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不可能那么傲娇和精致!

想象一下自己喜欢的某些傲娇性格的动漫角色嘟着小嘴一脸不服气、不服输,可又没办法,只好扭过身子不理你的样子,而且最关键的还是那一副“你是永远哄不好我了”的表情,发生在一位三次元老太太身上是什么样的。
正常人肯定会觉得“这也太辣眼睛了!”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的外婆就是这样的,而这样的老太太并不是特别的“辣眼睛”,反倒是真的特别可爱。
我外婆今年八十多岁临近九十了,耄耋之年的她却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离开过藏区。总之在我记事起,外婆就一直居住在我姨妈家里,一个川藏线上的小县城雅江。外婆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选择是否搬离雅江来到成都生活,毕竟相比较起来,成都的医疗水平肯定会比雅江好很多。如果我作为一个老年人,肯定是希望可以有更好的医疗条件,可外婆却是一直拒绝的。
作为年轻人的我其实很难理解,外婆为何不愿意搬离藏区,思来想去,或许这应该是老年人对于故乡的那种难以割舍的思念。
亦或许——她是真的傲娇呢?
人们在形容一个老太太时,通常得出来的结论可能就只有两种,一是和蔼可亲,一头花卷的白发,笑起来总是那么慈祥,会做好几道拿手好菜,而且永远都是自家孙子爱的味道;二是形象和《刺客伍六七》中的菜市场小霸王陈阿婆,虽不能说是无恶不作,但是总是有占不完的小便宜,砍得一手好价,上能提包回旋打扒手,下能接孙八卦知“天下”。
这一些虽然不能说的绝对的,但至少大众来看,许多老太太都是这样的性格,不过也许只有我家的外婆是真的傲娇得像个小公主。
在我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外婆十分傲娇是在两年前左右,当时因为外婆年纪大了,患有糖尿病,而且血糖一直居高不下,并且还引发了许多并发症,极度不情愿的外婆也只好妥协听从子女的安排来到了华西医院住院调理。那一次的调理很成功,但外婆出院后任需要暂时居住在了我家里很长一段时间。
当然外婆的本意还是想早些回到雅江的,但是从成都到雅江也就是从平原上高原,这之间的海拔高低落差是很大的,指不定会在路上出现一些不良症状。为了保证外婆的安全,她也只能先走我家里住几天,缓一缓然后再回雅江了。
因为外婆糖尿病,必须吃的少,而且还不能摄入大量碳水化合物,简言之就是需要饿肚子,外婆那受过这样的委屈?现在都子孙满堂了,本就是享福的日子了,怎么可以吃不饱?但这些都是医生的话,为了自己的身体不得不服从。我妈妈自然也就成为了外婆的监督者和料理师。
家里为她准备了一些糖尿病人可以食用的无糖零食,可外婆嘴馋,就想吃甜食,但她从来都不表露出来,表现得自己好像不吃也无所谓的样子,有时候我们吃饼干,也会分下一点点给她,让她尝个味道,她都拒绝了,一脸冷冷的样子。
中午,妈妈正在厨房准备午餐,我和外婆在客厅,客厅和厨房是一条直线,坐在沙发上稍微猫一下身子,就可以看见厨房的动静。
通常这个时间段外婆都在看电视,我也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就没注意外婆在干什么,不过外婆缓缓站起身子的样子还是很明显,期初我以为她准备去卫生间,可传来一整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我才意识到我错了。
妈妈为了不让外婆偷吃有糖的零食,把零食都放在了茶几的另一头,和外婆的位置隔得非常远。就看见外婆站起身,弯着腰,在零食堆里找想吃的抹茶味曲奇饼干,我记得这个是我昨晚买的,拿回来后分了一点点给外婆吃,只不过她当时没有接受。
布满皱纹的手颤巍巍得拿起饼干盒子,帕金森抖地频率似乎是刻意控制好的,刚好两小袋饼干落了出来,外婆一把抓起来,似乎一切都在她老人家的计划之中,我玩手机没看见,妈妈在炒菜没看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了!
“妈妈!你在干嘛?”厨房内传来我妈的声音,她举着锅铲正看着外婆“偷零食”的样子。
外婆突然慌了,慌乱中顺手撤了几张卫生纸(就放在零食堆的前面一点点),然后假装没听见的样子,用卫生纸擦了擦自己干干净净的嘴巴,偷偷把饼干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妈妈走了过来,颇有以前我小时候没收我辣条时的样子,扛着锅铲,摊开一只手放在外婆面前。
外婆有些惊讶,看了眼妈妈,想了一会儿,另一张没有擦过嘴巴的纸放在了妈妈手里。
看见这一幕,妈妈有些无奈,毕竟这个是自己的妈妈,也没法发火,还只能心平气和得说道:“人家医生说了,你不能吃这些,一会儿马上吃饭了,快给我吧。”
外婆嘟着小嘴,扭扭捏捏得把手伸进兜里,摸了摸拿出了一块来,放在了妈妈手里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女孩。
“好像?不止吧?”妈妈逼问道。
外婆的眼神变得气愤起来,开始装作听不见,转起了手里的经筒,还把妈妈一把推开,表示挡着她看电视了,妈妈特无奈,知道还有一块肯定是要不回来了,就把手里的饼干又放了回去,自己又快速回了厨房。
看见妈妈走远了,外婆便从兜里掏出幸存下来的饼干,撕开包装,分成了两半,给了我一半当封口费,示意让我别把这件事说出去。毕竟“父母之命不可违”,更何况是外婆之命,无奈!我也只能当“帮凶”了。
爱美的女人的天性,即便再怎么年迈也不会说不把自己打扮地精致一些。外婆作为很传统的藏族妇女,表现精致的方法还有些不同。
传统藏装,你三层外三层的特别厚,每天穿衣脱衣都需要花很长时间,外婆每一天都需要花大概半个多小时来穿衣打扮,不管再怎么热的天都喜欢把自己包得和个粽子一样。
她不是简简单单的穿好就行了,而且要把自己全身整理得没有一丝褶皱才罢休,然后洗脸刷牙一个不落,最后再在脸上抹上一层薄薄的宝宝霜,简简单单做一些护肤,精致得就像刚学会化妆护肤的小女孩。
藏族的女生都很喜欢编辫子,不管是粗粗的麻花辫还是细细的麻花辫都很喜欢,外婆也不例外。外婆的头发很长,估计外婆上一次剪发我都还没出生,所以外婆喜欢编起辫子后盘在头上。外婆的头发虽然很长但是很稀疏,而且也不是完全的白发,还有小部分零星的黑发穿插着,头发就显得花白。因此编出的麻花辫不够粗,就看着很没精神,于是精致的外婆想到了一个办法,找了一股红色的毛线,整理成和自己头发一样长的长度,拎成一股和自己的头发一同编起来,然后再围绕脑袋盘成想要的效果。
外婆有时还因为精致过头了,被我们发现了一个小秘密,不过她怎么也不承认就是了,但傲娇的性格在最后一刻又暴露了她。
这件事发生在很早以前了,有一部分都是听着我妈妈和我讲的,就是外婆偷用姨妈的香水这件事。
外婆的秘密就是特别喜欢香香的东西,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记忆,外婆很喜欢一直花露水的味道,是药店才能买到的那一款,很大的玻璃瓶才能装的,还有一个橡胶的瓶盖。那花露水不是特别的闷,而是淡淡的清香,很像某一黄色小花的香味,我想很有可能就是从那种花中提取的吧。
外婆每次洗完脚都会用这花露水擦自己的脚,后来应该是因为这种花露水被淘汰了吧,也没见卖了,外婆就没用了。
有一天外婆突然问到姨妈,说自己的衣服为什么有股香味。
姨妈闻了闻,就想到了自己刚买的新款香水,当时在收晒好的衣服,就对着衣服堆上洒了一点点,试试味道,刚好外婆的衣服也在里面。
原本以为外婆肯定不会喜欢这个味道,姨妈还一个劲的解释道这味道过一会儿就没了,但外婆的举动似乎并不是很在乎,你没说什么也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就回房整理自己的衣服去了。
然后第二天,外婆身上传来了浓浓的香水味,就那种可以把人闷死的味道,我们一家人都邹紧了眉头,只有外婆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们一开始也没怀疑是外婆那里传来的,家里的长辈都以为是我和我哥哥两人用了姨妈的香水,弄得满屋子都是这味道,可我俩当时就更不不知道有着东西,更别说用了。
然后戴着疑惑的姨妈顺着香水闻着找,最终发现在外婆身边这味道特别浓,不过当时看姨妈的样子应该是以外昨天洒的味道没有散吧,也就没多问为什么。直到第三天,外婆身上的味道更浓了,浓到外婆自己都有些反感厌恶了,那一整天外婆的样子都非常难看。
与此同时姨妈发现自己的香水少的有些快,就拿出来问外婆是怎么回事,结果外婆还一脸嫌弃地说这个花露水一点也不好闻,臭死了,弄得姨妈哭笑不得,和外婆解释着是她老人家用得太多了,才会这样的,少用点就行了。
然后我终于知道了最近两天外婆再用什么东西喷最近的衣服了,靠得非常近,而且连着喷五六下。
这事还没完,过了几周,姨妈从成都出差回来了,给外婆带了一小瓶配置的香水,好像还是挺出名的一个大牌货,50毫升就要了3000多,总之是特别贵的奢侈品。
那天姨妈把包装好的香水递到外婆面前,外婆一脸疑惑,打开一看,和眼药水差不多大的一瓶绿油油的小香水,她拿出来,问着姨妈这是什么。
“香水!专门给你买的!别看小,还很贵呢!我让人家专门配的,不是很浓的味道,你少用点可香很久的!”姨妈喘着粗气,似乎还没缓过爬楼梯的劲。
“我不要!拿走!”随着外婆一脸的嫌弃,香水又回到了姨妈的手里。
“你确定?你不要的话我拿走了?你要不要闻闻?”说着香水被打开了,就如同解开了封印一般,瞬间淡淡的清香铺满了整个房间。
外婆也仔细闻了闻,可没说话,还是很冷漠地扭过脑袋,一言不发转着手里的经筒。
姨妈无奈摇了摇头,只好收起香水打算带走自己用,这时外婆的被动就开始发动了,逼问起姨妈打算拿到什么地方,还做出十分凶的样子,比划了几下动作,示意姨妈把香水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我们看见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可也必须忍住,不然迎接我们的必定是狂风暴雨。
最近才听妈妈讲过,外婆其实并不是近几年才傲娇的,其实在外婆很年轻的时候就非常傲娇和精致了。
外婆在年轻的时候是当地的政府工作队的一名妇女同志,主要的工作就是“通师”,用能听得懂的话就是翻译,主要做藏汉翻译工作的,并且也参与了解放工作,上山剿过土匪,也算是十分英勇的了。
当时为了方便交流,就给我外婆起了个汉名——杨秀珍,对和周星驰主演的电影《审死官》中吴佳丽饰演的女二同名,这也是后来在电视看见了这部影片后我才知道我外婆名字的,总之就是记忆非常深刻,深深烙在我脑海里了。
我妈妈和我说,当时工作队里有个老干部,给外婆起了个绰号叫“杨三套”,就是说我外婆每天要换三套衣服,还把自己打扮得特别精致,毕竟做的都是革命工作,每天这样打扮在当时自然是不和规矩的,但因为外婆是少数民族,也就没管得很紧。
这应该就是外婆自己的风格吧,在外人看来似乎有些无法理解,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不仅要和自己的孙子抢零食,还要和自己的女儿抢香水,即便是如今,我们所有人都不可以把她当做老人看待,否者她会生气的,即便她自己也最清楚自己早就不是“那个少女了”但又何妨呢?心态是就好啦。
每当发起火来的她,都像极了你女朋友生气了哄不好的样子,一遍又一遍地嚷嚷着让你走,别烦她,其实心里想的全都是怎么不过来把我的手握紧呢?不知道哄哄就能好的吗?
我的外婆就有这么精致和傲娇还有一丝丝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