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
“起火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寂静无声的夜晚,人声随着烈火燃烧的声音传出了几里远,在比着火的麦田更混乱的景象发生在了附近几个村落里。
如果呐喊的那人在详细的说明一下,或许就好了,比如加个“一块麦田”,一块麦田着火了的话,大概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吧。如果再详细一些,比如“口边的一块麦田着火了”,那大概人们不仅不会出家门,甚至还会啐上一口痰。
人们匆忙的穿上衣服,跑出了家门,端着装满水的盆和桶。巷子里一家连一家,着火可就全着了!那些几千银子买的玩意儿可贵着哩
于是巷子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整整齐齐穿着衣服的,衣衫不整的,半裸的,甚至还有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在月亮的照耀下还能看到胸口的红唇印。
“着火了?哪里?哪着火了?”
从巷子深处一个只穿着单衣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扒拉着人走了出来,五六十的年龄,依然龙虎精猛,除了脸有些疲惫外,完全没有一个老头的样子。
“是张爷!”
有人认出了老者,并喊了出来。虽然声音很小,但人们还是听到了,纷纷向后撤,让出了一条路。在挪动的过程中,装满水的木桶不可免的掉在乐地上,很快的,三米宽的巷子像是下了一场雨。
“这下子,就算着了火,也早就灭了吧。”人群中有人说
“在这夜晚,这样也是有些雅兴。”人群里又有人说
“要不要去喝上一会”
“对极!”
被人叫张爷的张二狗跨过了掉在地上的水桶,环视了下整个巷子,捋了捋比少女青丝都柔顺光亮的胡子,手背到了腰部,挺了挺肚子,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嗯”点了点头
“那么是哪着了火?”人群里又有人说
巷子里的人们互相问
“你喊的?”
“我没”
“你喊的?”
“不是。”
这样互相问了半刻钟,寒风咧咧的,却让人越问越上劲。可随着寒风来的,就不是那么让人喜欢了。
“着火了!“
这次声音更清晰了些,虽然听着像是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但是却十分清楚。听了这声,巷子里的人们纷纷露出了不快的神色。哪有在人问的正欢的时候喊着火的!
“听声音像是口边。”人群里有人站了出来,说完又去墙头扒拉了扒拉,想要去看上一看。可这五尺高的墙太高了。
张爷听完,向口边问了问,点了点头
“烧麦子的味道,是口边。”
张爷说这话时,极为的自信。要说为何,还是因为小时候不小心烧掉了整个粮库的麦子,可被好好打了一顿,这一辈子除了母乳的味道,最忘不掉的就是烧麦子的味道了!
“嗯,那就是口边了。”人群里有人说
“口边的麦子长势旺,是口边那群人种的,口边的麦子长得稀,是我们种的。声音和火烧味能来到这里,一定是口边了。”
“为何?”有人问道
“饿了肚子,没了东西,跟活死鬼一样,自然就喊得声音大了。“那人答道
“活普,去口边问问,发生了什么。”张爷拍了拍身边的仆役,指了指口边。
“是。”那仆役应了张爷的话小跑跑向了口边,当年因为有人偷拿了一根玉米,还被张爷大哥张狗屎打了个半死,这下子可有人要受惨了。
半个时辰后,一个身高八尺,土黄色脸庞,浑身肌肉,身上还沾着灰的男子被叫活普的仆役带了过来。
巷子里正在说笑的众人见到那男子,脸色瞬时就拉了下来。那人虽是一壮汉,但在这种状况下还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贴地面,月亮照在汉子的脊背上,映出了一道月影。
“叫什么?”张二狗问
“全长志”汉子答
“东边麦田着火了?”张二狗慢慢踱步,捋着白亮飘飘的胡子。
全长志脸紧贴着低,粗壮的胳膊不停地颤抖“着了,有七八亩地全着了。”
张二狗脸朝明月,仰头深思,双数背后,像极了一位谪仙人,过了少许,伸腿踢了全长志脑袋一脚
“要你干什么吃的!”
全长志不敢言语,连头上的泥土都不敢拍落,只不住的流汗。
“罢了罢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明天再对你处理。”张二狗摆了摆手,向巷子深处的方向走去,经过汉子身边时,又踢了一脚。
巷子里的人见张爷走了,有的回到了自己家,有的回到了别人家。不一会,欢声笑语又传遍了整个巷子。
汉子还跪在巷子里,潮湿的地面,冰冷的夜风,以及从口边传来的焦糊味。以前有人被李家的李狗蛋叫来训话,就因为见人都走了,回到了口边。第二天就被打的头破血流,这时候可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