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江湖】我目睹的江湖传闻|当时景

*全文约5000字。
*专栏真人真事,谨以此专栏纪念我在对酒五合院遇见的人和事。
*一句话文案:我们究竟爱的是这个账号,还是这个账号背后的人?
*本文为2019年旧文,专栏出现过的人物均已退游。
【1】
我至今记得我和寒山的三次相遇。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世界频道上。
那天,我看见一个华山在世界频道发“抠鼻”的表情。
我看了一眼他的id,认出他是当时的华山榜一寒山。
我们第二次相遇是在江南茶馆。
那是我们正式的相遇。
当时的我被他的徒弟看中并代收师门,我是作为他的四徒弟与他碰面。
那天他和我打了个照面,便匆匆下线。
我们第三次相遇也是在江南。
那天我在世界频道看见他的摔残信息,立刻策马追过去。
我和一同过来的好心人扶他起来。他一一谢过后,人群散去,剩下面面相觑的我们。
我们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他抱着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不语。而我也默契地不打破沉默。
我们头顶的树叶随风发出沙沙声。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细微的灰尘在光中飞舞。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我,可我却没有半分不适与茫然。
过了一会,他吐出两个字:“走了。”
“好的......”我还没把字打完,他的身影在我面前嗖得消失。他下线了。
虽然那次见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是却在我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为那次见面后,我相信师姐们的话,笃信他是个好人。
有人说凭一面之缘判好坏太武断。而我更多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我相信并且认为他是个好的人。
而且一直都那么认为。
【2】
寒山收下我为徒后,很快又陆陆续续收了三个徒弟。
这样一来,他就有七个徒弟。
寒山一直对外称收女徒弟,不要男徒弟。
而我最小的同门镯子却偏偏是个男和尚。
当我们问师父为何打破惯例收他为徒的时候,寒山的回答出于意料地可爱:“因为他是小秃驴,看起来怪可爱。”
对啊,我们怎么忘记寒山的“小秃驴”情结了。
以前他爱上和尚的外貌,就顶着和大号差不多的ID在世界频道上卖萌:“小秃驴找师父~”
师姐南南和镯子身为“拆师父台专业户”,岂能放过寒山?
两人开始在世界围堵师父,你一言我一句开始拆他的台。
我已记不清过程,只记得结局是寒山悻悻地回到大号去“教训”两人。
寒山好八卦,喜吃瓜。哪里有最激烈的撕逼现场就有他的身影。
他喜欢拉上徒弟们吃瓜。因此大家都在围观的时候,冷不防看见他这个华山榜一拉着一群人赶往吵架现场。
别人叫他去劝架,他却是怂恿他们打架:“打起来,打起来。”
我问他原因,他耸了耸肩:“你不觉得不打架就不好玩吗?”
话虽如此,他自己卷入撕逼事件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像鸵鸟一样把头埋沙子里,不管不问。
他说他才不是怂,而是懒得搭理那些人。
嗯,的确。他懒得跟别人计较。
当时他是华山第一,与武当第一的菲哥是服里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狗。
当菲哥和别人传暧昧的时候,寒山仍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
按他的话来说,“谈什么情缘,单身不好吗?”
他有个白莲花脑残粉。当年我曾在汤池偶遇到她,她的称谓赫然写着“励志泡到寒山”。
我好心提醒那妹子:“别追他没结果。”
那妹子不信。
但后面很快传出她和菲哥勾搭的消息,看来她还是放弃寒山这个顽石。
当剑之巅和武之极的玩法出来后,寒山毫无悬念地拿下本服第一个双雕塑。
为了让大家知道这个事情,寒山特地买了几个喇叭向世界宣布这个普天同庆的好事。
但大家偏不顺他的意,开始睁眼说瞎话。
“什么?寒老板拿了雕塑?”
“我不听我不看,华山哪有你的雕塑。”
“老寒,你少得意啦!”
外人不夸他没关系,他还有徒弟们。
于是寒山把徒弟们拉了过来,他站在两雕塑中间,得意扬扬地看着我们。
虽然大家嘴里说不看,其实都悄悄地跑去华山看雕塑。
现在想起来,那应该是寒山在游戏里最高兴的一天吧。
那一天,他在游戏里功成名就,名誉双收。
虽无情缘,但有爱他的徒弟们。
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在他是个小白的时候认识他,因此并不存在他是大佬就当他徒弟的情况。
就算知道他在现实里不过是个普通人,我们也真心依赖他。
他对得起我们一句“师父”。
【3】
后来我在一次师门群中窥见他与师姐们的争吵,才知他身边一直有个红颜知己。
她是他的同门,亦是他在游戏的“女儿”。
她活泼,富有心机,幻想力十足,给人一种不谐世事的感觉。
阿苏。唇间轻吐的两个字,后来成了我最厌恶的名字。
师姐们关心师父,没想到迎来是师父的一句“别多管闲事”。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寒山如此生气。
我想,我们不是因为阿苏而触怒他,而是因为我们那涉及三次元的关心让他觉得隐私受到冒犯——我们是他的网友,不应该管他的感情生活。
他把我们当网友,可是我们把他当朋友。
他冷淡地怼我们:“我们俩根本不会有什么。我都拒绝她好多次。别瞎起哄把事情闹大了。”
“那你和她断关系。”
寒山却很干脆地退群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我们。
“他真的疯了....就为了这次吵架把我们都丢了?”
“或许我们不应该这么说。”
“算了不管他了!散了散了。”
那次争吵最终以不欢而散的结局收场。
在那件事情发生后,我突然想到那个在金陵偶遇的华妹,那个开口就喊我美女的人就是阿苏。
“别被她的外表蒙蔽了。她就是看上师父的修为。”
“要不是师父是榜一,她还能看上他?他们连做情缘都不合适!”
师姐以为我要站阿苏的队,劝解我。
“他感到开心就好。玩游戏不就是为了图开心?”
“可是,迟早会难过啊......”师姐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无论如何,我们始终是他们感情的旁观者,并且只能是旁观者。
过了不久,寒山退游,他将号送给阿苏。
阿苏拿到他的号喜不自胜。
她一边用他的号和自己号绑关系,一边努力肝两个号。
从那年五月份到下一年的五月份,她一个人勤勤恳恳地肝两个号,硬是把寒山的万三号升到两万二。而她自己号才升到万八。
我将这件事告诉师姐:“她这么做有意义吗?”
大概是感动阿苏的行为,她的态度软和了许多:“当然,他的号就是她的寄托。而且她仍然痴迷师父。”
“她可真喜欢师父啊。”
但师姐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是吗?可我一直觉得她喜欢的人是当时的寒山。”
【4】
寒山第一次回游也是最后一次回游的时候,是在2019年的初夏。
那时候离他第一次退游刚好过了一年。
他在回游的前几个月,向师门群的各位扔下了个重型炸弹:他已经和阿苏在一起。
一时间,我们无不瞠目结舌,几乎是同时间打出一连串的???
原本一个求爱不得的失恋故事,突然反转为一个皆大欢喜的爱情故事。
我们所有人笃定这份爱没有结果,最后却是故事的无情人重新书写了新的结局。
我们看了寒山那“感天动地”的表白对话后,一时间觉得诡异十足。要不是头像证明是他本人,我简直怀疑是某个人搞恶作剧。
师姐忍不住向我发出感叹三连——
“他一个信誓旦旦说不网恋的人,竟然对阿苏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
“哦我的天,寒山是受什么刺激?”
“不对,我要亲自问他才能相信。”
在阿苏和寒山在一起的问题上,我这个师姐永远和其他同门持有截然相反的态度。那就是反对。
当然我相信师姐是好意。因为她是寒山第一个徒弟,也是与他相处最久的亲友,她比我们都要多一点地了解寒山。
我好言劝解了一番,师姐也终于在这个问题上撒手,决定不管不问。
她嘟囔道:“要是分了,他寒山可别哭!哭之前他就得想到今天的决定!”
听到她的话,我有些哭笑不得:“在你心里,寒山他个大男人会为了网恋对象痛哭流涕?”
我感觉师姐给了我一个白眼。“你就是不清楚咱家师父是个感性的人。他要是真正理性,就不会趟阿苏这浑水。”
我明白要是不结束话题,我们又要没完没了地讨论下去。
于是我知趣地找了理由结束对话。
我一直都没有表明态度,是因为我觉得他们的感情很复杂。
阿苏和寒山给我的感觉,就是两人好像彼此相爱,又好像彼此不爱;
又或者是他们爱上是对方的外表,并没有看见对方的内心。
我说不担心寒山是不可能的。可那是他的选择,我选择尊重并远远守护他。
就这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在2019年初夏与寒山重逢了。
也就是在他那次回游后,我决定要把他的故事写下来。
【5】
在那年夏天,寒山为了阿苏回游了。
当年他退游,我们七个葫芦娃徒弟死活拽着他不让他走,他执意要走。后来一直劝他也不回去;
现在对象在游戏,他二话不说又回去了。
喝,男人。
时过境迁,他当年的七个葫芦娃徒弟只剩下三个。其中两人又已有各自的亲友圈,所以经常找他聊天的人就只有我。
在他回游的那段时间,我的快乐就像不断冒泡的可乐汽水,一摇晃就溢出。
当年同门俱在的时候,比我高修的人比比皆是,说我是是师门最柔弱的弟子也不为过。
再加上我寡言少语,寒山甚少关注到我。他的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师姐们。
我很开心他能看见我已是个独当一面的奶瓶。
寒山还是以前的寒山,他还是以前的那个师父。
他仍然爱用抠鼻动作表达他的心情,仍然会跑去世界收徒弟,仍然佛系打副本。
他还喜欢爱找可爱的的猫猫表情,用来回击我的表情包。
以前师姐们最遭不住他的表情包攻击,现在我也一样。
寒山太憨太沙雕了,因此我们给他取了个小甜甜的外号,还立下“师门独宠寒老板”这样的师规。
别人都说师父疼徒弟,我们倒是徒弟宠爱师父。
没办法,他曾竭尽所能保护我们,我们也要掏心窝子地对他好。
他回游后我很少看见阿苏上线,只有去他入梦队的时候才看见她。大多数时间她并不常在。
我疑心他为她回游的说法,但并没有流露出疑惑。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我不会过问。
反正他人回来就行了。
没有情缘陪着,寒山每天上线都在闲逛。
金陵这么小,同样无聊的师徒二人不期而遇是经常的事情。
兴致来了,打个招呼一起去打本;
没有兴致,两人就在原地挂机,一动不动。
我说我要个武当师弟,他说好然后去世界喊人,最后给我收了个华山师弟。
我嫌弃他收不到当当弟子,他说当当都不愿当我师弟。于是我们斗嘴斗到最后的结果是互相嫌弃对方。
我打本老是上黑车,有一次打雪绝打不过去。我看见寒山在线,试探性问他在不在。他知道我的困境后,爽快地上我的黑车帮忙。
但是一周后我重蹈覆辙,不得已又找他。因此他决定要带我打周本,省得我每周烦他。
我们师徒二人都有“非到极致,欧到极致”的体质。因此两个人在一队打本总能打完斗嘴。
原因无非就是一半的四象都给寒山&我拿走,或者两人啥都没有。
当我们各打各副本的时候——
寒山:刚才雪绝拿了三四象两个珠子,唉。
我:不好意思,我刚才蝙蝠宗拿了柳珊瑚。
寒山:......???我要悬赏你。
就这样,我们总是乐此不疲地上演互相晒奖励、互相斗嘴的戏码。
有天我在家园挂机和他唠嗑。
我们聊了很多,最后我只记得他跟我说:“跟你聊天我才觉得我没有单机。”
在那一刻,我就知道师父其实很怀念当时的师门。他每天都觉得孤单无聊,只是不说。
我与他一样怀念当时的江湖。那时候我们的师门还未曾分别。
我们每天都组队去跳鸡鸣寺,去汤池泡澡,去不归谷开红打架,去围观撕逼现场;
那时候我们都是对方最好的亲友,都是对方的唯一;
我们一同目睹江湖的种种巨变,一同看各个帮派的崛起与衰落;
每个经历江湖巨变的人,何尝不怀念香帅那一声“小友好”;
每个目睹亲友离开的人,何尝不怀念那段相伴相随的时光;
每个留在江湖的人,何尝不记住过往、怀念当时景。
没有说出口的怀念,其实它隐藏在每个人的心里。
我想安慰他,但是他的头像暗下来。他离开了。
紧接着几天后,他和我告别并再次离开这个江湖。
他步履匆匆,走得坚定并且没有一丝犹豫。
就这样,我们师徒二人打本聊天的场面蓦然成了当时景。
【6】
师父走了,阿苏却回来了。
他为什么走,我想我已从他的种种行为窥见出原因。
我没有办法对阿苏和颜悦色,因为她让我过早地又一次失去师父。
我明白这不是她的错。可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巨大的爱和巨大的恨一样,都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后来阿苏找了个三万修的师父,开始了甜甜蜜蜜的二人江湖。
而我养了条毛色漂亮的斑点狗,取名叫寒山。每天带着它漫无目的地闲逛。
寒山还没有等到揽星河资料片出来就退游,因此他没有见现在版本的双星、流星雨等天象。于是每次出现天象的时候,我就立刻带着狗过去看。
我很正常也没痴心疯。我只想让这个同名同姓的狗代替他看这个江湖。
过了一段时间,像是轮回般,阿苏最终也没能留在自己的师父。
她师父卖号离开。而她也像当时的我那样,在称谓栏上写“师父离开的第X天”。
终于,她也切身地体会到我的处境了。
【尾声】
现在我仍然过着一人一狗的江湖生活,虽然乏味,但是知足。
我不止一次想,其实阿苏也会怀念寒山吧。
毕竟她当时多喜欢寒山啊,甚至像望夫石般等注视他的身影。
她曾等他一年了。
这个江湖真的是梦,一切如镜花水月,皆是虚幻。
但什么都是虚幻,唯独记忆不是。
记忆中的那些珍贵片段,仍然会在心里熠熠生辉。
有一天我和阿苏在暗香偶遇,她惊讶地望着我的寒山,又茫然地看着我。
最后她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我。
“原来你是他的......”
她本可以说完这句话,但她最终没有。
我们沉默地看着对方。
或许在那一刻,只有无言的沉默才能宣泄我们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