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井巍然)45
F国的初春,天亮得晚,快五点了,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黑得可怕。
这里是有名的酒吧一条街,每天晚上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繁华热闹的背后,在无人发觉的掩饰里,却是百鬼夜行、群魔乱舞,肮脏的交易从来不少。
只是再怎么热闹,在清晨四五点时,也全都是万籁俱寂,就连刮了一晚的风,都小了些,不再呼啸得可怕。
可就在这片寂静里,一个人影隐于黑暗中快速穿梭。
沈巍早在周围方圆500米弄好了布控与陷井,做好一切准备后,他便拉上面罩,开始了今晚的行动。
只见他无声无息地穿过小巷,从袖口抽出小巧的工具,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并不算复杂的锁,从后门潜入目标酒吧。
现在是凌晨四点多,人类睡眠最深的时候。喧闹过后,整个酒吧都是黑漆漆的,忽然南边一个楼梯口亮起了灯。那是一盏自动感应的夜灯。
难道有人要下来?
沈巍立即停下脚步,躲在楼梯口旁的柜台下。
一秒后,一个打手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他迷迷糊糊就往厕所走,也不开灯,半闭着眼,摸索着拉开裤链,就对着尿槽放着水。
膀胱的轻松,让他舒服得打了个哆嗦,半睡半醒间,警惕性大大降低的他,并没有发现已有一个人正从他身后悄悄接近。
抖了两抖,裤链还没拉上,他就被一双从后面伸来的手用力揽住头部,快速扭动!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丝毫反应,折断的颈骨就被弯曲成诡异的角度,他睁大了眼睛,看到自己一生中最后的一个画面:一个融入黑暗中的高挑人影。
沈巍戴着手套的手,牢牢着捂着打手的嘴,直等他软软地倒下,才迅速将人拖到一旁的洗手格间里,顺带掩上门。全程没有一点声响,现场也没有半滴血迹,只有还未散去的体温,在沈巍的夜视镜里留下最后一点生命的痕迹。
顺着楼梯往上摸,是一道走廊,走廊里静悄悄的,光线昏暗而暧昧。走廊两边的包厢全都开着,像隐于黑暗里一张张吞噬人心的大嘴。沈巍谨慎的往前探,没有一点声音,通过夜视镜,他可以确定这些包厢里并没有人,直到通道的尽头。
若是用肉眼去看,那就是一扇固定在墙壁上,用竹子做成的古朴屏风。但是从夜视镜里看过去,却能看到屏风后有一个人影的红外成像。只是此时,这个守卫已经抱着枪靠在屏风右侧与墙壁的夹角处上睡着了。
沈巍悄悄来到通道的尽头停下来,计算了一下角度,拎出因为镀了黑铬,所以早与黑暗融为一体,没有丝毫反光的匕首,顺着竹墙的纹理狠狠刺入。锋利的刀刃像切开奶油那样滑了进去,屋子里传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沈巍的手腕一沉,刀尖切开了整个右心房与右心室,大团的鲜血瞬间充满胸腔,连呼痛都没呼出来,护卫已经死去。
没有了护卫,沈巍轻松翻身进入暗道,滑行在黑暗中。
打开门,搜索,格杀……不断的重复,一路上几乎没有遇上什么像样的抵抗,很多人在睡梦中就被击毙,清理的工作很是顺利。
还剩最后一间房,希望目标还在里面,要不今晚可就白忙活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沈巍在心中暗暗祈祷着,但行动依然以为稳为主。
房门缓缓打开。
眼前忽然亮起一道光华,尖锐之极的劲风扑面而来,沈巍下意识地抬刀去挡。“叮”的一声,几点火星闪过。来人操着一把苗刀,刀身细长,夜灯下刀光如洗。
沈巍往后退了半步,那人挑过一个刀花又卷了过来,沈巍顺手将旁边的一个立柱装饰灯砸过去。金属柱身撞上刀光凝成的墙,瞬间断成两段!刀光被灯柱略阻了阻,又卷过来。
沈巍挑了一下眉:这是一把好刀!极锐利、刚猛,无坚不摧!
匕首对长刀,本就是劣势。
一把好苗刀,能辗转连击、疾速凌历、身摧刀往,刀随人转,杀伤威力极大。不过幸运的是,那人似乎并不太熟悉苗刀的使用,沈巍反手握刀挡了一下,冷兵器交击的清脆声响回响在暗夜里,火星四溅,匕首的刃口豁开一个小口。
没有断!看到这把苗刀只是上品,不是优品!
沈巍不由精神一振。
不过现在是战斗而不是比赛,沈巍已在后退时用左手摸出马格南“小鹰”II。与此同时,那人一个弓步踏近,刀刃挟着灯光正面砍来。沈巍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浓眉深目,鼻梁挺直,赤目圆瞪----正是今晚的目标人物:张家太子张致。
沈巍右手持匕首格挡,左手抠开保险。
苗刀刃长,匕首与苗刀的刃口相击拖磨而过,拉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同时掩盖过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张致手握苗刀一路切下,刀身在根部与沈巍的匕首相抵,他兴奋的看着刀尖划开了沈巍的肩膀,却不料自己胸部却抵上了沈巍的枪口。
一声闷响,张致看到沈巍的肩上那些灼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痛的是自己?
在沈巍肩膀受伤的同时,张致的胸口也炸开了一团血花。从内而外,从下而上的灼热与冲击,让张致的攻势忽然顿住,他手一软,苗刀落地。沈巍扑上去踢开他的苗刀,右手在他脖子上迅速抹过,直接将他的气管切断。
还好之前已将路上的人都清理干净了,要不这几下响声,只怕自己现在早已成瓮中之鳖,以后这种没有搭档的活还是少干为妙。终究还是急了些,下次怎么都要等行动报告申批下来才行。
沈巍一面在心中嘀咕着,一面快速给自己的伤口做了个简单处理。然后进房检查,将一名蜷缩在床角饱受蹂躏,早已昏迷过去的少女,绑于床尾。确认再无其它活人以后,才将房间与张致全身上下搜了个遍,找到两样东西放到自己口袋里,提刀沿着弹道,将那颗打入胸口的子弹挖了出来,最后清除完自己进来的痕迹,拎着染有自己血迹的苗刀,沿着原路返回,顺道收回陷井与布控。
【黑豹】:诱饵已下,这两天注意捕小鱼。
【夜豹】:这么快?怎么不等申批下来?没事吧?
【黑豹】:我没事,碰到机会就干了。
【夜豹】:没事就好,虽然大家都想收网,但你也要注意安全。
【黑豹】:嗯,下回不会了。
奔波了一晚,沈巍只觉得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但陈家的餐厅可不是为自己这些外人准备的,不会二十四小时备着。想吃早餐,要么自己出去买,要么等八点钟厨娘做好后,皮诺给自己送过来。
想了想,沈巍关了电脑,非常自来熟地去公用厨房逛了逛,豪华的双开门冰箱里面除了酒就是生食。沈巍最后只翻出来了两个勉强能垫肚子的西红柿,洗好带回了房间里,坐在窗台上,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咬着西红柿。
初春的早上时分,天际烧开了一片漂亮的桔红,太阳像个咸蛋黄,看着挺好吃的样子。云霞下的公园里,花已经开了一阵子,白的粉的连成一片。花瓣轻易就被风吹散,像是一场粉色的,带着香气的雪。
最喜欢这里的景色,看着就让人舒服。
想带井然看看。
沈巍懒懒的倚在窗台上,手里握着只西红柿,慢慢地吃着。
昨晚搞了一晚,现在有些累,可又不想睡。谁知道一会陈念山那只阴魂不散的鬼什么时候会冒出来。
烦,想见井然,不想见到那只阴魂鬼。
沈巍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六点多一些,然然那边是十二点多,应该下班了。
井然自昨天从密室出来,就有点心神不宁。看着手里的玻璃瓶与录像视频,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交给谁?
谁才可靠?
那些不知是真还是假的文物、隐在白墙后的似血痕迹,他总觉得这里面的水很深,可别说这只是爸爸与沈叔的小爱好,这种说法连自己都不信。
若只是自己弄着玩的小爱玩,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需要特别弄个密室?
还有那次看着爸爸手捧盒子小心翼翼的样子,要是说里面装的只是两人的兴趣之物,又有谁信?
考虑到沈巍父母的忌日,井然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没想到中午十二点多,自己还没打过去,反倒就接到沈巍的来电。
这个时间点,巍巍这么早就醒了么?
井然笑着接通了沈巍的视频电话,温柔的问着:“巍巍吗?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想你了,又不想睡,所以就打给你。”
井然听着沈巍清冷的声音,那是他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还夹着点小奶声,像是在撒娇。
怎么办?想撸猫……
井然下意识的摸了两把搭在椅背上的羊毛围巾,这是这次在法国时,沈巍给他的。柔软的手感,就像沈巍的头发。
“你在干嘛呢?没在床上?”井然贪婪的看着视频上的沈巍,他的背后好像是个窗口。沈巍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手上拿着手机,戴着一副银丝细框眼镜。外面的日出,透过窗户照进来,像镀了一层金光在沈巍身上,镜框随着他的移动,在阳光下闪烁,显得那颗泪痣特别显眼,整个人也带上一种柔和妖魅的感觉。
“在看日出,景色不错。”沈巍调整了一下姿势,倚着窗,让井然可以同时看到自己和窗外的美景,然后一边啃着西红柿一边和井然聊着家常。
这两个西红柿应该放了有一阵子了,都是熟透了的状态,皮薄汁多,味道很是不错。沈巍吃完一个,又吃起了另一个。只见他咬了一小口西红柿,便有很多的汁水流出,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下。
井然没有看外面的日出,反而定定地看着沈巍。他傻傻地看着沈巍一边与自己聊着天,一边将手腕凑到嘴边,随意地用舌尖将手腕上的汁水轻轻舔走。
红的是汁、白的似瓷、粉色丁香……
沈巍的动作看起来是非常漫不经心,但却撩得井然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隐隐有些发烫,思想不受控制的想到其它方面……
沈巍舔完汁水,抬起头看向井然,发现他正目光灼热地看着自己,脸和耳根带着些不太自然的红。
沈巍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冲着井然绽放出动人心魄的一笑:“又想什么呢?然然哥哥?”
即使隔着手机,沈巍也能看出井然的目光在随着着自己的那声“然然哥哥”而变得更是灼灼。
这只坏猫!
井然有点脸红,瞳孔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咳着,把自己思绪拉回来。“哦对了,巍巍,我昨天进密室了。”
“嗯?”沈巍应了一下声,本能地挺了一下背,坐好一些。
“那个……我在里面录了些视频,还发现了一些东西,有头发,有一些暗色的痕迹……我都放在玻璃瓶里了……我……发给你?”
“然然,你觉得,这些意味着什么?”沈巍冷静的问着。
“我是有些猜想,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对于未定的事情,井然不知道要怎么说。
“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在知道真假后,你是打算帮井家掩盖,当什么都没有发现,就我俩交流一下,还是打算交给相关部门处理?”沈巍没有问密室里有什么,反而进一步的追问着。
对于沈巍的问话,井然有些奇怪:“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大约能猜到。”沈巍对井然轻轻一笑,耐心的解释着:“我们沈家人都会文物的修补,密室主要是我舅舅在用,所以我估计很大的可能性是与文物有关。对不对?”
“……对。”井然顿时觉得有点泄气,男朋友太聪明,自己好没成就感呀。
“里面东西的真假鉴定要些时间,可如果是真的,如果那些头发、痕迹可能与人命有关,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是真的,如果有人命……”井然顿时有些恍惚。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一家人的记忆,虽然不算美好,但也有甜蜜的时候。
可……若是真关系到人命……
有可能与爸爸无关,也可能与沈叔无关……
但也可能就是沈叔错手杀的那个人……
而那人与隐隐巍巍父母的死有关。
自己若不追究,那巍巍怎么办?
若是追究,爸爸与沈叔怎么办?
两边都是情,手心手背都是肉。
只是这天平,从来就不是平衡的。与沈巍的日日相处中,这天平难免会偏一些,再加上法理与良知……
如果真是爸爸或沈叔做了错事,只要不致死,自己现在手上也有一些钱,要是他们愿意,自己应该可以给他们请个最好的律师,等他们出来后,给他们个衣食无忧的老年生活吧?
“我也不知道,但先验验吧,要是真的有什么……实在不行就按法律来办吧。毕竟总得有人给不平者发声的机会吧。”井然低着头,小声而坚定的说着。
“行。”沈巍展颜一笑:“我有个朋友,叫赵云澜,是特调处的。不属于公检法,但也有自己专门的物证鉴定中心。我给他个电话,让他今天内来找你,你要验什么,交给他就行。至于密室里的视频,你要是想给他,让他帮你查外面的文物是真是假也可以。要是你不想给他,发给我也行。”
“嗯。”听到沈巍的建议,井然只觉得心头一松,太好了,可以有可靠的人私下解决,总比闹到轰轰烈烈的好。
小剧场:
然然:有巍巍真好!可以找私人关系,可以缓缓了!
巍巍:然然选择主动上交,真好!
然然os:巍巍好聪明哦,什么都能猜到!
巍巍os:然然傻乎乎的,不会真的以为我没有进去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