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宋亚轩//落青山
禁上升禁二改二传
私设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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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浓稠是牵挂,没入字画,记心涯。只念想她,想她。
00.
水流刺在手骨,是冰冷的寒意。客厅激烈争吵声夹杂玻璃破碎声,我恍然若醒,错手间水流渗入血淋淋伤口,水花四溅盛开一朵娇艳花。疼得皱起眉,颤抖着手我呼吸错乱迅速关闭水龙头,而客厅争吵声伴随一声巨响消失匿迹。
她手里握着一把刀,面向我时,眼底躲闪,慌乱无措。她说,她杀人。她不小心错手间将他杀了。
他,是我爸。常年嗜酒成性,每每醉酒遭殃的先是我妈后是我。待我消化完,她杀人这件事后,我恍惚一下,毅然决然问她:“当下该怎么去办?”我该怎么办?
她说,自首。自首,意味着,她未来几年在牢狱中度过漫长余生。我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我。她愣了愣,有所警觉后退了几步。
我这才发现,她蓝色大衣溅得各处是血。她的眼神依旧躲闪,懦夫,我在心里如是咒骂。久久沉默之下,我听到她说,“以后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生活,以后不要找像你爸那一样一般的人,也不要成为我。”
这是她身为母亲,给作为孩子的我,最后一声忠告。
那晚,她与血色大衣一齐埋葬在暗不见光的黑夜之中。我站在路灯之下,满面愁容。
以后的路我还有的选吗?我还有路可选吗?两道问题在我心上滋生蔓延,像是一道交织缠绵的线团,费力扯开,发现无济于事。
我该为了谁而活?
她被判故意杀人罪,处七年有期徒刑。而我父亲的葬礼,由我的伯父进行操办。葬礼举办的简约,花圈摆放也是寥寥几个。一身孝衣的我跪在圆垫之上,往金色火盆烧纸。他面目安详,胸前伤口经缝合勉勉强强的看出原先模样。
灵堂一侧,除了我还有几个人。我猜她们应该是我爸的老熟人,奶奶跪在离冰棺的最近的地方,眼角沾泪,衣角也湿嗒嗒的,双肩一颤一颤的。我分不清那些人是真哭还是假哭,但却又能感觉到他们虚伪的不能再虚伪的笑意。但我唯一敢确定的是,奶奶和大伯是真哭。
有些人出了灵堂,哭意便戛然。见到熟悉的朋友,笑脸盈盈打招呼。仿佛这场葬礼并不是一场葬礼,而是一场交际会,一场以葬礼为名义的交际会。我出了灵堂,在灵堂门口看着人哭又看着人笑。父亲的死余他们而言是什么?只是为了争夺父亲名下的财产,还是为了看这一出闹戏。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母亲因杀父亲入狱的消息,长了翅膀在村里传开。而我由“赌酒”的女儿变成了“杀人犯”的女儿。真是讽刺。
有些人从来不会看事情的发展,加上自己的妄加揣测,轻易的对当事人冠以标签,与其名曰:她该。
遇上这样的父母,是我的错吗?而我真的要继续承受这没由来的非议吗?这些问题,谁又能回答我呢?
我跪在冰棺中心处,半分也哭不出来。因为泪干了,流尽了。
01.
情况特殊,我被安排在伯父家暂居。说是暂居,实际还是寄人篱下,原本那套房子,因为死人的原因卖不出去,母亲留下来的存折也通通给了奶奶,剩下的都给了我。小镇小村,家长里短的事情很容易传开。不意外的,将父亲安葬之后,回到学校,桌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句话“杀人犯的女儿”。
又是一帮,听风是雨的人。但也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杀人犯的女儿。还是母亲杀父亲的那种。
以桌面涂鸦为起点,陆陆续续的,我在桌子下翻出死老鼠、假肢以及用红笔在我的乐谱作业上涂改,其目的大概率想看我失心疯,想看我露出怯懦的模样。
我将这些事件整合下告知老师,告知伯父。得到的只有一个结果:他们为什么只欺负你一个人?为什么不欺负别人?深一点的意思,让我自己解决。
事实上我可以自己解决吗?答案是否定的。我每一次的奋力抵抗得到的结果无非便是变本加厉的迫害。他们犹如披着天使之皮的恶魔,露出的獠牙狠狠咬向白嫩的脖颈间。触及皮肤是刺痛的,味道的腥臭的,一但指染意味着不复从前。
在学校的日子我只觉格外漫长。学校于我是什么?大概是个监狱。以学校为名义迫害我的监狱,以折磨我为快感的监狱。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但唯一可以确立的是,我想死了。不想活了。
02.
我站立在江边,望滚滚江水。江水奔流,而不知去向。我想我死后,应该没有人会关心我对吧?也不对,从她杀掉父亲那一刻开始,我便孤苦无依了。
江风吹拂起发丝,遮住我大半个视线。依稀之间我寻到一抹光影。温暖如初春,将我整个人包裹住。
我想,我可以走了。
“等一下!”一股强大的扯力,将我扯回。触碰间是一抹熟悉怀抱。温热中夹带丝丝橘子香。是宋亚轩。
“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惊慌失措抬起头,对上宋亚轩心疼的眼神。一瞬间系数话语堵住喉头,半响,闷出几个字,“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道歉,可是不道歉,他的眼神透露着我看不懂的怜爱。
“宋亚轩。”我唤他。他抱的我很紧,像是要把我融进骨血一般,“为什么要来?”
“不想看到你死。”他埋在我脖颈间,轻声说,“我是在乎你的。我知晓你的事情,我也知晓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但我想告诉你,你可以依赖我。”
我攀上他精瘦的腰部,低头埋进他的怀里。细细咀嚼宋亚轩的一番话。我扪心自问,我该信他吗?该吗?
“宋亚轩,我可以信你吗?”我屏住呼吸,带着几分试探问他。
“你可以,你当然。”他答的毫不犹豫。我心底猛触一下,泛起一股酸涩。余下的多数话说再多也没用处,我靠着他感受他的体温,感受他的炽热,感受他对我的爱。
与宋亚轩相识在一七年隆冬。苏州早些年不见雪影,单单只是雨夹雪,下过几响便停息。道路两侧枝丫凝着雨滴,温度较低又成了冰柱,斜落落挂在上头。一七年间,父母便争吵不断,吵架是小,有时争吵热烈,免不了家里或大或小的物件免不了一顿遭殃,让本就不富裕的家,一片狼藉。
他是转校生,大城市来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他原本在小学时跟着父母一同去了。初中三年他父母又不知什么缘由,又从大城市回到城镇中,后来我才知道,他父母欠下高利贷房租欠了很多天,最终被房东赶了出来。他又从大城市回到了小镇之中。一波三折。
小镇小村,向来鸡毛蒜皮的事情,传的极快。没几天便又在村里传开。毫不意外的,闲言杂语由我成了他。
我父母和他父母是旧相识,住的地方又近,在还未出事之前,我经常去找宋亚轩。
他生的俊美,浓眉大眼,嘴角时常带笑。大概是同性相吸,我和他之间惺惺相惜,互相拥抱取暖。天不遂人愿,必须要发生些事情才行,就像是纯白纸张沾染之后白纸是否还是白纸,而我依旧还是我?还是我不再是我?
这些个问题,无人能解答。
宋亚轩将我救下之后,牵着我来到一个地方。那是村里极为隐蔽的场所,没多少人知道。周边满是积雪与枯树,远处适时传来几声鸟叫。宋亚轩领着我坐到一块石头处,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包递给我。面包是常见的面包,个头上和馒头一般大小,小巧又别致,外层金灿灿的,像是秋季丰收的麦子一样。我直愣愣坐着几分无措,“拿着。”宋亚轩强硬的将那面包塞到我手里,自己则找到地方坐着。
夜晚不知几时。石头是凉的,面包是热的,风是冷的,手心是热的。天空之上轮着明月,月光洒了一地,打在宋亚轩棱角分明侧脸上,好看分外的不像个真人,更像是我和父母去城里在橱窗里见着的玩偶娃娃。
“宋亚轩,我还是不想活了。”面包我并不想吃,肚子里涨得厉害,喉咙里梗着难受。我朝向宋亚轩说,“先不要着急反驳我,先听我说。”
宋亚轩平淡如水的眸子泛起涟漪,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除母亲之外的另外一种关心。似关心却又不是关心,更像是——怜爱,对可怜之人的怜爱,对同质的不理解,这好像是第一次我在他眼里看出别样的感情,有些新鲜。
“我不知道我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父亲死亡,母亲坐牢,我寄人篱下,听着流言蜚语,一些本不存在在我身上的事情,平白无故的全部堆叠在我的身上。我时常会想,流言蜚语的我和现在的我,哪个才是真正的我,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我感觉我生活的每一天就像是烧起火炉一样,炽热的滚烫的,烫的我格外的疼。”我一口气说了众多,心口处砰砰砰跳的厉害,团摸面包,我在等待宋亚轩的回答。他低头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描摹着什么,我离他有段距离,看不太清。
我不清楚是他有意不理我,还是并不能对我的这番话与之共情。我不强求什么,即便是同质的两个人,再像依旧存在差异,像双生碧莲,共生共存无论外表还是里子依旧不一样,况且是我和他呢。
“洛雪。”宋亚轩开口唤我,手中的木棍早不知被他扔到别处。他逆着光坐到我对面,银屑一地,他如神邸般降临,“我知道,我当下说什么已经不管用了,只是……”他顿了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这话来的突兀。我僵直在原地,动不是也不是。我有点乱,脑底一片混乱,可我也不知这没由来的混乱究竟来自于他,还是来自于我。
“你这话,我不明白。”我说。宋亚轩扯出一抹笑,不言不语朝我慢慢靠近,他的呼吸越来越近,近到呼吸可闻,近到我连他脸上的绒毛看的格外清晰。手里的面包被我揉搓成一团,团摸着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即将唇边接触之际,宋亚轩停下了。我双眼瞥向别处,一点也不敢看他,但我却能感受到他眼底的灼热的,猎物般的眼神。他在我脸颊处驻留,在我急促的喘息之下,轻轻的在我右脸颊下落下一吻。
吻,柔软的,如常吃的果冻一般,却也是烧灼的,似浓烈的灶火。晚间吹过一阵风,冷冽的将我混轮的思绪吹回来。我转回头正式的面向宋亚轩。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吻我?”我一连抛出两个问题。我看着他想在他眼里找到答案。
宋亚轩仍旧保持原动作,只是靠的我更近一些。膝盖间的触碰,摩擦带出一丝暖,他牵过我的手,在我探究目光之下,解答了我的疑问。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只是觉得你不能死,起码我在的时候,绝不能让你死。洛雪,当我想把这些问题全部归咎在同病相惜之上,但我发现却解释不同,心里边一直有个声音说,‘宋亚轩,你要保护她,要保护她,为了你自己也要保护她’所以当我在陈阿姨口中你在长江边时,我疯了似的去江边找你,我害怕我还没找到你,你已经自尽了。”
“你在校园的事情我都清楚,我也了解,我也你的心理出了问题。”宋亚轩在这里一停,抚摸上我并不柔顺的发丝,带着一丝乞求说:“我妈,因为高利贷已经死了,所以我不能没有你了。为了我,也要活下去,好吗?”
我在心里找寻平衡。宋亚轩的告白并不是脑袋一热,头脑发昏的程度,更像是真的。可是,这个世界里,我还能依靠谁,我和他都是小孩子,家里条件并不富裕,尤其是当今,我的母亲入狱,余下的我好像不能有其他选择,未来大学我不一定可以上。可宋亚轩不同,成绩优越的他,完全可以被保送,我不想因为我而去影响他的大好前程,即便是,我也喜欢他。
“宋亚轩。”我不在有所避讳他的目光,郑重的向他表明我的意思,“我似乎做不到。你有大好的前途,只要是上了大学,你便可以摆脱你的高利贷父亲,可我不一样,从我妈入狱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我的梦想止步。我虽然成绩不怎么好,但我也知道,父母一方入狱会影响孩子的一生,所以,她一开始便没有给我留下好的路。”我沉沉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阿轩,我不知道你喜欢我,究竟是喜欢什么,我想你也说不明白对吧。即便现在我特别的喜欢你,为了你的前程我不能影响你,所以,对不起。”
我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观察宋亚轩的表情,不放过他的一丝一毫。宋亚轩低头沉默着,我搅着手指,心不自觉的紧张。我不期许宋亚轩能给我一个怎么样的答案,起码现在说开之后对我对他都好。
我和他太相似了,太相似的两个人在一起,那便是照镜子。即便是现在我和他在一起,他能接受我这惨淡的一生,保证他不变心。可终归于我是不好的。
“阿雪。”宋亚轩把我的手放到他宽厚的手掌之上,虔诚的落下一吻,就像是当初他吻我一样。
而我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宋亚轩,我想他应该过的很好,我也祝他早日脱离苦海。
03.
班里又来一个转校生,与宋亚轩不同。他是明媚的,是带有朝气的。经老师介绍他叫严浩翔,和宋亚轩一个学校转来的,他长得俊朗,眉宇间萦绕浅浅的高贵,笑容却和骄阳般温暖。他坐在我的后侧,原来宋亚轩的位置。
就好像宋亚轩在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连带着的是我与他的会议。
严浩翔时常来找我,大概是觉得我面熟,极其老套的搭讪方式,我却很吃香。随着高考时间逐渐流失,我也从严浩翔嘴里了解到宋亚轩的去向。严浩翔说,他被保送了,去了他最爱的那所大学。我应是高兴的,可是当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我却是半分开心不起来,原由我也不知。
我说,“我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硬生生的从心房挖掉一块似的,想哭却哭出来,和当时我爸死去那一天一样。”
“我应该是个冷漠者吧。”我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严浩翔却笑了,百般无奈又好笑的揉乱我干如枯草的头发说:“你就是太悲观了。你的事情我便有所耳闻,即便是在家庭不如意的情况之下,你更应该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啊,就像是宋亚轩一样。”
严浩翔的这番话并没有激起我所谓对生活的激情。那些话于我而言,更像是假大空,他只知道表面并无不能坐到与之共情。
“你不了解我的一切,所以我说什么你都会不理解的,你只能对我产生怜惜,仅此而已。”我对严浩翔如是说。他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恨铁不成钢的转身不在理我。
“无可救药。”那是距离高考最后的一个星期,严浩翔对我的评价。
高考我并没有参加,弃考了。说个原由,我觉得入学通知书对于来说只是废纸罢了。被伯伯看到,被奶奶看到也会被烧毁,与其这样不如我主动放弃。
我时常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去宋亚轩的秘密基地,即便宋亚轩他不会来。身上的伤口也愈发多了起来,遍布满身,都是伯伯打的。他们每次下手都是极重的,带着让我死的力度打,可又打到最后为我擦拭伤口。真是矛盾。
伤口是疼的,碘伏是清凉的,两者接触只是不让伤口不那么疼了。
天空开始飘雪,落到我的发丝,接触我的额头,触碰我的伤口,我坐在石头上,缄默着享受着片刻只属于我的时间。雪越飘越大,拇指大的雪渐渐把土地掩埋,树杈挂雪,我不自觉联想到国外的圣诞节圣诞树,好像应该都是这样吧。不同的,我面前的“圣诞树”,干枯枯不见一点绿。
我坐在山的那头,听山谷中萦绕着我的名字。不意外的,是他们来找我了,我不想出声,只想让他们找。僵硬从手指处开始僵硬,我恍惚间想起从怀里备着的一把刀。那是一把水果刀,从伯伯家顺来的。我叫洛雪,取这个名字只因那天天空飘雪,应景取名为雪。我是喜欢雪的,就像是我喜欢宋亚轩那样喜欢。
我应该在雪天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像是我在雪天出生一样,有始有终。
雪已经大到把我的视线模糊住,我稳住身体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水果刀,手柄为紫色的水果刀,面带微笑,带着决然朝着手腕割去。
刀锋利的,手腕刺痛的。血液红色的,顺下落在光洁的雪花上长出朵朵艳冶的血色玫瑰。
我死在与他的秘密基地,即便是他不知道我死。雪为我的寿衣,夜为我棺。洛雪,落雪,最终洛雪成了落雪。
04.
宋亚轩视角:
这是洛雪死后的第五年,她的衣冠冢埋在了曾经我和她的秘密基地。她曾说,她死后应该幻化成风,幻化成雨,唯独不见她说雪。我曾好奇问过她为什么,她只是笑了笑指着课本上被她用红色圆珠笔大大圈出的雪字,“因为我有雪了。”
那时她是明媚的。洛雪死后,对她口诛笔伐的人们纷纷对她投以惋惜的表情,各个如是说,惋惜惋惜。她的死是惋惜的,她死在风光秀丽的十九岁,死在最爱我的那一年。
众人从来不知语言的伤害是不可估量的,多数的人死在语言暴力之下。他们永远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洛雪”死在他们口中。在给洛雪收拾遗物之时,在她角落放置的箱子里翻找出一封信,与其说信,更不如说是,遗书。
宽大的纸张下,只有几个字——想去寺庙,好想出家。
我终生的梦想已经完成,我已经脱离开那肮脏的家。前半生我为父母而活、为自己而活,下半生我想为她而活。与严浩翔道别,我启程去往山西,选择在佛光寺度过余下的一生。
代替她完成她的心愿。
END.