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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崩纪元-第二部分#2(总#6)

2023-05-14 15:37 作者:吾乃肆玖  | 我要投稿


注:为防止河蟹,部分地名用历史上与之有关联的国号代称

在帝国科研所工作的这些天里,林雪也时常翻阅周所长的研究笔记,大多数是他在猎魂者组织任职期间写下的。她后来在她的日记中这样总结她所了解到的:

猎魂者组织,英文名Soul hunter,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早建立的超科学组织之一,此前可能也有学者提出了超科学的概念,但都没有被广泛重视。

超科学涉及以下几个领域:宏观灵魂科学、微观灵魂科学、超生物学、超相对论科学等。猎魂者组织侧重于灵魂科学,他们的理论基础是灵魂理论,这种理论认为人在死后仍然会有灵魂留存,而灵魂由灵魂磁场组成,这种磁场还携带着一些粒子,即灵魂粒子。

而猎魂者组织则成立于冷战时期,在发展期间得到了政府应有的重视,接着便在无数次越过道德界限的实验和行动后被政府勒令解散并被通缉,在21世纪流亡到了法国。至于猎魂者是如何让世界变成这个样子,进入所谓“分崩纪元”的,还有待调查。

有证据表明猎魂者组织的员工食堂里有时会提供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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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崩纪元52年,4月21日,距离托维特之宴剩余19日。

汪修寅带周景来的这家酒馆在地下二层。这所昏暗而又狭小的酒馆沸沸扬扬,只有几根蜡烛发出摇曳的火光,照亮这片狭隘的空间。墙壁和地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污渍,浓浓的酒味融化在潮湿的空气中并弥漫开来,加剧了污浊的气息。

“明渊就在里面的包间。”汪修寅对周景说,“你应该认识他,他洪州市著名的历史学者。”

“我认识另外一个明渊,他是洪州市首富。”由于小酒馆十分嘈杂,周景不得不放大声音回答。

“我说的和你说的是同一个人,他早年是学者,中年创办了洪州滨海。”汪修寅说。

二人往酒馆深处的走廊走去,接着走进一间更为狭小的包间,包间内只有一张桌子和四张椅子,一个中年又富有沉稳感的男子坐在桌子的一侧,以热情的笑脸接待汪周二人。

“汪兄弟,好久不见了,你啊,都只手遮天了。”这位明显是明渊的男子笑着请二人在他的对面就坐,接着关上了包间的门。

桌子上摆放着一些杯子和几瓶葡萄酒和茅台酒。汪修寅拿起一瓶茅台,也给周景递了一瓶,后者谢绝了,而是拿起了一瓶葡萄酒。

“我怎么就只手遮天了?”汪修寅说着喝了一口酒。

“你看看你,现在的统领想换都能随便换了。”明渊说着拿起一个打开过的葡萄酒瓶,朝着周景的方向指了一下,“这不是只手遮天是什么?”

汪修寅笑着说:“我这不过是尺寸之柄罢了。”

“行了,汪兄弟,先干了再说......旁边这位小兄弟......”

“周景。”周景说。

“周景,第五军团的新统领,我也敬你一杯。”说着,明渊拿起葡萄酒瓶,和汪修寅、周景依次碰杯,三人各自一饮而下。

明渊放下瓶子,转向汪修寅:“汪兄弟,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把周景推上去的。”

“这其实都是顺水推舟了。之前第五军团的统领不是老黄吗?老黄走了之后,第五军团的统领居然成了陆宪,陆宪本人也是第六军团的统领,他拿了第五军团,成了兵力最多的统领,肯定是一个大隐患。这个时候,周景来了,我当时给政府介绍周景的时候,说他是军人,在军队里官还不小,是个科级小官,非常合适,其实啊他就是个部队里的文职。本来第五军团的统领问题就存在,这不刚好,就让周景顶上去了。”汪修寅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总之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明渊笑着说:“不愧是汪议长。既然说到这里了,我还想顺带确定一下,我儿子在议会席位的事。”

“这个你放心,放心好了。”汪修寅笑着说,“你们明家真是人才辈出。”

“那就好,汪兄弟,我再敬你一杯!”明渊说着,又对着汪修寅举起酒杯,二人再次碰杯酣饮。

汪修寅的这一口酒喝的有点急,酒水从口中溢出,浸湿了衣领。

“这茅台酒不错吧。”明渊笑道。

“浓郁,好久没喝过味道这么浓的了。”汪修寅擦了擦嘴,“其实你儿子不该在这个时候进左议院的,最近的形势不太好。”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没办法,要变天了,我听说这个月的月底,议会有一次紧急召开。”明渊说。

“康斯坦丁和陆宪已经准备带兵进驻都城了。”周景说。

“是吗?”明渊说。

“是真的。”汪修寅答道,“现在我们左议院有点孤立无援。”

“他们应该没那么快进入佩伦城,现在还有时间。”明渊说。

“就算有时间,可以做什么呢?”汪修寅问。

“你们可能对他们没什么了解,我的了解算不上多,但我自认为看人很准。”明渊说着,拿起了似乎被忘记的酒杯,“砰”的一声放到了他的面前,倒满了一瓶葡萄酒,“陆宪啊,多疑。”

“愿闻其详。”汪修寅说。

“我看他面相就像个多疑的人。”明渊笑了。

“你个大老板看人只看面向?”汪修寅说,“你也算半个政治家了。”

明渊说:“刚刚是开玩笑的,现在我给你分析一下:我查过了,他一直在更换下属,同时,他一直想扩张他的第六军团,这可能是他心中缺失的安全感驱使的;还有,他第六军团的纪律和惩罚制度是最严明的,这可不是单纯的为了纪律,是为了防止有任何人外泄情报;在他当将领的这几年来,他一直在想方设法限制军中信息的流通;最重要的一点,陆宪本身就是个汉人,却上了俄罗斯人的贼船。”

最后明渊还补充道:“别把我划进你们政治家的范畴,我当个旁观者就行了。”

“你们这些玩政治的就是讨厌。”周景说。

“那,依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可以尝试去搞定这个陆宪。”明渊说着,把剩下的葡萄酒倒进杯子里,酒倒完了,但杯子没满。“这瓶酒还不够啊。”

“我给你再拿一瓶。”汪修寅赶忙又从桌子上开了一瓶葡萄酒,倒满了明渊的杯子。汪修寅这瓶酒又倒得有点急,在倒的时候漏了一些酒出去。

明渊喝了一口酒,说:“这样的葡萄酒我喝四五瓶都很难嘴。我的酒量向来都很大,不知道汪兄弟酒量如何?”

“一般吧。”汪修寅回答。

“你应该不至于一瓶茅台就醉吧?”

“这不会。”汪修寅说着,将手中的茅台一饮而尽。

“说正事儿。”明渊说,“陆宪这人多疑,我刚说了,所以,只需要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明兄愿闻其详。”

“具体的你倒无需多问,我只需要动用一点小资源,至少可以保证陆宪可以不出兵,但如果论对峙,我认为,你们左议院胜算不大。”

“陆宪会不会考虑到离间的可能?”汪修寅问。

“会,但他也会考虑更多的可能。假如他得知谢尼亚想搞他,他可能会怀疑有离间的可能性,但他绝对也会怀疑谢尼亚真的想搞他。他不会抛弃任何一种可能性的,你懂吗?”明渊答道。

“我想问问,明兄,你是从何得知陆宪多疑的......”

“直觉。”

“直觉?”

“其实也不是直觉,说白了,就是我的经验推理,这个结论也是我经验到的。”明渊笑了笑。

“你平常看人准吗?”

“我看人可准了。”

“你说周统领这个人怎么样?”汪修寅指了指周景。

“我才刚认识他。”明渊说。

“如果真的政变了会怎么样呢?”周景问。

“你平常不怎么关注政治吧?”

“我是军人。”

“左议院仍然会存在,仍然也还是中国人——甚至有可能,汪大议长也还在台上待着,不过那样的话,我们说不定就没什么机会见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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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科研所的生活日复一日,但林雪并不觉得枯燥。刚开始的五天里,科研所都在研究跟做功及能量转换有关的问题。尽管她参与研究的时间只有五天,但她已经窥见了帝国科研所在方向上犯下的一个重大错误。

“不能固守着转换蒸汽的能量这一个方向,这样会让研究长期以来没有任何进展的。”林雪说。

“你毕竟才刚来五天...”周所长说。

“我们需要把研究方向从蒸汽机的做功问题转向自动化。”林雪斩钉截铁的说道。

周所长抬头,林雪感受到了周所长那苍老而又有力的目光。

“按你说的做。”

这个结果让林雪大为惊奇,她刚来这里五天,就让帝国科研所进行了第一次研究方向上的改革。她甚至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去研究自动化而不是去钻研往复式动力机械,她甚至想好了为自己的观点辩护的说辞。她后来明白了周所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对理论的研究始终是原地踏步,不如把现在基础理论的应用化落实到极致。

周所长的确是一个明事理且头脑清晰的人。八十余年的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腐烂了他的外表,但始终没有侵蚀他的内心。

老头周所长的另一件给林雪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是科研者们对一篇报纸的讨论。

帝国日报,4月5日快讯一览。”蔡博士站在许多员工之间,拿着一份报纸读道。

每当听到“快讯”两个字,人们总忍俊不禁。事实上,由于信息传递受阻,新闻社得到的新闻——特别是所谓的“国际新闻”,都是一两个月前,甚至一两年前的。

“2月,越国针对闽国的兼并战争宣告结束;3月底,位于帝国南方的魏、楚、秦、越、宋等国宣告在江南地区成立所谓‘华夏民族共同体’,共同体成立后,明王国立刻申请加入,但被列为观察国。在共同体成立时发表的《华夏民族共同体宣言》中,强调了尤卡斯蒂帝国对满地的非法占有......”

林雪知道,除了明王国是真的自号天命大明以外,这些什么越啊、闽啊,还有什么韩赵魏这些国号,都只是对那片地区政权的一种习惯性称呼。沿用古代的国号,不代表他们的意识形态都是封建主义的。实际上,这些国家的官方名称都高度相似,因为它们都宣称自己是华夏正统,因而在国际场合也很难根据它们的官方名称区分这些国家——于是,用古国号代称这些政权的方式便流行了起来。

“统一的趋势已经出来了。”周所长一边伏案写着什么,一边评论道。

“不不不,现在南方这些国家的关系这么错综复杂,少说也得有个几百年。”有科研者说。

“但是他们有统一的共识。”蔡博士说。

“然而光是蜀地就分裂出了几十个割据政权。”又有人说道。

“等统一之火燃起时,这些臭鱼烂虾都会乖乖给大政权让位的......当然,还有我们这片‘沦陷区’。”周所长笑着说。

“那什么时候能燃起呢。”林雪问。

“你们中国人,骨子里就刻上了统一的烙印,哪怕地球也沦陷了几百年,但他们还是想着统一。”周所长解释道。

“‘你们’?”林雪惊诧于周所长的用词。分明他自己也是操着一口中国话的人——甚至还有点北京口音——却没有丝毫的民族认同感。

周所长没有理会林雪表达出的疑问之情,而是继续提笔,伏案写着什么。

除了改变帝国科研所的研究方向以外,真正让林雪的生活发生变化的,是4月8日当晚,那天距离托维特之宴还有二十二天。

当林雪从帝国科研所出来的时候,帝国已经被黑暗的夜网笼罩。帝国的夜景总是与众不同的,街道上没有路灯,哥特城市的光泽暗淡了许多,在夜色下犹如被黑色的迷雾笼罩,一片混沌。

她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行走。周围一片黑暗,她只能借着月光隐约分辨出道路的轮廓。起初,有几名同事和她同行,但林雪有走路时思考的习惯,当她在月色下行路时,她的魂魄却仍扎根在未了结的数据和成果中。不经意间,她已是孤身一人。

她迷路了。月色在天边勾勒出一道道轮廓,若隐若现,在夜中阑珊着,却让她迷失了方向。她想起尤卡斯蒂帝国严格的宵禁政策,或许她可以像第一天初来帝国时一样,能碰上几个巡警。

在月光下,她确实在街道的尽头看见了几个身影——那是四个身材魁梧的身影,比一般人要高出和强壮很多,但并没有像巡警那样骑着马。林雪试探性的走上前去,此时月光恰好淌在那四个身影的身上——那是四个皮肤赤红、身形魁梧、一脸横肉的大汉,身上简单的点缀了一点铠甲,手上拿着的大砍刀还在滴着鲜血。他们的身下是一批死去的马匹和一个巡警的尸体,巡警的脖子被砍断,一大摊血从中流出,只剩散发着浓浓腥臭味的脖颈,而巡警的头颅则滚落到了一个赤体大汉的脚旁。

此刻唯有滴血声清晰可闻。倒下的巡警脖颈处流出的血留到了林雪脚边,令人作呕的腥味充斥着她的大脑。

“这儿又有一个。”一个大汉用粗犷的声音面朝林雪说道。

“小妹妹,你放心,我们不咬人。”另一个大汉笑着,缓缓朝林雪走来。

四个大汉的身形在月色的勾勒下格外庞大,几乎要让人窒息。林雪后退几步,她的身后是宽广的街道,而她身前的一侧则是一条小巷,无论向何处逃跑都是死路一条。

“小妹妹,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

“哟,这白大褂,帝国科研所的,是个富主吧?”

“富主小姑娘,就应该深入我们基层,好好伺候伺候我们这些穷人!”

“没错没错,帝国政府不是还颁布了个声明,说要多关照少数民族吗?小妹妹,可得给我们好好关照关照......”

“我是有钱,我也可以给你们。”林雪说。

几个大汉交换着目光,其中一个说道:“那就先给我们看看你有多少。”

大汉走到林雪面前,抓起林雪的一缕秀发,那一刻,他透过茫茫夜色看清了林雪的面庞。林雪正低着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你是我这几个月见到的最好看的一个。”大汉说。

“是吗?”

“我觉得没有上次在谢尔盖咖啡厅遇到的那个好看!”其他几个大汉起哄道。

“你的钱呢。”林雪面前的大汉继续问道。

“这儿。”林雪说着,朝那大汉的腹部猛挥一拳。她只听到了“砰”的一声,这一拳仿佛打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大汉并没有什么反应。

“小妹妹,你的力量异于常人啊。”大汉笑道。

“谢谢。”林雪说着,将身一闪从大汉的胯下钻过,想往身前的小巷冲去,但很快被抓住了头发并扯了回来。

大汉们更加兴奋了,他们未曾想过这位清秀的女子竟然如此有魄力,他们不断叫喊着开始接近林雪,直到一位大汉突然倒在了地上,那魁梧的身躯让大地都为之颤动,而其余人清楚的看到了插在他后颈上的那支飞刀。

深红侯爵慢慢从林雪刚刚想逃入的小巷中走出,他仍是一身血色,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但他的衣服显然被真正的血液浸湿了——帽檐上,西服的袖口和领子上,都在不断往下滴着血。深红侯爵抬头环视众人,他单调的面具上此刻正附着着一些粘稠的、猩红色的不可名状的东西,里面似乎还包裹一个浑浊破碎的球体,那是一颗眼珠。

“深红侯爵。”林雪听到有人小声的说。

“你来凑什么热闹,你个小丑!”一个大汉刻意的放大了自己的音量,但掩饰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深红侯爵拔剑一挥,那大汉的脸上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疤痕。大汉们操起刀纷纷砍向深红侯爵,霎时间刀剑相舞,林雪只看见一阵刀光剑影,让人眼花缭乱——她又看见不断有断肢飞出,直到她的脸又被溅满了血。她于是伸手擦血,放下手时,那四个大汉,要么断臂,要么断腿,倒在地上痛苦的蠕动,还有一个,脑袋被活生生横着切成了两半,脑浆、鲜血和一些组织糊成一团。浓浓的腥味从四周弥漫开来,林雪鼻翼间感到一阵发麻。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深红侯爵将剑插入鞘中,“一般的人见到这个阵仗,腿已经软了。”

“谢谢。”林雪用手擦着脸上的血。

“你是林雪吧。”

“你怎么知道我叫林雪。”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汪议长就介绍了。”

“他当时说了我的名字吗?”

深红侯爵沉默了一会儿,他的面具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下滴着血。

“忘了。”

林雪笑了笑,“他当时说了的——我其实也对你的身份没把握,毕竟谁又能想到,以前在高中见过一面的人变成了这样。”

“有一件事我倒是记得很清楚。第一次找你索要文件的时候,你没给我女娲计划的文件。你说你没有。”

“我确实没有。”

“你有。”

林雪疑惑的看着深红侯爵。

“刚刚那些被你杀掉的是什么人?”

“猃狁人,少数民族。”

“犬戎?”

“不是犬戎。”深红侯爵用刀挑起一个大汉的头,那大汉还没死透,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深红侯爵。“没人知道真正的猃狁人是不是他们这样,猃狁是他们这个民族的普遍自称。”深红侯爵说着,一刀斩下那大汉的头颅。

“所以可以称他们为猃狁人?”

“你听见他们刚刚说的话了吗?猃狁是‘少数民族’,在帝国会被优待。”

“谁在乎他们这群畜生说了什么。”

“好吧......你还是一点没变,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也没变,你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

“我迷路了。”

“我可以带你回家,只要你告诉我你住在哪。”

“行。”林雪说,“对了,我想找个时间和你单独聊聊,时间和地点你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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