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战退休居然开始写小说，还天天跟另一个作者干这事……

  我刚刚从北海岸回来。

  北海岸是舰娘们退休后住的地方。那里的天是湛蓝的，晴天时，阳光直射到大地上，天上没有一片乌云，空气中也没有一点烟尘；即使是阴天，下起小雨，乌云也是松软松软的，一滴滴透亮的雨点打在屋顶上，落在叶子上，浸到土里边去，是很自然的。这里几乎没有大雨，更没有冰雹，天气是柔和的，空气是澄澈透亮的，就像一些小说里的世界一样。

  我作为前任指挥官，是回来看望厌战的。时隔多年，她的身躯还是这样矮小，一头金发还是那么长，只是解散了两条辫子，披散开了。

  我很羡慕这种退休的生活——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想干什么干什么。但是厌战有点难受，因为这里的舰娘都是太落后，被淘汰的。

  厌战开始写小说了。

  我每天清早起来，便看厌战在阳台上伸几个懒腰，晒会太阳，就坐到书桌边，刷刷刷动起笔来。她写写停停，有时写得手酸了，便把钢笔插进墨水里，两只手耷拉下去，歇一会才拿起笔，继续写。差不多中午，她便撂下笔出去了，似乎还有几分得意。

  她出去干嘛去呢？有一回，我从外面回来，就见一棵大树下，她被几个舰娘围着。她正挎着一个小挎包，挎包里排着一张一张的纸，活像个小报童。厌战一抬头，见了我，便招呼我过去：

  “呦，指挥官你也来了，我刚写好的文不来一起看看么？”

  “对啊对啊，一起来嘛……”我正要推辞，无奈舰娘们太热情，便只好也凑进去。

  只见厌战被围在中间，翻开挎包，抽出几页纸来，递到我手里——这是她今天上午刚写出来的。我大概翻了翻，这篇写的是一些趣事，但是行文流畅，极其易懂，读着舒服。

  厌战的事迹是家喻户晓的，凭她的经历，她完全可以写出一部大作出来。她的文章是这样，倒也出乎我的意料。

  我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另一个舰娘便拿过文稿，读着读着便笑了起来。

  “哇，厌战你又……你又写我！”

  “厌战，别停啊，继续写她！哈哈哈……”

  文章传了一圈，她们笑了一圈。我到附近去溜了一圈，回到这棵树来，还是能听见她们快活的谈笑声。

  这样欢快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我也笑了。

  第二天早上，厌战照例写小说。我注意到，她埋头写的时候，嘴角总是翘着的。

  那群人，也每天下午都聚在树下，等着看厌战的文。她们有时也把自己的文拿出来，互相传看，有时干脆不看文，只是聚在一起聊天。她们总是如此。

  但是有一个人不一样。

  他是个身形高挑的小伙子，却总是坐在树墩旁，本子放在腿上，低着头哈腰写文。他戴着厚厚的眼睛，表情总是严肃的。

  厌战每天下午都来树下面，总能看见她早早在树下等着。厌战一来，他便提起本子，冲上去，堵住厌战：“我这篇写得怎么样呢？”

  有时，厌战会拿出笔来，稍稍画些线，写几个字，但是更多的时候，厌战只是拍拍肩，对他笑笑：

  “不错了，别累着。”

  当厌战和其他舰娘聚在一起欢笑的时候，他总是拿着厌战的文稿，哈腰认真读着。有时他读到某一段停下了，便拿出本子来，刷刷刷地抄着。旁人的谈笑，似乎如耳边风，根本不能让她分心。

  有一回，我远远地盯着他，想看看他能一个姿势保持多久。不想，从中午来到这，一直到人群散去，他竟一个姿势没动过！

  他又缓缓地抬起头，把本子递给厌战：“文我改了，怎么样？”

  他又和厌战聊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离开。第二天又是如此。

  他叫戎玄。听厌战说，他想要写一部长篇小说。“她每天中午都要来请教我，但我实在是挑不出毛病了。他写的太棒了。”厌战说。

  无论是自己写文，还是和厌战聊天，他永远都是那么认真，那么严谨。他的长篇小说已经写了一半，情节环环相扣，逻辑严谨，正如他平日的认真一样。

  只是，我每每看见他厚厚的眼镜片和两道黑眼圈，心中就怎么都不是滋味。

  每天早上，厌战沐浴在阳光下写文，微笑着；中午我来到树下，戎玄坐在树荫里，他的身影，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厚重。

  他俩是非常不一样的。但是他们手里那支奋力书写的笔，又是无异的。

  厌战和戎玄的文章都很不错，她们过的也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