆可以为尧舜者，以此也。是故致良知之外无学矣。

白话：心体良知便是圣。圣人之学，只是致此良知而已。自然而然致良知的，就是圣人；通过勉励自己笃实用功而致良知的，就是贤人；自己遮蔽蒙昧自己的良知，而不肯致良知的，就是愚笨和不肖的人。愚笨和不肖的人，虽然遮蔽愚昧到了极致，但是此心良知仍然还在。如果能够按照良知指引去做，就与圣人没有什么不同。这个良知无论圣人、愚人都是先天具有的，而人人都可以成为尧舜，正因为此。所以，致良知之外，别无学矣。

自孔孟既没，此学失传几千百年。赖天之灵，偶复有见，诚千古之一快，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每以启夫同志，无不跃然以喜者，此亦可以验夫良知之同然矣。间有听之而疑者，则是支离之习没溺既久，先横不信之心而然。使能姑置其旧见，而平气以绎吾说，盖亦未有不恍然而悔悟者也。

白话：自从孔子孟子过世以来，致良知之学已失传几千百年。赖天之灵，使我重见此学，真是千古之一大快乐，即便再过百世新的圣人出现也不会对此有所质疑。每次我用此学启发各位同志，大家无不跃然欢喜，这也正可以说明大家的良知都是相同的。偶尔有听完之后心存疑惑的，则是沉溺在支离之学的习染中太久，先存了一个不信之心造成的。如果能够暂且搁置过去的识见，而平心静气寻绎理解我的学说，大概也就没有不恍然有得而幡然醒悟的了。

南昌魏氏兄弟旧学于予，既皆有得于良知之说矣。其季良贵师孟，因其诸兄而来请。其资禀甚颖，而意向甚笃，然以偕计北上，不得久从于此。吾虽略以言之而未能悉也，故特书此以遣之。

白话：南昌魏氏兄弟过去曾跟从我为学，都从良知学说中有所得益。他们最小的弟弟名良贵字师孟的，因其兄长的推荐而向我请学。魏师孟资禀聪慧，且为学意向甚是笃实，但他即将北上会试，不能长久在此跟从为学。我虽然给他大略讲了良知学说，但他还未能完全理解，因此写下这封书信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