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短篇】摧枯拉朽 ——当金钱等同于生命
21：55 安城区 警卫中心地下2层
黑暗的走廊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走廊中间通向另一个方向的拐角处停下，披着黑色披风戴着黑色兜帽的男子从阴影中探出头，远远观望了一下拐角另一边的通道。
通道尽头并排站着两个头戴防弹头盔身穿警卫队深蓝色制服的守卫，男子挽起袖子抬起右手，藏在袖子中颇有科技感的红色手环便发出微弱的亮光，显示出现在的时间。
“很好，接下来一名守卫会去提醒换班，击晕剩下的一个守卫，我就有三分钟的时间搞定所有事。”想到这里，男子放下袖子随手从披风下的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体男子似乎已经熟悉了，他看着纸条上的字迹默念了一遍。
“先去主控室开启权限，解除机体锁定，然后去大厅中央关闭安全阀，使等离子聚焦电极能量管…这名字在真长简称能量条吧，使能量条强制弹出…。”纸条右下方还画用粉色水彩笔画着一个眯着一只眼睛的娃娃头，娃娃头旁还写着“加油”两个字。
“还真是那小屁孩的风格呢，哼。”男子心中笑过，随后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两名守卫身上。
两名守卫从刚才的站位上撤下来，面对面似乎在交谈了几句，其中一名守卫便往大厅的北面走去，听到电梯到达的提示声前，黑衣男子将兜帽向下拉住，遮住面容后，男子的身影便魔法般地从走廊上凭空消失了。
同伴暂时离开去提醒下一波该接班的守卫，此时走廊尽头站岗的守卫有些犯困了，趁着没人注意隔着头盔就打了个哈欠，可能心里正想着明天早上吃什么好。
不料就在他走神之际，先前的黑衣男子早已利用光学迷彩服悄悄绕至其身后，些微的声响还未引起守卫的注意，男子果断抬手对着守卫后颈就是一记猛击，身材魁梧的守卫应声倒地，还未出声就瞬间陷入昏迷。
击晕守卫之后，男子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一边观察着这个地下大厅的整个构造，一边走向大厅南面的主控室。这个地下大厅位于安城区警卫中心的地下二层，长宽约40米，高约25米，相当宽敞，这么大的地下空间，正是用来存放安城区警卫队的终极防卫武器，这个大厅中央高约18米的机械巨人，这种全身由各种合金打造，能配备喷火器和重型机枪的战斗兵器在近20年来几乎成了每个防卫组织的标配，这里的警卫队专用型号还有着特别的深蓝色涂装。
“我记得上个月的银行劫案这玩意儿可是立了大功。”
安城区的总银行上个月遭遇了一次预谋已久的抢劫，劫匪为常年在银峡市进行地下活动的“红色彗星”恐怖组织，该组织号称是为了打破国家对产业的垄断和常年以来的贫富悬殊状况而扬言进行社会改革，在抢劫总银行盗走大批金时券①后直接就地发放引发居民哄抢，随后参与抢劫的成员向安城以北逃逸，途中将价值几兆时的金时券像垃圾一样随意丢弃，一时间导致沿途城区交通混乱，由于该组织在与警卫队对峙期间使用了.45手枪使得当局大为震惊直接出动了这个大家伙来镇压。
“结果很容易想象，那伙人完了。”男子略带嗤笑地自语道，“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跟这种玩意儿作对。”
“这么近距离一看确实十分有压迫感。”男子窃窃想到，虽然对这个机械巨人颇为好奇，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向主控室推门而入。
进入主控室，映入眼前的就是满是各种颜色的按钮的操作台，操作台正对着大厅中央的机械巨人，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能清晰地看到机械巨人背后连接着的各种插管。
“开启权限…解除机体锁定…然后关闭安全阀…”男子回忆着按照纸条上所写的步骤一步一步处理着，主控室的操作完成后，男子立即走出主控室，走到机械巨人身旁的手动操作台旁边，“好吧，接下来是强制弹出能量……”正当男子拉下操作台上的红色阀门时，话音未落，大厅中突然响起了警报声。
“警告，警告，非正常操作。警告，警告，非正常操作。”警报灯也随着响起，空荡荡的大厅，满是鲜红色的警示灯光，无情地机械声用震耳欲聋的声音通报着。
警报声让聚精会神处理操作的男子惊了一跳，不禁大骂了一声，这可是纸条上没有提到的情况，为了完成手上的任务，男子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取出纸条对照。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在强制弹出能量条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着：“ps：亲爱的小偷，记得关闭备用电源，否则……”
“啧。”
“弹出…弹！弹！弹出能量条！”男子有些焦急，连按了几次强制执行命令的按钮后，终于，在嘈杂的警报声中，伴随着“砰”地一声轻响，机械巨人的背后弹出一根直径约30厘米的圆柱形蓝色电子管。男子手疾眼快几步登上阶梯，接近机械巨人背部，取出了蓝色电子管。
“不对劲，小屁孩说要全蓝色，这…”男子看着怀里的电子管，长约一米的电子管末端有一部分是红色的。
这时，走廊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不止一两个人，而电梯到达的提示音也响起，看到守卫已经在一分钟之内赶到了。
“什么人？！立即举手投降！”
“入侵者，请立即停止行动！”
没有思考的余地，男子将电子管夹在腋下，两三步跳下阶梯，回到机械巨人脚边的手动操作台旁。
“小屁孩是怎么说的来着，”面对不比主控室简易的手动操作台，男子稍加思索，记忆里浮现出那个小矮子说过的话：“小偷大人如果想刺激一点的话，可以通过手动操作台启动放置盖亚机体②的升降台，吾预测噪音会让全城人都醒过来看你的表演，珂珂珂。”
不过此时男子已没有选择，去路已被警卫截断，他果断启动了升降台，机械巨人周围缓缓升起了一道防护墙，男子轻松翻越而过，跟机械巨人一同登上了正在上升的升降台。
刚刚赶到的守卫们还没来得及登上去，便被留在了地下二层。
“哐哐！哐！”升降台果然发出了很大的噪音，但是也顺利帮助男子摆脱了追上来的守卫，到达地面之后，周围的警戒灯已经亮起，但所幸其他守卫还未赶到，男子戏谑地朝机械巨人说了一句：“大家伙你可别来追我。”便扛着能量条往停放在警卫中心外的摩托车飞奔而去。
“警告！有人盗走了盖亚机体的能量核心！”
“立即进行追捕！”
男子已没有心情去关注警卫们的通报广播，三下五除二将电子管横着捆绑在摩托车上，戴上反光的黑色头盔，登上摩托车极速逃离了现场。摩托车加速时的轰隆声，四面八方传来的警笛声，还有周围被吵醒的居民的怒骂声，甚至还有一些围观群众的吆喝声，都丝毫不能让男子分心，再加上对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虽然骑着摩托车，还能通过冲刺加速在错综复杂的高楼矮房间自由穿梭，通过坡道飞跃破烂不堪的矮楼，沿着奇怪建筑物的边缘行驶，黑色摩托车仿佛与男子融为一体，在昏暗而腐朽的城市中穿行自如，随着警笛声越来越远，男子知道自己已经摆脱了追捕。
男子将摩托车停在了一个隐蔽处，离开前轻轻拍了拍摩托车便钻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几次左转右拐，终于到了一个生锈的大铁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提问，艾琳娜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铁门里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是…提拉米苏？”男子显然不太确定。
门开了，有着一头银白色长发批着白色工作服的小女孩就站在门口。
“这是小偷大人第5次答错。是巧克力慕斯。”小女孩平静地对男子说到，又随口问到：“没人跟踪吧。”
“早甩开了。”男子一边说着就侧过身子探进铁门，进门后扯下手套就丢在了一旁的破沙发上，然后走进了房间，“还有不要叫我小偷。”
“也许吾不该怀疑小偷大人的能力，”艾琳娜眨巴着两只眸子，蓝色的左眼是正常的模样，而发着红色微光的右眼开启了分析模式，仔细打量着男子，“不过空着手回来可不是小偷大人的性格。”
“那么，等离子聚焦电极能量管在哪儿？”
面对艾琳娜的提问，男子没有回答，熟练地拉开了破旧冰箱的门，从里面取出半瓶冰冻的可乐，一饮而尽。
“嗝……我要先确认一下…呼…报酬的事。”男子将手中的可乐轻放在破木板拼接的桌子上，回过头来对艾琳娜说：“据我所知，你最后的那笔钱已经用在两台全息投影仪上了吧。”说罢，又戏谑地补充道：“难道伟大的艾琳娜想一边观看儿童教育片一边渡过人生的最后时刻？”
艾琳娜气鼓鼓地上前两步走到男子面前，嘟着嘴有些生气，瞬间又释然，用夸张的语气对男子说到：“珂珂珂，吾等侵略世界的伟大构想，小偷大人这样的小人物无论如何也是理解不了。”
“不过关于报酬的事，大可放心。”艾琳娜左手微微提起胸口的衣领，右手就伸进了胸前。
“喂喂喂，希望你不是准备拿身体做补偿。你那能让飞机平稳起降的平坦胸脯我可没有兴趣。”男子歪着头嗤笑道。
“小偷大人，放十年前你这样的发言可是要被扔进监狱的。”
“现在也会。”男子在艾琳娜面前晃了晃右手发着红光的手环，“毕竟我可没有那些特权。”
艾琳娜从胸口取出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是一枚雕刻成心形的有着浅紫和淡黄渐变色彩的水晶吊坠。
“是紫黄晶做的。”艾琳娜将吊坠提起来展示给男子，“妈妈在五岁生日时送给吾的。拿到黑市去应该能换不少金时券。还有隐形披风，也送给你了，就当作我们友谊的纪念。”
男子在偷取能量条时都没有颤抖一下的手，却颤颤巍巍地从艾琳娜手中接过这枚还保留着艾琳娜体温的紫黄晶吊坠，细细端详着。
“艾琳娜，你认真的吗？”男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吊坠，不经意间轻叹了一声，放开捏着水晶吊坠的手，掀开了披在等离子聚焦电极能量管上的光学迷彩披风，房间里瞬间映照出能量条散发的蓝色光芒。
“我按你说的办了，不过这玩意儿似乎不太完美。”
艾琳娜的脸庞几乎快贴在能量条上，右手轻轻抚摸着透明的管身。
“吾已经没时间了。这个足够了。”
艾琳娜说话时，男子的目光落在了她右手的红色手环上，手环上代表的时间的数字显示着14:25，代表艾琳娜的生命还有14个小时25分钟。
艾琳娜直起身子，将吊坠从脖子上取下来，双手捧着吊坠拿到了男子面前。
“不管怎么说，吾等十分感谢小偷大人这两年零3个月零5天的帮助。没有小偷大人，吾等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伟大的计划。”艾琳娜露出了有些僵硬却难得的微笑。
已经两年又三个月了吗。
男子不经回忆起当初刚遇到艾丽娜的情景。
“吾等要求你立刻把钛合金钢板卖给我。”小女孩虽然身高还没超过又破又脏的柜台，咄咄逼人的样子却颇有些气势。
而面对着的中年却颇为无奈，摊着手苦笑着说：“可我这没有钛合金钢板！”
“没有钛合金钢板的话，有钛合金也可以。”小女孩依然没有放弃，继续要求着。
“嗨，所以我说了，没有钛合金！给钱也没有，这些材料政府早就控制了。”店老板挥了挥手也不想再搭理这小女孩，便转身收拾店里堆放的杂货了。
“呜……”
听到这段对话的男子站在店门口观望着，轻轻呼喊了几声，对小女孩说到：“你要钛合金钢板？我知道哪里有。”
“真的！？”小女孩的眼睛忽然闪闪发光。
“不骗你，过来，咱们边走边聊。”
小女孩在柜台前掏出一大叠金时券就引起了男子的注意，这么近距离一看，小女孩披着长长的黑色披风，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哪里溜出来的贵族千金。
“你要钛合金钢板做什么？”男子漫不经心地问。
“造大——机器人！”小女孩用夸张的语气回答道。
“呵，那你造大——机器人干什么？”
“打…打倒……”小女孩似乎忘掉接下来该说的话了，“打倒大魔王！”
男人忍着笑意，追问道：“那大魔王又是谁？”
小女孩停住了脚步，短短的小手指着一个方向。
“住在那里的。”
男人朝小女孩指着的方向望过去，他们正好走在了一个宽阔嘈杂的十字路口，闪着霓虹色彩的高级车和贴满锈铁片的人力车同时穿行在马路上，而小女孩指着的方向，正是市政高塔的方向，有五十层楼高的市政高塔，上面的电子屏幕不断切换这几句话：“努力工作，赚取金时券。/工作十小时，获得一整天。/将生命力化为动力！”男人瞬间呆住了。
男子略显紧张地坐在破木椅上，盯着自己右手红色的手环，散发着红色微光的手环，中央的数字代表着当前的时间5:48，而右上角本该显示另一组代表生命的数字，却只有一个单词“ERROR”（错误）。
“我们被从自己家赶出来后，就失去了那些属于自己的权利。”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仅仅为了活着而拼命工作。我会活到身体衰老，自然老死的一天。”
这个时代，工作，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是为了工作。
人类早已掌握了永生的技术，细胞的反向促进防止细胞衰老，仅仅一支药剂就能解决。
只要手环上还有时间，任何人都能到政府指定的医疗机构，合法地延长自己的生命。
“时间，就是金钱。”在这个时代是无上的真理。
人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只知道工作了，工作，赚取金色小磁片，被称为金时券的东西，读取金时券，把面额从几秒、几分钟、几小时甚至几年、十几年的时间输入到自己的账户中，活下去，就变得如此简单。时间可以用来购买食物和各种所需的生活用品。一些富豪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甚至会花费几兆小时的“时间”来购买高科技的时尚跑车，而居住在贫民窟的一些人，连一颗芝麻对应几分几秒都能算清。
金时券的解释权完全归政府所有，当一个人不想再为了工作而活下去，最终选择自尽时，当他心脏停止的那一刻，手环上的数字清零，金时券自动被国库吸收。
有些人，生下来注定要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工作。因为他们的手环最开始只有12年的“时间”，像艾琳娜一样。
艾琳娜的手环是红色的，代表被政府机构封禁过，她的手环无法充值金时券，她只能活到12岁，直到手环上的时间清零，手环会发出干扰人体机能的电流。
男子亲眼看到过那种死法。
那个男人在酒馆里大吵大闹，歇斯底里，一会儿哭泣一会儿又狂笑，拿木头杯子砸自己的头，嘶声尖叫，不过最终当时间清零时，那个男人的身体一阵抽搐，然后蜷缩在地上，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像婴儿一样沉睡，一切终归宁静。
“艾琳娜…我…”男子双手捧着紫黄晶吊坠，正想伸手递给埋头翻阅资料的艾琳娜，艾琳娜却突然离开工作台，跑向了通向地下的楼梯。
“哇哈哈哈哈，终于终于，”艾琳娜怀抱着能量条大笑着跑向地下大厅，“我的超级巨星，终于可以闪亮登场了！”
艾琳娜口中的超级巨星，就是存放在地下大厅里用各种破铜烂铁拼凑起来的一台人形机器人，机器人宽大的圆形身体使其看起来有些臃肿，不太灵活的样子，胸口上还有艾琳娜亲手画的炸弹涂鸦。机器人背后还插着一面白色旗子，上面用红色写着两个单词“For Free”。
一想到这堆破铜烂铁打造的玩意儿，居然还能发射压缩的废铁球和钢钉作为武器，男子也觉得十分神奇。
男子跟着艾琳娜缓缓走下铁板搭建的楼梯，来到地下大厅。
“我仔细观察了警卫队的那个大家伙。”
“你是说上个月解决银行劫案的那个？”艾琳娜头也不回，抱着只比她短一截的能量条登上了小梯子。
“……对。”男子小声地应了一声，然后又说到：“我不想打击你，不过我觉得跟那玩意儿作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艾琳娜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她打开了人形机器人的后置能量核心置入槽，艾琳娜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知道上个月的银行劫案之后，那些在路上捡到金时券的人都怎么了吗？”艾琳娜平静地问到。
“不知道，也不关心，毕竟没我的份。”
“所有捡到金时券的居民，都被处罚了两倍的‘时间面额’。”
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又接上了刚才的话题，说到：“我还是不觉得你的玩具能打败那种玩意儿。”
艾琳娜将能量条的接口固定到置入槽，又一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头对男子说到：“盖亚机甲是我爸爸设计的东西，我知道怎么对付！”说罢，用力将能量条推进了置入槽中。
随着一阵轰鸣声，机器人的面部指示器发出了亮光。
“终于动起来了，终于能动了！”
艾琳娜如此兴奋的样子，男子至今没有见过第二次。
“艾琳娜…我想说……”男子想说什么，但却支支吾吾没能畅快地说出口，此刻他竟有些讨厌不够坦率的自己。
“小偷大人，你还记得六点钟一到，系统就会发布强制避难通知，疏散安城的居民吧。”
“我知道，我会尽快离开，还有……”男子的话已经快到了嘴边，却又哽咽在了喉咙处。
“还有一件事。”艾琳娜登上了超级巨星的驾驶舱，歪着头侧着身子对着男子笑了笑。
“谢谢你！埃内斯托·博格·兰德里奇。”说罢，艾琳娜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驾驶舱。
“你这小屁孩！原来你说记不住我的名字都是谎话！”男子的眼睛有些湿润，对着机器人大喊着：“艾琳娜，如果你现在说不干了，我绝对不会取笑你！”
“最后几个小时，你还是可以当你的中二病天才小屁孩！”
“我会把你跟你父母葬在一起！”
“你听见了吗！喂！”
“……”（机器轰鸣声）
金属卷帘门哐当哐当地响着，打开了。天空还没有明亮起来，只是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呜——轰——呜——轰——”整个安城的警报都响起来了，安城的灯光瞬间使天空明亮了起来。
“超级巨星，闪亮登场！”艾琳娜通关广播向外界传达着。
“据时新社报道，安城区因为暴徒操纵的一台巨大机器人几近沦陷，这已经是近年来第四起以破坏社会秩序为目的的，有预谋的恶性犯罪事件。”
“接下来请接到现场记者。”
“轰！咚！”（爆炸声）
“和平的安城区再此受到暴徒攻击，此种行为究竟为何我们不得而知！（背景中传来很小声的重复机械播音声：重启教育，把时间还给大家……）”
“嗞——”男子躺在沙发上，又点燃了一根香烟，猛吸了一口，嘴里念叨到：“这小屁孩，挺行的嘛。”长舒一口气之后，男子伸手抓来放在地上的半瓶啤酒，连喝了几口。
“攻击！”（电视中的声音）
电视中显示的画面里，出现了男子在警卫中心看到过的那种盖亚机甲，机甲排着整齐的队列对着在城市中肆意破坏着的“巨大”机器人发起了猛烈攻击，但似乎没起什么作用，反倒接二连三地被机器人透出的废铁球击倒，然后机器人再通过近距离发射的钢钉破坏掉盖亚机甲的一些关节连接处，使得盖亚机甲丧失作战能力。
“漂亮！”男子脸色通红，在昏暗的灯光下红的发紫，“原来全息投影仪就是为了让武器打偏而准备的呀。”
电视中的爆炸声、轰鸣声和广播声此起彼伏，男子一口一口地喝着酒，眼皮越来越沉……
“这太让人震惊了！”
“原来这个机器人只有三层楼这么大！却抵挡住了整个军队的进攻！”
“……什么时候，睡着了。”男子竭力翻身直起身子，瞟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已经快晚上七点了。
“不过现在暴徒的机器人似乎已经没有足够的能量了，虽然依然能够进行防御和攻击，但动作已经停了下来。”电视里依然津津有味地报道着艾琳娜的“演出”。
男子拉开了窗帘，窗外的世界已经都被落日染成了橘色，宛如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
电视里依然播放着记者的报道。
“好了，那么现在我们来听一下专家对此事件的分析。”
“……死刑！扰乱社会秩序，破坏公物，你知不知道这种恐怖袭击会给安城的居民带来多大的烦恼！”
“很多人这几天会没法工作，但是时间不会等人！有的人会就这样死掉，都是因为有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暴徒存在！”
“这种大型机械的技术，应该被牢牢掌控在政府手里，绝对不能落在这样的暴徒手里！”
“好的，前线记者还采访了几位居民，他们对此又是怎么看待呢，请看报道。”
“工厂被毁掉了，我们至少一个月没法工作，而我只剩下一周的面额了！”
“这种暴徒为什么你们没有早点发现并摧毁！？”
“拜托政府马上干掉暴徒！还我们安城区一片安宁！”
“呼……”男子扶着腰，一些高楼倒塌后，站在窗边就能看见很远处的天空，蓝色、紫色、橙色交汇的远方，是一片黑暗。
夜幕就要降临了，警卫厅暂时停止了进攻，转而将暴徒团团围住，一方面等待其弹尽粮绝，一方面，通过电视里的报道，男子似乎看懂了一点，警卫厅借着这个事件，企图申请更多的军费用来升级战斗机甲，所以他们将艾琳娜的“超级巨星”渲染得越可怕，就越能获得国会的支持。
“呸，一群伪君子。”男子将烟头丢在地板上踩了踩，扯下挂在衣帽架上的披风，夺门而出。
“轰轰轰——”黑色的摩托车穿行在一片废墟中。
男子缓缓停下摩托车，将摩托车扔在了废墟当中，迎着黑暗向另一个废墟跑去。
借着光学迷彩披风，男子轻松地躲过了警卫的巡逻，悄悄靠近了被警卫厅的士兵包围着的，写着“For Free”的旗子已经折断，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超级巨星”。
趁着附近没有警卫，男子登上机器人，用衣袖擦了擦然后脸紧紧地贴着驾驶舱的窗口，企图看清里面的状况。
“喂，小屁孩，你还活着吗。”
没有人回答。
“你还活着的话，吱一声，我这有巧克力蛋糕，虽然不是慕斯。”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隔着积满灰尘的窗口再加上天色已经暗下来，根本看不清驾驶舱里面的状况，男子警惕地观望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警卫之后，通过拨下超级巨星背后的安全阀，强制打开了驾驶舱门。
“哐嗤——”
映入眼前的，是熟悉的操作台、红色的摇杆，还有空荡荡的驾驶舱。
注释
①金时券：作为货币流通的特殊芯片，面额由「秒」到「年」以上那个不等。可通过充值将对应面额换算进手环的生命计时器中。
②盖亚机甲：该时代中政府和各界科学家合力研发的人形战斗机械，主要设计者是艾琳娜之父。
③关于手环：一般佩戴于手腕处，在该时代每个人出生即被强制佩戴，并在体内置入检测芯片，手环主要功能包括时钟、生命计时器、金时券的读取和买卖，一些手环还有通讯功能。在该时代手环已经成了政府控制群众的工具。
④关于艾琳娜：其家族被卷入政府的派系斗争中，幼年时期经历了家族的大动荡，在和父亲短暂的相处时期接受过脑力改造和知识芯片传输，有着堪比科学家的知识储备。
⑤关于男子：本名已经几乎不使用，出生起就伴随着家族的没落，青年时期连同家人被流放，一直过着流浪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