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风》华晨宇水仙文（四）去医院
进了小区单元门，经过楼道的时候，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妈妈”。
阿秋惊喜地回头，看见飒飒正站在身后拉自己的衣服，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阿秋一下子抱住飒飒，又气得打他的屁股。
晓梅也松了口气说：“飒飒怎么灰头土脸的？跑哪里玩去了？”
阿秋松开飒飒，才注意到他头发上都是灰。
“哎呦，脏死了。”
飒飒手里还攥着那块手帕，他指了指楼道的一个角落。
那里停着一辆阿秋的电动车，飒飒就躲在车后面，躲了一下午，因为车上有妈妈的味道。
晓梅很疑惑：“你跑那里做什么？我们在门口喊你的名字也没应。”
阿秋仔细想了想，自家儿子确实在很多方面和一般的小孩不一样，以前没在意，今天的事倒给了她一个警醒。
她把飒飒带回家，就给老华打电话，商量着明天带飒飒去医院看看。
虚惊一场，晓梅也放心回了家。
一开门却看见小十正乖乖地在垫子上跪着，闷着头，满脸的泪痕。
看见妈妈来了，抬头问：“飒飒…找到了吗？”
“找到了。”
晓梅把他抱到沙发上，语气和缓些问他：“飒飒怎么就欺负你了？你是哥哥，不能让着他吗？”
“我说我们去那边的沙丘上玩沙子吧，他不愿意，我说可好玩了，然后拉他去，他就把我推倒了…可疼了……”
“人家不想玩你干嘛逼他。摔着哪了？哪里疼？”
“这里……”小十指了指自己的腿。
晓梅卷起他的裤脚，只见两只膝盖上青一块紫一块，夏天衣服穿得少，还渗了血，而刚刚又让他跪了那么久，一下子就心疼了。
“你个笨蛋！不早点跟我说。”
小十抱着手，依然生着气：“反正…我再也不要和飒飒一起玩了，飒飒是个怪小孩。”
“行了吧你，有没有点当哥哥的样子！”
晓梅拿碘酒给他擦了擦。
第二天早上，小十和爸妈一起刚吃完饭，就听见楼下飒飒的哭喊声，便出去看是怎么了。
小十本来不想出去看，他想离飒飒远远的。可是看见爸爸妈妈都出去了，他也就站在单元门口看着。
今天是周六，阿秋因为昨天下午请假了，今天便去加班补上没做完的工作，让老华带飒飒去医院。
飒飒被老华拖着要上车，却扒着车门不肯进去，哭天抢地的，眼睛早就哭得红红的。
“小祖宗，非得等你妈回来才肯上车吗？”老华忍住没给儿子一顿打，正想着该怎么办。
老十笑着问：“怎么，你儿子不愿意跟你走吗？”
老华无奈地说：“天天只认他妈妈，好像我这个当爹的不存在一样。”
飒飒趁老华不注意，一下子跳下车，险些没站稳，慌慌张张往回跑，却跑到小十跟前，紧紧拽着他的衣服，把脸埋在他衣服里哭。
“你…你走开，啊，你鼻涕弄我身上了。”
小十要把飒飒推开。
晓梅打了一下小十的屁股：“小十，你不要欺负你弟弟。”
老华又苦笑着摊开手说：“除了粘他妈妈，就是粘着小十，其他人谁都不理。阿秋让我带他去医院看看的，现在怎么去啊。”
晓梅突然就有了主意：“你看看要是把小十一起带过去，飒飒是不是就愿意去了？小十，你上车。”
“啊啊？！我又没生病，干嘛要去医院啊？”小十气鼓鼓地叉着腰，身上还粘着一个飒飒，怎么也甩不掉。
“听话。”晓梅不由分说把小十拖上了车，果然飒飒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也上了车。
“老华，你开车走吧，飒飒这不是不哭了吗？”
飒飒还是紧紧拽着小十的衣服，很显然对车里陌生的环境和气味很害怕。
“那行吧，麻烦你们也跑一趟了。”老华启动了车子就要走。
车子启动时震了一下，飒飒吓得叫了一声，又往小十的怀里钻。
“妈妈！你看他……”小十更生气了。
晓梅摇下车窗对老十说：“回去把碗刷了，把地拖了，还有，等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了就晾起来……”
“路上慢点。”老十也撇撇嘴，回去干活了。
医院里人山人海，飒飒一进去就哭，始终拽着小十的衣服，寸步不离。小十的短袖上衣被他拽得皱皱巴巴，还蹭上了鼻涕眼泪。
“飒飒，你能不能不哭了？能不能不拽着我了？”
小十心里想的是，要不是被飒飒黏上，他现在应该在家里舒舒服服看动画片呢。啊，他最爱的《小花和小火》上午十点开始播，他今天看不了了，都怪这个飒飒。
老华嫌飒飒走得慢，要把他抱起来，飒飒死活不愿意。晓梅要来抱，飒飒也是不愿意，倒是张开双臂，一双泪眼看着小十。
“啊？你让我抱？我可抱不动你。”小十往后退了一步。
“哇——”飒飒又哭出来了。
“小祖宗，你想累着你哥哥啊……”老华把飒飒拽到一边，让他自己走，飒飒又不愿意了。
“小十，弟弟很轻的，你抱他一会儿又怎么了？”晓梅把小十往前推。
今天是来当苦力了。小十还是被迫把飒飒抱起来。
他也不会抱小孩，圈着飒飒的双腿直直地抱着，飒飒整个人趴在他肩膀上，并不是很舒服，可是却咯咯地傻笑起来。
“小十慢点，别把你弟弟摔着了！”
小十走得很快，他只想赶紧走到地方把这小瘟神放下来。走得越快，飒飒笑得越开心。晓梅和老华忙跟上去。
旁边路过一位老大爷，还笑着说：“这谁家的小伙子这么有力气，小小年纪的……”
“叫华立风是吗？过来让阿姨看看。”儿科诊室里坐着一位很漂亮的女医生。飒飒却一进来就往小十身后躲着。
“阿姨，我没病啊，是他是他，不要给我打针……”小十也吓得往后躲。
“医生还是叫他飒飒吧，他对自己的大名没有概念。”老华一边说一边把飒飒推过去。飒飒紧紧拽着小十。
“嗯，飒飒，飒飒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医生笑得很亲切。
飒飒便站在离她一两米的位置，一只手拉着小十，一只手把小手帕慢慢递过去给她看，医生刚要伸手拿，飒飒又赶紧把手帕收回来，生怕被抢走了。
阿秋会打扮，把飒飒也打扮得格外可爱。头发被仔细地梳成了蓬松的中分刘海，飒飒穿着雪白的短袖上衣，衣服前面还印着一个小太阳。裤子是松松垮垮的黑色背带裤，更显得飒飒身材小巧。
医生看到这样一个漂亮小娃娃扭扭捏捏的，笑得更开心了。
一旁也有其他人带着孩子来看病，一看到小十和飒飒，都情不自禁议论道：“这两个小孩长得真标致，看着也聪明。”
老华见儿子这么难缠，便把飒飒的情况给医生说了。
“飒飒没出过门，从小一出门就害怕得哭，今天来医院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平时就只粘着他妈妈还有这个哥哥，别人抱都不让抱……还有，现在都快两岁了，还只会叫妈妈。”
“谁说的？飒飒会说很多话呢。”小十突然插嘴道。
“哦？小朋友，你说飒飒还会说什么？”医生笑着问小十。
“他和我一起看动画片的时候，说那个小花真厉害。嗯…还有……”
小十想了想又说：“他还说他会弹钢琴，他家里有一架很好看的钢琴。哦，我给他看我画的画，他说不好看。可是我画得真得很好看，是他不懂……飒飒你说是不是？”
小十转头问身后的飒飒。
飒飒看着小十嘿嘿地笑，然后摇了摇头。
“啊？怎么就不好看呢？小孩子不能说谎。”小十又生气了。
晓梅和老华都震惊了，飒飒会说这么多东西吗？可是平时没见他说一句话啊。
医生若有所思地扶了扶眼镜问：“小朋友，飒飒为什么粘着你呢？”
“我怎么知道。有没有什么药给他吃，让他别再粘着我啊。”
回到家，老华皱着眉和阿秋打了好一会儿电话。
“医生怎么说？咱飒飒不是笨孩子，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智力正常，就是…可能是自闭症。”
“啊？”
“不过说飒飒还知道依赖别人，说明只是轻度的。就是还需要再看看才能确诊……”
两人又聊了好久，老华挂了电话，和老十晓梅一起聚在客厅谈论飒飒的病情。
小十却把飒飒悄悄带进房间，关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